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谭青招了招手。
谭青哦了一声,头发都没擦,顶着干毛巾就做到了高霁旁边,因为高霁干脆利落地占了他的位置,他也只好把高霁的椅子拖过来,高霁还在那里假意斥责他会把头发上的水滴到他凳子上:
“如果你没有染这个头,我也许就会允许你不擦头发坐在这里。”
他面色严肃地对谭青说,这本来是刘文浦面对高数题时才会有的严阵以待的表情。
谭青的新发型又被拉来处刑。
这下连刘文浦都没有忍住,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如果下次你可以帮我考高数的话,我就允许你短暂地笑一会。”谭青先是扭头对刘文浦说,他的面色比高霁还严肃。
然而下一秒他就崩盘了,猛地站起来,装作要去掐住高霁的脖子:“高霁你下次再说一句话试试。”
高霁笑着躲了过去。
郑乐于默默把椅子搬远了一点,远离了一场战争。
他也不知道最开始开朗活泼的谭青和高霁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他又喝了一口雪碧,盯着雪碧罐子默默地开始了思考。
寝室里又出现了一段纷闹和笑声,才渐渐平静下来。
是这部电影最后以出奇流畅的剧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谢天谢地,第三次世界大战没有在426爆发。
等到他们看完这部电影,实际上已经差不多凌晨两点多了。
“这就是,”郑乐于看了一眼刚打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开始胡侃,“这就是电影的魅力。”
也幸好他们有一个隔音良好的寝室墙壁和四双不怕黑不怕近视的眼睛。
哦,刘文浦除外,他戴眼镜。
不过现在不是要纠结这个的时候了,郑乐于看着手机上方显示的消息,反驳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季柏在两个小时之前给他发了消息,但是他们一早就沉迷于电影,所以到现在他还没回。
季柏只是问他:“周末话剧社聚餐,去吗?”
郑乐于看着他俩的聊天界面,他有一个奇怪的爱好,就是不能容忍和别人的聊天背景是初始的空白,所以总会拿人的头像做聊天背景。
季柏的聊天头像是他家那只叫做俏俏的小猫,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还被郑乐于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但是看到这只浅花色的小猫出现在聊天背景上时,他还是下意识地动手戳了戳,大概是因为这只猫太过可爱了吧。
和他们家的吉利比也不相上下。
他的手下意识地扣上了手机,此时大家看完了电影,纷纷表示扛不住了要睡觉,明天是周五,简直是全世界最讨厌的一天,因为有两节专业课。
他的手在一片黑暗里完全摸不清,外面属于太阳能路灯的光线也照不到四楼来,只有一丝微弱的光,在寝室里若隐若无的。
那本披着高数外皮的书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其实这么微弱的光,完全看不清它长什么样,但是侧封的字太大了,直接闯进了他的眼里。
如果没有这本书就好了。
这个念头近乎无赖般闯进了他的脑海里。
他觉得有些好笑,干脆把书抽开,从反方向插了回去。
然后就低头给季柏发了个消息,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季柏这个时候还没睡,他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了郑乐于回的消息。
季柏没有像往常一样再回回去。
准确来说,他现在有一种无法直面郑乐于的感觉。
像是几个小时前郑乐于凑近他帮他整理衣领时,那种感觉的蔓延。
所以他才有些睡不着。
他看向天花板,那里白天时花纹繁复,现在却是一片黑暗,郑乐于这时候大概也是一样。
他们在这个夜晚,同时享受着同一片黑暗,同一片寂静。
如果他们在一个寝室,晚上时他大概能听到郑乐于清晰的呼吸声。
想到这里,他常常会觉得内心莫名有些柔软,像一朵玫瑰花生长在他的心尖,让他有些不敢触碰,但是心也因此变得温柔起来。
但与此同时,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悲伤在蔓延。
就像人在最接近某种东西的时候往往会不安,因为害怕失去。
他想,郑乐于为什么不能快一点爱上他呢?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他于是又想起郑乐于的眉眼,想起他凑近时近乎温和的笑意,想起对方略带侵略性的气息。
郑乐于,不管是怎样的郑乐于。
他只是这样想起对方,然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
这个梦最后以季柏醒来红着脸去洗内裤作结。
并且在第二天金融专业课上,郑乐于看着卡着点进教室的季柏,对方原本应该像往常一样,拿着书坐到他旁边,结果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季柏默默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了他往后一排的座位坐着。
郑乐于放下了故作掩饰实则是在偷偷看杂书的手,然后侧过头去看坐在他斜后面的季柏。
下午的阳光已经是秋天的阳光了,昏昏然里带着金黄,黑色碎发的少年人注意到郑乐于的视线,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浮现起一丝红晕,他默默把金融课本竖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
郑乐于扭回头,内心有一些纳闷。
难道是因为昨天回消息回得晚了吗?
