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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颠倒(郁华)


一进去便看到三面柜子,人一走进,玻璃柜中的灯便“倏”地亮了起来。
透过玻璃门,黎景看到里面按春夏秋冬四季顺序挂满了衣服。
最里面的衣服,尚且有些孩子气,不过细细看去,却都是少年时代的黎景最爱的牌子。
越往里面看,衣服的款式便越是成熟简约。只是,黎景发现每一个样式的衣服姜佚明竟都买了两件。
黎景愣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这些衣服都买了两件?”
姜佚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他的目光从这些衣服上一一扫过,就像将十二年的岁月浓缩在了这匆匆一瞥中。
最后,他淡淡地说:“起先,我都是按照你的号码买的。但是后来,我总会想,这么多年过去,你是不是长高了一些、长胖了一些。所以除了你以前的号码,我还会再买件稍大些的。”
姜佚明语气很平淡,可其中的心酸苦楚却通过淡淡的语气传递无遗。
黎景心中酸涩,鼻尖和眼圈都有些发胀了。
“对……”
“来,来看看这边。”姜佚明打断了黎景的道歉。他牵起黎景的手,来到阳台。
转眼已是傍晚。
落日熔金。
隔着丛林,黎景看到远处的万丈光芒落在海面,滔滔不绝的海浪翻涌出大颗的珍宝。
有那么一瞬间,黎景觉得姜佚明就是他的海浪,在落日下,带着满满的宝藏,不停不息地朝自己奔来。
不问结果,不求回报。
主卧布置得温馨舒适。推开门,黎景看到一张被柔软皮革包裹着的木床,上面铺着绵软的被子。床的对面,是一排展示柜,摆放着一件件还未来得及拆开包装的礼物。
黎景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他看看面前的展示柜,又回过头去茫然地看着姜佚明。
“这些,都是你为我准备的?”
姜佚明微笑着点头,他拉开柜子,感应灯霎时亮起。
姜佚明的指尖指向展示柜的最上层,他语气温柔平和,像是鼓励一个怯懦的孩子拆开属于自己的礼物。
“这是我们十八岁那年,我为你准备的。”
他们出生在秋天。当初,他们曾约好了一同离开申城,去京市念书。只是,黎景既没有等到自己的十八岁生日,也没能去京市读大学。
那年初夏,两人身世的秘密浮出水面后,黎景逃出了黎家,从此下落不明。
姜佚明发疯似的找了他一整个夏天,翻遍了申城和周边城市的大街小巷,却终是没有音信。
那时候,他们早已报好了北京的学校,等到秋天如约而至,姜佚明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黎景报考的学校。
只是,他在报名处一连苦等了几日,都没看到黎景的身影。
黎景彻底消失在了他们的生活中,甚至不惜以此放弃自己的学业为代价。
意识到这点后,姜佚明喝得烂醉如泥,他在宾馆昏睡了一整日,却也只给了自己一整日的时间。
第二天,他将周身翻涌的痛苦与煎熬都藏进了心里,藏进了眼底。
他回到T大,扮演起坚不可摧的天之骄子。
那一年,他得到了世俗意义上的一切:人人歆羡的家世,万里挑一的学历,不可估量的未来。
同时,他也失去了一切。
刚入学的那段时间,姜佚明以为自己就要开始新生活了,自己对黎景的感情与思念终会像冬日里飘摇的枯叶,飘散零落,最后再找不到踪迹。
可是他没有。
他的手机从不关机,哪怕要承担高昂的漫游费,他也不愿换掉自己的手机号,明明彼时微信已经大行其道,可他却固执地坚持着每隔两小时就查看一次邮箱和QQ的习惯。
他怕黎景想要找他却找不到,他怕错过任何一条来自黎景的讯息。
只是,他的手机却再没有因为黎景而响起过。
姜佚明用了一整个夏日来寻找黎景的身影,又耗费了漫长的秋日,为黎景准备这份送不出的礼物。
姜佚明取下那个包装精美的纸盒,递到黎景的手中。他轻声说:“这份礼物我放了很多年,现在估计已经用不上了。”
黎景手指轻颤。姜佚明向来仔细,这么多年过去,这份礼物就连包装盒都没有丝毫的折痕,甚至就连上面系的蝴蝶结都是完好的,只有彩带退了色。
黎景小心翼翼地拆开蝴蝶结,他动作轻柔认真,唯恐拆坏了包装,毁了对方的一片心血。
可姜佚明却说:“没关系,直接撕开就好。”
黎景摇了摇头,等到他将礼物拆开,才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部十多年前流行的智能手机。
