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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儿(良月十三)


徐楚宁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下,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看个消息的功夫,再回头的时候,郁风峣他们已经消失在转角处,但纪缥缈没走。
“你怎么还在?”徐楚宁不解。
“被勒令留下来送送你咯。”纪缥缈摆出一副委屈模样,摊了摊手。
“也不用,你去忙吧。”徐楚宁说。
“嘿嘿,这可是你说的,我……”纪缥缈洋洋得意,窃喜地打算拿东西走人,一转身,不知看见远处的什么,突然直了腰背,“宁宁,我们走吧。”
“怎么了?”徐楚宁没反应过来。
“我帮你拿。”纪缥缈二话不说,抓起他的行李箱,大步流星往外走。
徐楚宁被他架着另一只胳膊拖着走,仓促瞥了一眼,远处大厅的柱子从视野侧面划过去,只能看见男人的半边背影。
再想看个仔细,就已经被拖着走出很远。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徐楚宁话都说不完整,又被纪缥缈打断。
“你要是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我,”纪缥缈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沓便签,咬开笔盖,快速写下一串号码,一个地址,一个人名,“本地的你就联系他吧,跟你住在一个街区,直接报我名就行。”
说完,随手团吧团吧,塞进徐楚宁的上衣口袋里,收起笔,飞快地把行李箱递到他手里,推着他,“快去,你快走。”
徐楚宁就这么被催促着往前走,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
飞机上手机没信号,连WiFi又太贵太慢,邮件都发不出去,也没办法联系谁。
徐楚宁只能看了看本地存着的文件,先做做功课,但心思不在这上面,也没怎么看进去。
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确实困意袭来的时候,失去意识还是很快。
迷迷糊糊睡了几段,醒来的时候看时间,挣扎着联网,看看邮箱和消息栏,不知道是网真的不好,还是确实没有回复,仍然是空空如也。
又撑不住睡了。
饭也没吃,就放在桌上,来一份放一份,没胃口,也醒不过来。
等到躯体饿得有些钝痛了,才清醒过来,爬起来胡乱塞了点东西。
降落的时候,徐楚宁下飞机很快,站在机场鼓捣手机,等了一会儿,手机消息框就爆满了。
有人来接机,但徐楚宁并不认识,对方给出了有郁风峣签字的信函,徐楚宁才点点头跟着走。
公寓近大学,环境好,隔音也不错,司机帮他放完行李,又带他去了乐团,认个路。
徐楚宁一路上心不在焉,算着时差,跟国内某人联系,但没收到回信。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很累了,灯都不想开,偏偏邻居是热情老太太,拉着他寒暄,十分钟才放他走。
瘫倒在床上,徐楚宁看见放在地毯上的琴盒,伸出手,摸了摸绒布面料,闭上眼睛,心情莫名平静下来。
快要睡着的时候,电话响了。
起初以为是做梦,几遍之后,真的是手机传来的声音,徐楚宁爬起来,抓过手机,接了。
“这么想我吗?”
徐楚宁埋在枕头里,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冰箱里有东西吃,知道你肯定在飞机上什么都没吃,先吃点再睡觉。”电话对面的那人像是能读出他的心事似的。
“不想动。”徐楚宁挤出仨字儿。
“乖,起来吃点,是速食,热一下很快的。”对面难得好脾气耐着性子哄。
徐楚宁听见他声音哑了,还有疲惫的气息声,慢慢睁开眼睛,还是爬起来,去厨房搞东西吃。
“吃完了好好休息吧,有事随时联系我。”
“嗯。”徐楚宁把盘子放进微波炉,门铃响了,疑惑了一下,“谁?”
“给你的礼物,去拿吧,希望你开心。”郁风峣说。
徐楚宁一下子脱口而出,“你不会又要吓唬我吧?”
