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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肆六)


“你就是太死心眼,老往一个空子里钻,不要用你觉得你认为去判断事情,得全方面考虑,能懂不?”
肖玉词点头“道理都懂,做起来难。”
“所以我说你就是死心眼,跟你爸一样。”姚晶顿了顿又说,“还记得以前妈怎么给你说的吗?咋做事尽力而为,无愧于心,至于其他的就看老天。”
肖玉词胸口满是膨胀,和姚晶这么一说,心又结结实实落落底,闷闷一声“嗯”。
“你在那边吃的住的还习惯不?”
主题过了,又该是母亲对儿子的关心。
“还行,能习惯。”肖玉词老实回答。
“有没有交朋友啊?或者谈恋爱也是可以的,妈妈不反对。”
“妈。”肖玉词软声喝止,拖着尾音。“我是同性恋,谈不了恋爱。”
“同性恋怎么了?同性恋也要谈恋爱啊!要是遇见不错的男孩子也可以试试的。”
姚晶的开放程度实在与肖克差了一个星球之距。
她自由洒脱,往南往北长此以往的飞,从小疏于对肖玉词的教导,家庭教育重任由此托付与肖克,偏偏肖克恪守古板,教育一向严厉谨慎,以此做事做人皆以高标准衡量。
说到这儿,肖玉词脑海一晃而现出曹雁禾的身影,心脏跟卡鼓点似的,砰砰跳,转而耳垂发烫,自觉羞愧不已,晃了晃神,说道:“…还谈恋爱?我不就是因为谈了个不伦不类的恋爱被下放到这儿了吗?”
“你爹就是老古板,人外国小孩就讲究恋爱自由,甭管男孩女孩,只要不作奸不犯科,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那我爹肯定会说。”肖玉词坐直板正,模仿肖克的语气,“外国是外国,中国是中国,咋就得用中国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学得有模有样。
姚晶听了哈哈大笑,乐得不行,“别说,还真挺像一回事。”转而又收了笑容,严肃认真说:“不过儿子,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路,妈妈永远都支持你。”
话轻情重,肖玉词心里一暖,忍不住眼中泪水,吸了吸鼻子,沉着鼻音说:“..太煽情了。”
“破坏气氛。”姚晶抱怨,而后隔着手机又笑了。
亲情之间,微不可妙,打碎骨头连着筋,吵完一架依旧可以和好如初,没有瑕痕,知道你的脾气,包容你的过错,可是尽管如此,亲人之间微不足道的一句感谢一声爱你,都难以用语言表达出口,总觉得尴尬。
以至于姚晶还保留着书信的习惯,每每话多过脑,想要与肖玉词说些话时总以书信呈现,她参与肖玉词的成长不多,仅以母亲角色为之写一封书信,不是劝告不是建议,是平平淡淡一封家书。
话时不觉时间似流水,电话挂了抬头望天才惊觉天边已然乌黑一片,村里通亮一片,唯独田坎边上通幽漆黑。
肖玉词撑地站起,脚麻腿麻,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打开手电照着微弱灯光亦步亦趋往村口走,草地蓬松柔软,踩在脚上不觉铬脚,只是小步迈着田坎小路,脚下不注意,踩偏扑通一声滑掉入水稻田里。
肖玉词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人身子一沉,全往一边倒,再清醒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倒瘫在水泥田里,四仰八叉,泥水厚重覆盖半边身子,半跌半撞巍巍站起,头发,手机,半边脸,无一幸免。
肖玉词吐了一口的泥,心里暗骂晦气,真是全逮着一天嚯嚯,心情刚好点这下又跌到谷底。
他伸手往田坎边上找一着力点,单腿一蹬,用力往上,半空又踩滑落下,啪嗒一声踏入稀泥,稻谷倒了好几根,扭了扭手腕又往上,还没着力往上瞪,远处熙熙攘攘脚步跌至,手电灯光由远及近,由散及聚。
“谁啊?谁在田里头?”
声音低沉微弱,是个老头。
旁边还有一年轻男人,“会不会谁家鸡跑田里去了?”
