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通缉(海藻牧师)

“半个月前，爸爸忽然不难过了，他给我吃了新的药，我身上不疼了，他很高兴。”
陈思敏断断续续说话，“但我很害怕，因为从昨晚开始，我的身上又开始痛了，”她不明白自己身上的症状意味着什么，但孩子的直觉很准，“蛙蛙，我觉得我这次真的快要死了，所以我想和你说说话，就算你是人贩子也没关系。”
洛星洲打开书包拉链的时候，正好听见女孩的自白。
他用了隐身异能，就连秦默默也看不见他，崭新的书包里放着棕色档案袋，洛星洲眼疾手快拿出，再换成新的档案。
“档案到手了，祁洋注意监控，等陈朋和买家完成交接，立马控制陈朋和陈思敏，”通讯器里传来洛星洲的指令，秦默默张了张嘴，看着面前的女孩，最后还是“嗯”了一声。
陈朋检完票出来，陈思敏已经和青蛙哥哥告别，乖乖站在路口等他。
“陈朋在检查档案，又放回去了……他应该没发现异常，”任务顺利完成，但几个人都没什么轻松的神色，通讯器是连通的，他们都听得见女孩的独白。
“等交接结束，让庞成周带着清理小队进来，陈思敏的药效已经到期，异化是必然，影城人流量很大，我们要降低风险。”
“清除”两个字仿佛某种魔咒，祁洋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我们要杀了她？她只是个孩子……”
洛星洲声音很淡，没什么起伏，也不近人情:“先控制住，接下来怎么做是总部考虑的问题。”
“scc是保卫市民的武器，为什么要对保护对象出手？”祁洋喃喃，难以置信。
洛星洲还在检票处晃荡，目光扫过人群，皱了下眉:“祁洋，注意情绪。”
这句话仿佛引线，点燃祁洋的理智:“注意情绪？我注意不了！我妈妈就是这样被清除的，我加入你们，难道只是为了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凶手，再去清除别人？！”
一个八岁的孩子，又有什么错？
洛星洲不擅长安慰人，也不擅长开导，只能沉默。
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祁洋和秦默默还很年轻，他们确实很难接受这么残忍的现实。但蓝骸威胁人类是现实，所有人都是这场天灾的受害者，无人幸免。
通讯器里沉默着，没人再说话，洛星洲没办法，只能自己接通庞成周:“判断陈思敏有异化倾向，请示总部指令。”
抓捕方案很快定了下来。
更换信息素档案是秘密交接，为的就是不让敌方起疑，所以必须保证陈朋把假档案交出去才能实施抓捕。
洛星洲摩挲着兜里的档案，余光暼过人群，陈朋和陈思敏已经入场。
他转身，余光扫过人群，虽然任务已经完成，但他总觉得有怪异的视线盯着他。
他伪装成社恐宅男，帽子眼镜一戴，谁都认不出来。
他插着兜想了想，边走边拐进了洗手间，装模作样洗了个手，又攥着手机回来了。
他出来的太快，跟踪的人果然没有防备，洛星洲透过墨镜，看见拐角处一闪而逝的人头，终于确定不是错觉。
有人在跟踪他。

“一点突发情况，”洛星洲打开通讯器，“有脏东西跟着我。”
秦默默紧张起来:“难道我们暴露了？”
洛星洲摇摇头:“不像，要是行动暴露，买家应该提前和陈朋交接，不会等到现在。”
尾随者更像冲他来的……洛星洲这话没说出口，他仇家不少，专门追到这里也不是不可能。
况且盯着scc的不止国际生物联盟，还有阴沟里的臭虫，他想到安德留斯里离奇消失的学生，还有狂鲨背后的神秘金主。
“最新情况，检测到一个攻击指令，ip在北美，指令地点在影城顶层，”祁洋按捺住情绪，进入工作状态。
洛星洲眯了眯眼，看向这座游轮的最高处:“北美？顶楼有什么？”
祁洋盯着电脑，双眼在屏幕反射的蓝光下折射着漂亮的神采，情报到手，他立刻发给洛星洲:“白塔号首次环球航行，海上影城开业，主办方在白塔号上举行慈善晚宴，主办方临时通知，说赛斯集团的总裁也会到场，连媒体不能入内拍摄。”
他一目十行，得出结论:“我觉得有鬼。”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档案失窃，结果牵扯出了黑市的非法药物，行动全程保密，洛星洲却被不明人士跟踪。