“是啊,给你寄的我的病危通知书,喜欢吗?”郁风峣说。
“……神经。”徐楚宁骂了一句,而后走去开门。
是一束花,精美漂亮,新鲜的花。
“……谢谢。”
“你开心就好。”

第175章 一束玫瑰花
水土不服了几天,最后实在是一直不好,去看过医生,才发现是过敏了,才一直不舒服。
徐楚宁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还对什么东西过敏的,测过过敏源,医生给开了点药,往回走。
虽然纪缥缈说有事情可以找他,但徐楚宁也没怎么联系过,不大喜欢欠人人情。
唯一一次给他打电话,还是因为不太懂这边的医疗制度,郁风峣的电话打不通,才不得已联系了纪缥缈。
“他啊,他最近忙得要死,能活着就不易,是没工夫接你电话,不过没事,我帮你跟他说一声。”纪缥缈在那边敲章子,跟他说,“你也不用急,现在情况还好吧?我找人带你去走流程,马上到,稍微等一下啊。”
“行,谢谢。”徐楚宁嗓子都哑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就有一个当地人,金发碧眼,个子很高,十分结实,来按他的门铃,说带他去医院。
虽说身体不舒服,但自己也不是来玩的,还是得工作。
好在很快公司的其他同事也过来了,徐楚宁过敏反应好了很多,倒也不影响什么。
只是郁风峣的电话从那天之后,就一直打不通了。
“小徐,今天下班之后我们打算去看花海,你要去吗?”
徐楚宁回过神来,扣上琴盒,顺嘴搭腔,“好啊,怎么过去?”
“坐火车呀!绿皮火车,可带劲了。”同事看上去很兴奋,“还能看见风车呢。”
徐楚宁莞尔,“好,听你们安排。”
同事们都很高兴,好不容易有了休闲放松的时间,有的爱喝酒,就去了当地有名的酒馆,有些不爱的,就约着坐个跨市火车去看花。
刚一下下车,徐楚宁就愣了一下。
没人跟他说,这边养殖的是玫瑰花。
其实也不是纯品种玫瑰,很多也是月季,只是看上去比较像。
这个小镇以玫瑰花房著称。
他想起来,其实一路上大家都在讨论,只是他在走神,并没有听见而已。
看见他表情不大对劲,同事关心地问,“你咋了?对花粉过敏啊?”
徐楚宁勉强笑着,摇摇头,“没有,刚刚在想事情,没事没事,玩吧。”
说完,主动走到同事们身边,陪他们看花拍照。
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扫了大家的兴,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
走进花圃,就闻到香味,淡淡的,徐楚宁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花的香味,反正有种青涩回甘,也可能是茎叶。
入目都是红的,或者淡红色,很艳丽,徐楚宁垂眸盯着那些带刺的茎叶,喉结滚动,余光里是鲜艳的火红。
伸出手,能摸到柔软的花瓣。
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
避开荆棘短刺,花瓣其实也挺漂亮。
可以出点钱,把它带回家。
有专门的插花师,帮他们搭配,包扎得非常漂亮,同事们乐此不疲,自己动手尝试。
徐楚宁不想不合群,但也属实不热衷,只是坐在角落里,摆弄着一两支花束。
取了一张牛皮色的做旧报纸,把三两束花包起来,金色镂空丝带系在下面,徐楚宁把它放到桌上,拍了张照片。
“哇,小徐你上哪找的这些包装纸,好漂亮。”
徐楚宁失笑,“我找那边那个职工要的,你们也可以去那边挑自己喜欢的,来我带你们去。”
“那你等会儿帮我扎个结,你打结好好看啊。”
“谢谢,好。”
“你除了蝴蝶结还会扎其他的吗?”
