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通缉(海藻牧师)

现在考场直径只有一公里，决赛圈的学员总会见面，但是敢光明正大抢人头的，除了洛星洲没有第二个人。
抢走人头之后，对面很快就停止行动。
“三个人，六点钟方向，一百五十米，”沈学文第一时间报点，他的范围视野极限就是一百五十米。因为在视野边界，沈学文看得很模糊，只能看见三道熟悉的人影，躲在狙击死角。
“他们过来了，”三人很快行动，沈学文刚要报速度和位置，忽然卡壳了。
因为他发现，在他的视野里，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每个方向都有三道人影在快速接近，而且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他根本分辨不出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怎么回事，他的能力失效了？
凌野也察觉异常，他瞄准正在冲刺的祁洋，一枪发出，却没有击杀播报。
狙击手最忌讳近战，对方显然明白这个道理，先设置相同的目标，让沈学文的异能失效，再四面包抄，赌死他的路。
“走，”凌野毫不犹豫，对着前方的秦默默又是一枪，子弹自然从秦默默身体穿出，又是假的。
最前方的祁洋和秦默默都是假的，沈学文也理解了他的意思，两人当即决定向前突破，就在两队距离二十米，即将交接时，凌野忽然看见前方洛星洲的人影动了动。
对方拿起枪，对准沈学文，凌野动作比直觉更快，他侧身撞开沈学文，但还是迟了，沈学文以头抢地血条见底，眼看着就要淘汰，凌野刚举起枪，洛星洲却忽然转变目标，朝他猛扑过来。
洛星洲扑得一点都不温柔，力道跟仇人似的，凌野被扑倒在地，头晕眼花，血条都掉了。
沈学文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秦默默和祁洋随后赶到，找准时机，把人按住。
秦默默拿出匕首，毫不犹豫一刺，沈学文血条瞬间归零，考场播报击杀公告。
沈学文的范围视野是凌野的第二只眼睛，制定计划的时候，首要击杀目标就是他。
为了让沈学文的视野能力失效，洛星洲花了不少功夫，秦默默用时空领域隔离出折射环境，祁洋复印了队员的3d影像，用影像伪造出分身，再控制分身一齐包抄。
这也是凌野打中秦默默和祁洋却没有被击杀的原因。
为了降低伤亡，他们的真身分散到不同队伍，这样就算一个方向出现伤亡，其他方向也可以进攻，他们在赌凌野错过真身的概率，但没想到计划会这么成功。
洛星洲一脚踢开凌野的狙击枪，低头，M30正对着凌野的脑袋:“你试了秦默默和祁洋，但是漏掉了我，你不该出现这样的失误。”
以凌野的能力，完全可以在被包围之前击中三个人，一一试探，确保他们都是幻影，但他没这么做。
凌野被收走武器，脸上却没什么表情，闻言也只是淡淡的:“我没有失误。”
洛星洲皱眉:“那为什么不开枪？”
凌野喉头动了动，但最后什么也没说，沉默下来。
很快洛星洲也跟着沉默，他没蠢到猜不出原因的程度的地步，凌野也没蠢到犯这种错。
凌野举起过枪，但没有扣下扳机，他只是下意识的，拒绝对洛星洲开枪，默许了风险的存在，为此他失去了一个队友。
这种错误对scc的特工来说，更加致命。
“我答应陆成安要帮他报仇，凌野能不能我来杀——”祁洋凑过来，话没说完，一道枪声就响了。
仔细听的话，会发现其实是两道，因为两道枪声一齐响起，合并成一道。
大屏幕上弹出淘汰公告。
【考生祁洋被考生凌野击杀，祁洋淘汰。】
【考生凌野被考生洛星洲击杀，凌野淘汰。】
祁洋看着领口暗下去的铭牌，终于崩溃了:“干什么啊？？？”
凌野不只有狙击枪，他还有手枪，在他毫不犹豫击杀祁洋的瞬间，洛星洲也毫不犹豫地击杀了他，淘汰公告响起的时候，凌野甚至有点恍惚。
洛星洲开枪很快，半点不手软，被淘汰的选手会在三秒内弹出考场，洛星洲看着凌野苍白的脸，心脏狠狠一抽。
明明是那么冷漠的脸，但当眼神对视时，玻璃似的眼珠仿佛要碎了。
洛星洲感觉到一瞬的心慌，凌野却没再看他。
