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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反派,那我老婆(就九)


他继续往上翻,在殷楹之上的五排,看到了写着叶照月名字的册子。
都是熟人啊……原来是昔日同窗吗。
书架上的册子一共放到第四十八排,再往上便空了。
册子里没有什么有用的内容,都是些课业相关的基础法诀。
殷云度看书架的功夫岑丹溪已经把这间书房检查了一圈了,他走过来冲殷云度摇头:“没有别的发现,去旁边的卧房看看吧。”
另一间房间内的摆设便更单调了,除了桌椅床铺再无其他。
似乎一无所获。
岑丹溪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在经过某处时稍微停顿了下。他慢慢走过去,又折回来重新走了一遍。
殷云度注意到他的异常:“怎么了?”
“这里,不一样。”岑丹溪踩了踩脚下的位置:“经过这边时的声音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底下好像是空的。”
“我看看。”
殷云度蹲下,从芥子空间里没找到合适的工具,干脆取了个簪子出来在砖缝间撬。
这一撬果然松动,抠开砖缝,底下严丝合缝塞了个木盒,殷云度又把木盒取了出来,打开,里面是一本书册。
翻开来看,这是一本手记。
前几页的内容都很怪异,几乎全都是“无异常”三个字,也不知他在观察什么。
殷云度继续往后翻,终于看见了字相对比较多的一页。
“他交了朋友,岑氏弃子。无异常。”
殷云度几乎可以确定了,这个人的观察对象,是他爹殷桓。他的目的十分明确,来殷氏的教馆教学就是为了观察殷桓。而这本手记第一次记录的时间,殷桓只有五岁。
令人毛骨悚然。
殷云度忍着不适继续往后看,在清一色的无异常后终于又看到了其他文字。
“承恩需报,不可亏欠因果。日后多加关照。”
承恩?他承了谁的恩?要多加关照谁?
只隔了几页,便又见他写道:
“殷夫人已故,嘱托照拂其女。不知人族为何会轻信并不相熟之人。”
殷云度又翻过数页,这人字迹逐渐潦草,写的内容也逐渐多了起来:
“他的长兄私下叮嘱账房克扣了他的月例,过后他纠结同伴用炮竹炸了溷轩,当时他的长兄正在如厕。”
“以牙还牙,大概算是无异常吧。”
“早课迟到,遍寻无果。最后发现是晚间试图偷溜出门却被卡狗洞一整晚,找到时睡得正香。”
“给头发稀少的家族长老取绰号火云邪神。”
“给爱高声讲话的长兄取绰号尖叫鸡。”
“……”
殷云度闭了闭眼,内容怎么变得奇怪起来了。
“人缘很好,和每个同窗都相处融洽。无异常。”
“突然和同窗一起来送了花,说是教师节礼物。但教师节是什么?大概是他那个世界的东西吧。无异常。”
“又做了奇怪的东西出来,说是叫守鸡?或者是守机?后来又念叨着入乡随俗改成了叫传讯玉牌。无异常。”
又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日常,殷云度终于看到了一条有用的信息。
“这孩子有些过分的善良了,似乎是从很安定的世界来到这里的,有些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如果不是意外到了这里,他大概能在自己的世界过得很好。天道的担心是多余的,不需要我的监管他也不会做出破坏规则的事。无异常。”
又翻过数页:
“其幼妹入学,关系融洽,切记照拂。我收回从前说过的那句话,从前殷夫人托孤并不是人族轻信不相熟之人,而是一个母亲实在走投无路了。人族的情感比我所了解到的要更复杂。无异常。”
殷云度大致看懂,是殷夫人有恩于他,却早早过世,所以这人只能将这份因果报答到殷夫人的独女,殷楹身上。
又是几页,殷云度翻页的手停住。
“他和岑家那个孩子计划一起逃走,两个傻孩子,只计划了怎么出殷氏,完全没考虑到内城还有守卫。无异常。”
“不可干预俗世……又欠下了些因果,不知道会怎么报应到身上。好在他们离开了,希望他们能自由。无异常。”

殷桓是异世来的, 天道担心他会是威胁,所以让这个殷祝来监视他?