“会的,等会儿帮你们弄。”
“你人真好。”
帮同事们弄好了带回国的伴手礼,徐楚宁才记起来自己的那一束可怜巴巴的花,又小又瘦,孤零零的。
但他还是带回去了。
第二天是休息日,不工作,倒也乐得清闲。
从火车站往回走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一个身影。
要怪就怪,这边的火车站实在是太小,月台上站着的人,一眼就能看见。
隔着零零散散的人群,看见几个男人正在往火车上走,谈笑风生,看上去关系不错。
其中一个男人回头与其他人说话,回头的瞬间,徐楚宁眼神停滞,忘了挪开。
成执跟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和跟邵学长一起时,似乎是两个不同的人。
远远看过去,成执非常温柔和善,说话的时候眼眸微微弯起,漂亮的弧度,被他注视的时候,会有些赧然得想要躲开那道多情而深邃的视线。
可在syf面前,这人好像不太爱笑,连眼神都是冷的。
走神的瞬间,同事喊他。
徐楚宁又连忙收回视线,抱着鲜花跟同事去月台买票。
他转身刹那,不远处跟友人谈笑的男人往他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微错,而后不动声色地抬手扶住绿皮火车门口的陈旧把手,上了车。
花插在瓶子里,打理起来有些费工夫,也没有园艺剪,徐楚宁想了想,拿了普通的水果刀,小心点用,效果也很不错。
花瓶是公寓里面自带的,洗去灰尘,倒也釉光锃亮。
这间公寓空置得有些久,虽然让他入住前找了服务团队清洁过,但毕竟他不是房主,很多东西放在什么地方,有什么用途,他也只有凑巧才能知道。
客厅的墙面上有一副油画,油画的左边有一个洞,早些时候,徐楚宁问郁风峣这个洞是什么,他其实有点怕。
郁风峣说他也忘记了,让徐楚宁视频拍一下。
墙上确实有个洞,但很不规则,看上去不像是被东西砸出来的。
“你把墙砸开看看,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人。”郁风峣淡淡说。
“喂!”徐楚宁冷不丁听见这一句,吓得喊了一声。
“开玩笑的。”郁风峣找补了一句。
“神经病啊……”徐楚宁惊魂未定,声音还在抖。
“里面是个嵌入景观,应该是纪缥缈弄的,你摸一下油画框的左下角,看看是不是有一个按钮,那里是开关,能打开洞里面景观的灯,是猫和老鼠的景。”
徐楚宁按照他说的,打开了开关。果然,里面亮了起来,是杰瑞的罐头床,做得很精致,甚至还真的用羊毛毡戳戳乐扎了个杰瑞鼠躺在床上,盖着小被子,睡得很香。
“你再往里面看,还有那只灰色的小老鼠。”
徐楚宁循着他的话,往里看去,被吸引住,泰菲鼠憨态可掬,古灵精怪地猫着身子,正在往杰瑞床上摸。
感觉又看了一集猫和老鼠。
徐楚宁忍不住笑起来。
微型景观还是非常精致的,零散地在公寓的角落,有杰瑞的老鼠洞大门,还有拿大刷子洗澡的那一集的布景。
徐楚宁望着墙上的杰瑞小屋,一时走神,手里的花束掉在地上,轻轻“啪”的一声,才唤回神智。
多久没有联系过了?
他也忘了。
俯身捡起花,花瓣掉下来一片,倒也可惜。
擦干净手,翻了翻手机,上次联系,还是半个月之前,对方只是简单回复了一句“在忙,晚点给你打电话”。
然后就淡淡地消失了,也没有打电话,直到今天。
捏着手机,掌心无意间沁出冷汗,徐楚宁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突然一瞬间,如坐针毡。
脑子里浮起非常不好的猜测,那时候自己还是被匆匆送出国的,是不是真的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
“叮铃铃——”
公寓门铃响了第三声,他才猛然从胡思乱想中惊醒。
按在通话键上,低头,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上去自然一点,轻声问了句,“你好,谁?”
可能是邻居,也可能是管理员,又或者是同事?徐楚宁抹了抹脸颊,顺便揉了一下眼睛,侧耳听着门禁铃的声音。
“宁宁。”
声音透过电流声和劣质喇叭传来,好像失真了,一瞬间让徐楚宁觉得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侧头看了眼听筒。
“……咳。”嘴唇翕动两下,却没发出声来,只是不尴不尬地咳嗽了一声。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便有些笑意了,“我不在你身边,就生病了?”
