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但是啊，越好的食材需要的烹饪方式越简单，等哪天空了，我给你露一手……”
早上刚吃完叶锐“露一手”成果的卓一鸣嘴里敷衍着“嗯嗯嗯”。
他的师父，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哪会烧什么饭啊。
能炒熟土豆丝，做个番茄鸡蛋就是极限了……
最擅长的食物，怕是他们两师徒都差不多：泡方便面……
现在应该多了几项，煮速冻汤圆，煮速冻水饺。
回到家，叶锐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溜去其他地方，而是和卓一鸣一起在厨房摘菜，洗菜。
卓一鸣考虑到自己的厨艺也不怎么样，所以买的都是好打理的菜，虾连着摊主给的海水一起倒进盆子搁点花生油促进吐沙，蔬菜都是买的贵的老板挑好打理得差不多的。
“你去休息，我来弄。”卓一鸣手肘抵着叶锐胳膊，把他往外赶。
“我学学。”
“你不用学。”卓一鸣态度坚决，这些有什么好学的，叶锐自己不想做，不会做有他，以后也可以请保姆，非学这个干嘛……
“要啊，你没多久就要搬走了，我不学以后不得饿死……”
叶锐说完，卓一鸣放下了手肘，沉默了……
是啊，他都要搬走了，叶锐学习照顾自己也没有问题。
但是，他听到这个话怎么感觉怪怪的，好像自己抛弃了叶锐一样……
叶锐没有察觉到卓一鸣的变化，沉浸在学习新技能的喜悦中。
他学着自己在大排档后厨看过的流程，把虾一只只捞起来剪掉了胡须……
两个人配合着，做好三四个菜，煮好一锅米饭不过花了一个小时。
叶锐坐在餐桌前，看到不到九点的时间非常满意。
“虽然比起吃食堂，吃餐馆慢了点，但是营养卫生，最重要的是我们一起做的！”
叶锐发表完重要的餐前讲话，举起筷子夹了盘子里最大的一个虾放进了卓一鸣的碗里。
“你现在能吃得习惯海鲜了吧？”
“能。”
卓一鸣毫不犹豫的回答，他都快忘记了，他刚来逸林时，别说海鲜，闻到大海的味道都熏得难受的事。
这么多年了叶锐居然还记得……
他从小没吃过海鲜，来到逸林，考上刑警的兴奋期还没过，就被这座充满海腥味的城市的空气打败。
随时无法呼吸，持续不断反胃的冲动，差点走到哪吐到哪……
叶锐教他鼻空前抹点风油精，清凉油过滤，慢慢习惯，带他出去吃饭，点一桌海鲜，自己吃得津津有味，告诉他这叫行为影响。
你看我吃这么香，你就不想试试吗？
最重要的是，如果你想在这里继续你的事业追求，你必须得习惯这个城市无法分割的海腥味。
你可以一辈子不吃海鲜，不会死……
但是你不可能一辈子鼻孔里抹风油精改变空气味道。
想起往事，卓一鸣唏嘘不已，搬走的念头再次消散了几分。
“师父，我搬家……”
“不是说月底吗？要提前啊。”
叶锐剥好了虾壳，刚把白生生的虾肉喂进嘴，满足的咀嚼着，说话声音含糊。
“我想……我那个地方好像停车不是很方便。交通也不是……”
“嗯？是吗？你找的时候没注意吗？”叶锐虽然奇怪，但是忙着品尝太久没有吃过的美味，没有觉察出卓一鸣的异常。
“注意了，前两天看新闻，那边好像要修路，然后围起很多地方。”
卓一鸣眼睛盯着叶锐殷红的双唇间白生生晃动的虾肉，心里随便扯了个理由，他赌叶锐不会关心城市翻新的新闻。
“哦，那修路是挺碍事，你交了房租了吧，我记得？要不然你再找找，或者哪天我陪你去转转。”
“那就不着急搬把，看看是临时修路还是长时间，再打主意。”
“我可不是赶你啊，我觉得房子好坏不谈，咱们这个工作性质，你又买了车，交通方便是首要前提。”
叶锐听到卓一鸣新的居住地出了点问题，可能暂时不搬了，心中莫名的高兴，不过他为了不让卓一鸣看出来，还进行了冠冕堂皇的劝说……
卓一鸣松了一口气，但是也不想表现的太明显。
“就是不知道这路要修多久。”
“那要看局部翻新还是整体扩宽，前者简单，后者就麻烦啦，那周围的商铺有拆吗？周边环境老不老？”
叶锐虽然不关心城市翻新工程，但是还是有起码的常识。
