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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颠倒(郁华)


李红英表情诚恳,眼神中竟还带着几分祈求的味道,只是她的手指却如铁钳一般死死扣住了姜佚明的手腕。
姜佚明的眼睛从李红英与她身旁的两个男人身上扫过,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却没再挣扎。
傍晚时分,落日熔金。
黎景终于从混沌的噩梦中苏醒过来,只是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既不在熟悉的家里,身边亦没有熟悉的人。
意识归拢的下一秒,大腿就传来尖锐的刺痛。他拧紧了眉心,睁大了眼睛,却只能看到洁白而空旷的病房。
医院特有的浓重消毒水味时时刺激着黎景敏感的情绪,失去意识前的混乱回忆裹挟着尖锐的疼痛一阵阵袭来,陌生的慌张从黎景的心底升腾。
这一刻,他像是个一无所有的孩子,被整个世界遗忘。
他们伤透了心,不爱自己了吗?
因为报了京市的学校,所以他们再也不要自己了吗?
想到这里,黎景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明明决定报考京市的学校前,他已经设想了一百种结果,可当他面对母亲不可遏制的怒火时,当他被父亲一掌扇倒在地的时候,当无数尖锐的碎玻璃刺进身体时,当他的鲜血汩汩流淌时,当他孤单又恐惧地一个人躺在陌生的病房时……
心怎么还是止不住得痛呢?
直到此时,黎景才明白,就算他已长大了、成人了,就算他一心逃离,就算他已决心离去,可他竟还对父母有着期盼。
期盼他们接受自己的平凡与叛逆,并义无反顾地爱着这般平凡又叛逆的自己。
只是啊,他早该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哪怕是血肉至亲,爱也是有条件的。黎景如此这般想着。
窗外夕阳西坠,最终藏匿于远处的地平线。而黎景心中微弱的火苗与隐隐的期盼,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分,被自己亲手浇灭。
整整两日,黎景都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他一个人待在病房中,除了沉默的护工,就只有查房的医生和换纱布的护士偶尔出现。
他没法动弹,连上厕所都要麻烦不耐烦的护工帮忙,他也没有手机,除了天明与天黑,大多时候,就连时辰都无法区分。
没人跟他讲话,甚至没人看他一眼。这样落寞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生煎熬。
外伤飞快地恢复,心底的伤却溃烂流脓。
直到第三日的清晨,黎景终于被父亲的司机接回了家。
因为腿上的伤,黎景不能走路,司机便自作主张将他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司机离开后,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没有父母的问候,他们甚至连下楼看他一眼都吝啬。
他像是一个庞大笨重的玩偶,被人送回了家里,随意摆放在哪里。
钟表指针在静谧的空间中一往无前,传出“啪嗒”、“啪嗒”的响声。黎景如芒在背,也不知是腿上的伤口更疼,还是心更痛,他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明明是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家,这一刻,他却突然觉得好冰冷陌生。
几分钟后,二楼客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透过镂空的跃层,黎景下意识地朝上看去,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紧接着楼梯那边便传来几声“哒哒哒”的声音。
“黎景,你的腿是怎么搞得?”姜佚明快步朝沙发走来,最后他停在了黎景身前。
在黎景惊诧的目光中,姜佚明兀自蹲下了身子,他垂眸看着黎景腿上缠绕的纱布,心疼的神色不似作伪。
“怎么会伤这么厉害?”
黎景愣了几秒,他没有回答姜佚明的话,而是皱了皱眉头,问道:“姜佚明,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姜佚明开口,便听到电梯厅传来“叮”的一声。
电梯门打开,李红英与黎为民匆匆忙忙地朝二人跑了过来。
见李红英与黎为民来了,姜佚明皱起了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的不耐烦。
李红英大步走到二人身前,不由分说地将姜佚明拽了起来,拉到自己身后,接着她清了清嗓子,说:“景景,我和你爸有事要跟你说。”
姜佚明甩开李红英桎梏自己的胳膊,他看着李红英,说:“黎景刚从医院回来,这件事能不能先缓一缓?你能不能先告诉我,黎景的腿是怎么回事?”