这下更加清晰,穿过塑料质感很重的门禁对讲器,直直地落入徐楚宁耳中。
把门打开。
门缝里窜入一股凉气,遍体生寒,外面下雪了吗?徐楚宁不知道。
面前的人个子高,穿着一身黑色,高挑颀长,站在门口,手闲散地插在口袋里,微微侧身,抬眸看来的时候,像是一把锃亮的利刃。
望向他的瞬间,寸寸成雪的墨黑眸子似是裂开冰隙,透出似有似无的笑意。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不认识了?”男人眯眼,侧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傲慢,无礼,让人想给他一拳。
徐楚宁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看见了男人眼底淡青,眼白上斑驳的血丝,那双向来心计极深的眼眸因为过度疲惫而蒙上尘雾。
徐楚宁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一点反应,眼神轻轻颤动。
下一秒,郁风峣脸上略显玩味的表情一扫而空,愣了一下,而后疾步走来,伸臂毫不犹豫地将人搂入怀中。
“好了,不哭,我这不是来了吗。”
大手轻轻抚摸脑后,揽在腰上的手臂无意识收紧,怕他跑掉似的,声音却很淡,很轻,“我倒是不知道,宁宁居然这么想我。”
怀里的人少见的没动静,也不骂他,也不打他,甚至不把他推开,郁风峣倒是想不通了,很奇怪。
松开怀里的人,低头,手掌捧着他的脸颊,疑惑地凑近,“宁宁怎么不打我,是不是心情不好?”
徐楚宁气笑了,“你是不是有毛病?”
见他笑了,男人才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抬头瞬间,无意瞥见餐厅的桌上,摆着三支饱满盛开、绯红鲜艳的玫瑰花。
笑意烟消云散,脸色瞬间沉下,阴鸷布满眼眸。
男人唇角微动,侧首低头,声音略阴,“谁送的?”

徐楚宁望着死死盯着那几朵可怜鲜花的男人,十分无力地解释。
但其实解释起来也有点心虚,视线擦过玫瑰花的边沿,又躲避似的移开。
听了这话,男人就像变脸一样,马上换了一副嘴脸。
“宝贝挑的花真好看,哪里买的呢?”
走过来抱他,蹭蹭他的脸颊。
徐楚宁低头,有些不自在地推了他一下,“你去洗澡。”
“哦,行。”
“别那种眼神看着我,你身上好多灰。”徐楚宁扭头不看他,但就算不看,也知道他现在脸上挂着怎样让人想揍人的表情。
他应该中途都没有休息,衣服上沾染的都是旅程的味道,很特殊,不像是飞机的,也不是车子的,就是夹杂在一起的风尘仆仆的气息。
他很听话地去了浴室。
但并不乖顺。
一会儿让徐楚宁给他拿毛巾,一会儿又说自己来得太匆忙,没有带衣服,徐楚宁只能挑了两件自己的尺码合适的,稍显宽松一点的,递给他。
晚餐很简便,本来也是随便做来垫肚子的,晚了也不想跑出去。
端来两个盘子来餐厅时,就看见男人站在柜子边,伸手摆弄他刚刚才插好的花。
“别动。”徐楚宁扫了一眼。
“哪里买的?”
“玫瑰小镇,要坐火车过去,跟同事一起。”
“那玩得开心吗?”
“还可以。”
见他没有多说的意思,郁风峣也不再问了。
安静吃饭,却似乎又各怀心事。
“你发的消息我都看到了,最近太忙,没空打电话,有空我就直接过来了。”
“嗯。”
其实他也没发什么信息,就一周前发了条,没回,也就算了。
“你在跟我赌气吗?我没回你,你就再也不理我了。”
“……没有。”徐楚宁低声否认。
“对不起。”男人走近抱他,“我也很想你。”
“我没。”徐楚宁耳尖微热,男人身上沐浴露的香味笼罩而来,那么熟悉。
“不想我吗?有点伤心了。”
“我忙得很。”
“是吗?宁宁都在忙些什么呢?”
“你以为我是来玩的吗?我天天的很多事要做的。”
“比如?”
“……”徐楚宁脑子一下子空白了,半天没想到说什么。
看来是真的很忙,宝贝都忙懵了。”郁风峣淡淡一笑,话语之间都是止不住的戏谑和调侃。
徐楚宁扭开脸,压根儿都不想再看他。
身后贴上来一具身躯,抱着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悬空了。
那幅油画前,一套复古风格的桌椅,圆形,深胡桃木色泽莹润,男人把他放到桌上坐着,低头吻他。
徐楚宁余光迷迷糊糊瞥见油画上的景象,似乎是文艺复兴时期,又有点不像,他形容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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