祁洋和凌野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考场广播再次响起来。
决赛圈的战斗激烈，这次考场再次刷新，存活人数只剩下六个人。
十分钟后，洛星洲面无表情走出考场，大屏幕上挂着五条击杀公告，洛星洲用了十分钟，击杀了剩下的所有考生，就连秦默默也未能幸免。
他不是为了第一，只是为了让这场考试快点结束，他觉得凌野的状态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急着出考场，下手就快了。
学员们全都围在考场外叽叽喳喳，兴高采烈的，垂头丧气的，懊恼后悔的，胖虎背着手站在考场外，难得没骂人，只宣布放假一天，让他们先回基地休整，后天复盘。
洛星洲扫视一圈，没看见凌野，倒是看见几个眼熟的显眼包，祁洋拉着陆成安狂吐苦水，炸毛似的委屈着:“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追着我杀，好生气，不过洛哥给咱们报仇了……不好意思，说好要替你报仇，最后还是没做到。”
两个人看见洛星洲和秦默默一前一后出来，也围过来，洛星洲下意识问:“凌野呢？”
“不知道，可能回去了吧……”
连他队友沈学文也不知道凌野在哪，洛星洲又忍不住想起那双欲碎的眼，怪异的感觉又出现了。
“诶洛哥你去哪？成绩还没出呢！”
“我有点事，你们帮我看着！”
洛星洲一路狂奔，用最快速度回到基地，他先去了凌野的单人宿舍，没人，又去了办公室。
刚到办公室，凌野和教官谈话声传出来。
“这次走了，之后还打算回来吗？”

洛星洲的身影顿住，下意识停在办公室门外。
凌野冷淡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出来:“暂时不知道。”
训练基地不少学员都有背景，洛星洲和凌野都是傅岚派来的人，临时调动也正常，凌野要请假，教官也没多问，很快同意。
从办公室出来，直直撞上了光明正大偷听的洛星洲，alpha脸色微不可查一变。
傅岚把凌野放到训练基地，就没有忽然把人叫回去的道理，除非是紧急任务，而且非凌野不可。
洛星洲没问原因:“什么时候走？”
“现在。”
“又是清除任务？”送葬人只负责高危级别的清理任务，洛星洲有点担心，“执行完任务，你还是去找宋今欢看看。”
遗忘者对污染的耐受程度是有限的，虽然S级对污染的抵抗力更强，缓蚀剂也可以回退异化程度，但不能根治。
想到这个，他忽然凑过去，和alpha额头相抵，后者有些抗拒地偏了下头，但不激烈，神情淡淡的。
洛星洲在查看凌野的污染阈值。
污染阈值是用来衡量遗忘者精神状态的指标，阈值越高，越容易异化。
洛他也有点不自在，毕竟两人还在冷战，但是为了凌野的安全着想，管不了那么多，他边想着，忽然“咦”了一声，随即松开。
明明情绪和精神状态正常，但凌野体内的污染阈值已经超标。
凌野的污染阈值已经超过正常水平的十倍左右，正常情况下，他现在已经异化了。
“医疗部知道吗？”他指的是凌野阈值过高的状态。
“知道，”凌野没多解释，反而安慰他，“不用担心，我的这里——有点缺陷，阈值对我没用，”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露出个安慰的笑容。
这个笑容很刺眼，凌野却没打算再多解释，通讯器响起，接他的人来了。
“我走了。”
他没再叫哥哥，离开的背影挺直修长，透着浓浓的不开心，像快崩断的线。
看来考场的事对他打击很大。
考核结束，全员复盘，凌野走得悄无声息，洛星洲继续百无聊赖。
考核成绩按照击杀人数和存活时间打分，洛星洲毫无疑问是第一，单人击杀数17，第二名出乎意料，居然是沈学文，单人击杀数12。
紧接着是洛星洲小队其他几个，秦默默，祁洋，陆成安开局不久就被狙，排名靠后。
凌野存活时间长，但击杀人数不多，排名11——正好是一个合理但又不会过分张扬的成绩。
他一定考虑了送葬人的身份，才带了沈学文这个人头收割机。
“祁洋，开局先黑了考场局域网，偷连监控，虽然违规了，但值得表扬，之后又配合秦默默制造虚拟影像包抄远程凌野和沈学文，表现不错，”祁洋没想到会被夸，嘴角刚咧开，胖虎又冷笑起来，“但狙击水平一如既往地烂，知道狙击手的方位还呆在原地等爆头，造成队友陆成安阵亡，以后狙击课你给我加训。”