“明明,你坐着,这件事跟你没关系。”黎为民将姜佚明往身后扯了扯,而后挤到了他身前。
黎景不明就里,他看看眼前的父母,又看看姜佚明,颤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李红英坐在黎景身旁,却没有看黎景,只是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景景,爸妈把你养到这么大,真的是不容易。”
“你从小身体就不好,我们从没指望过你能有多大的出息,或是能孝顺我们,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诸如此类的话,李红英与黎为民说过无数次,却没有哪一次说得如今天这般客气疏离。
黎景目光懵懂,他看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母亲,对最近几日翻天覆地的改变浑然不知。
李红英又叹了口气,她似是有备而来般拿出一沓材料,放到了黎景手里,说:“景景,这几天警察跟我们说,你其实不是我们的孩子,明明才是。”
黎景愣住了,李红英口中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他却不明白对方究竟在说什么了。他嘴唇翕动,想要打断这个荒唐的笑话,可这一瞬间,他却发现自己仿佛失声了。
“景景,那家人有遗传病,他们之前就死过一个女儿,当初我和那女的一间病房,她老公看我和你爸条件好,这才故意把你换给我们。”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不跟黎景讲这些么?”姜佚明拨开挡在身前的黎为民,朝李红英怒道:“你对他说这些干什么?你答应过我的!”
李红英朝丈夫抛去一个责备的眼神。她对姜佚明的愤怒浑然不觉,只继续拍着黎景的肩膀说:“这些年啊,我和你爸对你都是真心的,只是苦了明明,一个人白白受了那么多年的罪。”
“景景,以后你还是可以继续待在这个家里。我和你爸就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最近回老家了。每天都做一大桌的菜,在家里设宴款待亲朋好友,没抽出时间来码字。这周我的任务是一万五千字,所以少更新的肯定会补上的。

“啪嗒。”
黎景双眸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落在他颤抖的指尖,也落在了姜佚明的心田。
现在,黎景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父母不是因为他的忤逆而将他弃若敝履,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孩子。
黎景像是被推进了燃烧的火焰中,浑身每一处皮肤都被烈火灼烧,浓厚的黑烟熏得他头晕目眩,他的视线被泪水打湿,变得模糊不清。
他浸在身旁三人各怀鬼胎的目光中,每一道视线,都像是穿透他身体的利刃。
不只是受了伤的腿,在刀剑般尖锐的视线中,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他几乎要在这尖锐的注视中晕死过去,可意识却偏偏还是清醒的。
于是,他只得垂着头,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他想,原来他根本不是爸妈的小孩啊,怪不得父母这么出色,而自己却平庸普通,始终不能得到他们的赞许。
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众星捧月的小公子啊,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其实都是从姜佚明那里偷来的。
他的生身父母犯下了弥天大错,而他,从出生起就流着罪恶的血液。
命运仿佛给他开了一场偌大的玩笑。十二点钟声敲响,灰姑娘精致的礼服与水晶鞋都将褪去,她终要回到自己污秽落寞的生活中去。
真相终于大白,可黎景却没有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他仍住在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房间,仍旧叫李红英与黎为民“爸妈”。
只是他们都知道,一切都变了。
办案民警曾来家里找过黎景,问他是否愿意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当时李红英与黎为民也陪在黎景身边,只是他们的表情都淡淡的,只说一切看孩子的想法。
黎景垂着头一言不发。见状,民警也只得作罢。
没人再计较黎景报了京市的大学,更没人在意他平庸的成绩。
也是,以前李红英与黎为民就为黎景的学业操透了心,如今上天将姜佚明这个天之骄子送给他们,他们又哪里能想起黎景这个鸠占鹊巢的养子?
