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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无名(诗无茶/熟茶/生酒祭)


邹琦和张律师想办法将他接来英国后便匆忙回去,一是为了打消许家的疑虑,二是防止费薄林到达英国的消息太早走漏,他们没有给费薄林提供任何生活所需的用度,古怪地在面对金钱方面的事情上缄口不言,甚至一致默认费薄林到了英国就住在费演所居住的别院,从不开口提出给他另找住宿。
费薄林察觉出了蹊跷,但他们不说,他也就不提,他要看看律师和邹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很快费薄林遭受了漫长的来自费演的折磨——不是身体上,而是精神上。
费演对旁人的提防与猜忌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对费薄林尤甚。他需要费薄林的照顾,但又不愿意信任费薄林,并且无时无刻不在用稀奇古怪的方法测试费薄林对他的忠心。
费薄林的到来使费演遣散了所有的保姆和护工,他的一日三餐全由费薄林亲手负责。当饭菜端上桌时他会逼迫费薄林在自己指定的地方把每一道菜先行吃上一口——但只有一口,确定饭菜没问题后费薄林只能守在一边等他吃完以后再吃剩饭。
费薄林身无分文,费演不允许他与任何外人接触,即便是定时前往别院送菜的人员,费薄林也不能在费演的视线外与人交流超过三分钟,否则他不会提供费薄林回国的机票。
而邹琦和张律师也在费薄林到达英国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与他失联,费薄林孤立无援,却不会因此就将自己做好的决定半途而废,在费演近乎扭曲的掌控欲和监视下,他不动声色地把所有事情做到让费演挑不出毛病。
别院里有三五个闲置的房间,但费薄林没有自己的卧室。费演要求他没日没夜守在自己身边以防自己苍老垂危的身体随时发生昏厥或意外。出于对周遭一切的警惕,费演不愿意自己在熟睡时身边有任何一个人旁观,因此费薄林每晚只能睡在费演卧室门口的地板上,房间里有按铃,当铃铛声响起时,费薄林必须立刻去起身开门进去照顾自己那个半身不遂的父亲。
在照顾病人这件事情上费薄林并不生疏,林远宜曾经在国内住过很久的院,不上课的日子里,费薄林几乎不分昼夜照顾她的吃喝拉撒。
可费演对此并不满意,费薄林越是将他看照得无微不至,他越是怀疑费薄林的用心。
无数个被费演的铃铛声吵醒后闹腾一通的夜晚,费薄林睡意全无地回到门前的地板上,偶尔会悄悄地拿出与温伏的那张合照看上一眼。但更多的时候费薄林连看都不敢看。因为一旦被费演发现这个房子里竟然还有他不知道存在的东西,就算只是一张照片,唯一的结果也必然是将照片销毁。
每到这时费薄林都会无比庆幸自己把国内所有的积蓄全部转到了温伏的卡上,在英国一个又一个潮湿雨季的深夜,费薄林的手抚摸过那张单薄的塑封膜,比任何时候都坚信自己应该送走温伏,而不是把人捆在自己身边一起来英国饱受折磨。
在长达一年的苟延残喘后,费演终于在某个下午突发惊厥被送往医院,断联一年之久的张律师和邹琦也赶来了英国,同时费薄林因为日夜不安的睡眠和长年高度紧绷的精神状态被确诊重度神经衰弱。
三个人沉默地聚在费演的疗养室外,一种不言而喻的氛围悄然蔓延。
费薄林终于明白他们两个把自己接来英国后突然消失的原因。
张律师和邹琦作为暗地与费演联系最紧密的人,早就了解了近年来费演愈发难以掌控的脾性,打倒许家最直接的方法他们其实也早已知悉——不管费氏捅出多大的篓子,集团里藏污纳垢的一切被揭发后会引起多轰动的轩然大波,要想一击即中扳倒许家且不让费薄林受到太大牵连,要先让费演完全与费氏切割,但费演如今一毛不拔且听不进去一句劝告,若要他主动放弃自己在费氏仅存的权力和身份,他绝不会答应。
而他们要做到让费演与费氏斩断一切关系的最直接简单的办法,就是让费演死。
但他们没有权利。
费演死守着自己的钱包,所有的财产大把大把地投到医院和疗养院为自己治病,他不肯死,谁也不能阻止他面目狰狞地存活。