“也没听见鸡叫声,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老头往不远处的田地里灯光四照,没发现有什么东西。
旁边男人紧紧攥着手里的铁锹,“可能是个小偷。”自觉往前走,将老人护在身后,“爷,你一会躲我后头。”
光线汇聚成像,越来越近,肖玉词猛地站直,见声招手,“…有没有人?我掉田里了,拉我一把。”
男人听声在脚下田坎,灯光往坎下一打,吓得往后蹦跶一步,“妈耶?有鬼。”
“不是鬼,不是鬼,是人。”肖玉词摆手解释。
老头眯眼往下一瞧,还真是个人,手柺敲了敲自家大孙子,“是人是人,鬼什么鬼,快把人拉上来啊!”
男人反应过来,摸摸后脑勺,嘿嘿直乐,弯腰伸手一拉,肖玉词借力踩着泥地往上,站到了地面与两人面对面。
他这个样子实在滑稽可笑,染了半身泥,脸也没幸免。
“豁,你这搞得够狼狈的。”
肖玉词上下一看,确实狼狈,搓了搓手上泥,说:“不小心掉下去了,没注意。”
“还挺牛,第一次见人往田里倒。”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毫不在意肖玉词面子。
老人手柺抬高往他小腿又一招呼,“乱胡驺。”
他痛呼直叫,“爷,轻点打,这棍子打人最疼,说好几遍了。”
“不疼你不长记性,口无遮拦。”
一间七十来平楼房,墙面没刷腻子粉,水泥敷上墙壁,屋子虽小,一应具全,家具家电摆得整整齐齐。
热水器比较老旧,烧水很慢,好在夏夜不算冷,肖玉词直接凉水冲洗,衣服泥垢干了结块,难以冲洗,他正望着发愁,门口传来一个声音,“给你拿了衣服,我爷年轻时候穿的,你个高,我的你应该穿不下,将就穿我爷的,放心,洗干净的,我给你放门口,你自己拿。”
“…谢谢。”肖玉词搓衣服的手一顿,道了声谢,总之不用穿湿衣服,给他穿树皮也是可以的。
洗了头,换了衣服,才觉得一身轻松,突然想起掉入泥坑的手机,擦净,开机,还能用。
他给曹雁禾发了信息,又打开定位,信号不好,转了半天才出现位置画面,也只是大概位置,定位在村里,至于那个位置,不知道。
他照着位置给曹雁禾发了过去。
肖玉词:我过来家访,被困在村里了。
信号不好,肖玉词过了一会才收到曹雁禾的回信。
曹雁禾:在哪?我去接你。
肖玉词:不用,多麻烦,你开车过来也要花好多时间,我随便找个地方应付一晚上就行。
曹雁禾:不远,离我们村很近,我开车半小时就到,等着。
老人家热了温茶,递一杯给肖玉词,茶水浓烈,飘滚叶尖,他手指提着杯沿,热气弥漫,吹了一下又轻抿一口,烫嘴,转而放在桌上。
老人看着和善,一副笑脸,杵着手柺仗靠坐凳子上,“你是哪的人?听口音不像这的。”
肖玉词和气回答,“临安的,不是本地人。”
“豁,临安哦,挺远的,怎么跑到我们这儿来了?”
“过来教书的,扬昌中学做老师。”肖玉词一五一十回答。
“老师啊!哟,了不得哦!还是做体面工作的。”
肖玉词脸皮薄,自觉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没啥体面的,都是劳动公民。”
“我爷,干了一辈子农民,没学啥知识,他最崇拜的就是你们这些知识份子。”
一旁的男人开了口,肖玉词顺着视线看去,刚才天黑,没发觉这人长的又壮又黑,只是个子确实矮了些,一米六顶多。
“劳动人民也是人民,没啥三六九等之分,老师也是打工人,不觉得高人一等的。”
男人听了哈哈一笑,三两步望肖玉词眼跟前一蹦,“没错,我也这么觉得,劳动人民也是人,大家都是人,没啥高等贵贱。”
没谁比谁高贵,只不过出生不同,起点也就拉出差距。
曹雁禾开着一辆二轮的摩托车,从肖玉词发短信到人确确实实出现在了村口也不过是过了四十分钟。
肖玉词接到他的电话时正聊得正欢,聊到乡村,聊到田野,聊到饥荒,那都是他不曾碰见过的,是一番新奇也是一番认知。
