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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羽春)


两人吃不完,他们一样夹了些到小盘里,余下的叫来喜拿走,跟茶馆的人吃。
他们回房,带了一坛米酒。
时辰没把握好,江知与很自责。
“你考试辛苦,我还让你做这么久的饭……”
谢星珩给他倒酒:“陪我喝一杯。”
江知与乖乖拿杯子,喝得实在,说一杯,少一口都不算一杯。端起来就喝得干净。
这间屋子小小的,睡觉的炕贴着墙,临窗的位置摆个长条桌案,地上两口木箱,没有帐子,也没屏风。
窗格四四方方,半分花样也没有。窗纸时日久了,早已泛黄。
江知与还穿的布衣布鞋,发带都用的碎布头。
白天他遮了孕痣,晚上跟夫君待一屋,早把抹额摘了。
脸好看,粗布衣裳都难掩姿容。
谢星珩抬头看看屋子,房梁都有了陈腐痕迹,他们说话声音大一点,或许会震下来一片积尘。
“小鱼。”
江知与又倒了一杯酒,抬头看他时,表情懵懵的。
谢星珩伸手摸摸他脸:“你看我们像不像普通人家的夫夫俩?”
商户同样是百姓,因家里富有,手里宽裕,平时难以体会平常百姓家的生活。
江知与左右看看:“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多住几天。”
谢星珩能吃苦,但没有带着老婆一起吃苦的毛病。
小鱼长得好,穿布衣都漂亮,待破房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谢星珩又跟他碰杯:“到时再说。”
这几天躲躲藏藏,主要是不想被江老三影响考试。
考完了,谢星珩就不用藏太严实。
他要去江老三府上看看。
此时的江老三,也在吃饭。
人到中年,他发福了。
他也有着江家男人的体貌,人长得高,年少时挺拔颀长的身姿,变得臃肿肥胖。
小心眼儿,爱较劲。
听贺成功说了贡院外头的事,他把晚上的席面撤掉,也换了全鱼宴,让江致微吃。
江致微前几天被他找到,当时说跟同窗好交流,没来府上住。
考试开始,他跟同窗组队去了一回,被贺成功接上,就不好再躲。
他喊了三叔,又问弟弟妹妹。
江家三房,老大江承海成亲最晚,二房的江承河规矩,按部就班的走,江致微是同辈里最大的。
江老三大名江承湖,嫌这个大名小气,字是恩师取的,不好改。大儿子是“致”字辈,取名中不溜秋,叫致远。
另取了字,叫“万川”,满足了江老三对大气名字的渴望。
江致微跟其他弟弟妹妹不太熟,和江万川只隔了一岁,还算熟悉。
江老三说:“被他娘逼着读书,没背完不能吃饭。”
江老三的孩子,没有读书根苗。
一到考试季,孩子们就遭殃,都在书房关着。
全鱼宴十二道菜,桌边就他俩在吃,气氛很是尴尬。
兴许是当官当久了,江老三没感到尴尬,问了江致微今天的考题,又问他怎样作答的。
江老三是进士出身,农家子考出来的,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在京都被榜下捉婿,鱼跃龙门,仕途顺利。
官场沉浮多年,还保持着看书的习惯,指点一个江致微绰绰有余。
对完答案,他笑容都扩大了,转而又问起谢星珩。
“你说说他,他躲什么啊?我还能吃了他不成?小鱼那件事是误会,他俩成亲了,我也没说什么啊。”
江致微脸皮不如他,表情有一瞬僵硬,透露了真实想法。
他只是给小鱼提供了相看名单,都被谢星珩记恨了。
江老三直接给小鱼安排了老太监做侍妾,这个仇是无解了。
江老三消息灵,他给江致微说了江府的好消息。
“圣上有赏,小鱼都获封勇士了。”
江致微眸光大亮:“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江老三前天打听到的,从他家五哥儿那里听来的。
“算着日子,封赏都该到了。”
江致微看他三叔还乐呵呵的,提到这件事,没有半分愤怒、后怕,犹豫着跟他说:“大伯家差点被抄家了,你知道吗?”