既然能与天道有联系,必然不会是普通人。
殷云度联想到一些可能, 他呼出口气继续往后翻。前面这些信息量已经够大了,不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
“叶家的女儿也送到了这里来……按理说受宠的孩子是不会被送出来的,但这位会来完全是因为太受宠了。只因她一句喜欢殷姐姐,便来到了这里。”
“不喜欢这样跋扈的孩子, 希望不要带坏阿楹。”
“性格乖张, 但好在好在品性端正,两个女孩子玩得很好,阿楹也更活泼了些,殷氏女孩子少, 阿楹能有个玩伴大概也算是好事。”
殷桓离开后,手记记录的频率变低了,后来几乎成了每年记一次的程度。
“那孩子又来搜刮他长兄的私库了, 顺道将他的道侣也带来给我看。很相配的两个孩子,可惜了。”
中间几页记的都是殷楹相关的日常琐事, 殷云度掀过去:
“那小凤凰果然回汤谷了,于公于私都是要回去的。不过应该也快结束了,汤谷只需再守最后几十年了。”
“他们竟有了个孩子吗……这么张扬的性格到底是像了谁?他父亲的韬光逐薮他半点没学会,额间印也不知遮挡, 整日招摇过市生怕旁人盯不上他么?”
猝不及防看到了自己相关的东西,还是年少无知时做的好事,殷云度正脸热, 忽听一旁的岑丹溪指着这句有些好奇的问道:“这里是在说你吗?”
殷云度生怕后面还要继续揭他老底, 手忙脚乱一下将册子合上,故作轻松咳了两声:“不知道啊, 我记不太清了。”
岑丹溪也不知信没信,点点头:“后面还有几页呢。”
若是不继续看反而有些欲盖弥彰了,然而从前做过的光彩事全都开始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冒出来,殷云度尴尬得头皮发麻。
他一面在心里祈祷着差不多行了祖师爷可别再说了,一面心情忐忑的在岑丹溪面前重新翻开那册子。
“听说他家那孩子因为与人起了争执便半夜潜入那人家中,劫持了其家中看门的七旬老狗……想不出他是怎么顶着一张父母给的好容貌办这种事的,还好他叫凤弥,与殷氏无关,不会有人想到这是我学生的孩子……”
岑丹溪看他:“你偷人家狗干嘛?”
“我没有,这是污蔑,污蔑!”殷云度悲愤难当:“那年我出门历练,顺手在仙盟办的一个什么甄英会上夺了魁,那人败于我手下,心有不甘在夜宴后蓄意使坏偷了我的储物袋,我没抓到他,于是问过其他人后找去了他家中。他没回去,家中只有一个十几岁模样的少年守在那里。我以为那是他弟弟,便佯装将人挟持好逼他出来……”
殷云度说到这里脸都快要气绿了:“谁知道那不是他弟弟,而是他家化形的狗妖。虽然我将他捉住把东西拿了回来,但这事过后他就彻底记恨上了我,四处传谣坏我名声,说我劫持他家七旬老狗,丧心病狂,毫无人性……”
岑丹溪也是没想到还能这样,他拍了拍殷云度的背以示安慰,然后继续往后翻:
“殷桓是怎么教孩子的……这孩子一天天的都没点正经事做吗?‘一掌打翻流云阁,一脚踢倒东阙宗。有意气时添意气,不风流处也风流。’这写的什么诗?夺了仙盟的魁首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他倒是风流了,可怜父亲师兄追在后面替他收拾烂摊子。”
岑丹溪拧眉,摇头:“这样笨的事不像是你会做的。”
但这个殷云度没法反驳,这一坨东西他确实写过。
殷云度简直要灵魂出窍,他突然开始理解系统了。
怪不得一开始对他没好脸色,就他早些年这么个行事作风,别人能觉得他靠谱才怪。
“这诗我确实写了……”殷云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年纪小的时候交友不慎,酒后失言乱说的,被他们当做谈资全都抖落了出去。”
“酒后?”岑丹溪道:“除非必要,我没怎么见过你喝酒。”
“年少时也是会和朋友喝一些的。”殷云度停顿了下,才继续道:“从那以后我才明白朋友不可尽信,酒不可多饮,我也知道自己言行无状给父兄添了许多麻烦,左右不是什么多喜欢的东西,于是后来便索性不喝了。”
“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殷云度苦笑:“花看半开,酒饮微醺,大概也是这么个道理。”
“年少时,年纪小的时候……”岑丹溪去握他的手:“分明现在年纪也不算大,是你对自己太过求全责备了。”
殷云度看着他的手没说什么,紧绷的神色却缓和了许多。
好在后面便几乎没再提到殷云度了,通篇几乎都在围着两个字写。
阿楹多么优秀把一切做得多么完美,阿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阿楹开心了难过了,阿楹带他去了哪里看了什么。
笔触从干瘪冷漠逐渐变得温柔丰盈。
他似乎日日都在等着那个明媚的少女给他带来些生气。
