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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废相爆改老流氓后(六渡)


巧了,因子虚梦里也都是凉都:不大的竹檐,简单的砖瓦,青黛黄竹围着四四方方的桌案,细细密密的雨滴到油菌上,雨声入梦睡得很安稳。
凉都有三宝:温泉,菌子和玉石。
阳长到凉都的第一句话就是:“真他娘的美啊。”
因子虚早就轻车熟路地捡菌子去了。
他是凉都人,见了菌子,无论可食不可食都要捡起来揣袖子里。
权持季捡起伏在地上到处捡蘑菇的因子虚,用力将因老板摔了个踉跄,抱手问:“许沉今呢。”
因子虚好不容易才站稳,用手肘戳了戳喻白川:“你说。”
喻白川悖悖地胡说:“那啥,死了。”
他也不想说话。
他也不想死。
权持季沉默了,指节在刀把上转了一圈,是要杀人放火的架势。
此时,因子虚鼓掌:“好,就这样了,散了吧,明天带你们挖棺。”
权持季盯他。
因子虚自夸,从怀里掏出了准备已久的小纸钱,铿锵地一点头:“挖棺我专业,费用咱好说。”
阳长嘴角抽搐,依旧是用看不上因子虚的眼神,冷嘲热讽道:“因老板真是什么钱都敢赚啊。”
因子虚还是那副没正形的样子,摆摆手谦虚道:“过奖了过奖了,亲自埋的,总是熟悉。”
“阳长,”权持季拉开了公鸡掐架似的阳长,目光审视般来回扫搭着因子虚,片刻后似是无奈地懈了口气:“那便这样吧,明日过来把许沉今挖出来,从此,分道扬镳。因老板继续倒卖你的黑粮,国师继续装你的小伙计,我们各奔前程。”
因子虚看着阳长回过头来咬牙切齿的表情和权持季的背影,十分有礼貌地挥手作别:“先生,玩得开心啊。”
待人一走,因子虚样子立刻不装了,烦躁地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对着喻白川勾勾手指头:“带你去看看我以前的家。”
喻白川围着带遮阳轻纱的斗笠还以手作拱桥状挡着灼人的阳光,忙不迭地跟着因子虚越踱越快的脚步,几乎是恼怒地问:“为什么要自己去挖棺?告诉权持季这棺是你埋的,那万一……”
喻白川终于跟上了因子虚,声音压得极低:“万一权持季认出棺里的不是许沉今,你不就完蛋了吗。”
因子虚不在意一样地捅了捅耳朵:“不,权持季认不出来的。况且,我埋下的尸体,挖棺的钱不赚白不赚。”
喻白川:“……”
时候到底是变了,曾经挥金如土的许沉今现在绝对是想钱想疯了。
他恨恨道:“怎么不穷死你。”
因子虚揣了揣袖子,掏出了自己捡来的两颗白白胖胖的菌子:“先安顿好东西,我带你去试试我们凉都的热泉,回来再炒个菌吃。”
喻白川以手扶额。
因子虚心是真大,他服了。
因子虚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路过青石架的小桥时,因子虚眸间一亮,错愕地攥手。
两岸莺莺燕燕,商坊繁忙,刚出摊的烧饼冒着热气。
喻白川见他停下絮叨和脚步,探头瞧他:“怎么了,老板。”
因子虚伸手指指那桥,被油腻刘海遮住的眼焕发出漂亮的色彩光泽,他好像突然从“烂人一个因子虚”又变成了“高台之上许沉今”。
因子虚道:“我之前在这里捡了个小孩。”
喻白川:“……”
原是老板迟到的父爱在泛滥。
因子虚接着道:“我捡的小孩是最聪慧可爱的,庄琔琔不及他万分之一!”
喻白川随口应了一声:“那他现在人呢?”
因子虚黯然失色,捅了捅耳朵:“不知道。兴许已腰缠万贯前程似锦,兴许早就忘了在下,善哉妙哉。”
在因子虚还只是十几岁的半大少年时久居凉都。
青石桥的一侧是飘红挂绿的酒楼,捧着绣球的娇娘在台上静侯良人。
因子虚被烧饼店的小二推搡着,眸子清亮,口里叼着大半个烧饼,手上油润的笔尖浸满了墨汁,落入纸上画的正是两道僵硬扭曲的人影。
烧饼店的小二把因子虚嘴里的大半个烧饼扯了回来塞进了自己的嘴巴,端详着因子虚的画好半晌,最终还是难以接受:“你这个……画得不行。”
因子虚不服:“我可是名家大师指导学习的丹青。”
小二嘴里都是饼,含糊不清道:“名家大师也不行。”
他又打量着因子虚:“你没经历过,你也不行。”
因子虚细细打量着自己的画,还是没觉得自己画的有那点不好:“你看这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哪里不好?”
