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岔开话题,让江知与也看看。
“多挑点,我爱看。”
江知与点点头,选的不是花团锦簇的样式,相对素雅。总体又不是商户能穿的样子。
谢星珩歪歪头,想着他上次寄回家的衣料还没来得及穿,便没多说。
衣料买完,谢星珩又给江知与选鞋子。
他在现代时,还比较喜欢买鞋。很多好看的鞋子,他没空穿,也要买来收藏。鞋柜里一堆新鞋。
要是买的运动款,还会凑“色卡”。
古代嘛,他没啥收藏欲望。瞧着就那样。
小哥儿的小姐儿穿的鞋子却不同,漂亮得紧。
江知与连着说不要,也被他硬买了三双。
做衣服慢,幸好江知与身材匀称,照着成衣尺寸改改,没两天就穿上了。
江知与长得好,成亲几年,脸上、眼神都少了稚气。从前需要刻意伪装的气势,现在浑然天成。
锦绣加身,金玉做配,站那里光彩照人。
夫郎的配饰比妇人的少一些,在发簪和抹额上下了工夫。玉簪挂珠盘花,革带穿金带玉。
谢星珩脑子里闪过好些词汇,最终定格在“彩绣辉煌”上。
这身衣服很端庄文秀,江知与各处动作都轻微,表情都比平时收敛,眼波流转间,又传情带媚。
他不问“好看吗”,而是说:“带劲吗?”
谢星珩听笑了。
“那必须的啊。”
得不到才惦记着,真穿到身上,也就那么回事。江知与不好意思穿到外面去,感觉怪怪的,好大的盛装,跟日常生活格格不入。
谢星珩感觉还好。
“你是忙久了,素惯了,我们刚认识那阵,你走路都叮叮当当,卸妆时,桌上琳琅满目。这会儿跟从前的配饰数量差不多,就是衣服花样变了。别不好意思。你这么好看,别人还不好意思看你。”
江知与这才挪动步子,在房间里走动。
绣鞋上装饰品也多,走路时,鞋面在裙下若隐若现。
谢星珩在旁看着,等他走到身边,才伸出手:“走,咱俩出门转转。”
江知与定定看他两眼,从他眼里看见满满的爱意和欣赏喜悦。
江知与把手递给他,还没眨眼,就有两行眼泪落下。
不知为什么会哭,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具体感受,眼神相对的时候,他有一种自己是珍宝的感觉。
好像他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去改变什么,谢星珩就会喜欢他。爱他最初的样子,也爱他成长过后的样子。不会计较他有什么缺点、小毛病,只会当陪着他,一起往前走,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谢星珩问他怎么哭了。
江知与说不知道。
夫夫俩站原地对视一会儿,谢星珩给他把脸上的泪珠擦掉。
“真是有颜任性,还好没化妆,不然都哭花了。”
江知与抿唇压笑,眼睛蒙着水汽,弯弯一笑,像两弯月牙。
谢星珩低头:“我知道了,我对你美貌的最高夸赞,应该是有所行动的。”
他在江知与的唇上亲了下。
江知与推了他一下,催他:“还要不要出门?”
今天出门转转,看看当地的风景民情,是夫夫俩难得的二人世界。
当地寺庙、道观尤其多,入乡随俗,两人也过庙烧香,看看不同寺庙道观的不同光景。
江知与有了“集卡”思想,每到一处,就要抽个姻缘签,看哪家的签文最合他心意。
谢星珩就很俗了,到哪里都要拜“考神”。
嘉源省是个省城,他们以游玩为主,不急不赶,一天的时间,就逛了客栈周边的地区。
这也够了,两人很满足。
晚上一番温存后,假期就彻底结束了。
谢星珩开始“上学”了,早出晚归。
江知与也在嘉源省的糖厂去巡厂,把这里的情况了解过后,做细微调整,回家总带着本子书册。
夫夫俩桌上都是书,两个宝宝看着,也要模仿。
他俩有布艺字卡,现在也拿着窝在爹爹身边看。
江知与看一眼,两个宝宝都把字卡拿反了。他失笑,宝宝也望着他笑。
他跟谢星珩说:“你也不管管。”
谢星珩看了眼,帮着宝宝们把字卡拿正。
“果然当爹就得言传身教,他俩居然不玩玩具了。”
“玩具”触发关键词,两个宝宝现在就要玩玩具了。
谢星珩:“……”
我怎么这么乌鸦嘴。
自家孩子,能怎么办?宠着呗。
待到正月结束,他们一家人再次上路。这次多了个孟培德。
孟培德的几个孩子,都不是读书的料。人却孝顺,知道父亲要去丰州县,几兄弟都抢着陪同照料,最后是小儿子优胜,携带妻儿,跟着同行。
因路上多了人,也有别的小孩,谢星珩跟江知与实行“对比教育”,拿捏小宝宝的“好胜心”,眼泪都要落下来了,还要硬夸:“我家宝宝真棒,这都没哭,是个小男子汉了!”