现在有人隔着太平洋投放攻击指令，偏偏是这个时间点……未免太巧合。
洛星洲整理完信息，很快就有了思路:“你继续解包，让陆成安下来配合默默抓捕行动，一旦陈朋和买家结束交接，立刻实施抓捕控制，我去顶楼看看。”
“那跟踪你的人……”祁洋有点担心，通讯器里却传来洛星洲的笑，很轻，没什么起伏，但充满嘲讽。
“不用管，让他跟。”
如果他跟得上的话。
白塔号名副其实，除了二十层的环形船舱，顶部还有一座极具代表性的建筑大楼，投资方财大气粗，给大楼贴了特质玻璃，夜间一开灯，大楼更像一座洁白灯塔。
洛星洲挤进人群，身影很在隐没在人流里，跟踪的人意识到他想逃脱，也扑进拥挤的人流中。
拥挤人流成了天然的伪装，就连跟踪都艰难起来。
跟随者不得不放弃追踪，和自己的同伙通讯:“目标离开三号区域进入顶层，穿白色长外套，戴黑色鸭舌帽和墨镜，别让他靠近会场。”
“会场收到，”隐秘的通讯在嘈杂的游客中显得微不足道，但却丝毫不漏地出现在祁洋的耳机里，最后一五一十的传给了洛星洲。
祁洋监听着整座影城的网络，就算是微不足道的通讯，也能掘地三尺挖出来。
“看来跟踪的人不止一个，队长你要小心，”omega一边监听，一边争分夺秒解包攻击程序。
“听到了，”洛星洲没想到他能一心多用到这种程度，一边闪进电梯，“这次任务结束，傅岚肯定马不停蹄把你拐进scc当劳工。”
祁洋笑起来:“那必须，不看看我是谁。”
洛星洲下意识看了眼电梯右上角的监控，还没说话祁洋切断了监控信号。
“好样的。”
摘下鸭舌帽和墨镜，脱掉宅男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和修身马甲，变戏法似地从口袋里拿出领结戴上，再对着电梯镜子一撩头发，露出一张帅得分明的脸。
等监控恢复信号，电梯里的社恐宅男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修长挺拔，气质从容的晚会侍应生。
“天呐，你现在看起来跟夜店牛郎一模一样，队长你老实交代，以前是不是没少干卧底伪装的事？”祁洋盯着监控，啧啧惊叹。
任务频道是共通的，陆成安立马发现盲点:“夜店牛郎？你这么了解，经常去？”
祁洋翻了个白眼:“干嘛？你又不是我妈，少管我。”
陆成安被他一凶，有点委屈:“我就问问……omega一个人去夜店多危险，行行行我不管你，以后被人占便宜了有你哭的！”
“就凭夜店那些alpha？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陆成安一愣:“哈，我就知道，你们omega只喜欢小白脸，花痴！”
“花痴又不犯法，你管我。”
对面两人又在斗嘴，似乎天生磁场不和，一开始就停不下来，洛星洲听了半天，忽然琢磨出点不一样的味儿来，轻飘飘地“呵”了一声。
秦默默听见了，问他:“怎么了？”
洛星洲冷酷道:“没什么，只是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谈情说爱。”
他在调侃，秦默默刚想替祁洋说话，又想起之前和宋今欢在办公室里接吻被洛星洲抓包的事，于是闭嘴了。
祁洋只听了一半，不知道洛星洲在吐槽自己，只听见“见不得别人谈情说话”，以为在说秦默默，忍不住道:“你好意思说默默，你冲冠一怒为凌野，下海单挑基地alpha，沙滩夺冠以后搞亲脸闪瞎学员们的狗眼，这种惊天动地的壮举你怎么一字不提？”
洛星洲:“……”
秦默默:“……”
一提凌野，气氛就沉默下来，上次考核洛星洲把凌野一枪爆头，大家都长眼睛，知道这两吵架，但疯子的爱情不适合凡人插手，他们没有多嘴的余地。
祁洋也知道自己说错话，“哈哈”笑了一声掩饰尴尬:“你们聊，我继续破解指令。”
洛星洲当然不是开不起玩笑，沉默只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脑子里又闪过凌野的脸，沉默的，可怜的，冷漠的的脸，最后定格在那双神赐般的眼，他控制不住想这双眼睛哭起来是什么样子，重逢之后，凌野没有流过眼泪。
“叮咚”，电梯到顶，洛星洲蓦得回神，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变态，迎着监控，他毫无压力地走出电梯。