作为费演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直系血亲,费薄林可以。
许多事情光靠口述无法让人切身理解和感同身受,只有让费薄林亲自见识过费演扭曲古怪的脾气,令人发指的掌控欲和疑心,且饱受其害,他才会生出他们所期望的狠心与决断。
过道里的晚风寒气逼人,这个在英国平平无奇的充满密谋的深夜,费薄林的后背被夜色覆盖上一层浓厚的黑色影子,而温伏正在朴东希的恶作剧下洗了又一次冷水澡后,坐在宿舍的走廊里给他写信。
两个月后,费薄林在费演的疗养室坐了一夜。
第二天,费演宣告死亡。
没人知道费演是怎么死的,兴许是急病,兴许是巧合,费演死在了二零一七年的新年伊始。
消息传到国内是一个月后,邹琦连同邹家在许家面前不断掩人耳目,当许威及其父亲得到消息要赶往英国时,张律师对他们以及整个费氏进行了检举。
一年时间,许家人锒铛入狱,费氏宣布破产。
温伏在韩国闯下祸端被送回来的同一时间,费薄林两年风吹雨打的蛰伏彻底结束。
戎州六十平米的家迎来的第一个探视者不是温伏,当费薄林在二零一七年的十一月回到这里拿走林远宜的骨灰时,温伏还在韩国的天空下遥望着大雪,等待某只捎来消息的蝴蝶。
这一年短视频大肆兴起,出身互联网法律专业的费薄林仿佛捕捉到了一股自往后十年吹来的狂风。
彼时他的手里已经有了费演转移到国外的五百万遗产,这五百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成立一个公司所需要的资金而言并不算充足。
万幸费演虽然死了,但他留下的人脉和一堆烂摊子却还活跃在锦城。费薄林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挨家挨户死守拜访,终于在给足承诺的情况下拉到了以邹家为代表的一整条入股链,同时费薄林联系上谢一宁和苏昊然,在思服传媒成立初期得到了两百万投资。
五百万家当一口气投入进去,加上拉来的所有的资金,费薄林向银行贷款,用总共一千万的本钱在北京创立了思服传媒。
这年是二零一八年,费薄林又穷又富有,又清闲又繁忙,手里握着千万资本的工作室,每天的餐食是两盒泡面,公司成立初期接不到任何商单与达人合作,日日在外奔波对接,连合作方要求的最基本的脚本设计都亲历亲为。
两年时间,他的工作初见起色,神经衰弱却愈发严重。
费薄林把家搬到了郊区,并且无可救药地在闲暇时间沉迷于拳击,戴上手套那一刻他眼中不断涌现着出许威和费演的脸,这使他在拳击上投入的时间和体力发挥到极致,脱下手套后他会想起本该已经出道的温伏,为了足够安静的睡眠,费薄林宁愿用每天四个小时的通勤和不再在睡前看那张合照的代价来换。
一九年,公司开始有了正向收益,思服传媒每天的盈利呈现爆发式增长,费薄林一个月有二十九天睡在公司,同时疯狂地扩充公司规模,以一种不要命的工作模式来发展自己的人脉和经济,张律师因举报许家入狱,费薄林就把他的儿子招来了自己身边,以最高薪水聘为特助。
二零二零年,思服传媒迎来第一轮融资,费薄林在视频平台看到了温伏。
视频里的温伏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费薄林还是仅凭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样的下巴,那样的手,那样瘦削单薄的骨架,费薄林抱着他睡过七百多个日夜,温伏的每一根头发都是费薄林昔日精心养出来的。
公司成立的三年间费薄林没有一晚不在想着去找温伏,一八年成立公司时他觉得不够,自己仍旧是家徒四壁只能吃盒饭的穷小子,手里有个公司却看不到未来,不仅给不了温伏该有的前途还有可能带着对方在朝夕之间颠沛流离。
一九年时公司开始挣钱了,费薄林还是觉得不够,他的公司籍籍无名,一千万成立资本又如何?北京遍地都是一千万成立的公司,他赚的那些钱够不上娱乐圈一个项目的一根指头。
二零年公司融资了,费薄林日夜辗转,连梦里都是温伏离开那天坐在床头看他的眼睛。
可梦里还有一个声音,是雷黛交叠着双腿坐在办公室的皮椅里告诉他:一手遮天这种事,就算是首富的孩子来了娱乐圈,也不一定能拿到好资源。
够强了吗?费薄林每天都在问自己,有强到足够能给温伏遮风挡雨,给温伏保驾护航吗?
