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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但是被撤回(冬啼鸟)


那不叫爱,叫自私。
二来,就算十年前十六岁的祝云宵喜欢二十六的自己,那二十六岁的祝云宵还会喜欢二十六岁的自己吗?
不见得,人是会变的,这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二那会儿在寝室里喊着要做出改变世界的产品的人,现在还不是在乖乖搬砖?
更何况祝云宵面对的环境一定比自己复杂许多。
虽然自己并不清楚为什么他现在还能出现在医院当学生,但想必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这十年间他经历了什么事儿,见过哪些人,蒲千阳一无所知,也无从知晓。
杂成一团的思绪最后都伴着一句清浅的叹息,没在了空气里。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特别正式的汇报,所以祝云宵大概讲了二十分钟就来到了结尾。
翻到最后一页,祝云宵微微鞠躬,随后直起身子从容地说:“以上,是我对3D打印可自溶式支撑器材的手术实践要点与之后可能的发展方向的工作汇报,还请各位与会人员批评指正。”
在他话音落地后,一阵掌声响了起来。
戴助听器的男人率先称赞道:“精彩。”
在这种场合,夸学生就是夸老师。
平常甚是严厉吝于夸奖的卫教授此时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做得不错。”
同行的其余四人则是几句赞扬后开始根据自己的专业方向提出了一些问题,而这部分则跟商业落地内容强相关,蒲千阳也重新集中注意力开始在问题内容涉及到商业内容时提供一些案例和解决方案。
祝云宵对于自己知晓的内容对答如流,而对于自己并不清楚的部分也干脆地承认,并且附加上一些可能有帮助的研究内容。
几人问两人答,场面一度十分和谐。
就这样,这场偏学术性质会议终于来到了中间休息的时间,
蒲千阳本想来一杯咖啡,可想到之前祝云宵的“提醒”还是转了个弯去取了一杯橙汁。
鲜榨橙汁,健康,营养,甚至还飘着破碎的果粒,就是有点难喝。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有一堆聚在一起的学生。
其中一个学生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这家伙哪来的精力啊?怪物吗?”
另一个坐在他身边的同学深表赞同,“卷王去死吧。”
“这么看,大师兄出走可能也不是……”第三人刚开口就被另外两个人捂了回去。
蒲千阳侧过身,看到那个学生领袖面无表情地推门离开了。
在房间的另一边,研究团队正跟着卫教授与其他方向的师生拉关系。
那戴助听器的人口若悬河,张口国家政策方针民生闭口工程转行收益远景。
蒲千阳不是很欣赏这种人,但奈何这种画饼人才是投资方青睐的角色。
可与此同时,蒲千阳也注意到有一人的表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晚饭我去不了了,你一个人能行么?”祝云宵悄无声息地走到蒲千阳身边,手中装着橙汁的杯子微微晃动。
其所指的方向刚刚好把那个蒲千阳觉得古怪的人圈了进来。
不知为什么,在得到祝云宵相同的意见后,蒲千阳突然就安心了许多。
他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祝云宵的杯子,“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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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城的地下可能变天了。
在冯小年选择开口指认后,祝云宵当即就下令抓人。
可那人毕竟跟了汤彦那么久,也不会坐以待毙,早就在祝云宵没按死冯小年的时候就开始准备后路了。
“大哥,我们真的……”
“这里不是汤彦的手能伸进来的地界,你放心。”
夜色中,两个拎着旅行箱的人影混上了一条走私船,意图跟随它一同远渡重洋逃亡海外。
可在船启动后没多久,原本巨大的引擎声就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
男人从舱底钻出来查看情况。
此时,原本超前的巨大的探照灯突然调转一百八十度,随后向下猛地一垂,强烈的灯光直直地朝着他照了过来。
在探照灯旁的泛光里,一个人影一脚蹬着高处的船舷,居高临下地看着夹板上的这人。
是张约翰。
此时的他已经变回了一头规矩的黑发,还用发胶规整地将他们抹成了利落的背头。
“我们之前还在猜,你是会带着原配跑,还是会带着孩子跑。”他腿上施力,跃到了下一层的平台上。
“如果带的是原配,那你勉强算个男人,我还能求个情你。”
“如果带的是孩子,虽然曾经不是个好父亲,但至少在最后也努力了,剁掉已经完成传宗接代任务的器官咱就算过去了。”
“结果你带了个她啊。”张约翰的表情满是失望,“被那家伙说对了,让我非常没有面子。”
另一边收到张约翰的回复后,祝云宵敲响了一处居民楼的大门。
相比于之前的叠墅,这处已经建成了几十年的筒子楼实在是有些寒酸。
铁制的大门被一位穿着半身围裙的妇人打开了道缝隙。
她打量了祝云宵一番,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退开两步给他拿了一双拖鞋。
祝云宵进门后规矩地换上了那双拖鞋,随后坐在了盖着白色棉质印花坐垫的沙发上。
妇人用搪瓷茶缸盛两杯水过来分别摆在了自己和他的面前。
祝云宵双手捧起温热的茶缸,随意地问:“夫人知道,您先生最近在忙什么?”
