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长裙(眉品)

也不用多做什么，他没考上一中，不主动联系跟沈心就会慢慢渐行渐远。
那时的他想，他可以站在不远处默默关注沈心的锦绣前程，看着他慢慢从青涩的少年人成长为风姿绰约，不可忽视的大人。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他想参与沈心的人生，不想做旁观者。
“何褚。”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眼看见了沈心以及碍眼多余的李熠。
两人站在一起，李熠比沈心高得多，穿着相同的蓝白校服，画面协调唯美。
何褚走向对面，一句话没说。
他不知道他的脸色差的像是去寻仇的。
这股敌意显然是冲着李熠去的。
李熠纹丝不动，狭长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从他第一次看到沈心两人的相处模式时就开始思考那股独属于两人的氛围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最后得出结论：是若有若无的暧昧。
不同于朋友，不同于亲人，而是像爱情一样的感情。
爱在他们之间萌芽，两个当事人都没察觉，却被他这个不怀好意的好事者窥见了。
他本应默不作声地观看这场戏，看到落幕，看到沈心展现出他性格里决绝孤傲的那一面。
但现在心情却很不爽。
沈心心里没他俩那么多弯弯绕绕，等公交车一到就面色如常的跟李熠道别。
李熠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到公交车后面的空余位置坐下。
果然，何褚一坐下就把胳膊放在沈心的椅背上，表情也一扫之前的阴郁。

第10章
公交车上，沈心把书包放到腿上，错过了何褚看向车窗外的眼神，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
充斥了狠戾和讥讽。
“我们以后都一起回家好不好，我提前一站下车。”何褚状似无意地说。
“你不用提前下车。”沈心偏头看他，“我们一起下，如果你起得来，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学校。”
“不就早起嘛。”何褚嗤笑一声，“小意思。”
他很高兴，脸上的笑意怎么都不止不住。
乐傻的他把头靠在沈心单薄的肩上像大型犬一样不停蹭。
沈心安静地坐着任他瞎蹭。
何褚仰头看见了他漂亮冷清的眼睛，挺翘的鼻子和淡粉色的唇，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他一直知道沈心长的好看，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美地直击他心灵，心跳也莫名其妙加速了。
“沈心，你真好看……”
何褚被他的美貌蛊惑，不由自主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沈心推开他的脑袋，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你，没，事，吧！
同时心里有些许微妙。
何褚秒变正经，上手捏了捏沈心的胳膊，“你怎么那么瘦？”
“饭量小怎么了？”沈心白了他一眼‘
“还是得多吃点。”
“如果我一日三餐都跟你一起吃，你绝对不会那么瘦。”
何褚有些遗憾，如果是这样，他一定会监督好沈心，多养养肉。现在看着弱不禁风的，一阵风就能刮跑了。
沈心把车窗拉开拉到极限。
总觉得胸闷，喘不上气。
沈心没把这当回事，回家的时候多喝了点热水就睡了。
第二天他摁断了响个不停的来电铃声。
等等！来电声？
沈心清醒了一瞬，勉强睁开了眼睛。
很好，早上七点五十分，下早读了。
沈心回拨电话，等对面接通。
“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出什么事了吗？”是班主任。
“我感冒了老师……”
听着他有气无力的声音，班主任叹了一口气，“我帮你补个假条，待会再打电话给你爸妈。”
他对一班学生的家庭情况基本了解，沈心父母的工作都是要早早去上班的，起的比沈心还早，根本不知道儿子因为感冒发烧没去上学这件事。
“别，别跟他们说，他们很忙……”沈心迷迷糊糊地说，声音小得像梦话，“我能起来的。”
班主任都给气笑了，“你听听自己的声音像是能起来的样子？”
“反正不许打！”
沈心好像被他的磨叽气到了，自以为很凶地吼了一句。
事实上，也就声音变大了，语气黏黏乎乎的，听起来非常委屈。
班主任缓了一下，正要强硬地跟他再说一次，手机就被人拿走了。
“你家门锁密码是多少？”
来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语气却很温和。
“沈心？”
“……948699。”
说完，沈心就没声了。
估计是睡过去了。
李熠把手机还给班主任，什么也没说就往楼梯口走了。
独留班主任在一班外面的走廊上风中凌乱。
沈心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人拍着他的房间门嘭嘭作响，他睁开眼看见的还是熟悉的天花板时，他才意识到没过去多久。
“沈心，开门。”
外面的人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来了。”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用尽全力拖着沉重的身体下床走到门边。
他全身都靠在门上，试图拧开门把手，但拧到一半就手滑没力气了。
“呜～”
拧了好几次都手滑，急得沈心想哭。
等他病好了绝对马上拆了这个门把手，他这么想着，终于拧开了。
在沈心腿软快要倒地时，一双大手扶住他。