祁洋的笑容消失了。
“秦默默，行动时机把握准确，击杀沈学文干脆利落，不错。”
胖虎一个个点评，大屏幕还放着考生们的死亡录像，录像忽然切换到决赛圈的二杀名场面，洛星洲听见自己的声音，一抬头，正在播他问凌野为什么犯低级错误。
凌野那张漂亮到杀人的脸忽然出现在大屏幕上，眼神又深情又难过，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相爱相杀狗血爱情电影:“我没有失误。”
紧接着凌野爆头祁洋，洛星洲爆头凌野。
围观的学员激动起来:“什么啊，他明明就是舍不得，枪口两次都对准了洛星洲，结果最后只杀了祁洋。”
“洛星洲开枪那一刻，感觉他心都碎了。”
“我就不一样了，我只觉得祁洋真惨。”
“加一，祁洋真惨。”
凌野的死亡回放结束，胖虎也冷笑起来:“我之前就警告过你们，不要被无关的事影响发挥，这就是典型例子。”
“考场如战场，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无论之前是什么关系，只要成为敌人，先扣下扳机的人就是赢家，”这种话说出来太理智也太残忍，一时间，年轻小学员沉默下来。
胖虎看着这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表情微动，但还是继续道，“你们的父母，朋友，都可能成为你们的敌人，感染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更何况，异化是每一个遗忘者的必经之路，从进入基地那一刻，你们就应该做好准备。”
人群没有声音。
“我说这些，只想告诉你们，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们被迫成为世界的敌人，不要作出违背本心的选择，要时时刻刻记住，我们每一场战斗，每一次牺牲，都是为了黎明能顺利到来，”此刻的胖虎居然像人生导师了。
洛星洲知道胖虎没夸大其词，蓝骸感染，遗忘者异化事件屡禁不止，国际生物联盟也对遗忘者持敌对态度，公众舆论压力巨大，他们的处境越来越危险。
胖虎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对这些年轻学员这么说。
有些话点到为止，胖虎没再继续:“今天的复盘就到这里，洛星洲，陆成安，秦默默和祁洋留下，其他人散会。”
等学员离开，胖虎才把几个人带到办公室，办公室里有那种特殊的投影通讯仪，洛星洲在傅岚的办公室见过，他之前特别留意过这种通讯仪的牌子，知道它们都来自同一个科技集团——赛斯集团。
据洛星洲观察，赛斯很可能是scc背后的资本靠山。
滴滴——投影仪上的通讯灯亮起，傅岚那张美洲狮一样充满攻击性的脸就出现在屏幕上。
她先和洛星洲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训练生活感觉如何？”
“还行，比到处逃亡好多了，”洛星洲没多说什么，给身后的人介绍，“scc指挥官，傅岚女士。”
办公室里，唯一没见过傅岚的只有祁洋，洛星洲一介绍，他就呆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充满压迫感的女性alpha，祁洋立正行了军礼，说话都卡壳:“咳，指挥官好——”
“你好，”傅岚打招呼，亲和不少，“不用紧张，我和胖虎教官是朋友，之前也在基地担任过训练教官。”
“这次叫你们来，是想请你们帮忙，因为任务性质比较特殊，所以必须找没有露过面的新人，我看了你们的考试成绩，和胖虎教官协商之后选中了你们，”傅岚笑笑，像威严的母狮对着幼崽说话。
“明天中午，直升机会到基地，你们做好出发准备，具体的任务细节情报科那边会和你们对接。”
洛星洲是这次行动小组的组长，被留下来讨论任务细节，其他人一走，傅岚坐在办公桌上，捏着眉头，似乎有点苦恼。
“为什么祁洋会和我们一起？”
行动小组除了祁洋都是scc的人，傅岚突然拉祁洋过来，洛星洲莫名。
