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莫眼角挑了挑,他缓缓转过身,就听见身边的人说:“你最好别走太快。”
于是舒莫选择落在他身边,和他并肩走着。全程,对方都没有掩饰过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在如此危局下,舒莫努力思考着对策,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夕的位置十分遥远,而在这里则关押着几个危险的五级污染物;但舒莫并不知晓它们具体的信息。舒莫可以寻找时机去向猎人求助或是按下警报,但他更加确定旁边的人可以一刀砍下他的脑袋,在如此情况下,舒莫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帮助他的东西。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接着说:
“我发现你走得有些慢。”男人的视线从他的腿部划过:“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吗?”
“我的腿前两天受伤了。”舒莫的表情看上去十分诚挚,入侵者却越看他越觉得不对。
男人眯起眼睛,审视着面前的舒莫,突然眉头一皱,他伸出手,缓缓地从怀里抽出一张画像,画上画着一位一头黑发绿眸,穿着一身清洁工的工作服,在摄像头的照耀下勾起唇笑着,这是舒莫那时在下层拍摄工作照时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
男人看着画像,他缓缓抬起手,将其举在舒莫的脸颊右侧:“别动。”
看着他的举动,一股实质性的压力笼罩在舒莫的身上,让他开始感到汗流浃背。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那幅画,突然整个人完全僵住了:因为这不就是他的脸吗。
画像上的舒莫笑得阳光灿烂,看上去没有任何烦恼。现实里的舒莫看着面前的人上下打量着他,正当舒莫感到自己死期将至时,他听见男人说:“你们……长得很像。”
“奇怪,你的眼睛也是绿色的。”入侵者细细打量着:“这眉毛、眼睛、嘴,简直就是十分神似。”
不是十分神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舒莫看着面前的人,心里已经不知道是该震惊于对方的眼神,还是该劝说一句面前的人:大哥,要不你先去看看眼科?
“长得好像。”入侵者把画像拿近又拿远,几乎要恨不得在手里将它转出个花来,但他仍然不确定自己是否找错了人,因为他曾经真的做出过类似的事:在收到委托后,在目标的身边潜伏多日,最后潜入目标家中暗杀,全程没有惊动其他任何人,动作行云流水、快、狠、准,一击毙命。
然而当他把目标的脑袋拎回去时,对方却委婉地表示:你杀错人了,你杀的是目标的哥哥。
很好笑吗?不,更好笑的还在后面,他回家后越想越气,心里决定自己必须要一雪前耻,于是男人再次潜入目标家中,手起刀落要了目标的命,这次他并未收到雇主的差评,这倒不是因为他找对人了,而是因为雇主是目标的弟弟,他杀的那个人就是他的雇主。
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他终身的污点,为了不再发生此类事件,男人痛定思痛,决定每次入侵时都寻找一位向导帮他辨别,这个向导通常情况下是他的弟弟,在他的弟弟不在的时候,他就会随机寻找一位幸运儿帮他指认。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杀错人了,但他捉到的向导就是他的目标。
舒莫勉强露出笑容,接受着男人的打量。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一道脚步声由远至近,舒莫下意识地抬高视角,心里在思考这是不是巡逻的猎人,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句:
“哥!”
一道穿着同样造型服饰的陌生男人一路走了过来,他的刀上还沾染着血迹,十三号大步向前走着,走到一半,他看着站在自己哥哥身边的舒莫,又看了一眼正在举着画像对比的七号,十三号的脚步就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他目露狐疑,再次看了一眼舒莫的脸后,男人的半张脸都抽搐起来:“哥!”
十三号看上去都有些崩溃了:“你在跟任务目标聊天?!”
在入侵了所长的实验所后,找到了任务目标,然后和对方聊天?