他拿出手机,想要给季柏发个信息,结果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最后还是没有打下一个字。
他将手机扣了起来,金融课的老师迈着下午两点的步伐准时进入教室,一秒也不多余。
戴着古板方框眼镜的男老师放下课本,扶了扶眼镜,对着大屏捣鼓了好一会ppt才开始讲起课。
“同学们,我们上一节课学了……”
他说起话来让人昏昏欲睡,也因为是秋乏的下午两点,哪怕是A大的学生,也有不少不听直接打起瞌睡来的。
郑乐于没有睡觉,他拿着刘文浦随手拿给他看的小说,表面上是在轻轻翻页,内心却悄悄陷入了沉思。
季柏坐在他后面,借着竖起的金融课本的间隙偷看郑乐于。
想到昨天晚上做的梦,他又悄悄红了脸。
他……他居然在梦里被郑乐于亲了、亲了。
亲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纯情的少年人一想到这,脸上就像是番茄一样爆红。
他低下头,课本把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连前面老师讲的ppt也看不见了。
这个梦始终萦绕在他的脑子里,哪怕是甩头都不能忘记,使季柏一天都晕晕乎乎的。
郑乐于原本还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结果对方今天一天像是躲着他走似的,完全找不到堵人的机会。
他们晚上还有一节商务礼仪的水课,但哪怕是下课了季柏也是匆匆忙忙背着包就走,目光触及他的时候还慌乱地躲闪着。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郑乐于在心里困惑,还是最近季柏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一直被他带到了第二天周末的话剧社聚餐时。
他原本想和季柏一块走的,因为聚餐地点不远,就在学校旁边商场的七楼,但是等他到季柏寝室的时候,却被徐志文告知季柏半个小时前就出发了。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快要落幕的傍晚,属于黄昏的辉光还在大地上残留,秋天中旬还带着暖意的阳光照射在寝室朱红的门上,让郑乐于感觉加倍困惑。
他向来是个不愿意为难自己的人,所以他打开手机想问对方这两天怎么回事。
但是最后一抹夕阳的光线透过宿舍走廊的玻璃窗照到他拿起手机的葱白修长的指尖,他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这时候不如当面问,反正一会就能见到了。
————————
陈昭榕今天出门时很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她和路一琳出门的时候,舍友还好奇地问她们要去哪里。
“话剧社聚餐,阿榕陪我一块去。”路一琳露出了个腼腆的笑容,然后小幅度地和舍友挥挥手再见,淡灰色的头发盘起来,看起来也很好看。
因为是周末,所以商场人很多,大部分都是附近两个大学的学生,尤其是傍晚时候,更是热闹得不成样子。
“我去聚餐不会被赶出来吧?”