等候多时的敌人只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侍应生走出电梯，目标却不知所踪，他一愣，立马慌了神:“他不在电梯里……目标跟丢了。”
祁洋听着监控语音，忍不住笑出声:“这种水平也来跟踪，真够菜的。”
洛星洲就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来到宴厅门口。
“你好，请出示工作牌，”洛星洲看了一眼工作人员领口的工牌，从容地从怀里拿出一个款式相同的，顺利地进入了晚会。
祁洋实时监控他的状态，觉得惊奇:“怎么做到的？”
“猜猜看。”
总不能是早八百年算好了要来参加宴会，提前准备的。
那只可能某种造物的能力。
工作牌在洛星洲手指打转:“一点小把戏而已。”炼金术无所不能。
“先生，请选择您的伪装，”工作人员检查完工作牌，把托盘递出，上面放着几个精致的假面，洛星洲不解地看他一眼，对方显然猜到了他的疑惑，解释:“是客户的要求。”
洛星洲挑了下眉，没追问，选了个猴子面具，祁洋也云里雾里:“假面慈善晚宴……有钱人玩儿的就是花。”
洛星洲戴上假面:“有了它，咱们要查什么不是更方便。”
嘉宾已经陆续入场，戴各式假面的客人三三两两聚集，低声交谈，晚会的中央摆着今晚的捐赠品之一，用黑色丝绒盖住，据说是件文物，由赛斯集团的现任总裁捐赠。
洛星洲端着托盘穿过人群，他打量着这些神秘客人的面具，这些面具下藏着不同的脸，昏暗暧昧的灯光成了一种天然的保护，他们微笑寒暄，眼睛却躲在暗处，暗中窥探着，像毒蛇一样等待。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宴会西角，身穿礼服的钢琴师正在演奏，舒缓的音乐让人昏昏沉沉。
这样看，又好像只是普通的名流宴会。
借着昏暗的灯光，洛星洲一眼就看到钢琴师背后的人影。对方修长的手指握着高脚酒杯，戴着一张撒旦面具，正微微侧身，垂着头和钢琴师说话，钢琴师不停点头，似乎很激动。
男人说完话，把酒杯留在钢琴上，慢慢走开了，洛星洲盯着对方的背影，心却没来由重重一跳，再抬头时，灯下已经没有人影。
“陈朋那边怎么样？”洛星洲退到角落。
秦默默很快回应:“还有二十分钟和买方交接，你那边呢？”
“我觉得很古怪，”洛星洲实话实说，“这儿不像什么慈善晚会，更像非法交易所，祁洋检测到的攻击程序可能真的有问题。”
“宴会所有监控都断电了，我这边看不到……”祁洋敲键盘的动作快出残影，“而且有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刚才发现这程序有倒计时，好像……有点棘手。”
“倒计时？”
“再给我点时间。”
洛星洲皱了皱眉，还没开口，后背却忽然撞上了什么人。
“走路不看路，在看什么呢？小美人。”
回头，一个身材高大的alpha站在洛星洲背后，对方显然是故意贴上来的，假面晚会本来就性质暧昧，毕竟谁也看不见谁，玩得开的公子哥们生冷不忌，看到身材漂亮的侍应生，当然要调戏一下。
洛星洲以往也遇到过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alpha，不过他们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美人？说不定我面具下长着一张野兽的脸。”
alpha很自信，他已经练就一对火眼金睛:“怎么可能？面具可以骗人，但骨相不会，我说你是美人，那必然是，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到洗手间检定一下真伪？”
只凭假面下若隐若现的半边轮廓，瘦削分明的下巴，凉薄的双唇，他就可以肯定今晚的猎艳目标一定是绝色。
祁洋一边不忘记解包工作，一边在耳麦里口吐芬芳:“真是烦透了随地乱发情的alpha，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我们洛哥也敢聊，要是凌野看见，不得把他骨灰扬太平洋里喂鱼。”
秦默默突兀开口:“鱼不吃骨灰。”
洛星洲听着他们提凌野，莫名有点心情好，回绝alpha时礼貌不少:“不好意思先生，我工作很忙，鉴定真伪还是等下次吧。”