江老三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官场老油条,表情管理失控,面对面给江致微表演了“瞳孔地震”。
饭吃不下了。
他要江致微细细说。
饭厅里不好说,他带人去书房。
书房里的孩子都被赶出去,他脸色难看,都不敢忤逆,唯有长子江万川笑嘻嘻想旁听,江老三砸了个茶杯在他脚下。
“听听听,什么都想听,夫子教你的东西,你听进去了几分?!”
江万川是长子,弟妹都在,他要脸面,一下也来了气。
“我不是在写功课了吗?你赶我出来,你还骂我?”
父子俩吵吵一回,江致微帮着劝架,好一番折腾,才合上书房的门,讲起了正事。
抄家是大事,江致微说得仔细。
他在农庄得知消息,再到家里准备,然后是大祸临门。
江致微晚了几天回家,当天的情况都是听别人说的,那天围观的百姓多,口口相传,满丰州县都知道江家招了个有情有义的赘婿。
江老三越听,脸色越沉。
江致微看着他脸色,跟他商量:“三叔,谢星珩是个好的,他很在意小鱼,所以贺管事上门他才那样动怒。总归是一家人,这回考完,我带他来府上见见你?”
他就差直说,让江老三别为难谢星珩了。
江老三点头。
“我不会跟小辈置气的。”
说得像刚才跟儿子吵架的人不是他一样。
书房有很长一阵的沉默,江老三梳理事件始末,江致微试探着问了数次是得罪了什么人,江老三都没有回应。
江老三也不敢说。
他得罪的人,是当朝太子。
以京中现在的局势而言,家里小辈出息了,也帮不上他。
他就想,趁着他还在吏部,拉拔几个算几个。
往后他倒下,指定还要小辈照拂。
他也想拉谢星珩。
但要谢星珩到他面前服软认错,跪着给他敬茶磕头,之前大骂他的事,就一笔勾销。
听完大房的变故,知道谢星珩在这次事件里的关键性作用,江老三就不敢这般倨傲了。
他还是想拉拔谢星珩。
姓谢的比他这侄儿机敏,更适合官场。
但他要先见见,看看谢星珩对他的敌意深不深。
若是深……那就趁其弱小,先摁死。
江老三神色舒缓,换上一副慈和长辈的笑脸:“他现在不想见我,我就不让人去接他了,你这两天也别跟他提起我,安心考试。考完试你们休息两天,都缓缓,再问问他要不要来府上看看,也见见长辈,认个熟脸。”
江致微应下了。
江老三对谢星珩的事很感兴趣,问了挺多。
江致微说了些,但家里所得营生,他给瞒下了。
就当是大伯、是弟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
他也不提,以后三叔问起,他再稍带一句。
营生跟铺面不一样,开在丰州的铺子,三叔三婶都没兴趣。不如现银实在,他们还不用劳心费神。
营生就不同了,他们在京都也有农庄,可以操持,往后就是养家的生意。
大伯是个宽厚性子,这件事后,三叔要是能改,能向着家里一些,说不定大伯会愿意给三房分营生。
要是不改,他嘴快说了,就是给大伯招惹祸事。
聊了一阵,叔侄俩出书房,再去吃饭,全鱼宴剩下些残羹,桌上鱼骨堆了数盘。
江老三叫人撤下,另让厨房做几样小菜,报的菜名都是江致微喜欢的,让江致微心里略有触动。
这是他警惕心最低的时候,落座后,丫鬟上茶,等着饭时,江老三又指点他主考官的喜好,这两天可以往这方面复习。
他话多,除此之外,还讲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报。
“除了枫江,今年还有另外两地有水患。合计是三处水患,两处山火,一次蝗灾,你这两天多温习时政相关的题。”
同一年,这么多地方有灾祸,朝廷急了,题目或许会有变动。
江致微感激应下,还想去镖局传信,让谢星珩也注意点。
思索间,江老三若无其事问:“小鱼来陪考了吗?”