如果因为他的出现温伏的未来毁于一旦,他有足够的力量让温伏毫发无伤吗?
费薄林在日复一日的疑问和否定里前进着,走走停停又是三年。
温伏走红那年听Stella的话搬到云河颂,费薄林打听到消息,没告诉任何人,在温伏的楼栋对面买下一套平层,里面添置着这些年他为温伏买下的所有礼物。
那些东西伴随着费薄林的日益增长的思念将那套两百多平的房子逐渐填满,等到相见似乎终于可以到来的这一天,又像费薄林无法诉诸于口的苦衷一样不知如何面世。
二三年一整年预感到自己即将见到温伏的费薄林不断地踟蹰,该怎么体面地告诉温伏自己当年单方面斩断联系的原因,又要怎么回答温伏为何八年都不曾现身的质问,如果温伏因此恨他,他又该如何自处?
八年前他把温伏骗上飞机,八年后他还要不停地撒谎来把真正的理由蒙混过去?
人怎么可以一直说谎?费薄林想,尤其是在温伏面前。一个谎话伤害了温伏八年还不够,还要为此再编织新的谎言吗?
他宁可什么也不说,也不愿意再欺骗温伏第二次。
费薄林过去八年每一天都在为与温伏的重逢做着准备,临到头来却近乡情怯了。
他背负着面对温伏一身无法否认的罪行,编不出一句合适的借口,纵使满腹惴惴不安,知道温伏一旦发出质问他只有束手无策,却还是难以克制地踏上了去往温伏身边的路。
令他意外的是自己几度闪躲,温伏却毫无芥蒂,两个人仿佛从未有过任何龃龉和分隔,温伏在他面前,一言一行还是十六岁的样子,对外虽然更沉默寡言,但对他时仍旧一口一声“薄哥”,去哪儿都跟着他撵。
他想兴许是温伏过去那些年过得还不错,日子好了,人就没力气去恨,也没工夫去怨,不消他做什么努力,自然而然就冰释前嫌。
他知道也有一部分雷黛的功劳。Stella征战商场,练出一副千回百转的玲珑心肠,面对温伏这样的毛小子,没有她圆不过去的谎。
他唯独没有想过只要是关于费薄林的一切,爱也好恨也好,不管过得好不好,只要他费薄林还会回来,温伏就不跟这个世界计较。
直到这个Stella寄来五百多封信件的深夜。
信里的温伏像大学时一样乐此不疲地跟他讲述着自己那些鸡毛蒜皮的日常:今天的饭菜有多难吃,今天的课程有多难熬,今天的同窗又来找茬,他又如何反击……唯一不变的是每封信的末尾温伏总会想法设法把话题引到那句永恒不变的话上:
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家?或者给我写封回信,打个电话。
温伏的心思游走在那些字里行间,像个演技拙劣的小孩,跟随着费薄林的目光来到最后总是图穷匕见——一整页的顾左右而言他,洋洋洒洒下来,想说的只有那一句话。
信件无声,费薄林看得震耳欲聋。
好像每一封信都在问他:
“费薄林,不是说好接我回家?”
那些文字像一座座千钧重的大山压在费薄林的心上,又像一双双赤裸裸又血淋淋的手,撕扯着他宽慰自己的借口——温伏过得不好,一直都不好,一点也不好,每一天都不好。
他把温伏放入一片满是希望又看不见希望的黑暗中,自己在外守着自以为是的那点念想奔波忙碌,年华似水,温伏却画地为牢,固执地困守一五年的冬天,把自己禁锢于他精心编织的那一句谎言。
他说要接温伏回家,温伏就夜以继日地等他八年。
到头来在川西这个不知名的酒店,这个下着鹅毛大雪的夜晚,温伏用生疏的马技穿过重山,听到费薄林亲口承认当年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谎言。
他的等待有没有尽头原来全看费薄林何时宣判,只有费薄林判定自己功成名就,温伏才有权利迎来他们的重逢。
他每天都在为见到费薄林而准备着,就像今早学了三个小时马术,入夜听到费薄林到来的消息,立马就敢头也不回地骑着阿尕家的小马穿过十里风雪赶来见面。
可费薄林过去八年分明有数不清的机会接他回家,却一次也不肯见他。
是他先不要他的。
温伏彻底明白了,他一贯淡漠冷清的脸上迸发出一种歇斯底里的愤怒,携带着过去八年都被蒙在鼓里的恍然,伴随一个又一个扔到费薄林身上的雪球爆发开:“是你先不要我的!”