小二斩钉截铁道:“脸不好。”
因子虚反驳:“去哪里能找到脸长得和我一样好的?我这个是惟妙惟肖,尊重实际的好丹青!”
小二又看因子虚稚气未脱的脸,高深莫测地说:“不是这个脸不好,啧,是表情不对,这种事怎么可以是那种死了一样的表情。”
因子虚大窘:“那,那东西都进去了,就……怎么不能是这个表情?”
最后小二拍板定案,嘴里的饼和唾沫齐飞:“你该去找个姑娘,只有找个姑娘才知道怎么画画,那手就不是这样放的。”
因子虚哑言。
他又能去哪找个姑娘?
不对,他画得哪里不好。
那个年纪的因子虚自负得厉害,挨不得半点指点,就是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也不能输!
因子虚一面想一面漫无目的地踱步,心中忧愁更甚三分。
然后,就在这个青石板上,他看见了一个不算干净的孩子。
那孩子眼睛圆溜,眼神不染一尘,乖顺的眉微向下弯着,两足赤着,磨得脚上不是血泡就是沙,他抱着膝盖坐得苍凉,但没有哭。
现今乱世,难民多得是。
因子虚道:“你爹娘呢?”
那小孩还挺冷漠:“丢了。”
因子虚脑子恍惚,手上折扇一合,向那小孩摊开手,笑得貌美如花:“就捡你了。”

第17章 热池
小孩还在懵懂就被因子虚一把抓住了手,因子虚咧齿一笑,下一秒虎口钻心一痛,他哭天抢地直跳脚:“痛啊,破小孩。”
因子虚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爪子抢了回来,一抽一抽地吸着气:“你咬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人伢子。”
因子虚大彻大悟,伸出左右两只手,戳戳自己的梨涡,是哄小孩专用的超可爱笑容,自信满满道:“哪里能找到像在下这么俊俏的人伢子呢?”
言外之意:谁长得都没有他好看值钱!
这就是因子虚的美而自知。
合起的折扇在空中潇洒地挽了个圈,抬起了那小孩的尖下巴,因子虚蛊人道:“走不走?”
那小孩看愣了,鬼使神差一点头。
因子虚当机立断把他抱起来拐回家,啊哒啊哒往家里冲。
蒸着水汽的浴桶里,因子虚贴心地放了一只竹编的小黄鸭,屏风上结了满满的雾,隔屏可见他细软一把的腰肢。
因子虚躬身伸手去探水温,更显腰细腿长,两柄翠竹一样的腿叉开,这个姿势有点漫不经心的暧昧。
那小孩一通洗洗涮涮,沐浴过后更显得他粉雕玉琢,香软可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带把儿。
因子虚摊开纸质问小孩:“你怎么是男的?瘦弱得像一个姑娘。”
他要捡的是一个姑娘啊。
“不过这也好。”
要真是个姑娘,因子虚定要自扇巴掌,骂两声“猥琐猥琐。”
小孩明明小小年纪却硬是凹出了一副城府极深的样子,奶声奶气:“那又如何。”
他皱着脸,手抗拒一般地掐着因子虚的腕子,更像是耍性子一样重申道:“我会长高的。”
“……”因子虚研好墨道:“没事,凑合画吧,。”
墨笔一勾,先是临出那披到肩上的发,懵懂的表情,画到要紧处的时侯却罢了笔,熬煞红了一张脸,惊慌失措地把笔一扔。
厚如城墙的脸也熬不住了,因子虚终于想起乱谄乱说学了好些年的圣贤书了。
因子虚双手虔诚合十:“冒犯冒犯。”
孩子还是太小,他是昏了头了,乱想些什么呢,这样不好。
小孩探颈,想看因子虚画的什么鬼东西,被因子虚一把蒙了眼睛:“乱看东西长针眼,老实呆着别乱动。”
小孩一脚踹翻了因子虚的砚,手摁在早就脏污了的画纸上,一字一顿地说:“收留了我就不得反悔了。”
因子虚一笔杆敲在小孩的脑壳上:“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干什么,我不反悔,不后悔,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小孩别扭地转过身子:“一辈子?”
