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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羽春)


“大哥没有送银子来京都,我们家就不可能有钱。”
江老三把木盒子朝她扔去,差一点就砸到了夏元仪的脑袋。
大哥是没送银子,可他当差时受了贿赂,那些是他留着给江致微打点的钱。他四处走动,就差银钱到位了。
现在家产都被夏元仪转移了。
江老三追过来,蹲她面前问:“你送回娘家了?”
夏元仪摇头:“你糊涂,外嫁女,哪有家?”
江老三了然:“你把银子给老大了。”
他立马跑出去,找大儿子江万川。
江万川夫妻俩出去看灯会,没回来。
江老三又去春枝院,想找余春至求一求,务必要说动宁哥儿,只此一次,他再也不会烦宁哥儿了。
春枝院,人去楼空。余了一封信,江老三半天不敢拆开。
四下无人,他点了油灯,拆信看,里面没有一句温情私话,只有一封等待他签名的和离书。
他把和离书撕得粉碎,又把桌上杂物都扫到地上。
油灯落地,热油在木地板上流动,转瞬烧了起来。吓得他连声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府上人都闻声而动,江致微母子也就出不去了,赶忙过来帮着灭火。
这一番折腾,春枝院的一楼,只剩一地焦黑。
同是中年夫妻,远在丰州的江承海,在院子里哼哧哼哧挂彩灯。
他死要面子,早有准备,当着孩子的面不好意思拿出来,等着孩子们出去玩,他才拉线张挂。
彩灯多半是他亲手做的,支架稳固,花样甚丑。
宋明晖吹不了风,不能出去玩。
错过今年,不知要等几年。江承海想给他夫郎看花灯。
往年夫夫俩总是忙,聚少离多,过年过节时,是他押镖最忙的时候。匪徒也要过节的,他要亲自去。
现在闲着了,可以陪夫郎了。
宋明晖穿得厚厚的,站在廊下,也把兜帽戴上了。
病气在脸,姿容不减。满园红红绿绿,反让他的脸有几分气色。
江承海大老粗一个,从前都是跟李家较劲搞的灯笼,还都是宋明晖张罗,他没分清,好好的元宵灯会,他当跟中秋一样,灯笼下还挂上了灯谜。
这是他一点点抄来的。
不动声色搞这么一出,老江的腰板直挺,面上有红光。
全给挂起来后,走路都是畅达的。
他站宋明晖面前,满脸求夸奖,又不等夸奖,牵着宋明晖说:“阿晖,我带你去看花灯。”
宋明晖含笑点头,与他在院里看一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灯会。

过了元宵节,丰州的举人们就都结伴,约着上京赶考。
谢星珩连日里被人邀着一起,只好拿老婆当挡箭牌,说老婆怀孕,身子不爽,他心里放心不下,要多留两天,月底再走。
正月十八,大家都不等他了,一起租了条船,先上府城,再转陆路。跟乡试的路线一样。
许行之跟朱聿也要走,他俩学骑马的时间短,体力没跟上,马技也差,还是坐车走。
谢星珩去码头送一送,江知与也收拾了东西,赶着天气晴朗的好日头,去徐家转转。
夫夫俩在门口碰见了徐诚,江知与又拎着食盒回家,只谢星珩一个人出门。
江知与的食盒里,准备的都是徐诚爱吃的食物。
有两笼大号的灌汤包,还有一小坛酱肉,又有一份蜂蜜烤鸭。
还做了一只“枕头馍”,形如枕头,很大很结实,比外边买的小一些,他们掰着吃,刚好够两人份。
一笼包子就两只,有拳头那么大。
分别是蟹黄汤包和虾仁汤包。
虾仁是夏季里,谢星珩叫人处理好以后,冷冻处理的。他会用硝石制冰,冰库里藏了好些食材。
蟹黄是秋季里冷藏的,取自最是肥美的螃蟹。
徐诚还以为是火腿汤包跟鸡汤包,这一吃,眼睛就亮了。
江知与又给他把烤鸭拆了。拿把小刀,动手利落,一切半边,鸭腿、鸭翅、鸭爪单独留着,其他部位都拆骨切片,放在小碟子里,给徐诚推过去。
这般哄人的功夫,铁石心肠的人都要软了,更何况徐诚的心不硬。
一口鸭肉一口馍馍,配着酱肉,时不时喝一口汤,最后拆了包子,吃里面的馅儿。
饭饱肚圆了,来人撤桌,奉上擦手巾跟漱口茶,再退下。
江知与看徐诚眉眼间没有郁结情绪,就问他:“你跟许行之看花灯了吗?”