然后他就感觉下半身腾空，还被裹在了小毯子里。
沈心病得厉害，平常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此刻湿漉漉地看着抱起他的人，满脸迷茫。
怎么又是你啊。他想说，但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失声了。
“搂紧。”李熠拉过他的手往自己脖子上放。
沈心半梦半醒地点了点头。
进电梯时，沈心半眯着眼看李熠腾出一只手去按电梯，嘴唇动了动。
“没听清，再说一遍？”
何止是没听清，沈心就没发出声音。
李熠把人往上颠了颠，让沈心能贴着他耳朵说话。
这一次，他听到了沈心想说的话。
沈心说：“我不重吗？”
虽然个个都说他瘦，但他怎么说也是男生，单手抱起来会不会太逆天了。
李熠听了这话，闷笑了一声，沈心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李熠说：“再多来一个你我也能抱动。”
“……”
看在他那么照顾自己的份上，沈心决定不计较这人的自大。
等他又一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
视线从陌生的天花板转移到光线强烈的地方，沈心看见橙红的日光透过窗照射在地板上，纯白的窗帘随风飘动，听见几声清丽的鸟鸣在窗外响起。
这是VIP病房。
和早上的浑浑噩噩相比，现在的沈心一身轻，耳清目明。
右手手背有一个红褐色的小圆点，应该是打完点滴留下来的。
病房外传来脚步声，沈心偏头看去，刚好和一脚踏入房内的李熠对上视线。
李熠怔了怔，床上的人穿着蓝白条纹病服，黑眸明亮，就这样不设防地看向自己。
这人刚刚病好，唇色不像之前一样呈淡粉色，是表明身体虚弱的白，黑发柔软服帖。此时他整个人就宛如价格昂贵却易碎的水晶杯，碰一下就摇摇欲坠。
李熠下意识放轻呼吸，拎着装有保温盒的袋子走向沈心。
“饿不饿？”李熠在床沿上坐下，一边询问沈心，一边取出保温盒。
保温盒一旋盖，就有一股香味飘在半空中，里面的粥看似用料简单，却煞是诱人。
“饿了。”
一朝感冒，让沈心也体会了一次男低音的感觉，但不难听出他原本的声音。
李熠舀了一小勺粥，吹凉后，递到沈心嘴边。
“我自己来。”沈心接过白瓷勺，垂眼又吹了几下才吃下去。
得了这场重感冒让沈心精神恍惚，只觉得醒来的时候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看什么都有一种不真实感。如果有人在两个星期之前告诉他，他会和一个叫李熠的人相识相熟，他绝对不会相信。
但事实就是，现在他们两人待在病房里，李熠照顾了他一整天。
“全部费用加起来多少？我微信转你。”沈心擦完嘴，转身要找手机。
他消费欲几乎等同于零，从很久以前就有攒钱的习惯，再加上各种奖学金和竞赛奖金的钱，住院的钱还是出的起的。
上回欠的人情还没还，现在又欠了一个，李熠带他来医院属实是又救了他一次。
人情难还，但钱是好还的。
但他们出来的急，沈心的手机根本没带过来。
“沈心，我们算朋友吗？”李熠答非所问。
沈心肯定地点头，突然有预感李熠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他说：“为朋友花点钱没什么。”
“亲兄弟都要明算帐。”沈心火速回答。
“那上次你给他缴费，他还给你了吗？”
李熠并没有亲眼看到沈心去缴费，但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缴费单在沈心手里。
“我……”沈心卡壳，确实没有。
“你还是没把我当朋友。”李熠佯装失落。
沈心莫名有点心虚，李熠对他真的没话说，平时也没见过他和别人说话聊天，是真的有把他当作朋友来好好对待吧。
李熠把他的所有反应都收入眼底，“你以后多请几次客，玩的吃的都行，我对P市还很陌生。”
“好。”沈心答应，往后倒在床上，胳膊呈一字型展开。
过了大概两分钟后起来收拾收拾打算出院。
李熠把提前买好的衣服递给沈心。
财大气粗的少爷才不会让自己的“好朋友”穿着睡衣回家。
沈心感谢他的用心，打心底觉得这人可以深交，面面俱到，很会照顾人。
他不知道李熠只对他一个人特别，而且此时此刻还在内心暗喜他们两人感情又迈进了一步。
唯一“受伤”的只有在一中校门扑空的何褚，等到一中大门关闭，他才打车回家。
他想，早上的时候可能是沈心忘了，自己去学校了。但他们还是可以一起放学的。
可没想到他这一天都没见到沈心。
回家后，何褚又不停地给沈心打电话，统统打不通。
去敲沈心家的门，开门的张婉冷漠地说：“交了新朋友，去玩了。”
张婉随便说的，她心想现在沈心“自由”了，让他造去，后果自负就行。
却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作者有话说】
九月份之前我应该能写完，到时候一次性发了。快5万字吧，不是写长篇的料子（苦涩

联系不上沈心，何褚的心情变得很糟糕，又自虐般地想象沈心和别人一起开心的样子。
何褚掐掉指尖快燃尽的烟，重新从旁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支。
他蹲在小区花坛上，面无表情地抽着烟，时刻注意小区大门的情况。
在看到有过一面之缘的保时捷驶进来的时候何褚忍不住大笑了一声，狠吸了一口烟后生生把烟摁断。
“再见。”沈心拎着装有他睡衣的袋子轻巧下车，感冒药被他一起塞进了袋子里。
“记得按时吃药。”李熠说。
沈心点头转身，看见了站在单元楼前面无表情的何褚。
何褚又不高兴了。
看着他的表情，沈心快速想了一下，心里有数。
他们昨天约好了一起上放学，结果自己病了。
“何褚。”沈心叫了他一声。
但何褚没理他，而是冷冷地看着他身后。
他身后还能有谁？
沈心无奈，这人又跟李熠较上劲了，明明只是短短见过几次。
“你跟我过来。”沈心对着他说。
虽然何褚又在生闷气，但还是跟他过去了。
