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杀死你女儿的觐见吗?”水般流动着的声音传来:“听说您女儿去世的时候才七岁大,抱歉,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这回事。”
“闭、嘴。”
贵妇合起扇子,露出一张长满疤痕的脸,她又将自己的脸遮起来,希坐在那里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几个人如何吵闹他都不会去干涉,男人只是坐在那里,等到他们吵完后,希才继续说:“我说过我会实现你们的愿望,你们杀死支柱后,得到的本源都可以自己处理。”
邱迪抬起脸看着他,半眯起的眼睛却显得十分犀利:“哪怕是月柱?”
希说:“对。”他偏过头,慵懒地坐着:“我不会干涉。”
所有人的心思都漂浮起来,甚至于有人若有若无地看向了维斯,男人无奈地摊开手:“你们三天后也要去找斐世聊天?”
“我们三天后很忙。”贵妇笑起来:“放心吧,我不会去干涉你的。”
“我希望大家能够和谐共处。”希淡淡地说道,他的视线压在邱迪的身上,让中年男人不得不打消心里的一些念头,他注意到希的桌面上还留着一幅画像,心里不由得开始思考那会是哪位支柱,邱迪甚至注意到那似乎是一道一头黑发的身影,奇怪,支柱中有黑发的人吗?
“你在看什么?”
一道强烈的压迫感传来,邱迪的头发都因为应激而竖直了,像一根根笔直的意大利面,希突然抬起脸看着他,邱迪之前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他曾经暗自比较过支柱间的差距,并揣测希的实力,然而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希给他的感觉比前往神居时都更加恐怖,恐怖到,仿佛他现在就可以直接捏死他,而他甚至没有还手的余地。
希伸出手,缓缓将那张画收了起来,仿佛收起了一个只能他观看的禁忌。他终于移开眼睛不再看邱迪,中年男人满头的发丝一瞬间挺直了又彻底萎靡下来,像顶着一头蔫巴巴的烂毛线。
“我……抱歉。”邱迪轻声咳嗽起来,希的眼眸几乎不会眨动,脸上始终带着淡笑:“好了,我希望下次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已经镇压了附近的暴乱。”
他抬起手,身旁的酒瓶飞起,给所有人都倒上一杯酒:“好好享用美酒吧,这可是上个纪元留下的佳酿。”
他的话说完之后,整个人已经从所有人的视线中消失。只留下几个支柱面面相觑,嘉里芬抬起手指,将手直接浸泡在酒杯里,她的身体慢慢被美酒的颜色侵染,眼睛也弯起来:好酒……
“只可惜斐世再也喝不到了,想想还真是开心。”她呵呵地笑着,身体如水般流淌而去,水火不容说的就是她。
“维斯。”邱迪突然出声喊住了准备离开的维斯:“你的弟弟真的和生命工厂联合?”
“他的性格从小就那样,”维斯说:“我有的时候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邱迪上下打量着他,片刻后,贵妇的身影消散,他也准备离开,男人站起身,却在最后说了一句:“做出这个决定,你们应该也考虑了很久吧。”
维斯没有回答,他叹了口气,在路过镜子时,望着自己的身影,仿佛看见了那张和他相似却又不同的脸。男人挠了挠头,心里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
他好像……完全不认识斐世来着?
舒莫在实验所内缓缓行走着,身后跟着紧紧追着他不放的凯文。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拒绝我啊,舒莫!”凯文在他的身边转来转去,一头绿毛都飘起来了,舒莫看了他一眼,心想你现在去染个头发可能还来得及。
应该是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污染物,还是相信自己的新同事,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舒莫看着好像要碎掉了一样的凯文,缓缓张开嘴笑了起来:“抱歉。”
男人痛惜遗憾地说道:“我不能去参加宴会,因为我的旧伤复发,需要休养。”
嘴里已经想了一万个理由去说服舒莫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后,沉默了。
他看向舒莫的那条右腿,再看着男人惨白的脸色,沉默了。
第32章 这位兄弟,你知道舒莫是谁吗?
