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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废相爆改老流氓后(六渡)


喻白川看着眼前这群小孩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像在看庙里的菩萨,叽叽喳喳地简述自己丢了小猫小狗哥哥弟弟姊姊妹妹。
喻白川绷直了嘴唇,沉思自己应该怎么编。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每个人平凡的命运都是大差不差。
你看看,这一群孩子,家里全都丢了人,不知道还以为那几只小崽子是手牵手一起丢的呢。
喻白川哪里真的会算命,他只知道胡说八道罢了,面前缠人的小东西们叫他烦躁,却不得不理会。
喻白川只能随心所欲道:“过一个时辰就会找到人了。”
小朋友们明显相信了:“你怎么知道。”
喻白川口上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心里却明白:因为一个时辰之后就到饭点了。^v^
饭点了总该回来了。
喻白川估摸着到了吃饭的时候,那群乱跑的小崽子一回来,还要有人夸他真乃神人一个,这都能掐指一算。
眼见着终于打发走了身边的孩子,喻白川慢慢地踱进屋子里面。
里屋狭小潮湿,桌上堆积着长了霉点的发黄书页,光照不进来,闭仄昏暗,不用到晚上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在被许沉今带走变成国师之前,他就一直住在这里,不见天日,实实在在的阴沟里的老鼠。
现在又回来,一切都好像是完成了属于自己的闭塞。
喻白川突然猛地咳了两声,一下子就跌跌撞撞地俯下身子滚到了灰扑扑的案子上面,思绪不甚清晰,只能摇头晃脑,接着,发白的指关节缩紧,喻白川眼睛猩红,手臂上青筋暴起,只能动作僵硬地呼吸,胸膛鼓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后槽牙死死咬着。
他差点把案子打翻,这才哆哆嗦嗦地抽屉里面拿出了一颗用纸包着的药丸。
这颗药形状并不规则,好像是手搓出来的粗制滥造,闻起来没有浓烈的药味,多的是一种焚烧草木灰的味道。
喻白川不用水送服就急急地把药吞咽了下去,呼吸却越来越粗重,这病劲儿竟是一点缓解的意思都没有。
自从他从阳长那里出来,就什么药都没有吃,这几日全靠硬撑。
刚刚吃的那颗说白了,不叫“药”叫“丹”。
就是那帮市井骗子口中包治百病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丹药。
“呵——”喻白川一声冷笑,他又怎么不清楚这种所谓长生不死丹,什么气功度化都是假的,可是除了把自己微薄的希望放在这里,喻白川又能怎么做呢?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
他只是……只是想要苟延残喘下来罢了。
奉安城路途遥远,这几日忙着装神弄鬼,凑了一点窝囊费当行路的盘缠。
喻白川皱了皱自己的鼻子,心中思量道:要快点上路了才好,不然就凭着他这副病秧子的身子骨,说不定在路上就死掉了。
混蛋因子虚,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呢?
喻白川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自己的呼吸,跌跌撞撞地出门,手上还拿着那装着药丸的小纸包,想了想,还是把那几封骗子药揣进了怀里。
这药,万一,万一……有一点用呢。
他要出去租马,想想法子怎么出城。
这还没有走出房门,就听见了屋外面的喧嚣,喻白川猛地一下抬起了自己的眼睛,他好像是看见了气势汹汹过来的人群。
瞳孔放大,手僵直地垂了下来。
晚风永远寒凉,天光昏暗,乾坤泯黄,人影没入夜色。
喻白川的眼睛不好,在白日看不太清,只有到了晚上的时候才可以观察仔细,可是这个时候他开始痛恨起为什么自己看得清晰,因为他看见了所有人愤懑害怕的样子。
傍晚的乌鸦叫不停,门口那盏白灯忽得一下就灭掉了,一切都显得不吉利。
喻白川打开门,往身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妖怪!”
“我家娃娃昨天还和他说话,今天我家娃娃就没有了!”