徐诚一猜就知道是这事。
他说:“有约在先,当然看了。不过我跟他说清楚了,我们不般配。他人挺厚道的,顾念我是个小哥儿,我爹又去他家去得勤快,怕我难办,他去跟我爹说他暂时不想谈亲事,这事就这么黄了。”
江知与劝他缓缓,徐诚答应了。也真的做了。
说得这般轻巧,更人心里难受。
江知与从旁边绣箩里拿出一条抹额。
抹额正中心穿了一枚玉质平安扣,两侧红线编织,再串小圆扣,与黑金丝线交织。两侧线拉得很长,隔一段就串点珠子、扣子装饰,系在额头上,能从脑后垂下,与长发交叠,像装饰发带。
平安扣的开口,正好露出孕痣。
若想遮掩,往上或往下稍挪一点,也能遮住。
江知与把它送给徐诚。
小哥儿没有不爱俏的,偏徐诚在外撑着威风,要面子,不好主动打扮。
江知与就要“善解人意”,衣饰上多替徐诚想想,偶尔要“强送”。
他自己穿衣有固定搭配,里面素,外衣带点花样,饰品齐全,也是以素雅为主。
实际上,他特别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漂亮,养眼,看着就心情好。
给徐诚送的,多以这类型为主。徐诚美滋滋打扮一回,过后还能说太麻烦了,合理卸下。
徐诚看了就笑,收了礼物,还要打趣他:“难怪你夫君被你迷得魂都没了,这谁不迷糊啊?”
江知与任他说,留一个傻兮兮的笑。
徐诚不让他操心,直接跟他说了:“我见过林庚了,我会再等一年。”
江知与这才敢问他情况。
徐诚做了决定,就释然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当时在上陵府,他问我要不要跟他。他是官,我是民,家里还做这种营生,我不敢拒绝。”
江知与都惊了,官也不能强抢啊?这种没名分的事,真亏他开得了口。
徐诚把玩着新得的抹额,手指绕着圈,笑道:“开始是怕,不过他真没把我怎么样。我看他挺认真的。”
所以才会动心。
后边的事,徐诚不愿意讲,稀稀拉拉的,琐碎,说多了烦。
他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
“林庚拖我给你夫君带个口信,今晚在白家院里见一面。有事商谈。”
江知与:?
他摸摸肚子,本能不喜。
诚哥儿的心上人,约他夫君去小院里逛,这算什么事?
这情绪就那一刹,江知与理智思考。
他跟小谢返乡时,为了掩人耳目,也住过花船,甚至扮过丑夫郎。
他应下了,“好,小谢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男人之间的事,他们不清楚。
徐诚提前问过,林庚只说是合作。
徐诚万分警惕,生怕他打镖局的主意。
镖局的武师,年长的,都是他叔叔伯伯,看着他长大的。年轻的,都跟他同辈。除却早早成亲的那批人,其他都是他每天训来训去的师兄弟。哪能看着他们去送命?