舒莫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支笔细细地在本子上画着,他的神色随意又慵懒,但手上的动作却很是细心,一笔一划地慢慢在勾勒出了一个怪物的轮廓。
这怪物通体漆黑,体外长着狰狞又精致的外骨骼,反而显得有种异样的的美感,祂的下摆处,一片骨手从阴影中伸出,恭敬地撑起对方的衣裙,仿佛是最谦卑的随从,又好像只是祂装饰的一部分。
在祂的身后,三只完美梦幻的翅膀缓缓张开,在堆叠的羽毛下方是一只只从中浮现的眼睛,祂有两双手臂,一双手向前伸出,仿佛是在对什么人做出邀请;另外一双手则放在偏下的位置,双手合十交叠,姿态随意。
对方的脸上戴着一张面具,只露出一个精致的下巴,他看上去恐怖狰狞,又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美感,无论从任何方向看着这副画,舒莫都有一种错觉,那就是画上的人一直在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这来自深渊的客人正微微弯下庞大的身躯,对他做出邀请,舒莫的耳中仿佛再次响起了那股悦耳的声音,如呓呓细语般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舍不得离开。
在绘画的过程中,舒莫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连心跳都加快起来,他的手心出汗,软得要握不住笔,单单是勾勒着对方的长发就让舒莫有种精神恍惚的感觉,他一心一意地沉溺其中,然而书本上却还是时不时地出现大量奇异的字符,像不和谐的音符般打乱了他的画面。
【圣者大人,恕我直言,您现在已经快没有时间了,在您诞生的这些年来,您已经净化了17865个‘污秽’,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不需要舒莫自己书写,这本书上就会自行出现源源不断的文字,简直是全自动化打字机,如果所有人都有这么一本会自己记录的书,那么他们的工作或许就会方便很多。
然而真理的代价却并不会记录下舒莫身边正在发生的事,而是不断地向他倾述一些“预言”或秘密,但舒莫却屡屡无视了它,男人的视线在这行字上转了一圈后,他的神色未变,接着手指轻轻勾动着,在纸张上画出了夕的角,将那几行字覆盖。
自从握住了那支笔后,舒莫就感受到了整个世界的恶意,真理的代价就宛如一块狗皮膏药一般“啪”地一下朝着舒莫迎头冲来,然后就那样死死粘在了他的身上,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摆脱。
它宛如一个无论不在的幽灵,舒莫将这本书用打印机搅碎后毁尸灭迹,然后在打开电脑工作时却突然发现屏幕上多出了一个文档,并且那个文档中在源源不断自动扩容,把舒莫看得目瞪口呆。
几次搏斗后,舒莫终于无可奈何地发现一件事:他摆脱不了这个污染物,又或者说,就算他这次摆脱了,再过几天,真理的代价就会犹如一块被他远远抛开的回旋镖一般,在空中旋转360°后回头重新插到他的脑袋上。
但不知为何,舒莫并未向所长上报这件事,他看这本书看得烦,就干脆拿起画了起来,在画了几幅画后,舒莫的心绪缓缓平静下来,人的精神也显得稳定了很多。
男人翻着自己的画,除了这一页的夕以外,画上的人还有一头蓝发的所长,然而对方的面容却仿佛被一层迷雾覆盖一般,即使是漆黑的笔墨中也隐隐透出了一股五颜六色的污浊色彩,仿佛呕烂的颜料,在其中包裹着世上所有的恶;再翻过一页,贪婪的身影出现在了画卷上,那双干净澄澈的绿眸澄净地宛如一汪碧水,但他脸上的笑容和表情却透出了极强的侵略感,那股纯粹的眼神和脸上的笑容揉捏成一种极其矛盾的崩坏感,像是下一秒就要在舒莫的笔下缓缓破裂开来,化为一团粘稠的液体。
不知道为什么,舒莫在下笔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觉得这三个人的表情有些神似,但那又仿佛是他的错觉。但有一点他是确定的:贪婪看似谦卑,但他实际上和所长是同一个类型的人,同样的霸道、扭曲,又极其偏执,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以肆意妄为,只不过两个人的表象似乎互为反面,舒莫不知道贪婪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但在和所长的接触下,他有点察觉到一件事:所长的性格,好像是天生的。
