“那是因为我长大了,越来越懂了!而且大哥不是变态,大哥很帅,威武霸气,强到令人发指!你外面那条骨龙可是他徒手抓回来的,就因为我那天抱着他的刀睡着了,他竟然为了不吵醒我,直接扔下武器出门……反正从他给我起名字那刻起,我就一辈子是他的人了!大哥最好,他是我命中注定的大哥!”
季云琅收起剑,“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了!”琥生跳下床,从书箱里拿出一本书,翻页怼到他眼前,“你看,这里说,每个人的名字都是有寓意的,取名的人对自己来说一定很重要,而且……”
他话未说完,一股灼热便顺掌心攀爬而上,书直接在他手里烧成了灰烬。
琥生立马跳起来甩手,把烫人的灰甩掉,“又怎么了?讲个名字都能让你不高兴,你名字挺好的呀,又没有叫什么狗蛋臭宝,给你取名的人一定很喜欢你。”
季云琅冷笑,“他才不喜欢我。”
“肯定喜欢!我读了那么多书,比你懂的还多,我说喜欢就是喜欢!”
季云琅朝他的书箱弹去一团火,“你那些书都是我小时候看剩下的。”
书箱顶烧起来,琥生急忙扑去救火,把书箱抱怀里,“你瞎说!那些都跟新书似的,你小时候肯定翻不过三页,而且你教我写的很多字都错了,你承认吧,你就是没我懂得多!”
季云琅不出声了,阴着脸走出内殿,还在门上踹了一脚。
他的字是江昼从小教他写的,长大了才知道全是错字,从字形到笔顺都有问题。
什么天才,江昼就是个笨蛋。
师尊带他读书,自己先翻着书睡着,还要求他读完交一份读书心得上去。
他把练习的那些狗屁不通的错字拿上去交差,他师尊竟然故作高深从头读到尾,评了一字,“好。”
亏得江昼平常不跟人来往,没有露馅儿的机会,不然迟早丢人丢到整个仙洲。
季云琅突然有些后悔,这五年没逼着江昼写字读书上交心得体会,不然师尊肯定会求着跟他亲吻缠绵,以逃避那些枯燥的折磨。
想到这里,他唇角勾起一抹狠毒的笑,江昼最好不要太快被他找到,不然他会让他一个月读十本书,写十篇一千字以上的读书心得,不准有错字。
满月时分,森罗兽骨殿准时出现了辛石的身影。
他身上挂着沉重的铁链,低着头,健硕的身躯颤抖着,一步一步走上前。
骨龙听到异动,慢悠悠荡了下来,可怖的骷髅龙头怼着他的脸,发出粗重的吐息。
季云琅正靠在座上闭目休憩,听琥生读“春江潮水连海平”,良辰美景,诗情画意,只有仙洲看得到,八方域人甚至想都想象不出来。
他们不懂爱,不懂美,没有离愁,不会思念。
琥生自己也不懂,捧着书翻来覆去地读,只觉得美,脑子里却凝不出景,外面是黑沙漫漫,抬头望天,唯见血月。
季云琅不睁眼,辛石就不敢出声,上身伏地跪在他脚边,余光瞥见骨龙垂下的一截尾巴尖儿都不禁胆寒。
琥生读完书,靠着脑子里那些贫瘠的景沉醉了一会儿,回身一看,殿里原来早多了一个人。
他过去叫醒季云琅,说:“找你的。”
季云琅醒了,似乎觉得碍眼,不往下看,把琥生拽过来,揉了把他脑袋毛说,“我想好了。”
“你又想什么了,去把你媳妇儿找回来?”
琥生把自己脑袋从他手里解救出来,卷起书拍他的手,“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啊,她不要你,那你也不要她,换个人爱不就好了?”
季云琅问他:“想不想去仙洲?”