姜佚明发出一声低叹,旋即轻声说:“读大学以后,我没有再用过家里的钱。这是我做了两个月的家教买来的。”
黎景怔怔地看着姜佚明。这一刻,姜佚明对他的爱好像具象化了。
在自己杳无音信的岁月里,姜佚明靠着做家教、打零工的微薄收入,为自己买下了一份又一份昂贵的礼物,又完好地保存了那么多年。
黎景顺着姜佚明指尖指过的地方一一看去,耳边传来姜佚明耐心又温柔的声音。
“这是我们十九岁时,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是一台相机。以前你很爱拍照,所以我买了相机送给你。”
“这是我们二十岁时,我给你买的平安扣,你肤色透白,戴这个一定好看。”
“……”
“等到我们的二十二岁生日,我带着这些没送出去的礼物远赴美国。我的积蓄在美国用得很快,囊中羞涩的我找遍了二手书店,最后买下了这张黑胶唱片。”
“二十三岁,我找到了一份行研的实习,那段日子过得焦头烂额。在生日那天,我以你的名义给哮喘病基金会捐助了一万美元。”
“二十四岁,我在华尔街做基金经理。生日那天,我推掉了老板的饭局,一个人在上东区逛了许久,最后为你挑了一身纪梵希的西装。”
“二十五岁那年,我回到中国,成立了黎明资本。生日那天,我做出了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笔投资,用账户里剩下的钱为你买了一辆车。”
“二十七岁那年,我投资了一家医院,为哮喘病人提供免费医疗。”
“二十八岁,我买下了这栋小洋楼,着手内部的装修和布置。”
“二十九岁,我为你建了一间海底餐厅。”
“今年,我三十岁,终于找到了你。”
黎景的目光顺着姜佚明指尖指过的地方看去。眼神停留的刹那、只言片语的功夫,便掠过了十二年的光景。
他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值得姜佚明苦苦追寻十二年、思念十二年。
岁月如奔逝的河流,不曾为任何人停息。它无情又公平,改变着人们的相貌容颜,也冲散了深厚的情谊,却唯独不曾改变姜佚明的真心。
这么多年过去,姜佚明还是习惯把最好的东西送给黎景,一如往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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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过去,黎景至今还能记得高二那年的元旦晚会。
那是他第一次站在舞台中央弹吉他。没有多余的装束,也没有夸张的舞美,他坐在安静的礼堂中,只有一盏光束灯打在他的身上。
那天晚上,他拨动的何止是琴弦,同样也是自己的人生。
黎景的表演被同学们录成了视频,发布在了网络上。
这是他第一次受到全校师生的瞩目,这种感觉很陌生,既是激动,又是紧张。他偶尔觉得惶恐,但兴奋更多一点。
同学们对他的讨论没有因为元旦晚会的结束而终止,反而愈演愈烈。一连三天的元旦假期,只要黎景打开社交媒体,就能看到自己的视频和照片被一个又一个认识或不认识的同学转发。
甚至,还有个自称星探的家伙添加了黎景的好友,说他很有做明星的潜质,只要稍加包装,一定能大红大紫。
看着聊天框中言之凿凿的星探,黎景暗自得意。他将星探的联系方式保存下来,却没有答应对方见一面的请求。只说自己不想放弃学业。
他虽然喜欢弹吉他也喜欢唱歌,可李红英和黎为民是不可能答应让他走这条路的,就算是在学校里登台表演,也得千方百计地瞒着父母才好。
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或许是因为这场元旦晚会耗费了黎景太多的时间,又或许是因为他在学校里的小范围“走红”让他变得心浮气躁。从十二月中旬一直到一月中旬,他都过得飘飘然,人虽坐在座位上,心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正课听得浮皮潦草,课间和晚上的补课自然也稀疏了。等到快到期末考试的时候,黎景才慌里慌张地临时抱佛脚。
只是,越是到了日不暇给的关口,就越是容易被紧绷的情绪搅弄地惴惴不安,只顾着焦虑紧张,反而学不进去。
姜佚明看他忙得焦头烂额实际效率却不如以前,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段时间,他不是没发现黎景学习时的心浮气躁,只是他觉得黎景因为学业的缘故整日郁郁寡欢,好不容易在吉他和唱歌上找到了信心,他又何必去泼这盆冷水?