他怒吼着,一声又一声,吼道喉咙嘶哑,街道回声阵阵。
如果周纪或者任何一个在这八年间与温伏相识的人站在这里,都会震惊于温伏此刻表露出的激动神色,这些年温伏像是公司最得心应手的机器,永远都能转动,永远光鲜亮丽,永远都不用休息,但也永远都没有情绪。
温伏是最漂亮的机器人,没有需求,没有情感,公司下达商演的指令,他能在下一刻立马动身,他比团队任何一个成员都乐于去往不同的城市,可没有一个人知道原因。
中国那么大,他找费薄林找了六年,找不到就准备去国外接着找。温伏以为是自己的脚步迈得太慢,没想到是费薄林不想见他。
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是你先不要我的!你不要我!你不要我!”
喊到嗓子彻底哑了,泪水糊了满脸,费薄林上前把他抱在怀里,嘴里不断道歉。
温伏挣扎似的拳打脚踢,他的理智和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溃不成军,哭得头脑发白,上气不接下气,连指责的话也难以组织成句,只能一遍遍崩溃地重复:“两千八百九十二天……两千八百九十二天!费薄林!我一天也见不到你!我一天也见不到你!”
他数着日子期待见面的人,原来从一开始就不要他。

每一声哭喊都成了凌迟在费薄林身上的刀刃,一卷冷风自他的头顶掠过,把温伏身后树枝上的最后一点枯叶吹落下来。
费薄林的脸上笑意全无,任凭温伏如何在他怀中反抗踢打,他都不松手。
半空中飘着一缕冷气似的白烟,温伏的拳头狠狠锤在他的胸口,他仰头承受着温伏的每一拳发泄,可没几下温伏就不再用力,只是抓着他的胳膊埋脸在他胸前放声大哭。
直到温伏哭累了,浑身哭脱了力,从他怀里滑坐到雪地上,费薄林蹲下去,半跪着把人搂住,听见温伏的哭声逐渐小了,闷在他胸膛,瓮着声传出来,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泪水很快洇湿了费薄林的西装马甲,寒风逆着哭声钻进温伏干哑的喉咙里,费薄林按住温伏的后脑勺,微微侧身,挡住了八面来风。
如果说在酒店看见那五百多封信带来的冲击叫费薄林痛彻心扉,此刻温伏的哭号响彻耳畔,犹如那几年孤苦生活的佐证,每一秒都在提醒他自己昔日对温伏犯下过长达八年的以爱为名的抛弃,换来的结果只是二人如今的遍体鳞伤,费薄林几乎心如死灰。
“对不起,小伏。”费薄林低头用嘴唇触碰温伏柔软的发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连最简单的一句“不是故意”的道歉都没资格说出口,只能一遍一遍抚摸着温伏的后脑,偏头去蹭温伏冰凉的头发,无措地不断重复着最简单的一句“对不起”。
温伏的声音渐渐止了,他从费薄林的怀中抬起脸来,视线掠过费薄林下巴上的伤疤,仰起脖子看向夜空中满天的大雪。
八年前的冬天,他也是这样仰望着漆黑的苍穹,渴望能等到一只从远方赶来的蝴蝶。
温伏对着天空看了很久,忽然明白了那年汉江边他目睹那只蝴蝶的冻毙——信物本身的死亡就是费薄林带来的消息。
高原地区的寒风呼啸在这个夜晚,他睫尾处的泪水快要冻成了冰,费薄林的衬衫袖子摸上去寒凉无比。
温伏开口,说出这辈子对费薄林讲过最重的话:“费薄林,我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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