卓一鸣刚落下去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他瞎找的理由怎么知道修路还要涉及周边啊。
“那天去光看靠不靠马路了，没注意周边情况。”
“那你回头去了解下，要是短期的，你看就暂时不搬，长期的就换个地方。”
“嗯，等我空了去了解下，看看具体情况。”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商讨着不存在的修路，时间长短，究竟可能有多大的影响。
叶锐的手又一次伸向大白瓷碟，卓一鸣伸手拍了他的手背。
“还吃？”
卓一鸣瞟了一眼已经空了三分之二的盘子，抬眼瞪着叶锐。
叶锐笑着舔了舔嘴唇：“不吃了，不吃了，给你留点，我吃饭，我吃饭。吃菜吃菜……”
他端起饭碗扒拉了两口，米饭没有什么味道，他伸手拿过刚才沾过白灼虾的味碟，把里面的酱油倒了一半到米饭里，快速拌匀吃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喟叹。
刚才沾了不少白灼虾，酱油里混进去了白灼虾的汁水，这四舍五入就等于他依然用白灼虾下饭。
卓一鸣看他就着酱油吃了半碗饭忍不住夹了两筷子蔬菜放碗里。
“你自己说的，要吃菜的，必须吃掉一半，不然不能下桌。”
卓一鸣考虑到他不爱吃蔬菜，买的并不多，但是没想到这个人有了虾肉吃，宁可吃酱油拌饭，也不愿意吃蔬菜。
叶锐糊弄着把碗里的菜叶和米饭吃完，放下筷子看见盘子里还有很多蔬菜。
他眼珠子一转伸手抓过一只虾，不等卓一鸣抬手立刻说。
“徒弟，你肯定不擅长剥虾，师父教你。”
“我吃得多，我有经验……”
叶锐嘴里叨叨着，手上不停，很快把盘子里剩下的虾剥完放进了味碟推到了卓一鸣面前。
“慢慢吃啊，我把这些壳子先扔掉了。”
“你闻到没啊，凉了，不好闻的。”
叶锐装作扇味，把壳子拨进空盘子，端着盘子一溜烟跑进了厨房。
卓一鸣看着几乎没怎么动的蔬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拖着盘子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幸好他买得少，他就知道十之八九最后都是他的……

随着叶锐身体的恢复，他可以尝试的食物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听话”.
受伤前的饮食喜好逐渐回归，不爱吃的菜就是真的想尽办法逃避……
卓一鸣吃完菜和米饭，叶锐已经洗好了一盘水果，端着走出来，顺手拿了一个塞进了卓一鸣嘴里。
“徒弟，吃，很甜的……”
卓一鸣咬在嘴里，端着碗碟走到水池边开始洗，叶锐干脆不走了，端着水果站旁边，自己吃一个，塞卓一鸣吃一个。
卓一鸣洗干净碗，一回头，水果已经吃光。
“还吃吗？”
“不吃了，吃太多不好消化，要节制。”叶锐说完顺手把盘子扔进了水池。
“最后一个盘子，有劳，我去洗澡了。”
“那个鳄鱼汤记得熬啊，听说我以前喝过很多，我还不知道什么味道了，这次要好好品尝。”
“好。”
卓一鸣回答完，鼻子忽然一酸，上次给叶锐煲鳄鱼汤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只是上一次的他一定没有想到再买鳄鱼肉，叶锐已经活蹦乱跳和他一起去了。
清晨的闹钟比平时足足早了半小时，卓一鸣感觉自己好像还没睡多久，闹钟就响了。
他扭头，自己枕头边的手机漆黑一片，嘹亮的音乐从另一边传了过来。
叶锐翻了个声按停了闹钟，不到五秒，他猛然睁开眼，一个弹坐了起来，扭头看见卓一鸣睡意朦胧一脸茫然看着他。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卓一鸣的脸。
“嘿，你没睡醒的样子看着傻傻的，还挺好玩……”
本来睡意朦胧的卓一鸣，听到这句不知道是褒是贬的话顿时清醒了。
“你这么早起来干嘛？？”
“昨晚的鳄鱼汤煲上了吗，今天能喝吗？”
卓一鸣懂了，这个人故意提前这么久定闹钟，原来是惦记着一口吃的。