他虽然做惯了好学生,可打心底里不认可唯成绩论的这套逻辑。
所以,当姜佚明看到黎景因为即将到来的考试而濒临崩溃时,他反而劝慰对方说:“没关系的,一次考不好不代表什么,下次努力就可以了。”
见黎景仍是怏怏不乐地趴在桌面上,姜佚明顿了两秒,又继续说道:“就算学习不好也没什么,成绩又不是一切。”
姜佚明本想让对方放宽心,却哪里知道自己两句话就触怒了黎景的逆鳞。
黎景“嘭”地一声站起身来,身下的椅子擦着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声。
“谁不知道你学习好?你当然能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本就沉闷的教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接水的同学回过了头,写作业的同学放下了手中的笔,就连补觉的同学都竖起了耳朵,眼巴巴地看向他们。
姜佚明怔了半秒,他轻声说:“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意思。”
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可姜佚明的态度却放得很低。只是,他的纵容并没有止住黎景的愤怒,反而给对方的气焰添柴加火。
黎景看看姜佚明,又看看那些眼巴巴看戏的同学,冷冰冰地撂下句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从这天开始,一直到期末考试结束,无论姜佚明对黎景说什么、做什么,黎景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姜佚明知道他这般朝自己耍脾气大半是因为即将到来的考试,便也没放在心上。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黎景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一直熬到了后半夜才终于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这次考试题量大、时间紧,且题目又偏又难,黎景越答越心惊胆战,便更是什么都做不出来。
交卷地刹那,他接近虚脱,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完蛋了。
这次他完蛋了。
只隔了一日,成绩就发到了家长的手机里。黎景的成绩很不理想,在班里的排名整整退步了十名。
李红英和黎为民夫妇收到黎景的成绩单后气得火冒三丈,只是,他们没急着跟黎景算账,反而是一个电话打给了黎景的班主任。
班主任赵老师早就对黎景这段时间的表现极不满意了,正等着黎景父母的电话呢。一接到电话,立马将黎景这段时间在学校里的表现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两个。
“黎景这孩子,以前学习一直很上心,最近跟犯了魔怔似的,非要表演什么吉他。”
“对,就是元旦晚会,他表演了个吉他弹唱的节目。这下好了,心全散了。”
“学校要开元旦晚会,我这个做老师的也不好反对,只能由着他,你们做家长的不能让他这样胡来啊。”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高二是最关键的时候,一旦掉下去,再想补上来就难了。”
挂断电话后,李红英与黎为民径直走到黎景房间。黎为民的手握在门把手上,用力拧了两下,却发现屋门被黎景锁死了。
“黎景!开门,快给我开门!”
听到父亲严厉的声音和“咣、咣、咣”的敲门声后,黎景浑身一颤。他打开门,垂着头不敢看自己的父母。
李红英指着黎景怒道:“黎景,你看看你最近干的好事!”
“父母的心血都白花了是不是?”
黎景向后缩了半步,他眼眸低垂,拼命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黎为民最恨黎景表现出地这副逆来顺受、听话顺从的模样,他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你那把烂吉他呢?给我拿出来!”