妇人平静地望着他,“他最近在忙什么,您居然需要问我吗?”
既然对方话已经说得这么直接,祝云宵便不再试探。
他先喝了一口水,随后把茶缸放到了茶几上,“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夫人可以答应。”

这话说得可以说是非常客气了。
虽然在知道丈夫有异心的这几年里她有意识地尽可能远离了那个圈子,但已经身在其中又怎么可能对那个圈子里的事情完全一无所知?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可以说是港城地下赌场目前名义上的二把手,实际上的掌权人。
妇人正在飞速思考到底应该怎么回应才能既不惹怒面前的男人,又能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的小家。
祝云宵也没有催促她,自顾自地观察起了这间虽然小但是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屋子。
反正或早或晚结果只会有一个,他不急。
此时,几道沉闷的敲门声打断了妇人的思路。
这个时候,会是谁?
妇人抬起头,发现祝云宵正用眼神示意她去开门。
她默默站起身,缓步走向了那道即将宣告自己命运的铁门。
可她想象中的杀手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拎着两个行李箱的冯小年和跟在他身后齐腰高的刚出院的妹妹。
看到这两个人,妇人愣了一下。
祝云宵对冯小年的态度全港城都看得明白。如果不出意外,在他返回香城后冯小年就会成为他的直属代表,耳目喉舌,像一块靶子一样钉在港城。
因此在医院时就有不少人闻着动静就开始给冯小年送礼,意图昭昭。
可冯小年也是知感恩的角色,硬是一家都没收,而那些实在是退不了的,也全部上报给了祝云宵。
那这意思又是?
“早听说您育儿有方,贵公子去年高考的成绩也非常出色。”祝云宵没有回头,也没有从沙发上起身,只是又喝了一口茶水,“这对兄妹,就托付给您教育了。”
“大的可能没救了,小的还请您多担待。”
门外的“没救”冯小年敢怒不敢言。
祝云宵权衡了很久,最终选择把这两个人亲手送到了那人起家时就陪在身边的原配夫人手里照顾。
一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计前嫌,一笔勾销。
这对于很多曾经跟着那位混过的兄弟和手下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而妇人面对这种示好也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二来,主动制衡自己,免得自己前脚走了,后脚冯小年就被打死然后丢到海里去喂鱼。
三个人在门口六目相对,最后还是妇人打破了僵局。
她主动伸出手从冯小年的手上接过了一部分行李。
或许是祝云宵之前的嘱咐生效,冯小年也没有下意识大男子主义地把行李拿回来,而是拎着剩下的行李带着妹妹进了门。
妇人在两人进门后伸手关拢了大门。
自从儿子上了大学,这家里就没这么热闹过了,她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
“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还是先吃点水果?”她的手在围裙上搓了两下,“家里条件有限,要是照顾不周也请见谅。”
冯小年的妹妹歪过头,用清脆的童声回答:“阿姨您不用这么客气,我哥和我都好养活,您做什么我们吃什么。”
没有人可以拒绝半大孩子的善意。
冯小年也接道:“对,阿姨您做什么吃什么。而且我做饭也还行,您要是愿意给个机会,我也可以来露一手。”
“那我现在烧饭,你们先坐。”妇人频频点头,可话说到这里,她又想起来这屋里还有第四个人,“您,要一起吃吗?”
“多谢邀请,我就不必了。”祝云宵对于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楚的。
随后,他又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抽出了几本房产证和一个装满了银行卡的信封放在了茶几上,“还有这些东西,也物归原主。”
这里边是那人这些年瞒着妇人置办的房产以及一些个人账户的存款。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推门离开了这处居民楼。
那么至此,一场长达数个月的整肃就算了结了,只剩下一些零散的收尾工作。
比如,那些砸场的人到底是哪个对家借出来的,那些纸牌又是哪家工厂配合生产的之类的。
不过这都是小事了,问不出来没关系,大不了借这个机会把他们全抄了。
从小区里出来后祝云宵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傍晚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斜照成了深浅不一的长短几份,随着他的步伐往复出现又消失。
不知不觉,他就走回到了港城一中。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如果这些年校规没有变化的话,就算是住校的学生此时也已经下了晚自习回到了寝室楼准备休息。
教学楼漆黑一片。
隔着围栏,望着四层的那扇临着树的窗户,祝云宵回想起蒲千阳第一次跟自己说话的场面。
倘若没有跟我有这么大的交集,你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呢?
如果不是这种奇迹真实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谁能相信明明基本没有来往的两个人只是因为各自多管了一次闲事就从此纠缠在了一起。
也不能说是纠缠吧,应该更多是自己单方面在给蒲千阳惹麻烦。
班长的事也好,祝潇的事也好,明明他都可以不管的。
你为什么要管啊!