“你睡，我起来准备早餐。”
“早餐”两个字彻底刺激了卓一鸣的神经，他紧跟着坐起来，昨天早上那糟蹋似烹饪的雪花牛扒他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我来。”
叶锐伸手摁着卓一鸣的肩头强行把他往床上按。
卓一鸣心里一慌，还没来得及反抗已经被摁在了床上。
他慌乱的扭头看向旁边，叶锐绷直的左小手臂肌肉线条明显，血管外凸，遒劲有力。
卓一鸣的心脏怦怦乱跳，呼吸紊乱，他不知道该屏住呼吸，还是该深呼吸平复自己躁动的内心。
清晨的房间，吹了一夜的空调凉透了，窗帘没有拉开，仅有一盏床头灯点亮。
床头灯把房间里所有的家具拉长拉大，变形投射在墙壁上。
两个男人一个躺着，一个跪着……
是这个世界上最暧昧的姿势，躺着的那个满脸通红，心如小鹿乱撞，脑子里有的没的犹如野马奔腾不受控制。
而跪着的这个，明明掌控了主动权，说出的话却让人无语……
叶锐扬起右手在卓一鸣脸上轻轻的拍打。
“小子，不要以为我年纪大了，就打不过你了啊。”
“叫你听话就听话，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你这是欺师灭祖晓得不……”
“我知道了，你去做早饭吧。”
卓一鸣眼睛盯着叶锐的手掌，从牙齿缝里挤出了这句话，他怕这样的姿势在保持下去，他会不管不顾的反扑……
那只手掌分毫未动，卓一鸣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句：“你快去……”
“饿啦？”手掌变成了手指捻着卓一鸣腮帮子的软肉拉了拉。
“嗯。”
“困不？”叶锐还是没动。
卓一鸣很想骂人：“困。”
“困就再睡会，师父做好了叫你，乖。”
叶锐手指松开，又在卓一鸣头顶糊弄了一把，这才开开心心的跳下了床。
他哼着小曲开开心心走出了卧室，没有看见卓一鸣在他离开后，双手捂着某个地方翻身蜷缩起了双腿……
叶锐揭开电子炖盅的盖子，清亮亮的汤水浮着油珠，他深吸一口气，辅料的香气混着肉香满是鲜甜，让人忽略了长相怪异丑陋恐怖的原身……
他打开冰箱，又开始了自己的寻宝之旅。
这么营养清淡的汤水，肯定要配同样营养清淡的食物，肉成为了他第一个排除的食物。
他翻了半晌，找到了一袋八宝米糕，一看容量六个，正好一人三个。
虽然他下厨的经验依然堪忧，但是这类速冻食品怎么煮，他已经掌握了关键技巧，不过就是先烧水，水滚了放进去，然后蒸多久包装袋上都会有说明。
他信心满满的蒸上了米糕，然后打开碗柜，本来就不多的碗碟，挑了半天愣是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
冲完冷水澡彻底清醒的卓一鸣，带着一身湿漉漉的凉气走出来就瞧见叶锐蹲在碗柜前唉声叹气。
炉子上的锅冒着滚滚白烟，不知道水滚了多久，叶锐置若罔闻盯着碗柜发呆。
他一个箭步冲到炉边，隔着透明玻璃锅盖往里一瞧，蒸格的小孔里还有翻滚上来的水珠，盘子里的米糕还有僵硬的迹象，他松了口气。
而他走进来这么久，叶锐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你看什么呢？”
“啊啊！”叶锐尖叫了两声，好像还被卓一鸣吓到了。
卓一鸣有些无语，大概猜到了他蹲这的原因，伸手把他拽了起来。
“哎哟。”叶锐刚站起一半，腿一软往前滑，卓一鸣手疾眼快一手插进他的咯吱窝里把他抱了起来。
“腿麻了。”被卓一鸣紧紧箍在怀里的叶锐尴尬的解释。
“我知道。”卓一鸣紧了紧手，搂他更紧了。
“你抱着我的腰，小心活动下脚。”
“我没事，”叶锐倔强的想要推开卓一鸣，换来了更紧的搂住，他不争气的双腿毫无支撑，让他的反抗也毫无作用。
“赶紧的，一会锅里烧干了。”卓一鸣忍不住催促，叶锐也不好再坚持，伸手环上了卓一鸣的腰，揪着他的衣服，小心转动自己的双脚。
麻木的双脚，好像变成了刚出锅的馒头，一点不停使唤，他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没话找话。