黎景终于抬起了头,他眼圈通红,瞪大的眼睛中盛满了晶莹的雨露——
“爸……”他低声祈求道。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你要是把我这个爸爸放在眼里,就不会做这种让父母伤心的事情,就不会交出这样的答卷。”
黎为民身材高大,他雄伟的身影挡住了黎景的光亮。
这一刻,黎景忽然感觉自己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你吉他呢?拿出来!”黎为民步步紧逼,不给黎景丝毫缓和的机会。
黎景泪水倾泻而下,他走进衣帽间,打开柜子,拿出藏在最里层的那把木吉他。
他抱着自己的吉他,走向黎为民。眼前的父亲犹如一堵不可逾越的墙壁,又像是无法攀登的高山。
在高山的压迫下,黎景的每一步都显得沉重而缓慢,不像是走在自己的家里,倒像是奔赴刑场。
最后,在距离父母仅剩两步距离的地方,黎景顿住了。
黎为民看出了他的迟疑,他一把拽过黎景手中的木吉他,用力摔在了地上。
这还不算完,黎为民咬牙切齿,青筋都暴起,他用尽全力,在吉他上踩了几脚,直到这把廉价的木吉他面板碎裂、琴头断开,才终于作罢。
他大口喘着粗气,质问道:“以后还敢不敢了?”
“从今天开始,一直到高考,你不允许做任何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听到没有?”
黎景茫然地看着地上碎裂的吉他。这一刻,他心里产生一个荒诞的想法:原来这不是他的刑场,而是这把吉他的刑场。
面对父亲的质问与苛责,黎景显得顺从而疲惫。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能变成一个学习的机器,若真如此,或许他和父母都不会那么痛苦。
他点了点头,说,好的。
因为工作繁忙,应酬颇多,黎为民不常在家,父子两个沟通甚少,鲜有的沟通交流无非是黎为民施展一番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
等到黎为民发泄够了,正要离开时突然想起什么,于是他回过头,厉声说:“你住的是我的家,是我买的房子,你凭什么锁门?”
“以后在家,不允许你锁门,听到没有?”
黎景没有说话,他仍是点点头,顺从地说,好。
夜色渐深,窗外幽黑静谧。
黎景越想越觉得委屈,于是一股脑地将平日爱穿的衣服塞进包里,一个人跑出家门。
他沿着去图书馆的小路,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街边的咖啡店大多歇业了,路上偶有几个行人,却都是行色匆匆地与他擦肩而过。
寒冬腊月,夜半风吹,黎景冻得手脚蜷缩,瑟瑟发抖。
他停住了脚步,掏出手机,将通讯录从头翻到尾,发现自己能找的,唯有姜佚明一个而已。
他忘记了自己对姜佚明说过的话,更忘了他们现在还在“冷战”,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问姜佚明能不能陪自己出来转转。
姜佚明没有让黎景坠入海底,而是将他托出了水面。
那晚,姜佚明把黎景带回了自己贫瘠落魄的家。
没有精致的院落,没有宽敞的客厅,甚至没有厕所和厨房——
两个男孩儿并排躺在狭小拥挤的床上,就连呼吸的空气都交织在一起,霎时变得湿热起来。
黎景的心情渐渐由初来时的新奇激动变为埋怨嫌弃,他撇着嘴说:“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就着窗外的月光,姜佚明单手托腮看着床上的黎景。
面对喋喋不休的抱怨,姜佚明的表情始终淡淡的,既没有因为黎景的冒犯而恼怒,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的自卑和怯懦,他平静而坦然地说:“不好意思,条件有些差。”
姜佚明的坦诚与温柔带走了黎景的骄纵戾气,也吹散了他的苦恼与委屈。他主动说起了家里发生的事情,末了,他对姜佚明说,所以,所有的爱都是有条件的么?
说这句话时,黎景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一抹晶莹。姜佚明心中酸涩,他皱着眉头低声安慰着黎景道:
“不是的。真正的爱不需要条件。无论你学习是好是坏,你都是值得被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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