村妇的嚎哭不绝于耳。
喻白川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神,只能呆呆傻傻地看向眼前。
几张小小的草席,包裹着几个小小的尸体,尸体软绵绵的,喻白川的四肢也是软绵绵的,他禁不住失力,跪到在穹苍之间。
耳边还有女孩的抽噎:“你明明和阿婉说好了,明明说好了,晚上我的哥哥会回来的,为什么……”
为什么……统统死了呢。
喻白川的脑子里面是一片空白,他哆哆嗦嗦伸出手,想看看草席之间的可怜尸体,却被佃农们按住,锄头和斧头就在身侧,他歇斯底里地哭了一声。
听阿嬷说自己刚刚出生的时候,一张开眼睛,屋子里面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他们说自己是妖精投胎,要把还是婴儿的喻白川扔到火堆里面。
谁也养不起一个病秧子,不如给病秧子留下一个妖怪的名声,让他们易子而食的行为变得合情合理。
现在……喻白川又变成了妖精。
他可以是骗子,是国师,是神算,也可以是妖怪。
重要的从来不是他是谁,而是大家需要他是谁.
喻白川用力掀开了其中一张草席,结果看见了嘴唇死白的尸体,胸口上一个血淋淋的刀口子。
“这分明就是……”
就是被人活活捅死的。
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待在这破巷子里面,怎么可能会是他做的呢?
明明是一个病秧子,要是拼了命起来,竟然力气大得几个汉子都没能拉住。
喻白川好像是疯了一样,病恹恹的身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形同疯魔,把所有的草席都掀开来。
无一例外,这些尸体的身上都是刀口,贯穿身体,要人性命,他们死之前,一定哭得歇斯底里。
喻白川忍不住大声谩骂起来:“这几日我从来没有离开自己的院子,你们难道看不见吗,这些孩子身上都是刀伤,现在战乱,街上什么人都有,他们不是我杀的。不是。”
可是愚蠢的佃农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土匪他们是惹不起的。
见了官兵他们也只有赔笑的份。
谁能去给自己的孩子找一个交代。
“我的娃娃——”
泼妇歇斯底里:“昨天还好好的。”
“你就是妖精,你一来了我们巷子,我娃娃就没有了。”
“一定是你诅咒了我的娃娃。”
喻白川惨惨一笑,表情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恶狠狠道:“那,我就诅咒你们,诅咒你们。”
“不是说我是妖怪吗,我诅咒你们。”
“你们会不得好死,你们会流离失所,你们妻离子散……”喻白川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诅咒你们。”
群情激奋,这帮佃农大声叫了起来:“他承认了,他就是妖怪。”
喻白川脚步不稳,步步紧逼:“对,怎么样?”
他这天生的怪病就活该被别人当成妖怪。
大家被“妖怪”吓得往后面退了好几步,终于一齐拥了上来。
“把这个妖怪送到城外,活活烧死。”
“烧死他!”
“烧死他!!!”

第95章 你听听,我的心慌不慌
另一边,奉安城外,因子虚戴着一个防沙的大兜帽,枫衣上面虚虚地笼罩着一层黄沙,逆风而行,不想言语,就怕吃一嘴西北风混旱地沙。
他是不说话,权持季却喃喃不休,将脸埋在因子虚脖子那里,轻轻呵出的气息比迎面过来的黄沙还要扰人:“因老板,我在奉安城人生地不熟,你都带我过来了,你就要养我。”
因子虚:“……”
他们从京都过来,一路上简直是畅通无阻,夏桥的鬼影都没有看见,通关文牒也不盘查,甚至有人笑脸相送。
过于一路顺风。
他开始怀疑了,他不开心了,他气愤了。
权持季却把头靠在自己的脖子上面,嘟嘟囔囔,劲臂勒这因子虚的腰,整个人都贴着因子虚,好像是一只悠然黏人的大狗。
因子虚猛地伸手到身后,突然松了缰绳,身子往后面一扭,直愣愣地看向权持季的眼睛,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觉察因子虚的视线,权持季立刻眨了眨眼睛,抛了一个媚眼。
因子虚:“……”
这……活孔雀。
“能不能别把脸埋在我脖子上说话。”
权持季不要脸道:“我怕吃到沙子。”
因子虚干巴巴:“你是觉得我的脖子能比黄沙干净多少吗?”