肖玉词与人道了谢,走出二三里地便看见田边路上站着的人,黑夜里唯一一束远光灯打亮,漆黑夜里多了光,他就站在光里,正对着肖玉词,朝他一步步走近。
“你开摩托来的?多危险啊!晚上又黑,路还不好走。”肖玉词忍不住说他,乡村路本就难走,尤其到了夜里,更是摸瞎走,就是车上有灯,弯弯绕绕也很危险。
“开这个快。”曹雁禾从车头取下头盔扔给他,“我车技你放心,安安全全把你送到家。”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肖玉词伸手接住,“算了,说了也没用,走吧!回家。”
曹雁禾跟在他身后,“常萍刚刚才念叨我开车注意,这回又到你了。”
“阿姨也是担心你,换作别人,才不管你。”
他蹬脚上车,肖玉词在他后,坐稳,手在两膝搭着。
“抱着我,小心一会把你甩飞了。”
“哦。”肖玉词小声回应,手僵硬的搭在曹雁禾的腰间,光是触碰,已经灼烧手指。
“抱紧。”
“哦。”肖玉词愣了愣,“好。”
手指饶过他的腰间,双手围了一圈握紧,结结实实感受到曹雁禾腰间的温度,呼吸。
车子驶入山间,夜里多风,寒气入体,肖玉词觉得冷,不自觉手搂得更紧,胸膛贴上曹雁禾的后背。

第37章
曹雁禾出来得急,套了件黑色短袖就出去,等人开车走了十几里路,风吹入骨,才忽觉得凉飕飕,单衣微薄,经不住风吹湿冷。
肖玉词坐他后座,抱得松,只是双手微搭上他的腰,松松软软,没什么力气。直到车驶入山林阴地,腰间的手才突然搂紧,后背一阵暖意。
“冷吗?”
肖玉词侧脸的碎发揉在曹雁禾后颈,有些痒。
“…有点。”
“抱我紧点,我也冷,咋俩一起暖和点。”
肖玉词语气埋怨,手却收得更紧,“活该!我都说了不过来了不过来了,你非得来。”
他斜脸隔着头盔贴在曹雁禾的背脊梁上,感受他胸腔因发声而震动的空鸣。
风呜啦啦从侧面灌入,吹乱碎发。
“嘿!你说话可真不讲良心,我是为了谁啊?”
肖玉词依旧靠着,语气淡淡,“那我也说了你别过来了,我随便对付一晚上。”
他能对付什么?搁床上耗一晚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肖玉词平时吃穿是好养,可是一到了睡觉这面,得认几天床,一两个晚上都是失眠或是多梦,夜里总是睡不好,第二天又浑身不得劲,说他随便对付,搁外人眼里是客气话,在曹雁禾眼离就是真的对付。
“来都来了,咱就别说马后炮的话。”曹雁禾握紧车头,加快了速度,“晚上这风多凉快,你别想着它冷它就不冷了。”
“欲盖弥彰,根本没啥用。”
“你别光想着冷,心热了人自然就热起来了。”
“这叫什么?心燥自然热?”
曹雁禾隔着头盔发出一阵闷笑,肩也抖动起来,迷离的笑声随风卷入肖玉词的耳朵。
“笑什么?”肖玉词问他。
“没什么。”
曹雁禾依旧笑得乐,肖玉词反手去掐他腰间的肉,没掐到多余的反倒摸到一块结实的腹肌,借着掐人的劲倒是揩了一手好油。
他没用多少力气,跟挠痒痒似的,在曹雁禾腰间肉上轻轻掐了一把,没啥手法,就是胡来。
“你这是掐我还是非礼我?”
肖玉词一愣,狠狠用力掐了一把,“非礼你个头。”
曹雁禾“啧”了一声,“你这人怎么开不起玩笑。”
肖玉词又搂住他,没敢再动,“我小气,开不来玩笑。”
“你对谢竟南可不是这样。”
好端端的,提什么谢竟南。
“我对谁都这样。”
曹雁禾一早要从扬昌赶回村里,天还没亮起了个大早,洗漱穿鞋做的是轻手轻脚,生怕风吹草动吵着肖玉词睡觉。
但是事实是肖玉词一早五点钟就迷迷糊糊醒了没睡着,躺床上刷了会手机,刚过一会就听见对门曹雁禾的关门声,他躺床上也没起,翻了几道身,直到听见曹雁禾下楼的脚步声,他才猛地坐起,推开门往楼下跑。
曹雁禾正在穿鞋,弓身子转头看见从楼上匆匆跑下来的肖玉词。
“你怎么起这么早?”
“你要走了吗?”