想到这里,十三号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以为自己迷路十分钟已经足够离谱,但没想到七号的操作才是真正的震撼。为了不被兄长的操作气到提前退休,他大步向前走去,一把掀开挡路的人,在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是否就是他的目标后,男人二话不说,甚至于没有任何犹豫,他拔出腰间的巨镰,对着舒莫的脖子毫不犹豫地挥了下去。
一道奇异的鸣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传出,舒莫的眼瞳缩小了一些,一股气流向着他压下,宛如一阵狂风般可以轻易地将其吞噬,下一秒,一道截然不同的嗡鸣声传来,十三号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攻势被某种屏障阻挡后,再以强大到让人心惊的力量反震回去,那感觉就像是他触及了一轮太阳,接着,他愚蠢地尝试挑战对方的权威,而对方甚至没有回击,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后,十三号就感觉自己的骨头近乎被碾压到发出脆响,他整个人如同一枚炮弹一般射了出去,在空中旋转了整整三圈后,男人的头撞在了收容室的墙壁上,插在里面,不动了。
“弟弟!”
七号手中的画像都被狂风掀走,他扭过头看见这一幕,整个人被吓了一跳。
一枚华丽的珠宝先是从空中浮现,勾勒出了一轮太阳的形状后,那块珍贵的宝石便破碎开来,化为一道屏障笼罩在舒莫的身上。
一股难以形容的安全感在舒莫身旁浮现,他伸出手,尝试抚摸了一下,果真抚摸到了一层不可见的屏障,温暖的温度笼罩在他身上,这气质沉默、威严,但却默默地守护着他,看似没有任何存在感,但舒莫心里却莫名生出一股心安:只要它孩还在,那么自己就不会收到任何伤害。
在这一刻,舒莫对所长的感激之情难以形容,七号看了他一眼,看得出来男人的眼神非常茫然,在犹豫了一瞬后,他决定先去照顾自己的弟弟。男人把插在墙壁上的十三号拔了出来,刚刚的巨响声足以引起其他人的警觉了,但现在整个实验所却显得静悄悄的,想到这里,舒莫扭过头,一言不发地就决定悄悄溜走:他比身后的两个人更熟悉这里的环境,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站住!”十三号在自己哥哥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但两条腿还抖得犹如八十岁的老翁一般。在他的警告声中,舒莫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他的脚步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还走得更快了。
“该死的亵神者,你——”十三号还想要说些什么,他的口中却突然呕出一股鲜血,那里面甚至还有着小片的内脏碎片。所长将他的一部分力量寄存在了那条项链里,十三号现在没死只是因为他的体质特殊。
七号搀扶着自己的弟弟,眉头紧锁。十三号看舒莫快走远了,他连忙推开自己的哥哥,并让他动手,总不能真的看着目标就这么离开。七号看着一边回头一边一瘸一拐鬼鬼祟祟努力前进的舒莫,他握住自己的武器,朝着对方的方向冲了过去,因为移速过快,甚至于让他的兜帽掀起一些,露出下方的绿色头发,男人犹如老练的屠夫,周身的杀意涌动到了实质,对着舒莫的方向挥下武器————
然后他就宛如一颗高速旋转的高尔夫球般飞了出去,咣地一下砸在了收容室的墙上,距离他弟弟的位置仅隔出几米。收容室上破开的裂缝内缓缓涌出细密的猩红血丝,但却显得若有若无。
被血色包裹的房间内,一顶猩红的王冠缓缓从沉睡中苏醒,它的身体悬浮起来,缓缓转了一圈后,王冠上的硕大宝石转向墙壁的方向,有些狐疑。
“哥哥……”十三号手忙脚乱地把他的哥哥从墙上抠下来,两个人都满身是血,绿发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迹。在他们的腹部都有着一条垂落的脐带,此时那两截脐带和对方缓缓连接在一起,一阵血肉蠕动的声音中,十三号和七号面具下的脸色好了一些,哥哥半拖起自己的弟弟,他看着已经走远的舒莫,顿时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给我停下,可恶,你这骗子!”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舒莫都有些无语起来,他才不管身后的人,继续蒙头就向夕的收容室走去,到现在都没有人来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自救,舒莫就不信自己到了夕的门口这两个人还敢跟着进去。看着他这副样子,两个人都有些急了,他们也赶紧朝着舒莫的方向追了过去,然而这看上去轻而易举的举动,却在伤势的作用下,变成了一场两个八十岁老翁和舒莫之间展开的老年马拉松比赛。
舒莫在前面努力走,而身后的两个人一瘸一拐地在后面追着。他们的腿脚抖得厉害,必须得互相搀扶着才能继续追赶,一时之间,场面看上去甚至有些励志起来,舒莫捏了一把冷汗,看着身后的两个人,他默默地再次加快脚步,舒莫不觉得这个防护罩是无限的,等到时间一过,那么他就完蛋了。
“亵神者!!!”十三号近乎咆哮地说道:“你们这些败类、恶魔、神的死敌,高塔的蛀虫。”他一边咳嗽,一边大声喊道,也难为他身受重伤还能骂街:“你们妄图推翻神的权威,忤逆至高的意志,现在却连和我对峙都不敢吗?”