江致微条件反射:“没有啊。”
说完他惊出一背的冷汗。
三人一起上京,他知道他会跟三叔家里人接触,生怕说漏嘴。
一路上,他除了背书,也会反复自问自答,问起小鱼,就是没有。
他顺着话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宅院都砸完了,他也走不开。”
江老三似乎只是问一问,话题跟着回到谢星珩身上。
问谢星珩有没有人照顾,现在起居是否方便。
江致微看不透。
不知道这是纯粹的关心,还是另有他意。他一律谨慎着回答。
心思是好的,可惜道行太浅。
越说,越是露了马脚。
江老三的情绪也淡了下来。
他才透了题,这点家常话都要藏着说。
大房的不懂事。
二房的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第43章 加更
“白眼狼”江致微经验浅,反射弧长,一顿饭吃完了,他回房洗漱休息,躺下以后,惯性复盘,才迟钝的发现,三叔应该对他不满意了。
他皱了下眉,过了会儿又舒展开。
无所谓。
他翅膀硬了,三叔左右不了科举成绩,他正常考试就行。
真考上了,轮到吏部分派,三叔也不好为难他。
就跟三房的欺负大房的一样,欺负得这么狠,明面上还是好兄弟。
他不过是说了几句谎话,三叔家的孩子又没出息,只能和以前一样,继续投资他,让他出人头地。
只是他对三叔的感恩心理,也在今天的对话中消散许多。
第一场都考完了,也不是才见面,怎么现在才说主考官的喜好、国内多地遭灾?
要么不重要。
要么对他还有藏私。
既想他出息,又怕他出息。
那谢星珩……
江致微半夜里睡不着,重新把今天的对话回忆完,起来点了油灯,研墨原样写下。
家里才躲过了抄家之祸,他连着问三叔得罪了谁,都没得到答案。
他们一家人,在京都犹如盲蚁,弱小、看不清前路。
谢星珩要考试,这件事晚几天见面沟通。
他的信,是写给江知与的,看弟弟有没有门路打听打听。
他们这次都会在京都多留一阵,要等出了成绩再说。
出成绩要半个月,他怕这期间出岔子。
信件隔天清早就送去了镖局,江老三派人跟着了。
官员家的家仆,比不上常年在外奔走的镖师,跟踪到半路,就把人跟丢了。
信件顺利送到了江知与手里,一并送来的还有书童抄录好的“复习手册”。
江知与拆开看了信件,眉头皱了皱。
信件最后,写到了江老三的“透题”。
谢星珩管这个叫押题。
“堂哥人不错,我跟他的过节一笔勾销了。”
江知与把信放好,好奇道:“你们有什么过节?”
谢星珩哼哼两声,不乐意说。
江知与看他表情,就知道事情不严重,是一般的气性,便贴过来问:“你跟我说说啊?我想听。”
谢星珩不说。
小鱼都是他老婆了,还纠结一个手下败将做什么。
而且婚姻是大事,时间紧迫,网罗周边的优质男性来相看,是正常选择。
他心里不爽也是正常的。
相看完毕,没看上,就各不相干。
那个叫赵铭的,还一听他夫郎就有反应,看他的眼神很难让人心平气和。
江知与知道他的弱点,受不了甜甜的嗓音,也受不住撒娇。
撒娇时,把语调拖一拖,小谢就能飘。
江知与围着他转两圈,谢星珩不买账。
江知与定定看他,视线下移,落在谢星珩腿上。
谢星珩不自在,端正了坐姿,把腿合上了。
江知与坐他腿上了。
这里没有书房,他们只有一个小房间,房间没有专用的书桌,只有靠窗的长桌,凳子都是并排。
谢星珩侧身坐,江知与也只能侧身坐,脑袋一歪,就靠到了他夫君的怀里。
这个角度很好。
江知与的耳朵挨着谢星珩的胸腹,听着耳下心跳,从平缓变得急速,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还把谢星珩平时调笑他的话还回去。
“小谢,你好纯情啊。”
谢星珩:“……”
谁能顶得住啊。
江知与还动,把他的腿当凳子用,坐正了看谢星珩的眼睛:“真的不能跟我说吗?”