“我查了资料，祁洋曾入侵过联盟信息库，他能力优异，背后又没有组织，来军演估计也只是为了避风头，是我们拉拢的好机会，你们尽量把他带回scc，情报科现在很缺人。”
scc指挥官从来不放弃任何一个挖墙脚的机会。
洛星洲点头，说起正事。
从凌野突然被调回，洛星洲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且到底是什么任务，需要找没有露过面的新人来执行:“总部出事了？”
傅岚忙得天昏地暗，这次出了事，完全意料之外，她每天只睡三小时，不过仍然神采奕奕。
她没有隐瞒:“信息素样本库失窃了。”
scc信息素样本库，收录了大量登记在案的遗忘者信息素样本，是全世界最大的样本档案中心。
总部耗资巨大，严密监控，进出都有身份识别，严防死守，最后还是失窃了。
那只能证明是内部出了问题。
国际生物联盟最近提出了针对遗忘者的《W2计划文件》，各国风向不定，傅岚为了反对条例推行，一直飞往各国，如果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那形势更不利。
“医疗部出了叛徒，他带走了我们的信息素样本，”能够悄无声息偷走样本库信息素的人员，对总部构造一定非常熟悉“情报科的人员拦截了通讯，这周六晚上六点，他会到白塔号和买家接头。”
“什么样的信息素样本？”这份样本有什么特别？
现在洛星洲和scc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傅岚也不避讳。
“医疗部的研究有了进展，宋今欢已经确定了蓝骸污染的本质是一种基因的进化，信息素是引发进化的关键媒介。”
“在所有信息素样本里，有一份最特殊的，它的主人已经和蓝骸完成了生物层面的融合，也就是说，他是最完美的进化体，”指挥官手指敲击着桌面，似乎也因为真相而焦虑，忍不住拿出雪茄，点燃，任由烟雾隔着腾空而起，“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洛星洲当然知道。
“他会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他喉咙发痒，心跳很快，“也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实验品。”
傅岚声音很淡:“这份信息素样本的主人是你。”

第37章 秘密
正午的阳光很刺眼，海风吹起年轻学员额前的碎发，涂装了scc标识的黑色直升机降落在海滩上，带起一阵风。
“队长咱们走吧，”第一次出任务，祁洋两眼放光，兴奋过头，叭叭说个不停。
洛星洲是这次特别行动小队的队长，刚休假回来的庞成周负责接应，他坐在驾驶座，顺手把任务情报递给洛星洲。
根据傅岚的要求，他们这次的任务首要目标，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内鬼手里的信息素样本，再追查出和内鬼接头的买家。
洛星洲翻翻情报，眼睛很尖:“‘海上影城’？这是什么？”
庞成周点点头:“海上影城就是白塔号游轮，由赛斯集团出资建造，今天是第一次环球航行，服务对象是一些上流贵族和商业大亨，你应该知道，一旦游轮驶入公海，不管非法交易还是犯罪都会方便很多。”
洛星洲皱眉:“赛斯？scc背后那个赛斯？”
庞成周:“是。”
不仅是scc的金主，还是军演基地的金主，现在连商业游轮都是赛斯出资，出场率未免太高。
他一时间拿不准这个商业集团和scc到底是什么关系，只能忍住疑问，继续商量行动计划。
庞成周执行任务从来不马虎:“今晚六点，陈朋会带她的女儿登船，档案会在船上交接。”
陈朋就是偷走档案的医疗部内鬼。
洛星洲记得他，医疗部的核心成员之一，打开情报一看，果然是那个头顶发光的秃子研究员。
医疗部的待遇是最高的，连伤亡最大的搜查科都要往后靠，洛星洲想不出来对方叛变的理由。
庞成周看出他的犹疑:“他有个女儿叫陈思敏，八岁，半年前感染了蓝骸，污染阈值很高，接近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