林庚跟他做保证:“你我这种关系,我利用你亲朋,那我是畜牲。”
林庚表现流氓了些,办事还是靠谱的。
江知与定定心,心里有点点抗拒。
跟林庚合作,就会卷入风波,让人不安。
就像徐诚最初不敢拒绝林庚一样,江家也没有胆子拒绝。
谢星珩回家,听说后,当即答应了。
日落时分,他就带着做护卫打扮的徐诚,一起去白家院。
谢星珩看一眼徐诚,又看看冬日里不减热闹的花街,心里别扭得不行。
跟老婆的闺蜜一起逛花街,这叫什么事。
徐诚指着他:“你别到处乱看,小鱼还怀着孩子的。”
谢星珩:“……你多虑了。”
白家院格局未变,进院里,树下石桌上放着一盏灯笼,灯笼上写着“满客”。
徐诚引路,带他往里走。
谢星珩看他熟门熟路,不由想到返乡那回,小鱼对花街文化的了解。
他心里感叹:不愧是好朋友。
白家院后宅里,有一处独立房屋。
李家的李燕白曾住过这里。
整个后院都亮着灯,房屋附近却没有人。
徐诚过来,直接把门推开了。林庚正坐桌边玩数字华容道。
谢星珩看见这东西,对林庚所提合作有了猜测。
搞事情得有银子。养人养马都要银子,缺钱寸步难行。
徐诚把他送到,就要出去。
林庚放下木制玩具,一眼就瞧见他换了一条抹额,眼睛一亮:“新买的?很漂亮。”
谢星珩:“……”
这奇怪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是电灯泡?
徐诚理都没理,出去把门带上了,砸出“砰”一声响。
林庚因此笑了会儿,指着旁边凳子,叫谢星珩坐。
这是他们第二回谈事情。
上一次是抄家之后,林庚代为请赏的谈判。
林庚开门见山,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不会让你们为难。你给我‘点点金’,其他事不用你插手。”
“点金”不是要钱,有商量余地。
谢星珩需要知道,林庚是要江家的营生,还是另有想法。
江家的营生,就是农庄那堆厂子。
另有想法,则是最近风靡多个府县的益智玩具。
盐引不可能。
他们如果通过江家做贩盐的生意,就与林庚的承诺不符。
谢星珩试探问:“怎么个点法?”
谢星珩的所作所为很突出。
最惹人瞩目的是乡试时,京都考生都在议论的“故乡”与“灾地重建”。
他很有见解,也跟其他灾地书生商讨过,其中以禹南的丝绸、枫江的咸鸭蛋最是成功。
紧跟着,京城的镖局也退居种地。
暂时没看出来名堂,但他们也在找医馆,尝试养“药材”。
活虫子都养了,药苗苗也能种。药田自然也能划出来。
再有益智玩具突然畅销,不难想到江家农庄的营生,都与谢星珩有关。
两头农庄需要时间沉淀,模式很值得效仿。
林庚还让人抄录了谢星珩的策问卷子,已经实施的农商经济之外,他提出了非常多的构想。
这些需要看长远利益的东西,不适合紧迫时操作。只能说,先操持着,也想其他法子搞钱,静等爆发。
谢星珩有搞快钱的脑子,益智玩具就是个很好的证明。
林庚说:“如果不是这个玩具,我不会来找你的。”
他常跟账目打交道,江家抄家那阵的账本,放他桌上他就知道问题。
这次查都查了,自然也知道,年前,江家小哥儿收了一份丰厚嫁妆。
都是赎回来的。
林庚很欣赏谢星珩的人品:“跟你合作,我放心。”
谢星珩不放心。
“你的开价是什么?”
林庚说:“保你家平安。”
谢星珩皱眉。
林庚又说:“不是威胁,是承诺。”
谢星珩思绪急转。
单纯提供方法,就能获得林庚的友谊,是非常划算的事。
夺嫡期间,行差踏错要人命。他相当于花钱买平安。成与不成,亏的都是挣钱的法子。
那法子又不是他原创,给就给了。
同理,他提供方式,却没展现更多的价值,最后所得利益,也就非常浅。不会达到他的预期。
谢星珩得知京都形势后,就想跟林庚接触接触。
这就是机会。
他往门那边看了眼。
跟上位者不谈感情。
徐诚作为中间人,什么都保障不了。
谢星珩眼眸转转,有了主意。
当前局势,暂分三方。
老皇帝、包括太子在内的皇子们、倒霉蛋林庚。
老话说,狡兔死,走狗烹。
又说,唇亡齿寒。
林庚要搞钱,就不能只搞钱。
他还得再竖一方势力,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稳稳的继续苟。
“发育”好了,才好下场。
除了盐,也就是铁了。
战时当然是铁为主。
谢星珩问:“你家有铁矿吗?”
林庚知道此行有惊喜,没想到是这么大个惊喜。
他点头,兴趣高涨。
“你懂打铁?”