琥生闻言吓得书都拿不稳,猛地蹿到底下,跪到辛石旁边大声说:“不想!我只是读一读仙洲的诗,绝对不敢想别的,我……我以后不读了……”
说着,他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撕了个稀烂,低头看着满手的碎纸屑要吓哭。
他跟季云琅再放肆也不敢提出要去仙洲,五年前季云琅亲手打通了那条路,但是除了第一次,不再允许任何人出去。
琥生那时候还小,不懂事,总觉得自己跟他们不一样,季云琅对他好,罚谁也不会罚他。
他趁季云琅不在,骨龙也没注意,偷偷溜了出去,刚跑到无常桥边就被拎着后领子提了起来。
季云琅突然出现,盯着他,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小小年纪就不想活了,然后一脚把他踹上了无常桥。
想出去必须通过无常桥,桥上危机四伏,总有杀欲强的八方域人藏在上面放暗箭。
琥生从小在八方域长大,逃杀的本事练了不少,桥上有人打架,他仗着体量小,竟然没受多少伤就溜了过去。
他下桥就撒丫子跑,自从认完字,读懂了季云琅带回来的书,他就比任何八方域人都想去仙洲。
美景美食,那里才是人间。
季云琅也跟着下了桥,没拦他,就站在桥头看着他往外跑。
然后琥生就在出口被专门负责巡查逮人的八域主抓走,投进了沙牢。
他是季云琅的人,没人敢罚他,但是他被关在笼子里看其他人受刑看了好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快要变成老头儿死掉了,季云琅终于来接他,说才过了七天。
那种地方,七天就像是过了一生,琥生想到当时的绝望,攥着书的碎屑,终于哭出来,说:“我不想去仙洲,也不想去沙牢,我就待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季云琅起身,看了眼被他撕碎的书,越过他向外走,说:“那你待着吧,下个满月再起来。”
季云琅出门了,骨龙留在殿里监视他们,他没理辛石,辛石就得一直跪着不能起。
琥生松了口气,开始后悔自己撕了书,跪在地上一点点拼。
骨龙从房梁上荡下来,咬着他的书箱送到他面前,等他拼好了往里放。
季云琅百无聊赖地走在外面,黑茫茫一片,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他好不容易想通点事,琥生都不愿意听他说完,只会先害怕。
其实会害怕是好事,乖乖的,让人省心。
不像江昼,贪生怕死,没脸没皮。江昼什么时候能这么乖呢,季云琅想了想,觉得一辈子不可能。
五年前他第一次带八方域人闯进仙洲时,心里带着气,只想让他们烧杀劫掠兴风作浪。
但在那之前,他得先把江昼搞到手。
他越过最近的鹿溪城,把清霄门当做烧杀劫掠的第一站,八方域人砸了个爽,他在山上也压着江昼干了个爽。
他把江昼扒光,用力掐着江昼的大腿,咬着江昼的脖子,任他被花田里的石头硌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他说自己在八方域的每一天都难熬,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江昼把他弄死。
他以为江昼会害怕,或者生气,可是江昼这个人狡猾又放荡,竟然宁愿出卖/身体讨好他也不想被弄死。
江昼自觉来亲他,季云琅恶狠狠捏住他的嘴,把他按到地上。
他不让江昼抱,也不允许那双腿主动往自己腰上缠,问:“师尊,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别人碰过你?”
江昼不回答,他就一直问,每问一次心就沉一分。
江昼肯定趁他不在找别人睡过,都这样了还敢来恶心他。
他失去继续做下去的兴致,粗鲁地把江昼拽起来,正在思考掐死他还是淹死他,江昼终于开口了,说:“没有。”
季云琅说:“我不信,你有什么证据?”
江昼没证据,想了想,反问他,“你有证据?”
两人互相盯了半晌,季云琅恶狠狠把他按到地上,“当我没问。”
江昼说没有,那他就姑且相信。
他给江昼穿好衣服,抱着他想,接下来该砸哪儿,不如去蓬莱岛吧,反正也无聊,去把云家烧了。
他问江昼这个想法怎么样,江昼说:“不行。”
季云琅立刻有了合理的理由跟他生气,掐着他的脸问:“为什么不行?”