这真是个悲伤的事实,毕竟他可是舒莫的顶头上司兼合作对象,舒莫的手翻过一页,落在了夕的身上,他的手指划过对方的角,其实他并没有撒谎,因为他是真的觉得夕的角很好看。
他的手顿了顿,看见了那行被他遮盖的小字,舒莫望着那行字,眼神反而变得有些茫然起来,因为他不记得有做过这些事。
舒莫脑中划过O-09-IO的信息,它是从几个纪元之前就赫赫有名的污染物,在那是,真理的代价还被命名为先知或弄愚者,它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一点,便是O-09-IO会在每个时代的最混乱之时现世,接着寻找传说中新世纪的主宰,接着再用尽一切方法辅助对方。
它的来历不明,却又是所有污染物里最让人趋之若鹜的一个,因为被它选中的人将会成为新时代的主人,然而O-09-IO最危险的一点就在于:它在此过程中,将会一一吞噬被选中者的命运,那些获得它的幸运儿都会认为自己是那个主角,之后便会死在O-09-IO的操纵之中,成为它的盘中餐。
舒莫对自己有较为清晰的自我认知:他在来到二层前,甚至还是实验所的一个清洁工,天命之人还是算了,他买瓶饮料中奖或许都算是走了狗屎运。
然而O-09-IO就是死死黏住他不放,活像是要跟随他到天涯海角一般,还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舒莫并不认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更不知道圣者这个称呼从何而来,舒莫对它的一些话保持观望态度,但是人就不能免俗,他现在还能坚持,但舒莫却很害怕之后O-09-IO向他抛出更多的预知和预言,引诱他上钩。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心里的想法,舒莫手中的书本突然自动翻过了一页,在那里,一行新的字迹浮现:
【你想知道……希的未来吗?】
舒莫的视线落在书页上方,即使明知道这有可能是一种陷阱,但他的心还是砰砰直跳。书页上的字迹继续浮现:
【预知希的未来,需要付出更多代价,但作为圣者的你,却可以支付这份代价,因你的命运线和希紧密缠绕,若你想要预知这份未来,我并不会引起他的反噬。】
书页上的字迹吸引着舒莫的注意力,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像警惕的野狼般弓着腰后退几步,但却又实在无法抵挡面前的诱惑。男人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说我和希有关联?】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满意地笑了,书页上再次浮现了一行字:
【希将成为未来的新神,高塔将被他摧毁,而你,是他的同谋。】
这行文字明明没有温度,没有声音,但舒莫却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咬了一口般,连指尖都颤抖起来。
“同谋?”
舒莫喃喃自语着,难道这说明他还是会成为希的信使?但是他不是已经拒绝了对方吗?
这个词意味着共同犯罪,意味着二人的紧密联系,意味着希之后将会犯下弑神的罪行,而舒莫会参与这件事。他回过神,望着手中的书本心脏怦怦直跳,所以说,O-09-IO之所以会黏着他,是因为他沾了希的光?
明明知道不应该掉以轻心,但舒莫还是接着问了一句:“你说高塔会被摧毁,但是……神谕不是说,除了高塔以外的一切,都已经被洪水淹没?”
难道高塔之外真的还有其他东西?舒莫舔了舔唇,神色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起来。
这次,O-09-IO的回答来得很慢,书页上的字迹浮现:
【你想知道真相?】
这段话仿佛一个蛊惑、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一般,让舒莫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看见书页上接着浮现了一行小字:
【那么就站起来,向前走。】
那行字呈红色,浓重地仿佛往外渗血一般,舒莫皱起眉,他站起身,在周围环顾一圈后,有些茫然地跟着O-09-IO的指引向前走去,青年一步一步地走着,很快就走到一块有些安静的死角,他停住脚步,突然感觉耳边变得安静了很多:
“你到底要我去哪里?”