看着十三号的样子,七号沉默了一瞬后,说道:“弟弟,你小点声吧,你看你又把内脏吐出来了。”
“闭嘴。”十三号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们身上的伤势在慢慢好转,脚步也变得快了起来,这场残奥马拉松迎来下半场,后方的选手即将反超,舒莫头也不回地走着,听见身后的人一口一个亵神者,他有些受不了了,男人转过脸,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个人,他左右观察了一番后,最终选择了手上持有的唯一武器。
于是,下一秒,真理的代价在空中旋转一番后,就那么被当做凶器直直地砸到了十三号的脸上,男人原本可以躲开,但他莫名其妙地就突然双腿一软,就那么直直地用脸接住了这一次的攻击,被那本书砸得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吵死了。”舒莫看着身后的两个人,沉默片刻后,突然对他们缓缓竖起了中指,这一幕看得十三号目瞪口呆:“你们口口声声地说我是亵神者,但是实际上我什么都没有做,而你们却一直在我身后追着我不放,到底是谁更加无耻。”
舒莫说完这句话后,就直接继续向前走着。
“我看你们才更像是败类!”
这番话一出,七号没怎么样,但是十三号差点被气出心脏病。他盯着前方的人,沉默片刻后,不顾自己哥哥的劝阻深呼吸了一口气后便再次冲了上去,长刀划过屏障的摩擦声传出,十三号被震得往后退了一步,面具下的血将他的衣襟染湿:“混账,你们这帮混账!”
这场面甚至有些像小孩斗嘴一般了,然而这其中的危险和恶意却明显地令人发指。十三号不顾自己的伤势,他再次扬起武器,对着舒莫的方向不断挥刀:“你们知不知道,都是因为你们的存在,才会导致高塔现在变成这副模样。”
“都是因为你们,高塔中才充满了污秽,都是因为你们,才会出现这么多的污染物,导致了神的威严受损。”
听到这里,一直头也不回地前进着的舒莫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扭过头,望向身后撑着武器喘气的男人,这一瞬间,舒莫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他看着身后的入侵者,疑惑道:“你说什么?”
他看着面前的人,发自内心地不解:“污染物的诞生……是因为什么?”
第34章 你们好像玩得很开心
偌大的实验所内,一部分正在工作的研究员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同事消失了,但他们却找不到对方的踪影。这样的事理所当然地引起了注意,猎人们迅速行动起来,开始逐一排查起是否是污染物突然收容导致的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凯文蹲在地上,打了个哈欠,自从人蛾当场暴毙后,他就只能换了一个祖宗去伺候,每天三次定时培养感情,忙得不亦乐乎。男人此时的举动看上去非常正常,但只有靠近他的时候才能察觉到他好像在和某个不存在的人对话。
“你们的动作得再快一点。”绿发男人揉着自己的脑袋无奈道:“猎人们可不是吃素的。”
“怪我?”凯文举起手里的咖啡,本来想要抿一口,现在差点被呛到咳嗽:“这怎么能怪我,他说自己旧伤发作,我难道能把他绑起来打晕了送过去吗?”