虽然知道不会,但是陈昭榕还是带着笑意开了个玩笑。
“当然不会,”路一琳有些认真地说,“聚餐按人头AA的,我交了两份,还和社长说过了。”
“知道啦知道啦,”陈昭榕很是俏皮地拿起一块祈福令,这时候还没到聚餐时间,她嫌太早了,索性就在商场里的小百货直营店逛了起来,“我回头会把钱A给你的。”
“你就这么离不开我,连社团聚餐都要跟着我?”话头打开了,路一琳也难得开了个玩笑。
“嗯,你可以这么认为。”陈昭榕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只露出了个颇为莫测的微笑。
“诶,你看那里。”路一琳突然指着对面的玻璃走廊说。
商场里通透明亮,陈昭榕顺着她手指着的地方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个头出挑的少年人。
她的眼睛腾地一下亮起来,几乎是拉着路一琳走近了郑乐于。
郑乐于很快就看见了正走向他的两个女孩。
和第一次文化广场初遇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红色卷发的女孩以同样的手势对他打了招呼:“Hi,你是要去聚餐吗?”
郑乐于只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像她的红头发一样热烈张扬的女孩就以极快的速度说:“那我们一块吧,我们也要去聚餐。”
对方好像不是话剧社的成员吧?郑乐于眨了眨眼,但是边上的路一琳冲他笑了笑,附和了她红头发的同伴一句,郑乐于当然就没有理由拒绝。
等他们一块上了七楼的电梯时,陈昭榕停下了她一直兴致勃勃说话的嘴,后知后觉想起来那个叫季柏的男生好像没和郑乐于一块来。
这可才是正事,她居然给忘了。
她有些懊悔地偷看了郑乐于一眼。
电梯里的光线似乎常年都是一副死样,但是郑乐于好看,他的神色在电梯灯光下显得有些肃穆和冷淡。
她脑袋里的想法又一次歪到了别的地方。
郑乐于看上去一点都不像gay,长得好看,干干净净,真的会和一个男生是情侣吗?
那个男生感觉上还有点不靠谱的渣。
又一次因为长相躺枪的季柏此时还在郑乐于心里被想起。
——因为这家商场新开的那家奶茶店,季柏前天才和他提起过。
这两人心思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同一个人,而今天化了淡妆的路一琳靠着电梯,看向两人的神色颇有些若有所思。
等电梯开了门,门口的服务员就把他们领到了对应的包厢,今天是周末,客满,如果不是社长有先见之明早早预约,今天晚上大概就没有特色火锅吃了。
郑乐于刚推开门,只见到季柏靠在离包厢最近的椅子上打游戏,他看了一眼进来的人,手里的动作忽然就停了。
郑乐于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牛仔外套,他身量极高,眉目又冷淡,一进来压迫感就扑面而来。
但是季柏清楚对方不过是外表天生如此罢了。
就算前天晚上的梦相当让少年人脸红,他还是停了下来,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对郑乐于点点头,示意他从桌子上拿东西。
——居然是前几天季柏才提起过的杨枝甘露,他显然是让社长给他们整个社团都买了。
这么好喝。
郑乐于的想法也歪到了其他地方。
季柏这两天的反常这时候也被他暂时遗忘了。
他接过了一杯,然后看着对方刚刚停顿导致的挂机结局,顿了顿才说:“好喝吗?”
“当然好喝。”季柏又把奶茶递给了后面的两个女生。
陈昭榕有点受宠若惊。
直到她发现季柏会给每个进来的人都发奶茶并都附带招牌笑容时,她才解开心里的疑惑。
嗯,原来有点中央空调的属性。
季柏的长相实在是太招摇了,让人看一眼就很难忘,只能在心里留下风流多情的印象,哪怕陈昭榕不是很看脸,但是一脱离对方的行为,她也会下意识地觉得对方可能有点海王。
并且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整个聚餐结束。
在聚餐过程中,郑乐于和季柏坐在一块,两人挨得近,陈昭榕和那边女生在一桌,扭头才能看见他们。
但她每次扭头,都能看到他们俩挨得极近,季柏凑过去说话,郑乐于也能笑弯了腰。
这和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陈昭榕想,她的内心莫名有些酸涩。
原来真有人的气场是完全让人插不进去的。
坐在她一边的何绍在沙发上自在地玩手机,看见她频频回头,于是戴着红色耳机的女孩也将目光落在了郑乐于和季柏身上,状若无意般说道:“小情侣嘛,都这样。”
原来真是一对啊,陈昭榕黯然地收回了视线。
路一琳感觉到好友情绪的变化,拍了拍她的手背,表示安慰。
可是,陈昭榕接着抬起眼,有些不解,她那天听到的话分明就是季柏说的,电话那边也不是郑乐于,如果他们就是情侣,那这怎么解释呢?