权持季不怀好意笑了一声:“蜂腰玉颈,趁手得很,因郎。”
一个郎字,原来千娇百媚,权持季说出口却是奇怪,少了几分狎昵,多了两分戏谑,更像是明晃晃的宣告占有。
“因郎,因郎……”眼见因子虚猛地一愣,竟是没反应过来,权持季得了趣,压低声音,继续叫,叫到最后,从“因郎”变成了“先生”。
“喊魂吗?”因子虚没有听清楚权持季最后的那一声“先生”,他把头扭过来也不是为了和权持季打情骂俏。
因子虚若无其事道:“先生,大厦将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虽然也不能保证在下绝无异心,但我们也能算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和我交一个心……”
他语气一顿:“你的底牌是什么,除了那点兵和已经被收回去的兵权,真正叫圣上忌惮你的,到底是什么。”
“看路。”权持季轻飘飘地揭过话头,伸手要把因子虚的脑壳扭回去,结果,因子虚这个家伙坚强地梗着脖子,一副要落枕了也不管不顾的样子。
因子虚伸着自己的长脖子,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什么?”
权持季还是那句话:“回头,看路。”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就是清楚明白地告知因子虚,他不想说。
他相信因子虚这么聪明,肯定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不过,权持季显然忘记了一件事:因子虚明白是明白,但买不买账就是另一回事了。
因子虚在这种事情上精明,可不愿意被一丝一毫地糊弄。
都是刀口上过日子的事情,不问清楚了,便是杯弓蛇影,提心吊胆。
哪天剑悬头顶,他都浑然不知,白白送命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因子虚没什么耐心道:“你是眉毛底下挂两蛋,光会眨眼不会看还是?我不看路,你不会看?先生,你别躲啊,让我好好看看你。”
“别看……”权持季目光躲闪,他怕和因子虚一眼就叫因子虚看穿了。
“好看。”因子虚这个老流氓矮了矮身子,笑了一声,说话却是咄咄逼人:“先生,到底是什么?”
叫圣上忌惮,叫夏桥算计,叫危急关头还能人誓死追随的到底是什么筹码。
是什么要比兵权,要比民心来的招人。
“你既不想说,那你就是也不信我。”因子虚偷换概念:“权持季,我对你好失望。”
“无所谓。”权持季也没有什么良心一样说道。
马上行,东风渡,千里黄沙送轻蹄,快马加鞭,在旅途者:两面三刀的,沉默寡言的,斤斤计较的……他们在城门前眼神交汇,对弈。
因子虚疑惑不解。
原来权持季愿意放他出京,他就以为权持季动了情,他也软了心肝,现在看起来未免叫人生疑:或许一切都在权持季的掌握之中。
已经要到奉安城,日夜兼程,他的脑子没有一时一刻不在警惕。
因子虚觉得自己和权持季一起走的决定就像是脑子被骡子踢了。
“先生,坦诚点不是好事吗?”因子虚扭过了身子,挑了挑眉毛,好叫权持季没法看见自己眼睛流露出来的一抹凶光。
他知道自己纯粹是因为脑子崴了一下,见到葛丰正的死,那一刻因子虚大厦将倾,偏偏当时的权持季顺眼地过分了,愧疚感就好像狂风骤雨,摧枯拉朽之势。
他的理智,他的阴暗,他的小人得志……彻底败下阵来。
现在,理智回笼,因子虚追悔莫及。
权持季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因子虚看不透,但是照着权持季每天啃来啃去的架势,先不说权持季会不会什么想法,反正自己是要有想法了。
说来不耻:和权持季亲吻和云雨/巫山真的很舒服啊。
因子虚就怕是自己有想法了。
太多色字头上一把刀的例子,叫因子虚如何安心。
更气人的是,权持季这个家伙不知道哪里学的,也太会撒娇了吧。
以前被权持季揍的时候因子虚怎么没看出来,这家伙内里的本质就是喜怒无常大癫公。最近权持季和风细雨叫人后怕。
而且因子虚吃的还真是他这一口的。
这下可好,为了转移因子虚的话头,权持季突然从后背伸出自己的手,手心赫然是一道血痕。
那手在因子虚眼前晃了一下,权持季道:“因老板,你看看,我的手破了。”
因子虚冷漠无情:“看见了,再等一会,都愈合了。”
权持季好像是突然愣了一下,心里面怅然若失:回答和以前不一样。
明明就是书生,方方面面却是不一样。
竹庐里面的书生,会低头嗅蔷薇,温柔得不成样子。
他出声问因子虚:“你对一个孩子也是这样吗?”