因子虚觉得现在的小孩心事真多,他伸出三根指头:“皇天后土在上,我发誓,一辈子,不离不弃。”
那小孩冷笑了一声,看向因子虚却是目光灼灼:“不用一辈子。”
不用一辈子?
彼时因子虚疑惑,现在却已了然。
三年后,那小孩找不到了,三年后,因子虚入仕了。
回想起那小孩,因子虚神情恍惚,竟是失了神。
脚下青石桥被雨淋得油亮,扭曲的人影在桥面上交叠,石缝里的苔年复一年地长着,他心心念念的相遇一场缘,青石桥不知道目睹了多少次。
因子虚勾勾手指:“走了,喻白川。”
因子虚之前住的地方是个藏在闹市里的小竹庐,院里用矮小竹篱隔着鸡鸭却锁不严实,谁家的家禽都可以在这里扑通翅膀乱扇。
旁边的两户住的依旧是多嘴长舌妇人,温婉的邻家姊姊早嫁了良人。
因子虚的钥匙早不知遗落在哪,只能找处低矮的竹栏费劲地往里翻。
一个大母鸡迎着他的面门张扬地扑通过来,因子虚兜了一身的蜘蛛丝,拱着腚挪,终于倒进院里,还被临过门的大娘灵性地“呸”了一口:“看,这家又又又招贼了。”
因子虚叉着腰:“关你屁事。”
自从因子虚走后,这间竹屋就破败了,那年头难民多,隔三差五就有人钻进来偷东西,拦也拦不住。
屋里被洗劫一空后倒是不来贼,大娘清静了几年。
想不到今日这户倒霉人家又遭贼了,那贼又丑又没礼貌,活该偷东西都只能捡别人剩下的偷。
喻白川苍凉杵立,干笑两声。
十几年来不归家,来了一趟还被当成贼的该只有因子虚一人了罢。
“老板,许家那时可是有名望族,在凉都一带掌着盐油生意,你以前就住这?”
因子虚拍拍身上的灰,风骚无比:“在下当时觉得府里氛围不适读书,自己搬出来的。”
喻白川又哑了。
他不明白因子虚怎么想的,住在闹市里他反而读得来书?
因子虚看清楚了喻白川的表情,打了个响指,老实道:“其实在下只是找个借口可以一直在外面逛。”
可是,逛着逛着,少年成了废相,许府被抄了,因子虚想回去看看也不行了,只剩下这个被洗劫一空的竹庐。
喻白川被院子里的灰呛得干咳了两声。
因子虚拿袖子把桌子揩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放下菌子,抬起自己的胳膊放到鼻下,响亮地“yue~”了一声:“泡热泉,泡热泉……”
喻白川抬眼看他:“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哪家热泉愿意让你进去?”
因子虚:“……”
因子虚沉默了,把刘海一撩露出精致的眉目:“那这样呢?”
