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澜刚来这个位面,什么都没有,他脚步一转,也站去了路边。
这个位置旁边就是一列队伍,队伍很长,但不算安静,徐敬澜在那听了一会这些人说话,大致了解到了这个位面如今面临的危机是什么。
他脚下所踩的这片地,是整个九州的其中一州。
在九州中,生活着无数修士,他们生来就一身灵骨,可以引灵气入体,与天共长生。原先的九州,由最大的九个修仙势力分别统领管理,其下又有无数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这样的格局已经沿袭了上万年。
但三百年前,一种魔气突然从九州四方升起,并朝九州中央慢慢侵入。这种魔气会在修士修炼时随灵气进入体内,却无法被修士炼化,也无法被修士从体内剔除。魔气性质爆裂,进入人体后就好像在人的血液筋脉里埋入了一管火药,噼里啪啦,轻则损坏修士的筋脉和丹田,重则摧毁修士的灵骨。
有人曾试过吸收灵气时强行压制一同进入体内的魔气,但最后也不过是因为吸收的魔气过多,筋脉尽断,丹田破碎,灵骨更是当场碎裂,一身修为顷刻散尽,老死在原地。
灵骨是修士的修行之本,自从魔气侵入,反被魔气侵入体内的修士们,修行都被迫陷入停滞。许多修士因无法继续修行而陨落,诸多光鲜的门派势力,也慢慢颓败寥落。
这三百年里,魔气缓慢侵入,无数修士被逼着一次又一次的迁徙,沿袭了上万年的九州格局也一变再变。如今,魔气已经侵入到了九州中心的位置,只剩下了一块还没被魔气侵入的净土,正是以寒岐城为中心的这片地界。
眼前这些等着排队进城的修士们,原本的修行之地都已被魔气侵入,他们还想修行,还想长生,不得不换到没有魔气的地方。
寒岐城大开城门,迎接这些修士的到来。但这城却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进的,每个想要进城的修士,都需要缴纳一定的修行物资:灵石、丹药、符篆、炼器材料或者灵器之类的。
如果身上的物资不够,也可以选择成为寒岐城内一些门派的弟子门人。不过徐敬澜听这些人的语气,好像这弟子门人的身份并没有那么好,都是进去给人做奴仆的,是不得已之下才做的选择。此时和徐敬澜一样站在路边的这些,都是进门费不够但又不愿意去做弟子门人的人。
朝着寒岐城赶来的修士源源不断,在徐敬澜了解到这些信息时,有一行十几人的修士结伴而来,排在了队列里。
这行人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身后跟着面容年轻的男男女女。当中还有一对看上去刚刚七八岁的兄妹,两人贴着一名面容略有几分苍白的男子站着。
男子三十出头,容貌俊逸,眼神温和,身姿挺秀,通身气度不凡。他在这片地界好像也并非籍籍无名之辈,徐敬澜注意到自从他们出现,周围的修士目光几乎全落到了他身上。
“是剑宗云臻!”
“缈霆风早早放出风声,剑宗弟子不可入寒岐城,尤其是云臻,他怎么还敢来。”
“缈霆风是寒岐城少城主,三百年前,云臻将缈霆风一剑挑下试剑台,使其颜面大失,记仇至今。”
这些议论声音不算小,云臻仿若未闻,低头温和地跟身边的兄妹说着什么。兄妹俩面色带着难过不舍,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一下头。
但其他人对这些议论的反应,面色就不怎么好了。
为首的中年男人侧身瞥一眼云臻,面色沉郁。其他人对云臻三人也似有不喜,往前挤了挤,和三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就在这时
“云臻!”
一声幸灾乐祸的呼喝响起,一道人影飞快地自城门处掠来。
那是个和云臻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一身锦衣华服,落在云臻身上的眼神极为轻慢。
他将殷殷上前与他招呼的中年男人拨开,走到云臻面前,上下打量云臻一番后,啧啧道:“云臻剑尊,别来无恙啊,听说您早就不能用剑了,成了一个废物,真是可惜啊。”
面对这样一番奚落,云臻面色不变,“少城主,别来无恙。”
缈霆风冷笑一声,腰间的剑忽然出鞘,被他握在手中,拍向云臻的脸。
旁人惊呼,那对兄妹更是惊道:“师兄小心!”