他当时想,江昼要是敢提云晏的名字,他就把他的脑袋按进花田旁边的水缸里淹半个时辰。
江昼被他掐得不得不抬起头,手在他怀里摸索,拽出一根冒头的银链子,问他这是什么,准备送给谁。
这下提醒了季云琅,掐江昼脸的手滑到了脖子上,接过链子给他戴上,说:“送给你的。”又顺势抓起他的手,去自己怀里摸出根更短一点的给他戴到手腕上。
等江昼发现不对时已经晚了,季云琅锁住他所有的灵,把他的腰和腿从头到脚玩弄了一通,将他抱进怀里满意地亲了又亲,说:“柔柔弱弱的,师尊,你现在去外面,他们一只手就能把你捏死。”
他想要江昼乖乖的不反抗,学会跟他伏低做小撒娇讨饶,最好能再说两句好听的软话,那他肯定会把江昼捧在手心。
其实这么多年江昼一直对他很好,饿了怕他死,冷了怕他死,受伤了怕他死,生病了也怕他死。
每次他快死的时候江昼都慌乱,季云琅想到心里就觉得温暖。
季云琅小时候脑子犯病,总觉得自己十岁的年纪就已经看透了这个世间的丑恶,以后他碰到什么事都会冷眼相待,他再也不会笑了。
后来被江昼领回了家,江昼走路会牵他的手,跟他说话会俯身,或者蹲下来,有时候还会摸他的脑袋。
那张脸靠近时季云琅总是心脏怦怦,面颊也要悄悄发烫,他没办法再冷眼相待了,忽然觉得一切也不是那么丑恶。
现在江昼戴着锁灵链乖乖依偎在他怀里,季云琅心里满足,禁不住回忆起曾经那些温暖,跟他说话声音都柔和不少,望着他的眼睛说:“那我们不去蓬莱岛,我要带你走,你想去哪儿?”
江昼说:“仙洲。”哪里都行,在仙洲就行。
季云琅皱了皱眉,“我住在八方域,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所以不愿意跟我去?”
江昼当时怎么回应他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在他怀里一遍遍亲吻他,说:“不去,就在仙洲。”
狡猾又放荡,季云琅被他迷了双眼,舍弃八方域里那些下流肮脏的念头,在仙洲玩起了金屋藏娇的把戏。
那些野蛮的八方域人来仙洲没几天就惹事,去骚扰清霄门附近的村镇,砸了季云琅准备买菜的菜摊,把新鲜的瓜果蔬菜踩得稀烂。
没能跟江昼准时吃上午饭,季云琅烦躁得想杀人,把他们全部赶回了八方域,勒令他们不准踏足仙洲一步。
他和江昼住在仙洲,这群人活该待在暗无天日的蛮荒。
最开始是季云琅不满足于被困在这个地方,所以打通了出去的路。
可通道打开了就关不上,总有八方域人跃跃欲试想出去。
这群人会毁了仙洲,仙洲一旦没了,他和江昼还怎么生活?
季云琅找到棵秃枝的树,跳上去看天边血红的满月,心里想,江昼真是个混蛋。
这些年他既要时常盯着八方域,又要往返仙洲去找江昼。
他这么累,江昼窝在家里就只会吃饭睡大觉,然后惹他生气,惹完哄,哄完再惹。
混蛋,就这样还给人当媳妇儿,一点好话都不会说,嘴还没有琥生一个小孩子甜。
但是混蛋的江昼离开了,嘴甜的琥生也在刚刚被他吓哭了。
季云琅坐到秃枝树上,指尖灵光一现,在半空铺展开一封信件。
落款是仙洲五大派。
江昼刚走,季云琅烧了那座宅子没几天,他们的信就到了,仿佛仙洲各处都有他们的眼睛。
信上说他们愿举五大派之力寻遍仙洲,把江昼送回他身边。
只要他继续守住八方域到仙洲的这条通道,别放任何一个八方域人出来。
五大派似乎把江昼当成了制约他的一个筹码,仿佛只要江昼在仙洲,季云琅就会一直守着八方域,不让里面的人有机会踏出一步。
凭什么?
当他江昼是什么舍生取义大爱无疆的人吗?
江昼会跟他走,是因为他恐吓威胁,江昼为了活命别无选择。
所以他才跟江昼说,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把你弄死。
而不是“把他们弄死”。
江昼贪生怕死没脸没皮,救自己都困难,才不会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放在以前,季云琅收到五大派的信都是直接烧掉。
他守八方域确实是为了江昼,但那是他自愿,他想跟江昼在仙洲好好生活。
五大派总上赶着往前凑什么?