天玑宝宝爱听,一天换着花样来,早早背上了“偶像”包袱。
锦鲤宝宝懒一些,听多了就不想听。但他爱学着哥哥,也暂时有效。
两家人这么忙里偷闲的赶路,于二月下旬抵达丰州县。
二月里,又是一年新春到。
丰州县的春季活动,又做了调整。
县城里,以街坊为分区。乡镇里,以村落、具体的坐标点为分区。
领养活动,具体到各个分区,省得百姓们大老远的跑来排队,挤挤攘攘,耽误工夫也耽误事。
这一举动,又是全城皆夸。
今年,县城里的肉铺扩大了。还是李屠户做老板,他儿子出来开了分店。
两家店,除了猪肉之外,都有新货到。
鸡、鸭,偶尔会有羊。到了季节,也会卖鱼。
两家人从北门进城,一来就看见了肉摊。
孟培德的小儿子孟笃行惊讶道:“这么大的肉摊?”
比嘉源省的肉摊都大!
足足占了两家大铺面的面积。
临近城门,街道宽而短,一家肉摊,就占了半条街,门前客人还多。
近了再看,发现肉类也多。
丰州县竟然如此富贵吗?这就是富贵县城的底蕴?
江承海跟他介绍:“这是一家分店,总店在东南边,那才叫一个大,全县最大的肉铺。都是李家的,李屠户现在是猪场老板,养殖场的鸡鹅猪羊,鱼塘的鸭子和鱼,都会给他们家供货。”
当初签了协议的,要保证李屠户的年收入。
而且江家各处都沾边,做生意守着本心,不会看见钱财就想捞一把,说带着他们挣钱,各处扶持很到位,没做膈应的人事出尔反尔。
孟培德想下车走走,这一路马车坐着,他骨头都酸软了。
谢星珩就让其余人先回家,他陪着逛逛。
谢星珩出去快一年了,期间过了年,对百姓们来说,就是一年。
他长相很有辨识度,成年人了,轻易不会长变样。
刚下马车,就有百姓认出他来。再才往前面的马车看。
好多人都喊着说:“江家的人回来了!我看见他们的车马了!”
无一不喜悦。
说着话,就有人招呼谢星珩去喝茶吃饭,说他赶路辛苦了。
谢星珩都笑眯眯回应了,跟乡亲们问好,挑了个茶摊,带孟培德喝口热茶,脚踏实地的,在市井里吃碗面条。
孟培德不想宣扬身份,谢星珩就说他是嘉源省来的孟老爷:“过来看看我们这里的情况。”
百姓们在江家的熏陶下,已经懂得“投资”“合伙”的意思,他们还知道“考察”。
这也不多说,就给孟老爷看看丰州百姓的热情!
孟培德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哪个地方的百姓,对某个商户如此热情。
他们是把江家当自己人了,也当谢星珩是自家孩子。一年不见,又是忙着给丰州县传美名,又是关心谢星珩在外头的情况。看得孟培德连连称奇。
他奇,他就说。
百姓们还有话等着呢。
“哎,没法子,谁让我们是‘衣食父母’呢!”