升学宴上,李红英与黎为民夫妇将姜佚明介绍给了自己所有的亲朋好友,逢人便说自己的儿子是申城中学的第一名,如今考上了京大医学院。
黎景曾无数次参加父母举办的宴席,只是这次,主角换成了姜佚明。
“这些年,明明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还能考上京大,真是不容易。”
“我早就说,李教授和黎总的孩子,肯定有出息。”
“你别说,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明明吃了那么多苦,照样考上京大,不行的那种小孩儿,父母操再多心也是不行。”
“你看,这不就是虎父无犬子么?”
人们七嘴八舌,吹捧着姜佚明的聪明资质与成熟懂事,全然不在意黎景就坐在姜佚明的身旁。
席间,黎家老爷子一言不发,等到酒酣饭饱之际,他才忽然清了清嗓子,朝姜佚明说:“佚明不就是佚名么,这个名字不好。再说如今明明已经回了黎家,没道理再姓姜了。”
李红英与黎为民脸上的笑意一滞,他们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姜佚明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他看着老爷子,说:“爷爷,这件事急不得。”
黎老爷子“嘭”地一声将筷子敲在桌上,怒道:“怎么急不得了?这件事是现在最关键最重要的事情,一时半刻都等不了。”
热闹的宴席霎时安静下来,大家心思各异,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选择了缄默不语。
最后,李红英说:“爸,您说得对,只是现在明明刚刚高考完,改名字麻烦得很。您先等等,明明是黎家人,这点跑不了。”
黎为民也说:“爸,我知道您着急,我和红英比您还急,您消消气,别跟小孩儿一般见识。”
客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顺着黎为民与李红英的话说,场面很快恢复了热络。
一回到家,黎景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他展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看了又看,指尖轻轻拂过,可那份对大学生活的憧憬却已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消耗殆尽。
暑假期间,李红英不常去学校。黎景无法面对李红英的漠视与姜佚明复杂的眼神,所以每每清早就离开家。
所幸李红英早已把自己关注的目光转移到了姜佚明身上,对于黎景几时离开几时归家、有没有吃饭,都不放在心上。
黎景生于斯、长于斯,可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在申城竟无处可去。同学朋友大多已得知了他的身世,就算愿意与他见面,也大多带着几分揶揄的态度。
正如他无法面对李红英与黎为民,他亦无法面对这些人。
所以,大多时候,黎景只是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里,从早到晚,百无聊赖地看着街角匆匆的行人,直到华灯初上。
夜幕降临,黎景蹑手蹑脚地打开屋门,唯恐惊扰了家里的人。他没乘电梯,小心翼翼地沿着楼梯走到二楼,刚一抬起头,发现姜佚明就堵在自己的卧室门口。
不知为何,黎景莫名有些心虚,他眼眸低垂,不敢看姜佚明的神色,只小声问:“怎么了。”
姜佚明握住他的手腕,轻声说:“能聊一聊么?”
黎景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而后他认命般地打开门,示意姜佚明进去。
走进黎景的卧室后,姜佚明将门锁上。
黎景皱皱眉头,他抬起头来看了姜佚明一会儿,问:“你想聊什么?是想让我离开这里么?”
姜佚明一怔,他一边伸手去抓黎景的手腕,一边摇了摇头说:“不,景景,我怎么会想让你离开?”
黎景身体一颤,他眉心紧缩,试图抽出自己的胳膊却徒劳无功,最后他索性放弃,用另一只手推了姜佚明一把,烦躁地说:“姜佚明,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这个称呼让我觉得恶心。”
姜佚明冷不防地被黎景一推,不由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他愣了几秒,无措地松开自己的手,说:“好,好,是我不好,对不起,小景。”
“——啪嗒。”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李红英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她喘了几口粗气,指着黎景骂道:“景景,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苦口婆心,唾沫横飞道:“你们两个是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的,你现在机关算尽、费尽心机地缠着明明,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已经害得明明过了十八年的苦日子了,难道到现在还不肯放过他?”