因子虚鄙夷:“你算什么孩子。”
权持季:“……”
他明了,自己见到的书生也许只是因子虚恶劣性格的一部分罢了。
奉安城的城门赫然映入眼帘。
这个城门其实就是一个摆设,奉安城里的地痞流氓可不会老老实实走城门,加上奉安城多沙子,没有护城河隔断,大家更是遍地跑。
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变成了路。
于是,在鱼龙混杂的奉安城里面,地痞子们除了不走城门和不走官道,在哪里都能飞檐走壁。
因子虚在奉安城呆了那么久,耳濡目染,也知道奉安城的气性。
偏偏就带了权持季走官道,过城门。
没有一点要抄小路的心思,大摇大摆。
权持季原来还以为因子虚不放心,要试探自己的本事究竟达到了什么地步,也就由着因子虚去了。
现在权持季才明白,因子虚不仅存了试探的心思,还不仅仅是为了试探。
这一步走的是:试探结果不满意,因子虚还可以把权持季杀了。
奉安城皇莆七落搞不定,可是她还是城主,城门这东西归的就是皇莆七落这个女人管。
此时,城门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兵,高高的弩架了起来。
虽然权持季和因子虚挨得很近,但是他可以清楚明白的感受到,这些箭镞的方向统统指着他自己。
因子虚慢悠悠地伸出他的手,只要他把手臂落下来,乱箭就会过来。
“先生,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其实呢,我也不相信他们会百发百中,可是没有办法。”因子虚道:“进了城门,我就被动了。”
这几句话的意思清楚明白,就是讨要好处。
多疑小心眼好比因子虚可不会让自己手无寸铁的。
“花言巧语是最最不可信的,我要的东西是实实在在的。”因子虚旁若无人一般说到:“到了奉安城,庄琔琔肯定是听你的,你在这里还留着几个兵,销金寨也在你的手上,况且刚刚你不愿意和我坦诚相待,先生,我心好慌。”
到了奉安城,因子虚好像是恢复了自己的老流氓本色:“先生啊,你听听,我的心,慌不慌。”
明明就是一个要人命的话题,他却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把公事说的那么下流暧/昧。
“慌死了。”权持季抱着因子虚的脑袋:“这乱箭下来,你也要浑身窟窿眼了,你肯定要慌的啊。”
因子虚笑了一声:“先生比我高大,到时候身上的窟窿眼肯定比在下要多。”
“哦。”权持季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原来他就打算给因子虚诚意的,只是没注意到因子虚会用这样的方式和自己讨要。
他噗呲一下,觉得更有趣了。
权持季:“因老板,你知不知道人肉盾啊,你在我前面,你还那么轻,一只手就可以把你举起来,你挣脱得开吗”
因子虚:“……”
好野蛮的解决方式。
好不爽。
结果,一个吻落到了他的耳朵尖上,软和的舌头勾着自己的耳郭,耳边好湿,风吹一下就感觉明显,偏偏权持季故意朝他的耳吹了一口气。
“你想要的,我会给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给你,不是因为瞄准自己的箭镞,而是因为可以吻上你的耳朵。”
“我有的是办法化险为夷,给你是我心甘情愿。”
“你要什么?”权持季道:“尽我所能,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他苦笑一声:“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你的信任呢?”
因子虚好像是一只龟缩在壳子里面的篆愁君,它太害怕了,鬼鬼祟祟,胆小到连别人的示好都叫它如临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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