你看看你,这么好说话,这么喜欢管闲事,给自己找麻烦了吧。而且这个麻烦还越长越大,成了有点厉害的大麻烦了。
怎么办?麻烦知道自己是个麻烦,尽其所能也只能披了一层人畜无害的皮束着自己来见你。
假装是一个普通朋友一样来见你。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喜欢上这层皮就好了。
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对自己说你喜欢的是全部的我。
他口袋里突然响起的标准微信电话提示音吓得一只在附近垃圾桶里翻垃圾的流浪猫一下子蹿了老远。
祝云宵原本微笑着的面容在看到手机显示来电人是汤彦的瞬间冷了下来。
接起电话,汤彦的声音传了出来:“干得不错,不过比我想象得还是慢了点。”
“确认最终人选花了些时间。”
听到这句话,那头汤彦笑了一下,“你还是有些心软,如果是我,剩到最后两个的时候就一齐处理了,还分辨什么。”
“受教了。”
“后边找个机会回香城一趟吧,有人想见见你。”
“学业忙,那边也忙,不得空。过年吧。”
“你就请两天假回来一趟咯。”
“别人难得搞到的身份,就这么浪费了可惜。”
如果此时有不知情的路人经过,怕不是还以为是一对再平常不过的父子在聊天。
经过一番沟通,两边各退了半步。
祝云宵需要找机会近期回香城一趟,而汤彦那边也会分点中层人手过来辅助赌场的经营恢复和账目管理。
“那就这样。”说完,对面挂断了电话。
几秒后,同样的铃声再次响了起来,祝云宵以为是汤彦又要补充什么信息,这次连看都没看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你在学校吗?”
是蒲千阳的声音。
我在学校吗?难道……
祝云宵猛地向身后看去,然而此时的校园外的大街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人形影相吊。
是幻听啊。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幻听“蒲千阳”又说:“怎么没声啊,我调一下音量。”
此时祝云宵才发现,原来这声音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
第二通电话的来电人是蒲千阳。
这是真的!
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祝云宵答道:“在外边。怎么了?”
“刚刚知道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我不知道找谁商量比较好。思来想去,好像只有你比较合适。”蒲千阳似乎有一些纠结,“不过现在已经有些晚了,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只有我。
这句话好像一颗掉进山体深洞的燧石,在碰撞到岩壁的时候迸发出了灼目的星火。
“有时间。”
你在哪里?
“我现在去找你。”
我想见你。
无论以什么身份都好,我想见你。
在电话里把自己的位置告诉祝云宵之后,蒲千阳买了两杯热饮坐在了罗湖公园的长椅上。
其实他应该等祝云宵来了再买的。
然而,他总觉得,祝云宵这个家伙应该不会让自己等太久。

第157章 去一趟香城
自从高中毕了业,蒲千阳就再也没来过罗湖公园,即使这里跟港城大学也不过不到十站公交的距离。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上次自己来罗湖公园还是陪小姨散心。
结果,这次就变成自己散心了。
蒲千阳手里握着两杯热饮,目光游离地盯着还在湖水里扑腾的野鸭子,喃喃道:“麻烦啊。”
祝云宵从着罗湖公园的大门进来,随后走到了一处分岔口,告示牌上标示着向左登山向右绕湖。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就往右边走去了,那边有一台自动贩卖机,还有一条长椅,外围的山坡上还有一座亭子。
就算整个公园有一千把椅子,蒲千阳也一定会在那里。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蒲千阳就猜到了来人是谁,他头也没回就往旁边挪了些距离,“坐。”
等到来人坐下后,他把手上的热饮递到了那人面前,“这杯是你的。”
随着蒲千阳的动作,这杯盖子不太紧固的饮料有点要撒出来的意思,于是祝云宵就着蒲千阳的手先喝了一口然后才把它接过来。
交接完毕,蒲千阳吸了一口自己的饮料,感叹道:“晚上聚餐还好你没来,一直在说话,一大桌菜都没捞上几口。”
听他这么说,祝云宵立刻关心:“公园门口夜宵摊还没收,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算了,这个时间吃东西可太罪恶了。”蒲千阳遗憾摇头。
既然这样,祝云宵也不好强求,就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所以是什么麻烦?”
蒲千阳思考了一下该怎么措辞,最终还是选择全盘托出。
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那个戴助听器的滑头家伙果然隐瞒了非常重要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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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到两个小时之前。
晚宴刚结束,其他校方和院方的参与者三三两两地散了,而蒲千阳作为东道主的代表,负责将远道而来的五人组送回了下榻的宾馆。
车上,戴助听器的人恭维道:“今天真是辛苦蒲经理了,又是参加会议又是操办晚宴的。”
“不客气,应该的。”蒲千阳在身后座椅的遮挡下隐蔽地揉了揉太阳穴,“反倒是各位比我还辛苦些。”
说话间,商务车就停在了酒店门口。
双方道别后,研究小组中一位戴着厚底眼镜的组员停下了返回房间的脚步。
戴助听器的人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厚眼睛犹豫了一下,“就是我还有点晕车,想在外边走两圈透口气。”
“那你自便吧。”此时戴助听器的人的语气就没有之前一直展现出来的那般客气了,连听到同伴晕车都没有让他停下脚步。
厚眼镜从酒店正门出来,往一边的景观池的方向走过去,然后就碰到了在那边用面包屑逗鸽子的蒲千阳。
厚眼镜咽了一下口水,强行镇定下来,“蒲经理还没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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