大概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记录到最后,这本手记已经彻底偏了题——持笔之人的心已经全然飞了。
手记的内容骤然增多,又骤然减少。
“阿楹很好,但我这样不好。”
上面那句被划掉,取而代之的只有似乎恍然大悟的几个字:
“等了那么多年,原来最后一道是情劫。”
后面许久没有新内容,最后一句记录的时间是在玄玑七百六十六年。
“我做了错事,我”
这句只写了一半,像是因为有人来而被打断,于是只能慌乱的将手记收了起来。
可能是觉得后面还有时间继续写,于是他便将册子收了起来。可殷云度往后翻,再往后却只剩空白了。
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猝不及防的发生了。致使他甚至没来得及写完最后这句话,也没来得及带走或者销毁这本册子。
玄玑七百六十六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是在汤谷之外也发生了什么,还是说……
此人也与汤谷有关?
天边隐隐泛起白光,约摸有卯时了。
殷云度将册子暂时收了起来,正准备和岑丹溪趁天未全亮溜回住处,目光却留意到不远处方桌上的一本书。
那书倒扣着,蓝色的书衣色彩鲜亮。
按理说这房间废弃已经,这书未经遮挡随意放置在桌面上,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不该这么新。
殷云度将书拿了起来,倒扣在桌面的那页只有一句诗写在上面: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来不及细看细想,殷云度将书一并收了起来。
回到住处,岑丹溪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殷云度碰了碰他的额头:“累着了?要不要趁天没亮再睡一会儿?”
“不。”岑丹溪拨开他的手:“我想到了一些事……”
见他神色慎重,殷云度也认真起来:“什么?”
岑丹溪:“你记不记得,你刚到流云阁的时候,你妹妹砸坏了我的房顶。”
“当然记得。”殷云度回忆道:“我听到动静赶过去,发现你差点把人咬了……”
“对,就是这里不对。”岑丹溪蹙着眉,似乎自己也很不解:“虽然我那段时间很虚弱,但也还没到见个人就想吃的程度……甚至就连见到你时我都还能控制着理智,可我见到她时,却有些不受控制的想要去吞噬掉她。”
听到这里,殷云度神色凝重起来:“我是半血,所以你会被吸引,在你们食谱上比半血位置排得更靠前的是……”
岑丹溪道:“是同族的半血。”
殷云度深吸一口气:“让我捋捋。”
“我姑姑和殷祝有些关系,应怜很大可能是他们两个的女儿。而应怜有一半的神族,或者说龙族血统……”
殷云度缓缓呼出一口气:“东阙那边那位应宗主,从计划娶殷楹姑姑的时候,目的就是她的孩子。至少在那个时候之前东阙的宗主就已经换人了。”
殷桓同他说过,殷楹嫁去东阙,正好是他醒来的二十年前。
也就是玄玑七百六十六年。
殷云度不由得攥紧了拳:“为什么又是这一年……”
殷云度感到了些诡异的荒诞感,像是有人精心下了一盘棋,棋子推演,算无遗策。
他将所有人都逼到了他觉得合适的起点,然后在一旁笑看棋盘上的人一个接一个走向他设定好的终点。
每个人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第52章 我不是喜欢橘子,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那位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殷檐一面匆匆往前走,一面紧皱着眉询问。
“小的也不知道啊。”管家紧张擦着汗:“那位大人向来随性,他连您都不通知, 小的又怎么会知道他的行踪……小的看到他时他已经站在那儿不知道待了多久了。”
殷檐有气没出撒,低低骂了句废物。
绕过几道拱门,管家自觉在最后一道门前站定。殷檐理了理衣袍,抬脚跨进院中。
不远处回廊下站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正斜斜倚着柱子喂鱼。
殷檐抬脚走近过去, 语气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紧张:“姜公子是何时到的,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殷檐说完这句话,青年手中鱼食恰好喂完。他掏了张帕子擦手,连头也没抬:“怎么, 殷道友不欢迎在下?”