孟培德收到过学生们寄的信件,知道“衣食父母”的意思。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吃过饭,他们沿街逛着。
谢星珩给他介绍。
江家现在的生意种类,带动的行业有哪些,春季时主要的活动是什么。
除了家禽家畜的领养,谢星珩还有一个“扶农”计划。
“家里得了百匹牛羊的赏赐,牧场那边在配种。我之前就设立过‘最佳农民奖’,当时的奖励是实打实的银子。让会种地的农民不要藏着,出来教人,名利双收。
“后来牛崽增多,公牛就可以落实到各个地方。买卖的话,数量不够,所以另想了巧思,把最佳农民奖的奖励替换,这是可以直接免费拿到牛崽的。不想要,兑换成钱也可以。百姓家有头牛,是倍有面儿的事,牛还能耕地,他们都会选择牛。为此,也会更加努力的种田。因为我在最佳农民奖之外,还设立了‘劳模’奖。”
地是一定要有人种的。
肥料之法已经教给百姓了,再有其他农民教了些耕种之法,亩产在稳定增加。
亩产增加,种子质量就好。一年年的更替下来,迟早培育出优质良种。
这需要时间沉淀,急不来。
沉淀期间,也要有激励。整体的氛围好了,做事才有干劲。
扶农计划,是从春季开始“刷新”,到秋季丰收截止,只等最终统计。
孟培德听他说“免费送牛”就侧目。
“你家不亏钱?”
谢星珩摇头:“纯算牛的价钱,那肯定是亏的。但利益转换,不这样算法。名声能给江家带来更加稳定稳固的收入,会刺激百姓消费。嗯……可以当这是‘广告费’,就是我让更多人来消费的必要投资。”
也没多少。
最佳农民奖,一年出一个。
劳模算多的,区域性质,一年出两个。
这才三只牛。
依着现代常说的话,少吃一顿,少买件衣裳,就能省出来了。
母牛不卖,年年可以下崽的。
公牛嘛,配种的牛,留下结实能干的“万牛迷”就够了。余下都下田种地去。
除了奖励的三只,其他都优先江家现有的农田以及糖厂的原材料合作农场。
这些事情听着就很有劲,很有奔头,看得见生活的希望,知道明天会更好,就知道该往哪里使力。百姓们的精神面貌哪能不好?又怎会不对江家热情体贴?
孟培德听着连连点头,看谢星珩的眼神也越发和善欣赏。
谢星珩的毛病没藏着,容易飘,也有点刚烈,还记仇,但欲望很直接明显,也很有分寸。
该是他的,他要争取。
他到手的东西,哪怕是钱财,也舍得花,舍得给。
这种人,不做官可惜了。
今天初来乍到,他们只从北门往家里走,路上走走歇歇,总有个落脚的地儿。
到了天边擦了黑,江家来马车接,他们就不在外头逛了。
孟培德跟谢星珩约着过两天再逛。
“我歇歇。”
谢星珩知道,这是让他处理家务事。
离乡这么久,家人要见见,公事要交接,这都需要时间。
谢星珩领了好意。
回家又是两桌酒席,接风洗尘,安排孟家人在客院休息。
下午时,江知与紧急收拾过。里面添置些雅致好物,低调朴实又好看,价格还不高,符合孟培德的喜好。
书房也收拾过,去书斋拿书填充。
孟培德常看的书带了两箱子,一并收拾好。
桌上文房四宝,除了孟培德的旧物,也照着他喜好的笔墨,配了些新的备用。
二月底还有倒春寒,热炕烧着,怕他们睡不惯炕,又另外收拾了厢房,用汤婆子暖被,看他们哪头睡得舒服。
孟培德当了三十年京官,睡得惯炕,不用麻烦。
等江家人离了客院,他叫孟笃行过来,问他:“你到丰州县,感觉怎样?”
孟笃行还恍若梦中。
“没见过这样子的县城……”
他真是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欣欣向荣”。
这个气氛之下,他都有了干劲,迫切的想要跟着节奏做些什么。
孟培德点点头。
“这两天歇歇,之后跟着我一起到处看看走走。”
一个家族的繁荣与兴衰,看的不是某一代人的成就。
现在没出息,读不好书,当不了官,没关系。做好分内事,守好家业,也是出路。
孟笃行眼圈发红。
“爹,我们几兄弟都没有怪你……”
孟培德革职,对家族的影响很大。
家人不说,但一日日沉寂下去的气氛,他哪能感受不到?
他说:“没所谓怪不怪的,你好好看看,学学。”
商户尚能做到这种地步,孟家又怎能靠着他一个老头子撑着?