喻白川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盯着因子虚:“你说呢?胡子……”
话说因子虚这人真的很神奇,平时可以完美融入丑八怪的形象,但只要微微打点一下便惊为天人。
素色的衫虚垮垮地罩着,才洗过的发梳得整齐披到腰际被因子虚随手折的竹节挽上去一簪,只罩了下半张脸的素白面具兜了因子虚那没打理的胡须,两相对比更显出那双桃花目的顾盼生姿,这副样子真是应了那句:看狗都深情。
喻白川以前倒是见惯了许沉今意气风发的样子,今日见到因子虚这副模样又被勾起了回忆,甚是想念当初干干净净的许沉今。
因子虚看着浊水里属于自己的倒影,伸出一指搅乱了一片水光淋漓。
伸腿出院的时候,住旁边的长舌妇顿时噤声。
诧异: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人。
喻白川原来是嫌因子虚丢脸,现在是觉得因子虚好看得太突出了,自己格格不入。
轻车熟路地绕到东市,以前常去的热泉馆子还在开着。
喻白川比较金贵,病秧子体质差得离谱,热汤也要找个单独的泡。
因子虚比较爱财,万不肯多出一分钱单独泡个池子。
俩人在堂房那里领了牌子就各走各的。
凉都并没有开放到露天热泉几个大老爷们赤条条坦诚相待的地步。
因子虚剩了贴身的薄薄里衣,湿发贴在修长玉白的颈子上,被水汽蒸得眼尾带红。
现在是晌午,长工什么的刚吃过中饭正在码头干活,这个热泉里倒是只剩下因子虚一个人。
他泡得陶醉,差点睡了过去。
直到池子的另一边又落了个人。
因子虚脑子正放松着,虚幌幌地睁开眼睛去瞧,下一秒,他整个人都亢奋了,连滚带爬地上岸。
那人是权持季啊。
因子虚衣服都没披上,七手八脚地往上攀。
许是他的动静太大了,反惹了权持季的注意。
权持季拽住因子虚命运的脚脖子,把因子虚一把扯了回去,因子虚扑通入水,捂着胸口咳。
权持季挨得太近了,这热泉能漫到因子虚锁骨的位置,却只能到权持季胸前。
本来因子虚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废物,这下更是被权持季轻易压制。
红熟的腕被权持季宽厚的掌把住,重重地扣在一起,他尝试着挣,但挣不开,秀眉蹙起,别扭地歪过脑袋想藏起自己的脸。
偏权持季要看的就是他的脸。
权持季连下巴带面具把他的脸扭了过去,四目相对,因子虚的睫毛惊恐地颤了颤,锁骨和肩头都红透了,浓眉上也结了薄薄一层的水汽。
权持季彻底失神,目光死死地锁着因子虚形状美好的桃花目,口中喃喃:“书生……可是不应该啊。”
他明明派人来了好多次,都寻不到书生。
因子虚见机行事就要跑,水下却被权持季揽住了腰。
隔着两层湿透的轻薄布料肌肤相贴,彼此的灼热呼吸都清晰可听,因子虚被揽得太紧,看样子简直是小鸟依人。
权持季的手已经绕到了因子虚耳后的位置只要轻轻一扯面具的系带,就可以看见那下半张脸是什么模样。
因子虚屏住呼吸。
下一秒,权持季只见娇软的美人一猛子扎到他的胸口摇着头,湿漉漉的红透双眼楚楚可怜。
因子虚:“……”
因子虚眼睛进水了。
权持季放在他面具上的手陡然失力,伸手摸了摸怀里的脑袋,他突然害怕了:单露这双眼睛这么像那个书生,万一下半张脸露出来就不像了呢。
还有,他究竟是谁?
见到自己,他又在跑些什么?
因子虚感觉得到权持季的手正轻柔地插进他的发间,慰抚似的摸着他的耳。
因子虚:“???”
这么温柔的是权持季!?
不对,这是在干什么?
权持季问他:“什么名字?”
因子虚一时编不出来,保持沉默,眼睛死死地观察权持季的反应。
两人相对无言好一会,权持季竟然一下子怜爱住了:“你是,哑巴?”
因子虚:“……”
他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选择点头如捣蒜。
权持季继续问:“家住在哪里?”
因子虚手足无措地往外随手一指,挂着水的臂还没抻直溜。
权持季放眼望去,看见因子虚所指的方向彩带飘扬,暖香闹乐,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正是“饮春坊”。
因子虚看清了自己乱指的方向,脑子烧开水一样沸腾开了,整个人从头红到脚。
饮春坊啊!饮春坊!!!

第18章 奴家是头牌!
饮春坊可不是什么正经酒楼,里面养着小倌小姐,做的是皮肉生意,沾的是贪欲流水。
常听说那些富贾豪坤贪官恶匪的喜欢调.教一些长相可心的瞎子哑巴,叫他们“瘦马”“哑奴。”
权持季看着怀里人小鹿一样畏畏缩缩的眼睛,嘴里冷呵一声,摸着因子虚脑袋的动作却变得更加温柔:“会写字吗?”
因子虚不想昧了自己这些年啃的书,就继续点头如捣蒜。
“看见我为什么要跑。”权持季的手腕已青筋暴起,将因子虚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前放着:“写这里,为什么要跑。”
因子虚:“???”
他的表情变得好惊恐。
回顾自己现在在权持季眼里的形象,不由齿寒:一个哑巴小倌。
因子虚只能颤巍巍地在权持季胸口上写了个:“害羞”。
因子虚眼神“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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