云臻一身普通衣袍,没有配剑,侧身躲过后,只能以手接剑。起先他还能接下两招,可随着缈霆风剑锋陡然凌厉,云臻招架不住,手臂立即被划伤了一道。
缈霆风没有再出招,只是颇为不屑道:“九州唯一的剑修天才,如今也不过如此。你的扶霜剑呢,如今你也用不了它,不如给我,可别让宝剑蒙尘。”
云臻唇角被逼出一缕血丝,他抬手抹掉,声音与神色还是很平静,道:“扶霜乃我本命剑,恕云某无法答应。”
缈霆风收起剑,哼笑一声,看看云臻身边的那对兄妹,“你们想进我寒岐城?”
“是、是!”中年男人终于找到机会说话,忙不迭地应着,“少城主明鉴,我们跟云臻不是一个宗门的,他和他这两个师弟师妹,只是上次大迁徙投奔到我们宗门的。当初接收他们的宗门长老早已陨落,我早就想赶他们出山,是他们赖着不走,还非要随我们一起进寒岐城。”
中年男人一通撇清关系的话,成功让缈霆风笑了笑。
缈霆风的目光落在那对小兄妹身上,盯着云臻露出个恶意的笑,“你想带他们进城?也可以,只要你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头,且进城给我做驭使奴仆,我就让你们进去。”
奴仆?就徐敬澜了解到的,他身边站着的修士这些都是不愿意给人做奴仆的,显然缈霆风是想蓄意羞辱云臻。
而以云臻这般知名的身份,若真给人做了奴仆,无异于打碎自己一身傲骨。
云臻没反应,中年男人急了:“云臻,你还愣着做什么,少城主愿意让你做他奴仆,那是瞧得上你,你不是想进城么,还不快答应!”
“我师兄才不会给你做奴仆!”那对小兄妹中的妹妹护在云臻面前,眉眼凶狠地瞪着缈霆风。
哥哥亦生气道:“今日你不可一世,他日魔气袭来,焉知不会有你跪下求人的一天。”
缈霆风眼睛生寒,“伶牙俐齿,不知死活!”
言罢一挥手,凌厉的掌风袭来。
云臻忙护在两人身前,三人顿时被掌风轰击在地。兄妹俩哇地一声齐齐吐出一口血,忍着痛没叫唤,只是看缈霆风的眼神更加厌恶。
云臻抹去唇角再次蔓延开的血迹,“闻竹、应遥,到我身后去。”
中年男人指着云臻,对兄妹俩说道:“你们师兄体内被魔气侵入,使用不了灵力,修行之路也断了,但你们没有。你们可要想清楚,不进城,跟着他,没有灵石没有资源,你们拿什么修炼,拿什么提升修为,延长寿命?现在给少城主认错,少城主大人有大量,或可以原谅你们刚才的冒犯!”
闻竹和应遥发出冷哼,撇开头,没再开口。
缈霆风摸了摸剑穗,眸光轻蔑:“我也没兴趣对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下杀手,你们不欲进城,便也罢。”
他抬头望一望远方的天际,在那边,有隐约的轰隆声响起,“回你们宗门等死吧。”
缈霆风不再管云臻三人,转身带着人走了。中年男人站在原地毕恭毕敬地目送人远去,随后抹了抹额上冷汗,又瞪了云臻三人一眼,一甩袖,跟上前面的队伍,彻底和他们撇清关系。
而云臻还坐倒在地上,他伤得颇重,靠自己已然无法站立起身。两兄妹也受了伤,更是没有力气扶他起来。
周围人也只冷眼看着,没人上去帮忙,似乎怕传到缈霆风耳朵里,弄得自己没好果子吃。
徐敬澜见状,走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云臻靠着徐敬澜的手,勉力站起来,但也摇摇晃晃,徐敬澜就一直扶着他。
云臻冲他感激一笑:“多谢。”
云臻从前是天子骄子,对于这种爬不起来的状态,他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尴尬难堪,或许是不在意,也或许是他对自身这种状态已经习惯了。
闻竹和应遥依赖地拉着他的衣角,眼里有点泪意,“对不起师兄,我们刚才不该那样说话,是我们冲动了,害得你也受伤。”
云臻道:“不怪你们。”
寒岐城是如今九州唯一的净地,缈霆风早知道他会来,一直在等着,就算闻竹和应遥什么都不说,今天这份刁难也避免不过去。
他只是有些可惜地摸摸师弟师妹的头,“只是你们该像旁人一样,与我撇清关系才是。”
两个小孩使劲摇头。
闻竹道:“师兄,我们不想去寒岐城,不想和你分开。”
应遥也说:“魔气早晚会侵入到这里来,还能不能修行早就不重要了。”
既然进不了城,师门三人就准备离开了。
云臻对着徐敬澜,再次表达了一番谢意后,道:“这位朋友,后会有期。”
徐敬澜却叫住他们:“我进不了城,也无处可去,你们可以暂时收留一下我么?”