她的逻辑自成体系,并且很快击碎了她尚缺的理智。
她就应该问一问郑乐于,并且是旁敲侧击地问。
于是当天晚上结束聚餐后,郑乐于和季柏还在回宿舍的路上,他就收到了来自陈昭榕的信息。
头像大概是某个氛围感网红的红发女孩先是顾左右而言他,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然后才直奔主题般地问他:
“我想问一下,就是你朋友季柏,他有没有对象啊?”
郑乐于盯着这句话好一会,然后才将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身旁季柏的脸上。
树影婆娑里,对方有些困惑地看回来。
他还没有问对方这两天反常的原因。
他状若无事,又将视线转移到屏幕上。
手指在聊天界面上停留了一会,还没来得及回复,对面的女孩就发来了一条信息:
“我有个朋友觉得他长得挺帅的,想加个微信,但是我前几天好像听到他打电话和别人说,呃,说我爱你什么的,所以我想问问他是不是有对象了。”
陈昭榕觉得自己一定会得到肯定的回答。
这个问题也是陈昭榕灵光一闪想出来的,如果季柏没和郑乐于在一起,那天打电话的内容就是和他对象说的,郑乐于会和她解释季柏有对象,她自己也能心安,如果季柏和郑乐于在一起了,那天那个电话可能就是绿帽现场,她这样问,就是旁敲侧击,给郑乐于一个警钟,提醒他罢了。
她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这个问题也是有点水平的。
哪料电话对面的郑乐于看到这条信息,脚步一顿。
和他走在一边的季柏停下玩手机,脚步也一停,有些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郑乐于看着这张带着困惑的脸,树影斑驳里对方的睫毛一闪一闪,难以辨清,他平静地说:“没事,我在想明天吃什么。”
情绪有些晦涩。
季柏拉下耳机线,莫名觉得对方现在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他切了界面,摇起了手机转盘,等到指针停下,才说:“我们可以去吃红油馄饨。”
——郑乐于看得清楚,那个指针停下来的地方指的压根不是红油馄饨。
只是因为季柏知道他每个周日都要打卡那家店。
他们继续往前走,树间的光影一点点把影子拉得很长,郑乐于靠着灌木一边,垂在身侧的手不可避免地被灌树叶拂过,他恍若未觉。
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返回聊天界面,打字和对方说:“季柏现在没对象。”
“如果你朋友想要他的微信的话,我可以把他推给你。”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郑乐于又发了一条。
如果非要一个词形容陈昭榕现在的状态,那就是懵。
因为这完全不符合她的猜想,接着她几乎下意识想要问另一个问题。
你呢?你有女朋友吗?
但是这显得太唐突,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她按捺住跃跃欲试的心,只回道:“好的。”
她拿到季柏的微信当然也不会做什么,毕竟她确实没有这个朋友,只是个问郑乐于的托词罢了。
于是郑乐于把季柏的名片干脆地推了出去。
他看着界面上白色长框上属于季柏家猫的头像,抿了抿唇,又摁灭了手机,信手将手机放回了外套兜里。
未免没有赌气的成分在。
触动他情绪的罪魁祸首现在在他旁边打游戏,走得没有他快,似乎磨磨唧唧地在等他。
他朝对方望过去,季柏若有所觉,侧过头回了一个微笑。
他笑起来是很甜的,毕竟当一个渣男不能没有近乎无辜的资本,酒窝在右侧的脸颊上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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