江昼从来不会因为“怕他毁了仙洲”而来求他,江昼求他,只会是因为饿了,冷了,或者疼了。
所以季云琅想留住他,只能从他本人下手,锁住他的灵力,弄软他的身子,把他变得柔弱、听话,偶尔给些好处,跟他甜蜜,让他舒坦。
现在没留住人,锁灵链断了,江昼走了,季云琅束手无策。
他没什么别的能威胁江昼。
他要恨死江昼了。
他把五大派的信收起来,第一次没烧。
谁去找都无所谓,得找到江昼,问问他为什么要走,到底哪里不满意,以后能不能不走。
大不了以后不绑他了,不咬他了,不让他趴窗户了,不逼他自己动了,也不在外面了。
江昼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八个域主里,季云琅跟八域主楼沙最熟。
楼沙还不是八域主的时候,曾经被人深埋进沙子里,只露个脑袋出来透气。
也不知道埋了多久,那张脸被磨砺得粗糙,干硬,饱经风霜。
万幸碰到季云琅路过,季云琅本来没善心,结果楼沙一口带着沙子的唾沫吐到他脚上,强行唤起了他的善心。
他把楼沙薅出来,本来准备倒插进土里,没想到楼沙嘴里还含着第二口沙子,混了唾沫,湿湿黏黏,直朝他脸上来。
季云琅差点被他恶心死,把他两只手臂反着一拧扔到地上,提剑就要捅穿他。
没想到脚底会突然一陷,小腿没了半截进黑沙,剑没抓稳,被楼沙反身一脚踢上手腕飞出去老远。
楼沙在他旁边,整个人呈“太”字形仰躺到沙子上哈哈大笑,双臂扑腾两脚乱蹬,带起无数沙土飞扬。
季云琅边咳嗽边拔出自己的第二把剑,不偏不倚,把楼沙从“太”字扎成了“大”字。
“啊——!!!”
只记得那天的血月格外亮,耳边的哀鸣也格外动听,季云琅不紧不慢把自己的脚从沙子里拔出来,看着他胯间流出的血,恶心得几乎不想要自己的剑了。
他的剑还在上面扎着,剑身嵌进土里,楼沙早就从哈哈大笑变成了尖利而持续的长鸣,季云琅到底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剑,站在一边做足了心理建设,出手要拔,楼沙突然在长鸣的间隙暴喝一声:“别拔!”
季云琅说:“我就拔。”手已经握上了剑柄。
“你别动!”楼沙疼得两脚乱蹬,越蹬越疼,嗓音粗犷喊道,“我乃八方域掌管交/配的神!你敢砍掉神的宝器,就不怕神降罪于你?”
“哦?”季云琅握着剑柄,往上提了提,“你要怎么降罪于我?”
“神让你硬不起来!设不出来!衣服都没脱完你先累,伴侣还没开嗓你先软,永远做床上的懦夫!雄性的耻辱!!!”
季云琅面色凝重松开手,“听起来很严重。”
楼沙:“是吧?”
楼沙:“你轻轻的,扶着神的宝器,慢慢抽走你的剑,不要让它断掉。这样神才会保佑你。”
季云琅没听懂,猛地把自己的剑抽出来,“这样?”
“啊——!!!”
这样了都没断,神的宝器大难不死,必有艳福。
季云琅停在八域主的沙洞外,洞内传来不堪入耳的嬉闹声,一人压低着嗓音,“宝贝儿们,慢点儿舔,神的宝器还没有准备好。”
季云琅止步,在门口跟守门的睡眼朦胧的少年大眼瞪小眼。
少年终于看清他了,一个激灵醒过来,慌忙朝他跪拜,大喊一声“领主!”提醒洞里人。
洞里发出一声长鸣,“哦哦哦哦哦,宝贝儿们,别怕,别咬,神的宝器可经受不住。”
季云琅在外面默数了十个数,听里面安静了,启步踏入。
沙洞中央摆着一张铺满兽皮的长榻,拥有一头茂密棕色卷发的男人正坦露着胸膛倚在上面,而他前方不远处的兽皮地毯上,多出了诡异隆起的几团人形。
楼沙又把他当瞎子,季云琅皱了皱眉,坐到石桌边,朝地毯上那几团说,“都滚。”
地毯被猛然掀开,光着屁股的年轻男人蹿得一个比一个快,季云琅余光只见几团白花花的肉从他身边掠过,忍无可忍,捡起个石块儿狠狠掷向神的宝器,“你恶不恶心?”
楼沙慌忙躲开,把石块儿踢下去,拍着自己健硕的胸口道:“你差点伤了神的宝器。那些都是神的宝贝儿,哪里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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