谢星珩动摇。
说也行。
无伤大雅。
“知道赵铭吗?我俩考试遇上了。”
谢星珩说完,江知与脸色一变。
谢星珩:???
草。不会是情敌吧。
小鱼眼光这么差?!
江知与又靠回他怀里,跟他说:“我就相看过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你。其他都是我爹爹去看了,没过关,就没带我跟前。”
谢星珩:“……爹的眼光?”
江知与说:“你不是跟堂哥置气吗?”
所以这是江致微领来的人,还没过江承海的眼。
江知与思索着爹爹讲过的“该瞒瞒,该藏藏”,斟酌着道:“他骂我了,我不喜欢。”
谢星珩:“……”
去掉“情”字,是敌。
江知与有分寸,不缠着他玩闹,这话说完,还跟他讲了个好消息。
“堂哥从三叔那里听来的,封赏下来了,可能已经到家了,说我获封了‘勇士’。”
谢星珩第一次听说“勇士”,是朱老先生对沈观的提问。
事后他有了解过,这是边关将士专属头衔,普通百姓非常难获得。
江知与是百姓,还是小哥儿,难度更是登天。
谢星珩高兴得不行,把他抱得紧紧的。
有了这个头衔,他的小鱼就有了一定自保能力,不再什么烂人都敢惦记了。
江知与挨着他蹭蹭:“小谢,谢谢你。”
要不是谢星珩有完整的计划,能让家里有新营生,可以兜底,父亲不一定有这么大的魄力。
因计划带来的巨大影响,谢星珩也想了规避法子。他们一家平平安安,得偿所愿。
谢星珩握着他留有狰狞伤疤的右手细细密密的摩挲。
还不够。
还得再厉害一些。
他在江知与手背落下一吻。
“好了,你的夫君要学习了,不听你撒娇了。”
江知与笑着应下,“我就在院子里,你有事就叫我。”
他到了院子里,才把信拿出来仔仔细细,又看一回,尝试从三叔的言语里,分析出一点东西。
他是照着官家夫郎的标准培养的,爹爹也会教他一些时局政事,成长环境使然,他不是在官员家里耳濡目染的长大,这方面进步很慢,许多东西都太晦涩难懂。
记性好,可以把学过的东西,再拉出来套用。
他才得了“勇士”的称号,三叔应该不可能再把他送给老太监做侍妾了。
但如果三叔是骗人的呢?
跟家里通信要时间,打个时间差,让他自以为安全了,跑出来被捉了,才发现根本没有安全。
这有可能。
再就是小谢了。
三叔心眼小,当官多年,不论在官场如何处事,面对族亲,尤其是老家的亲人,态度都很傲。
三叔府上的管事,到了他们家都鼻孔朝天。小谢骂走了贺管事,打的是三叔的脸,他必然记恨。
小谢有才干,有能力,现在还年轻,又是考举人的关键时刻,或许三叔那么急着找人,只是想跟小谢先见上一面。
根据小谢的态度,决定以后怎样对待小谢。
现在又说考完再见面,考完还要缓缓……
三叔也在等成绩,想看菜下碟,看小谢有没有让他客气的资格?
这也有可能。
三叔得罪的人……
这个级别的消息不好打听。
江知与从香囊里拿出一枚无字印章,这是爹爹给他们的成亲礼,他跟谢星珩一人一枚,可以拿着去霍首辅府上,找三公子。
江知与定定看了会儿印章,暂时放好。
首辅的级别更是高。用在五官品的对家身上,实在浪费。
镖局能在京都开起来,各处没少打点。
除了三叔之外,还有其他部门的“保护费”。
他爹爹大胆,敢往卫所送礼。
卫所最高级别是五军都督府,他们够不着。
下属卫所里,高级别的指挥使、千户,他们怕兜不住胃口,没敢招惹。
百户认识一些,爹爹精挑细选过,他们是百户,可家里不止只有百户,往上也有千户、指挥使。
大事不敢承包,打探消息,是锦衣卫的长处,这头关系可以动用一番。
江知与当即决定,让京都镖局的管事,派出几个跟百户们联络感情的镖师,请人出来吃酒,顺便把这事儿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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