两人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沈心决定要好好跟他聊聊。
李熠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果断下车，交代司机把车停在小区外。
光线较暗的角落里，沈心刚要开口，何褚就说话了。
“玩的开心吗？”
这熟悉的语气。
沈心无语，这人明明昨天才跟他道歉，今天又开始了。
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何褚心中酸涩无比，沉声说道：“我一整天没见着你，电话也打不通，跟他在一起就那么开心吗？”
沈心本来想告诉他，自己生病了，现在却不想说了。
“我是不是去哪里，见了什么人都要事无巨细都像你汇报？何褚，你为什么总这样，我是罪犯吗？还是你的私有物？”
沈心气极，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碰上李熠，何褚就变得像另一个人。
“我不能有除了你之外的朋友吗？”
“……”
当然可以，何褚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可心里总是不舒服。
“我们昨天约好的。”何褚执拗地盯着他。
他默认了沈心是和李熠在一起，昏暗的光线使他没察觉沈心稍显苍白的脸色。
沈心咬唇，他开始怀疑自己和这个人真的认识十几年吗？
“如果我能接你电话，我不会不接。”沈心平静地说，“我在你心里是无缘无故耍性子的人吗？”
“没有！”何褚没由来的心慌。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李熠，我跟他怎么相处都影响不到我和你的关系。”
“但你在干嘛，你在逼我在你和他之间选一个。”
沈心不去看他，而是把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说出来。
“何褚，你这样让我觉得很累。”
“你又抽烟了。”
他的表情很平和，语气也不重，却听得何褚心里直发疼。
他听出了失望。
何褚想去握住他的手，他开始后悔跟沈心说这些话，如果他没跟沈心过来，而是像平常一样和他打招呼，不多过问，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我心里难受，我怕你疏远我。”
“他和你是同一种人，而我是成绩一塌糊涂脾气糟糕的混混……”
他不认同沈心说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因为李熠有任何改变，他们的相处时间比自己和沈心待在一块的时间要多很多。
同是成绩优异的人，同班同学，而且李熠对沈心格外热心。
他怎么会不怕？
“我和你交朋友只是因为你是你。
说完这句话沈心累了，挤不出半点笑容。
他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这一刻他想，如果两个人都很累，时常吵架，那这段关系也就没什么延续的必要了。
互相在乎又怎么样，他和父亲母亲也互相在乎，并不是所有的磨合都有意义。
他不纠结对错与否。
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累了就离开，好的坏的都全部埋葬吧。
沈心走后，何褚原地蹲下，点燃了烟久久才抽一口，满脸颓然。
情绪上头的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注意到有人站在不远处听完了全程，那人站的地方并不隐蔽。
他的姿态非常坦荡自然，完全没有偷听的觉悟。
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沈心庆幸自己坚持不让班主任打电话给父母。
他开门回家的时候，他们只是闻声看了他一眼，又各忙各的。
这样的相处模式对沈清来说是最轻松的。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一个星期就快过去了。
周五下午，一班的学生一起出校门，难得活泼地说些有趣的事情，更多的还是围绕班长文瑶的生日。
闹矛盾之后的每一天何褚都雷打不动地站在一中对面，他没勇气跟沈心说话，但又实在想见他。
好在沈心只是无视他，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
沈心今天提前出来了，身边不是只有李熠一人。
何褚心里好受了一点。
他身边有很多人，那些人说说笑笑，他默然不语。身边的高个子男生则一直看着他。
何褚自始至终都认为李熠这个人不简单，对沈心别有所求，并不只是想做普通的朋友。
沈心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从对面传来，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从出校门到上车，他都没有抬眼看去。
来接一班学生的车是文瑶包的，四人一辆车。
沈心，李熠跟文瑶同一辆车，外加一个沉默寡言的学委。
文瑶做副驾驶，沈心坐中间，他跟学委不熟，不自觉地往李熠身上靠。
文瑶透过后视镜看他和学委之间的间隙，忍不住调侃说：“沈心你干脆坐李熠腿上吧。”
“坐怀里吧。”
学委为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沉默寡言不假，但每次发言都极为一针见血甚至有点毒舌。
沈心难得不好意思，被他们说的脸热。
他正要调整坐姿，就被李熠伸手扣住肩膀。
李熠的脸突然在他眼前放大，两人挨得很近，四目相对。
“啧啧啧～”文瑶感叹，“李神果然唯爱沈心。”
文瑶留意过，李熠在班上除了沈心真的谁都不理，一个字不蹦，面对老师也一样。又冷又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