【抬头。】
望着书页上的这两个字,舒莫抬起脸,就看见在头顶的通风管道中缓缓钻出了一个人头,对方的头上戴着古怪的面具,手里拿着一个奇特的怀表,上方的指针并不是正常流动,而是一跳一跳地倒流着,呈现一种不正常的逆流状态。
“唉。”那个人叹了口气,从声音中听出对方是位男性,他的手一按,整个人就宛如一只脱缰的兔子一般从通风管道里跳了下来,因为身上的披风过长,还差点原地摔了一跤。
“审判所的这帮家伙,到底能不能设计一件能穿的衣服。”男人晦气地低骂了一句,舒莫的眼神在他的身上转了一圈,缓缓退后一步,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面前的人,绝对不是实验所的人。
然而他现在想退,却已经来不及了,戴着古怪面具的男人抬起脸看了他一眼,接着低声轻咦了一句:“我不是从实验所的最角落里钻进来的吗,奇怪,这里怎么还会有人。”
舒莫心想是啊,要不是O-09-IO的送命导航,他怎么可能七拐八拐地来到这里!
“算了,运气不错,刚来就找到指路的人了。”男人说着,极其自然地从腰间拔出一把狰狞的巨镰,他拿起怀表看了看:“只能封锁二十分钟,应该够了。”
舒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武器,最终,他望向全身上下手里只拿着一本书,右腿旧伤发作的自己,在仔细掂量了一番能不能用手里的东西当做凶器砸死面前人的可能性后,舒莫缓缓举起手,说道:“你……要干什么?”
他看着手里的O-09-IO,心里突然划过一段话:O-09-IO会吞噬其他人的命运,并将那些人当做小白鼠般,肆意地操纵他们的人生,如同在棋盘上按下一枚枚棋子……棋子……
男人抬起脸,面具之下的脸看了看他,接着,他凑近了一点,舒莫认出那张面具下的是一双湛蓝色的蓝眸,男人将刀按在他的脖子上,仔细地瞧着他,接着客客气气地说:
“我们在这种情况下突然碰面,确实是很有缘分。”男人眯起眼睛,接着说道:“你不介意我问你一些事吧?”
舒莫:“不介意。”
“那就好,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感觉你是个很明事理的人。”这个奇怪的入侵者继续说道,他挠着头,四处观望了一眼后,接着询问道:“我相信你不会欺骗我的感情。”
“所以,你知道。”
“你们实验所新来的员工,那个……舒莫,在哪里吗?”
舒莫沉默了,他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巨刃,又看了看面前的人,接着,舒莫回答道:“我……跟他不熟。”
“不熟?”
来人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上下打量着舒莫的表情,很淡的笑声从他的面具下传了出来:“怎么可能,你再好好想想,你一定知道的。”
“我真的不熟,”舒莫硬着头皮继续说,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用尽了此生所有的演技:“但我好像听说过有这么一个新人,我可以,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不管怎么样,先努力忽悠住面前的人,但舒莫看着自己的腿,突然感觉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戴着面具的入侵者望着他,他和自己的弟弟分散了,又或者说,他们一群人想要入侵实验所,但却在入侵的过程中就损失了几位同伴,更别提现在还要在偌大的实验所里寻找找到人,现在刚刚进入这里就抓到了一位向导,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惊喜。
当然,更惊喜的还在后面。入侵者现在只希望他的弟弟能尽快和他会和,毕竟对方是个路痴,而他,则是个脸盲。
他的腰腹处,一条长长的条状物在衣物的掩盖中垂下,悬挂在半空中,末端仿佛虚化一般连接到了另一头,这代表他的弟弟已经离他很近了。他压着面前的人,语气客气地仿佛在和人闲聊:“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带路吧。”
男人说着,把手里的巨刃拿了下来,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打算放过舒莫,而是因为他已经察觉到面前的人并非猎人,他可以保证自己在短时间内砍下舒莫的脑袋,接着再一刀捅穿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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