“我养了你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这么不知好歹、狼心狗肺?”
黎景怔住了,他茫然地看向李红英,嘴唇翕动间,想要反驳,却只字都发不出。自从他得知自己的身世后,自知对父母与姜佚明有愧,再未想过能与姜佚明在一起,又怎会一心害他们呢?
纵然黎景与李红英、黎为民夫妻没有血缘关系,可他们到底一起生活了十几年,难道十几年的相处,都不足以让他们明白黎景是个怎样的人么?
母子一场,竟落了个两不知的结果。事到如今,黎景无话可说,只觉得荒凉。
姜佚明见到了李红英忽然闯进来,心中也是一惊,不过,只是刹那之间,他就想起黎景曾跟他讲过的话:当初,李红英与黎为民怨黎景整日将自己锁在屋里,特地敲坏了门锁。
想到这里,姜佚明脸色一沉,他看着李红英,淡淡地说:“我和黎景之间,一直都是我主动的。如果说我们之间有谁害了对方,那一定是我害了他。”
说道这里,姜佚明停顿了半秒,而后才悠悠说:“这点,你和林老师早就知道了、认可了,不是么?”
闻言,李红英脸色大变。她的表情顿时变得扭曲而痛苦。她看着姜佚明,一双眼睛通红,哽咽着说:“明明,当初让你转班,是妈妈的错。是妈妈听信了别人的挑拨,妈妈很后悔。”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说着,李红英的眼角流下一行泪水。
姜佚明耸耸肩,他似乎不甚在意地说:“所以在你心里,谁是你的亲生儿子,谁就是这段恋情的受害者么?”
他轻笑一声,冷漠地说:“我和黎景之间,从来就没有谁要害谁。”
这天,李红英止不住地哭喊着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与不易,可姜佚明的表情却始终冷淡,就像面对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这场闹剧结束后,家里的氛围降至冰点。
姜佚明对待父母的态度堪称冷淡,无论是他们提出的建议还是意见,他都悉数拒绝,保持着我行我素的姿态。
而黎景在李红英与黎为民眼中,则成为了彻底的隐形人。他们没有苛待或责骂这个照料了十几年的养子,而是无视他,将他视为家中不值一提的摆件。
他们都知道黎景的存在,但他们不在意。
黎景整日心神不宁、郁郁寡欢,晚上更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如今,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
肖宇与袁伟华不行,姜佚明更不行。
在过去的生活中,他习惯了众星捧月,还从未体会过这般彻底的孤独。
在这短短的一个夏日里,黎景听惯了街角的嘈杂吵闹,也看惯了天边熹微的月光被明媚的朝阳取代。
不必定闹钟,因为他已煎熬了一整个夜晚。
等到东方既白时,黎景小心翼翼地起身洗漱,背着吉他离开黎家的独栋别墅。刚一跨出小区,他忽然听到一声温柔的呼唤。
“——小景,我们聊一聊。”
不必回头,黎景知道身后那人一定是姜佚明。他无力地点点头,答应了姜佚明的请求。
清晨的长海路静谧安宁,只有零星几辆车匆匆驶过。他们一前一后,默契地走进711便利店,静默地坐在玻璃窗前。
姜佚明看了黎景一阵,他目光复杂,蕴藏着无限的温柔与怜惜。只是这些,黎景都没有看到。他宁愿盯着窗外的云朵,看夏日的风吹拂树叶。
“小景,我知道你在这个家里过得很不开心,我的心与你是一样的。”姜佚明突然说。
黎景睫毛微颤,却没有说话。
姜佚明循循善诱道:“等开了学,我们可以一起去京市。我们可以断掉和黎家、姜家的关系,自力更生。小景,我可以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无论如何,我们两个都能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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