孩子们长大了,也该自己立起门户了。
他家人少,谢家也少,瞧着好生可怜。
张罗席面时,江知与抽空跟谢星珩说:“要不我们还是再生个孩子?”
谢星珩让他别乱想。
“我们这是优生优育,要是实在想要家里热闹点,我们也学着别人,到处认干儿子干女儿。”
“可是……”江知与还想再说,谢星珩打断他的话:“家里再多一两个孩子,只是吵闹。到他们大了,才是热闹。这是长线投资,万一生出个败家玩意儿,我们晚年不保。先就这样吧。”
江知与算着数量,靠生孩子来解决问题,确实效率低下。
但他说:“怎么就败家玩意儿了?我们能教啊。”
谢星珩摇摇头。
教不了。
当爹以前,他也常常疑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熊孩子,父母都不管吗。
当爹以后,他都变熊了。虽然在亲子关系里尽量保持上风,做引导,给孩子培养好的习惯,但孩子们一哭,他真是心肝儿都要碎了。
心疼嘛,那不得宠着?
两个宝宝还小,总有借口,说现在就该宠着。
再大一点呢?谢星珩觉着他也舍不得打。
他跟江知与说:“到时看情况,我们这一家都是败儿的慈爹,回头我要给他俩找个严师。也好成才。”
江知与挺想反驳的,想想家里人的态度,讪讪闭嘴。
中午的席面,亲戚们上午就来了。
先在主院堂屋里聚着,一家人,不讲乱七八糟的破规矩,不分桌,都凑一处吃着花生瓜子聊着天,热茶泡着,炭盆烧着。
谢星珩这回离家久,他先跟大哥大嫂问好,也跟谢家“三个豆”说话。
大的豆子谢川年岁长,记得人,可想念他了。还对谢星珩出远门,没有把他送的大母鸡带上耿耿于怀。
谢星珩跟他打招呼前,他绷着张小脸,问好以后,他才展颜。笑一下,又把小脸板起来。
陈冬训谢川:“怎么这么不懂事?”
谢星珩莫名,再一问,才知道事情缘由。
这事是他不对。他没把跟小孩子的承诺当真,老早收到的生辰礼,这两年母鸡还养着呢。
他忙跟谢川说:“不是我不带着,这不是养久了吗?养久了它就不是下蛋吃肉的母鸡了,是宠物,宠物知道吗?虽然是只鸡,但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是家人……嗯,家鸡。”
江知与听着,就想到了狗儿子汪汪。
汪汪已经彻底成了宋明晖的狗了,现在还趴在宋明晖脚边,窝着趴在鞋面上,生怕它主人跑了。
谢川撇嘴:“人养的鸡,当然是家鸡……”
谢星珩一拍大腿,“诶,你这孩子,怎么还顶嘴呢?”
谢川就笑起来:“本来就是家鸡!”
这一斗嘴,先前的委屈劲儿反而没了。
他说:“那我再送你一只野鸡?”
野鸡多是山鸡,他们为了丰富品种,找猎户买了些活的山鸡。
养一段时间,下蛋了照样孵化。但学名就叫“野鸡”,并非是现在去山里给谢星珩捉一只来。
谢星珩应下。
“这回我记住了,我下回出门,一定带上你送的鸡!”
谢川长大了些,懂事了,知道鸡在路上下蛋不方便,就说:“我这回送公鸡,你随什么时候吃了。”
谢星珩也笑着答应了。
小豆芽和小豆苗快三岁了,他俩跟天玑、锦鲤亲近,四个孩子相差一岁,平时玩得可好。
他们见面了,一顿呜呜哇哇,手舞足蹈的。豆芽豆苗词汇量高,也亏得他们还能跟小宝宝无障碍沟通。
舅舅家的两个小孙孙也在,谢星珩跟他们接触少,听江知与说过,知道他俩的名字合起来是“游勇”,这两兄弟跟谢川玩得好。
谢星珩问他们:“想不想养马?我给你们弄小马来养。”
宋家买得起马,但小孩子没有马,两兄弟一听,立马对谢星珩好感爆棚,围着他喊“要要要”。
谢星珩也跟谢川说:“我也给你弄一匹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