“姜公子说的哪里话。”对方态度这样轻慢,殷檐心底自然有气,但又不敢表露, 甚至还要赔笑脸道:“只是怕招待不周,怠慢了贵客。”
“招待就不必了, 你们有这功夫做什么不成?”姜意绪轻飘飘抬眸瞥他一眼:“宗主只交代了那么点事情下来,你们都办不好,原来是心思都用在这种地方了。”
开口寥寥两三句,全是明嘲暗讽。可偏殷檐理亏没法发作, 只能咬牙忍下:“姜公子说得是,还望公子在应宗主面前……”
“殷道友。”不待他说完,姜意绪神色似有不耐, 出声打断了他:“我还是那句话, 心思还是用在正地方比较好。”
“……”
接二连三被下面子,殷檐脸色变了变, 最后臭着脸问道:“那姜道友此次来,是为了?”
姜意绪慢悠悠道:“自然是宗主有要事吩咐。”
殷檐又来了精神:“是什么事?殷某能否将功补过?”
“与你无关。”姜意绪漫不经心道:“劝你不要打听,只将这院子借我住些时日便可。”
殷檐脸都绿了:“可这是家主居所……”
“我能不知道这是家主居所吗?”姜意绪挑挑眉:“摆明了家主居所最舒服,我不住这里住哪里?我总不能委屈自己吧。”
殷檐下意识反驳道:“你住这里,那家主住哪里?”
“我不能受委屈,那就只能委屈一下家主,去旁的地方借住一下了。”姜意绪语气理所应当:“别那么矫情,不就让你腾个地方吗,这就不乐意了?仙盟盟主都知道将盟主居让出来,难不成家主居能比盟主居还金贵?”
“不会,自然不会。”殷檐黑着脸勉强笑笑。
“那还不赶快把东西都搬走?”姜意绪打了个哈欠:“累死了,你把东西收拾走了我好休息。”
走出院子,殷檐怒极反笑:“真是活久见,他算什么东西?一个不知道在多少人手里辗转买卖过的炉鼎,也配跟我拿乔?”
“家主消消气,消消气,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管家赶忙安抚:“这样低劣的品性,早晚都会被应宗主厌弃……到时候家主再去将他买来,好好教训教训,给他教教规矩。”
“滚,你以为你很会说话吗?”殷檐脸色更难看了:“他品性低劣,我就是好人吗?你到底在骂谁?”
管家被哽住,试图解释:“家主,我……”
殷檐怒道:“快滚,过去把我那个院子给他收拾干净点,别给他留下什么把柄。”
管家喏喏:“是,是……”
殷檐冷哼一声拂袖离开,管家再进入院子时,却见院中空荡荡,本该在院中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昨夜里忙了一整晚,殷云度圈着人补了一觉,睡至日上三竿才醒。
脑子乱,索性好好休息休息理理线索。
岑丹溪在他身边时总是毫不设防,现下正整个儿蜷在殷云度怀里,也不在意最脆弱的脖颈就这么暴露在殷云度面前,平稳的呼吸喷洒在殷云度胸口,因为心安而睡得很沉。
殷云度心头隐隐涌上些歉疚。
天气冷起来后岑丹溪是觉很多的,但这些日子岑丹溪跟着他东奔西走,很少能好好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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