谢星珩摇头:“我在书上看过炼铁。”
问是什么书,就是被大水冲走了。
林庚连道可惜,让他继续说。
据谢星珩了解,古代炼铁技术有很漫长的成长期,产生的废料很多。铁矿开发有限,加上冷兵器时代的特殊性,让铁矿被朝廷重点管制。
多的他不懂,现代都有机器,他没了解过古法,专业不对口。简单的提炼,他懂一点。
和林庚确认后,他提供了几个方式,说可以找人试着把废料炼一炼。
因没实操过,谢星珩不确定能不能成。
浑水还得搅,另一战需用品是糖。
他知道怎么弄糖,好些作物都能提炼做糖。
冬季买材料回去试,开春就种。
糖跟铁,非常符合林庚的需求。
谢星珩也有个小小的需求——可以不用找林庚,但跟人相处、拉关系,除了公务之外,稍提一句对自身来说比较难办,于对方而言又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能让僵硬客套的关系变得缓和亲近。
他演上了,颇为不好意思,问林庚:“上回那个章大夫,他医术厉害吗?”
林庚点头。
谢星珩继续问:“他擅长男科吗?就是……”
谢星珩指指腿间,尴尬问:“这方面的。”
林庚绷不住笑得很大声。
谢星珩咳咳强调道:“我很行。我是问问他懂不懂杀精,杀精明白吗?搞完了,我再也不能播种了。”
科学避孕。
这时代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么有男德的人。
林庚:?
这难道就是当赘婿的苦。
他摆手:“不用这么麻烦,直接阉了吧。”
谢星珩不同意:“我不想当太监。”
林庚用男人都懂的笑意,揶揄他:“见识浅了。谁说太监非得‘杀鸡’?还能‘取卵’啊?挨一刀是最快的。”
谢星珩:“……”
神特喵杀鸡取卵。
这话题进行不下去了,林庚却感到有趣,他还没有见过要“杀精”的男人。
“我认识掌刑公公,你开口说,我把他接来,让他亲自操刀。”
谢星珩严肃拒绝:“谢谢,我不想当太监。”
他老婆貌美如花,他们年轻火旺,当太监做什么。
他只是想科学避孕,也没指望林庚这头有结果,就是拿出来拉近私人关系的话题罢了。
聊完了,该走了。
林庚留他再说会儿。
聊铁跟糖时都没压着嗓子,说私事,反藏着掖着。
他问:“你夫郎不让你播种了?”
谢星珩:“……”
我看你也不像糙汉,为什么你说话跟镖局的糙汉子没两样。
谢星珩从这两次接触里,也摸出一点林庚的性情,不贴脸开大,可以怎么舒服怎么相处。
谢星珩给他科普什么叫男德。
老婆怀孕辛苦又危险,他只管播种不承担风险,当然要除除“根”。
把种子都给弄死了,来年再好的田,也长不出苗苗。
林庚:“果然是读书人,那档子事也说得文雅。”
半夜里,两个大男人坐桌边,聊播种,聊种地。
就像男生宿舍的夜聊,开开黄腔,说说荤话。
很有素质,不提别的哥儿姐儿。
这一番“男德教育”,还让林庚做出了最后总结:“那我也不生。”
谢星珩:???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现代女性闺蜜之间,常见的聊天结束语吧?
太怪了。
谢星珩没法跟他处了。
才是半夜,院里有别的空房睡。
因老婆不在身边,同是烟花之地,上回谢星珩能一觉到天明,这次辗转反侧,迷迷糊糊熬了半宿,天刚亮,他就要走。
徐诚起得早,跟他说:“你现在走,刚出去就会被人认出来,不出两个时辰,江家赘婿夜宿花街的消息就会传遍全县。想试试你就去。”
谢星珩记起来了。
原因是很多男人欲盖弥彰,在花街住了一晚上,大清早的还假模假样往家里走,装作是在家里睡起来的。
他便坐下,再细细想,目前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徐诚叫人上了早饭,摆了满桌小碟。
煎饺、煎包、油条、水煮蛋,另有大碗的鸭血粉丝汤,一盆瘦肉粥。
鸭血粉丝汤是徐诚照着江知与的意思做的,说谢星珩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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