“工作？”alpha一听，忽然就笑了，他伸手拿走洛星洲托盘里的酒杯，晃了晃，一摊手，酒杯掉落，玻璃四分五裂，酒水到处都是:“你的工作不就是这个，为客人服务不是应该的吗？”
洛星洲没吭声。
“摘下面具给我看看，我就不为难你，怎么样？”alpha太好奇这张滑稽大嘴猴面具下到底是怎样一张脸，他流连花丛，见过太多美人，眼前的omega身材修长笔挺，西装下每一寸都紧贴合身，仅仅站在灯下，就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气质。
他构想着omega衣服下的景色，忍不住动了动喉咙。
洛星洲还有任务，不方便原地火化他，他想了想，点点头:“那好，晚会的规矩是不能摘掉面具，如果先生您想看，我们去别的地方。”
洛星洲说话很少这么阴阳怪气，陆成安隔着耳麦都吓得一激灵:“洛哥你悠着点，在这里把他弄死了不好处理现场，我和祁洋赶不过去，尸体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
秦默默插入:“可以把尸体藏在卫生间里，等任务结束，我用时间加速把他变成骨灰，装在盒里带走。”
洛星洲觉得很怪:“带走？带去哪？”
秦默默认真回:“拿给凌野撒进太平洋。”
祁洋:“那我删掉顶层的监控，参加晚会的人这么多，没人会查到洛哥头上。”
洛星洲:“……”
醒醒你们是scc的特工不是什么恐怖犯罪团伙。
祁洋深吸一口气，十分期待:“我准备好了，动手吧！”
话音刚落，陌生alpha忽然惨叫一声，洛星洲吓了一跳。
他没动手，对方就悲惨倒地，定睛一看，动手的居然是个头发泛白的老人，拄着银色手杖，气度不凡，手杖上是一只公狮头。
对方并没按规定戴上假面，在晚会的人群中尤其突兀，周围的人也因为那根手杖收敛下来，看样子八成是这场宴会的主人。
“赛斯集团的总裁助理布朗，德国人，有传言说他在集团内的权利大于总裁本人，毕竟那位年轻总裁继任以来，就从没露过面，”祁洋解包指令，甚至还有时间分心查资料，洛星洲不得不承认他天生适合干这行。
赛斯集团，又是赛斯集团，洛星洲又想起这个神秘集团是scc背后金主的传言。
“总有人想破坏规定，”布朗叹了口气，神情似乎很苦恼，爬起来的alpha看见狮头手杖，身体一僵，轻佻的语气收敛得无影无踪:“只、只是开个玩笑，您和总裁先生是这次宴会的主人，我当然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
祁洋隔着屏幕翻了个白眼。
“真是失礼，宴会只有一个主人，而我只是一名助理，”言下之意就是，他调戏了侍应生，这事可大可小，但原谅他是别人的事，布朗不能做主。
alpha一愣，布朗则则微微侧身，露出了阴影处的人，对方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此刻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洛星洲一眼就认出那张撒旦面具，就在不久前，男人曾在钢琴上留下一杯红酒。
商界大新闻，赛斯集团的新任总裁，行事低调，为人神秘，在四年前继任。他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集团事务一直由助理布朗替他出面。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出席在这类宴会，虽然带着假面，但也足够让在场的人们大吃一惊。
毕竟赛斯集团一直以来的传言都是助理布朗弄权，继任总裁只是一个毫无实权的傀儡，现在从布朗的态度看来，又不是这回事。
洛星洲盯着阴影里走出来的人，男人纯白西装领口别着一朵黑玫瑰，目光随意地暼过人群。
洛星洲现在是个侍应生，只能低头装怂，一边听着通讯器里的祁洋叽叽喳喳:“这浑身上下的大佬气质……这腰这腿，和咱们洛哥比都不相上下吧，还以为总裁都是秃顶小老头呢，这头发不挺多吗？赛斯集团的总裁身价都按千亿算，小说里的帅气霸总原来真的存在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