云臻三人被刁难时,徐敬澜的心里曾有疑惑一闪而过,他觉得自己怎么每个位面的初次探索,都会遇到类似的情况。再一想,就确定这落脚点应该不是随机的,而是系统帮他选的。
这种筛选自然存着用意,这样看来,这个位面的救世切入口似乎可以直接放在这师兄妹三人身上了,于是徐敬澜提出了这个要求。
云臻认真看他两眼,虚弱的眼神透着温和,道:“可以,但魔气最迟一个月就会侵入到我们那边,你还需早做打算。”
徐敬澜颔首谢过,这个寒岐城他还是想进的,只是他身上现在什么都没有,他直觉他本位面带来的那些东西譬如退烧药甚至辐射位面的枪,在这个位面都派不上用场。
过去帮忙搀扶着云臻,徐敬澜跟着这虚弱的师门三人,踏上了来时的路。
走了一会儿,远离了寒岐城那边后,云臻身体摇晃两下,体力不支,眼看着就要晕过去。
徐敬澜身子骨没比云臻好多少,云臻不使力的时候他扶得有点费劲。
闻竹和应遥两兄妹在旁焦急地帮忙扶着,“师兄,我们坐马车回去吧,你伤得太重了,得赶紧回去疗伤。”
“师兄,我们只有你了,你别吓我们。”
“别哭。”
云臻费力地打起精神,无力垂落的那只手朝着前方一扬,就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袖子里飞出去,落到地上。
徐敬澜还来不及细瞧,就见那东西落在地上后,眨眼变成了一辆马车。整俩马车看上去都是木头做的,包括前面拉车的马,也是木头做的,但在徐敬澜看过去的时候,它极为灵性地打了个响鼻。
徐敬澜又愣怔了一下,然后帮着两个小孩把云臻扶上了马车,他自己也坐了进去。
车厢内部可供六人乘坐,云臻坐下后就昏过去不省人事,应遥去前面赶车,闻竹留在里面照顾云臻。
一时从车里找出什么药丸喂云臻吃了,一时拿出伤药,给云臻包扎手臂的伤口。
徐敬澜在旁边帮忙。
做完这些,闻竹一边抹泪一边跟他道谢。
徐敬澜摇摇头,表示不用客气。
马车跑速不慢,徐敬澜撩开车帘,看外面飞驰而过的景色。他们像行走在深山里。而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远方传来更为密集与清晰的轰隆声。
才来到这个位面,徐敬澜就不时听到这些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起先一直以为是雷声。此时不由问闻竹:“这些是什么声音?”
闻竹看他一眼,似乎在奇怪他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她回道:“是魔气爆裂的声音,它们太多太密集了,渐渐不相容,碰撞在一起,就会这样。
徐敬澜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的车帘一直没放下来,在马车又跑了大概一小时后,徐敬澜感觉到头顶上的光线忽然没有刚才那么明亮。他抬头,就见前方的天际变得黑沉沉的,徐敬澜以为是云,仔细一看,却在那些黑色当中看到不时有手臂粗的类似闪电的东西在里面穿梭。那些东西每亮起一次,就传来一道刺耳的炸裂声。
徐敬澜明白了,那些类似黑云的东西,应该就是闻竹说的魔气,那闪电,就是它们爆裂时产生的现象。
这些魔气看起来像云,却不会随风飘动,它们好似被圈在了一片固定的地界。但徐敬澜知道,它们一直在以缓慢的速度进行移动,所过之地,一切含有灵气的东西都被侵入,污染。
它是慢慢扩散的,和前面两个位面以及本位面的侵入方式都不一样。它看似给了九州修士最后一丝希望,但又让他们感到绝望,因为三百年过去,他们拿它没有一丝办法。
马车最终停在一片山脚下。
在这片山脚处,有好多木房子,但好多房子上都挂着各种蜘蛛网,或是边角长着杂草,是早就无人居住的模样。
唯有一栋房子,用篱笆圈出院墙,各处看着都有人打理的痕迹。
这是云臻师兄妹三人居住的地方。
云臻没有被放进床上,而是被放在了一个房间的空地上。
闻竹擦了把额上的汗,从云臻身上摸出一个布袋子,珍惜地从里面拿出几块亮晶晶的石头。
徐敬澜看了一眼,感觉和晶核有些像。
另一边,应遥正拿着一盒金色的像颜料的东西在云臻身边写写画画。
徐敬澜道:“你们在做什么?”