凯文握紧了拳头,气得有些头疼起来。对面的人仍然在说些什么,他却突然停顿下来,听见了一道正在靠近的脚步声。
“哒哒哒。”
是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脆响,来者的脚步不急不缓,每走一步,发出的节奏都拉得很长,却走得极快,几步就走到了房间前,像一串连线的音符,男人站在门前,加长款的白大褂上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却偏偏被来者穿出了一股高档定制服饰的感觉。
他微微低下身,才从门框里钻了过去,可想男人的体型多么高挑。一只发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然后是另外一只。
这种随意的穿搭,懒散的模样,以及搭在肩膀上的灰蓝色长发共同构成了来者的形象,所长靠在门框上,一手插在口袋里,另外一只手里拿着一支笔。
“瞧瞧,”男人的红眸落在凯文的身上,而另外一个人的身体此时已经完全僵直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压力压迫着他的神经、骨髓、乃至于头颅,凯文的眼睛充血,身体一点点地不由自主弯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垮了,只能就那样以挺着腰的姿态被迫跪在地板上:“我的实验所里,多了一只小老鼠。”
“救……我……”
凯文手里的咖啡向下倾倒,最后都喂给了刚刚擦干净的地板,通话的另一头早已没了回答,和他交流的人在那之前就已经消失,房间里只传来骨头迸裂的咔嚓声。
舒莫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十三号站在他的面前怒瞪着他,他脸上的面具和自己的哥哥不一样,露出了一双眼睛,此时那双眼睛里满是燃烧的怒意,正满是仇视地望着面前的舒莫。
那眼神就像是恨不得用视线把舒莫切割成百八十片,然后再用一把火烧成灰烬之后拿去种花。舒莫默默地后退一步,他感觉自己很冤,从出生以来到现在,舒莫因为这个所谓亵神者的身份就已经遭遇过很多事,但他一直都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追在他屁股后面不放。
现在他面前就有活的会喘气的七诫,又或者是审判所的人,他原本想继续往前走,但十三号却突然伸出手,将手里的巨镰挥了出去,层层锁链封锁的声音传来,现在前方的道路已经被锁住。舒莫只能停下来,他思考片刻后,干脆就在这里询问对方一个问题:
“你们总说我是亵神者。”舒莫望着十三号的样子,说道:“但是我什么都没做。”
“我看上去像是可以弑神的样子吗?”
舒莫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茫然。现在的局势变得十分神奇,十三号站在舒莫身边和他对峙,死死盯着男人不放;而七号则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身上的伤势终于好了一点,当两个人一起站在舒莫面前时,他才终于看清垂挂在他们中间的长绳是什么:那是一条从两个人的腰部抽出,在十三号和七号站在一起时便将他们连接在一起的脐带。
这看上去柔软又泛着肉色光泽的东西出现在舒莫的面前时,却显得有种诡异的荒谬起来。十三号和七号的身上都穿着审判所的长袍,在衣角缝着类似于神之眼的图案,那是审判所的标识,作为神的另外一双眼睛,为祂放牧信徒。
说句实话,虽然一直以来都被称为亵神者,但舒莫却从未见过那高高在上的神,又或者说,他怀疑过一点:那就是那所谓的神,真的存在吗?
“你的存在,就是对神最大的亵渎!”
十三号一字一句地说着,他向前一步,伸出手,仿佛要拥抱什么存在,又仿佛在向其朝拜,哪怕对方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哪怕十三号从未觐见过神明,但他也狂热地信仰着对方,即使神从未降临在他身边。
他甚至半跪在地上,向着一层神居所在的方向祈求,七号站在他的身边,看了他一眼后,突然轻声咳嗽了一下。
“咳。”
“咳咳!”
七号伸手推了推自己的弟弟:“你拜错方向了……”
即使在这种时候也经常路痴认不清前后左右的十三号:……
“我认得清神居在哪里,神就在我的心里!”十三号又换了个方向朝拜,七号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后,无奈地退后一步,他甚至不敢告诉自己的弟弟他又拜错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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