两人同时开口。
曹雁禾穿好鞋站定,“嗯,家里有事离不开人,我得去帮忙。”
肖玉词捏着睡衣角,磨了又磨,才慢悠悠开口,“我…我能一起去吗?一个人在这挺无聊的。”
“谢竟南呢?不是说他在扬昌吗?没去找他?”曹雁禾疑问道。
“他临时决定回去了,不知道多久回来。”
曹雁禾想了想,说道:“..跟我回去也行。”顿了一下,眼睛直直看着肖玉词,“要是听到什么不干净话都别理,就当放屁。”
肖玉词脑袋简单,脑海里骂人的词就那么几个,除了带器官的词之外?还能又更难听的?
事实上他确实低估了语言的恶意。
早上九点左右,曹雁禾开车载着肖玉词到了村里,一眼望去的山地勾里,瓦房土墙依旧在,稍微有些钱的家里住的也只是一两平房,甚至还有没贴砖的,越往里走路越是难走,黄地泥土,大雨一冲,都是坑洼凹槽。
肖玉词怕摔,死死扣住曹雁禾的衣角。
车过坑路,往前山林村里几处密集房子就是曹雁禾的家乡。
四周泥墙生了苔藓,青绿蔓延一路至脚下,踩一块碎石,往上坡路走,柺进深处几棵竹林之下便是青瓦白墙,推开院门,常萍坐在矮凳上,前面大盆手搓衣服,听见门外开门声抬头一看,先是曹雁禾迈脚入门,后跟着肖玉词左右四顾,眼睛落到常萍声上,点头笑道,“阿姨。”
常萍手上一顿,应声回答:“肖老师?你跟着雁禾过来的?”
肖玉词点点头,“嗯。”
常萍手抖一抖,甩掉浓密泡沫,又往自己裤子上蹭来蹭,蹭掉多余的黏腻泡泡,“哟,那敢情好,都来玩玩,别老待扬昌,多走动走动。”
说话间,正欲起身招呼,不料脚酸身体往后一晃,险些倒地,得亏曹雁禾眼疾手快,扶住她的手。
肖玉词看得心下一慌,“您慢些,我又不是客人,不用招呼。”
常萍当下头又沉,又搀扶着坐在凳子上,揉了揉眉眼的酸劲,手朝曹雁禾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我没事,就坐久了腿麻,缓缓就好了,你快去招呼肖老师进家。”
“是不是腿又疼了?”曹雁禾严肃板着脸。
常萍又催促他,“我真就腿麻,不疼,你甭管我,快去快去。”双手驱赶曹雁禾。
肖玉词赶紧摇头,“我真不用招呼,又不是外人。”
“那喝口水总可以了吧?”常萍再退一步,语气细软,“总不能水也不喝吧?”
“能喝,能喝。”
山林阴泉属于地下活水,在村后坡上的石头夹缝里,每日每分总是源泉不断,冒着细细密密的清凉泉水。
肖玉词只喝一口,便回味甘甜,与瓶装水又不同,凉是真凉,喝一口脾心肺,与市场加工的矿泉水相比,它的确算无添加。
“家里窄,晚上可能没地儿给你睡,你要是不介意就和我凑合,你要是习惯一个人睡了,我去我二叔家问问还有没有空床位,给你腾一间。”
肖玉词嘴里含水,鼓着腮帮子摇摇头,又一口往喉咙里咽,“不用找,我和你一起睡。”
“我住二楼,先带你上去放东西。”
家里是很复古的家具摆放,九十年代的黑白电视还摆在正厅里,地板是水泥铺平,屋里刮瓷粉,时间久了水痕斑驳清晰可见。
曹雁禾所住的二楼,原本是两兄弟的房间,这会儿全是曹雁禾一个住,屋里老旧破损,家具都是十几年前的款,不过除了一张能睡觉的床,其他在与否,作用不大。
肖玉词没带啥,就两身换洗衣服,一个袋子就能搞定的事情,没必要大费周章,往床头的桌子上一放,全都搞定。
“你家没别人了?就阿姨和你?”
肖玉词打从一进门就只看见常萍,屋内走一圈也没见着旁人,不像是热闹欢愉的家庭,空荡荡的家里无烟火气,连人气都没感觉到,他抱着疑问问曹雁禾。
曹雁禾没多大表情,语气极淡,“还有我奶,在楼下房间,病得起不来。”
“什么病?严重吗?”
“还行,正常生老病死,没啥严不严重。”曹雁禾虚一口气,望着窗外发呆。
生死有命,感概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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