“你刚才反应挺快啊。”
“嗯。”
“一看就是练过吧。”
“没练过……”卓一鸣实打实回答，哪里有训练，都是实战。
“那你怎么反应这么快。”
“我要是反应慢了，你可能骨折八百遍了，起来坐着轮椅追不上我，又想打死我。”卓一鸣实话实说。
说起来叶锐是植物人状态，睡着了一般，但是正常人睡着了也不可能老老实实不动，更何况叶锐这种状况。
特别是他醒来前半年，现在想来应该是肌体功能缓缓恢复所致。
他总是会毫无预兆的在卓一鸣扶起他准备擦身，或者是抬着他胳膊腿做按摩时，毫无预兆的挣扎倒向任何卓一鸣无法遇见的地方。
第一次卓一鸣抓住了他，心都吓得不会跳了，后来只要叶锐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总是时刻警备着，就连上厕所耳朵都竖着听动静，一点不对立刻冲到身边……
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却形成了骨子里的条件反射，以及挥之不去的肌肉反应。
刚才那一套行云流水般的保护措施，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哎……”叶锐长长叹了口气。
“都是我拖累你了。”
叶锐的自责，卓一鸣心中没有半点起伏。
“师父，你当时怎么中枪的？”
“不记得啦，当时那么乱，我们都在追人，哪还记得那么多。”
“大概就是运气不好，也可以说是学艺不精，反应不够灵敏。”
叶锐调侃了自己两句，反过来劝卓一鸣。
“所以，师父现在变笨了，你以后可得加强锻炼，保护师父啊。”
“师父，等空了，我陪你去打靶场好好练练，你只是太久没练了，配枪申请的事你不用太介意。”
“就是时间问题。”
卓一鸣以为叶锐还在为上次申请配枪考试打出的成绩不开心。
“那是肯定的，我当初和顾添的成绩可是不相伯仲。”
叶锐想起了，他和顾添在学校训练时的事情，仿佛想了自己无可追溯的青春，心中的自信爆棚。
“我好了。”叶锐双脚活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那种变成馒头，踩在棉花上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卓一鸣不放心的反手握住叶锐的双手牵着他，一点点从自己的腰上离开，看到叶锐站得稳稳的，双手也没有任何变化，他才放心的松手。
“好香啊，我们的早饭可以吃了。”叶锐深吸一口气，米香随着热气充斥着厨房。
卓一鸣关了火，端出蒸好的米糕，一回头叶锐又站在碗柜前了。
只是这次他不是蹲着，而是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

“是，但是不妨碍今天的早饭，随便拿两个。”
“好叭。”叶锐不情不愿的拿出两个碗到手里一看，想换两个，再看柜子里的都差不多，叹着气转身。
卓一鸣一把抓过来，快速的盛上了汤，端上了餐桌。
叶锐举着汤勺，看着没有花纹的汤碗，撇了下嘴。
好像还没喝，都因为这没有什么特色的碗影响了味道。
卓一鸣张了几次嘴，最后都闭上，舔了舔嘴唇，他还是不要这么早说，万一收到的质量不好，花色叶锐不喜欢，岂不是更加不开心。
“徒弟啊，周末有空的话，我们去逛逛商场吧，正经买几套餐碟。”
“好。”卓一鸣连忙答应，要是他买的，叶锐不喜欢，那就一起去逛，买他喜欢的。
“顾添家那个碗碟，我后来想起来了，应该是某个奢侈品的，应该是韩女士买包配的。”
“其实吧，也并不是那么好看，就是贵嘛……”
卓一鸣嘴里“嗯嗯嗯”附和，总觉得叶锐的话有点求而不得的酸涩。
“不止那些花色吧？要不要我们去店里看看别的？”
跟了叶锐这些年，知道叶锐的消费观，贵的就是好的，卓一鸣知道再贵，只要叶锐喜欢就会买。
虽然他不知道那些碗碟的价格，能猜出来可能一个好几千，但是这个价格对于叶锐的喜欢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