应遥头也没抬道:“缈霆风手段狠毒,埋了剑气在师兄伤口里面,我们要帮师兄把体内的剑气逼出来。”
徐敬澜搞不懂这些,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两兄妹这会儿无暇理会他,他左右望望,见房间靠墙一侧有书架,上面摆了不少书。
书是获取信息的重要途径,在询问过两兄妹的意见后,徐敬澜挑了一本书,拿到一旁看去了。
第16章
徐敬澜看的书,是剑宗的门派日志。上面写剑宗是何时由何人创立,并记录着剑宗发生过的每一件大事。
日志厚厚一本,徐敬澜翻了前面几页,就跳到最后的记录。
日志虽然以剑宗为主,但徐敬澜也可以从里面获取不少信息。
这个位面分九州,剑宗立派之地为青州,从建立起便一直为青州之首,风光无限,是万千修士神往之地。但三百年前魔气忽而四起,最先侵入的地方就是剑宗所在的青州。
魔气才出现时并不明显,无人察觉,这也导致整个青州的修仙门派包括剑宗在内,都陷入了灭门的境地。修行之地被侵入,剑宗不得不投奔他地。然而九州势力各有划分,剑宗想在别州落脚,只能拿大量的修行资源来换。
这些年间,剑宗弟子被魔气逼着不停迁移,不停拿资源换取落脚之地,当年的一州之首,如今也只落了个小小山头,所占地界不足从前的万分之一。
而这三百年里,剑宗上万的弟子,有三分之二死在魔气的侵入里。剩下的弟子,还活着的,也因为魔气存于体内无法修炼而隐姓埋名,还有些能继续修行的弟子,也各奔东西。
到了现在,还坚持以剑宗弟子身份留守在剑宗的,只剩云臻三人。
日志最后的一行记录着,魔气的侵入在迅速加快,九州很快就再无一净地,到时这些还存于世的修士,又该何去何从。
徐敬澜合上日志,云臻那边传来一声闷哼,闻竹和应遥成功将他体内的剑气逼了出来,再重新给他手臂上药包扎。
刚才应遥在云臻身边画了一些像符纹的东西,上面几个方位被闻竹摆了那种亮晶晶的石头。此时昏迷的云臻被扶到床上躺着,徐敬澜看闻竹又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石头捡起来,重新装回袋子里。
徐敬澜注意到,这些石头没有刚刚拿出来时看着晶亮了。
徐敬澜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几颗晶核递给闻竹,“闻姑娘,这是什么东西,你能认出吗?”
“灵石?”闻竹有些惊讶地接过去,下一瞬又皱眉,“不对。”
她将晶核一颗颗看过,将晶核递还对徐敬澜,“虽然里面流转的东西和灵力有些像,但不是灵石,我也瞧不出是什么,等我师兄醒来问问他,或许他知道。”
而云臻这一晕,就晕了三天才醒。
这三天徐敬澜也没闲着,在得到应允后,他将那一侧书架里的书都翻了一遍。这些书他看不懂,只看得出这些书大多都和炼器、炼丹以及符阵有关,还有关于本土位面各种炼制材料的识别和归类。
剩下几本,则是各种关于如何防止魔气侵入的研究记录,应遥说这些都是他师兄记下的。云臻虽然不能再修炼,但他一直在试着找出应对魔气侵入的方法,只是研究了上百年,始终没什么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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