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在叶锐的谈笑风生中，卓一鸣又下单了几套碗碟，等他看着长长的待发货清单，计算着就算质量不好，叶锐挑剔等诸多原因后，怎么也能留下一两套可以用的吧？
“啪嗒”电话听筒重重的放下，叶锐很不屑的说了一句：“现在这些人啊。”
“怎么了？”卓一鸣下意识以为叶锐终于还是被繁琐的电话弄烦了。
“不是，我是说，现在这些成年人，怎么有点事就往派出所跑。”
“你找警察没错，可是你藏着掖着算什么事？？”
“你有病不舒服去医院看医生，难道不老实说，就能给你治好病吗？”
叶锐絮絮叨叨抱怨了一堆，卓一鸣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大概明白了，叶锐此刻不满的情绪不是因为刚才电话里和他交谈的人。
“有案子？”卓一鸣试探着问。
“谁知道呢，一个三十几岁的妇女上派出所报案找老公。”
“她老公上我们这来了？”这种寻找失踪人口找上来，多半是因为在逸林出现过。
“对，4月份坐飞机来我们这的。”
“然后呢？”
“然后就不知所踪，但是这报案的坚持说她老公只失踪了一个月，我让派出所的跟她再聊聊，不说实话没法找。”
“不说实话？报案人和你沟通过了？”
“没呢，说个话颠三倒四的。”
“派出所的活是真不好干啊。”
报案人说自己老公在多地有房产，多地有车辆，他最后就是飞的逸林，肯定就在逸林失踪了……
可是离开逸林的方式有很多种，而且她说他老公在多地有房产，如果去了其他城市的房子里待着也不是不可能。
问她具体哪些城市有，联系过物业没，老公在不在某处房子里。
她一会说不知道，房子太多记不清，一会又说肯定失踪了，要警察给她解决……
卓一鸣揉了揉额头：“确实，这样信息不清楚，我们想帮她都帮不了。”
“我让派出所跟她沟通下，让她想明白好好说，是情绪激动导致说话颠三倒四，还是有些隐瞒，如果要隐瞒就自己找私家侦探去。”
“反正这几个月，我们这没出现无名尸……”
“这不能再来一个于敏敏父母那样的，什么都不说，关键问题也没发现，就叫警察找人抓人，我们又不是神仙怎么找？”
叶锐无可避免的再次想起了下落不明的于敏敏，如果她的父母当初听出来接电话的人不对劲，报案时但凡说怀疑有人冒充女儿接电话，可能一切都还有转机。
“叶锐，进来。”顾添坐在小隔间里叫唤，叶锐嘴里应着赶紧走了过去。
顾添脸色铁青，上抬眼皮盯着他走进来，半晌没说话。
叶锐低头把自己从衣领到鞋尖挨个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不对劲后抬头迎上了顾添的目光。
“看我干嘛？毛病啊？”
“苗苗刚才联系我了。”顾添说完这句又不说话了。
叶锐虚了虚眼。
“苗苗”……
毛小坤的案子已经了结，最近没有新的案子需要检验中心……
“苗苗……”他念叨了两遍一拍脑门，想起了前两天他们坐在一起研究过的视频。
“有结果了？”叶锐忽然压低了嗓门，顾添这神情，不仅有结果了，而且结果可能不太好……
“几段视频里的人对比了99%是同一个人！”
顾添要求苗宇亲自出马，苗宇知道此事非小，慎之又慎。
他再次收集了秦文轩留在医院体检中心，航空公司资料里的身高体重等数据，结合秦文轩在机场监控里留下的影像，通过各种技术手段和视频中的男子对比后发现重叠比例非常高。
“95%是同一个人……”
虽然苗宇给的答案不是百分百，但是叶锐知道，留下的那百分之几，只不过是苗宇对客观世界，可能出现致命巧合的尊重。
也许就是有那么几个人身材几乎雷同，但是却不是同一个人，还恰巧都被他们遇见了……
“那不就是？”叶锐不需要尊重巧合，苗宇给出的结果在他眼里和百分百没区别。
“而且苗苗还说，根据视频里的出血量来看，他推测是直肠内静脉丛还有□□动静脉破裂导致，□□附近的血管非常丰富，只有动到了关键的几条才可能短期内造成那么大的出血量。”
“那不是没得救了？”虽然这个答案在叶锐看到视频的时候已经猜到了，但是经过专业人员鉴定，听说可能碰到的还不止一条血管，那几乎回天乏术。
顾添紧抿双唇摇了摇头……
别说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暗室里，就算是在省人民医院大门口，这样的伤口，这样的血量，拉进抢救室都未必来得及……
除非存在不存在的神仙，上帝，秦文轩必死无疑……

第234章
“这些视频，能通过技术手段分析吗？我是说是否可以去找更多的类似视频，看看他生前究竟在哪里？”
叶锐挖空心思想要找出秦文轩去了哪里，死在了哪里，虽然他承认了自己杀害陈宁旭的罪行，但是没有经过审问，他最多算个嫌疑人。
没有经过法律的定罪，他的生命不应该被任何其他人肆意剥夺。
“这个只有交给忠明他们试试了。”顾添语气中难掩失落，他对于能否找出他们想要的结果，持不太乐观的态度……
到了下班点，黄玲玲桌上的电话再也没有响过，叶锐不放心回拨了上午的号码。
“兄弟，问的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叫她过来再提供点详细的信息，答应的好好的，现在都没出现呢……”
“要到明天上午还没来，你们再问问，要是还不来，查到什么程度告诉她，查不下去了，她不着急那就不管。”
叶锐干脆利落挂了电话，这种遮遮掩掩的报失踪，说不定又是拿警方当工具人。
两口子吵了架，谎报案情，然后逼着另一方现身……
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问题不能坐下来好好谈，报警没问题，报警不说实话怎么弄？
难得准点下班，走出办公楼，还没完全落下的夕阳照得市局院子像镀了一层金光。
“这么早，我们去趟菜市场吧？”
叶锐随口一提把卓一鸣吓了一跳：“菜市场？？”
他的老天爷，他认识叶锐这么多年，除了查案，可是第一次从他嘴里蹦出这个词。
“对啊，听说菜市场的菜品很丰富，很新鲜，我们不是回家做饭吗？去转转啊。”
“好好好。”卓一鸣掏出手机立刻搜索附近的菜市场，还没搜到确定的，叶锐又说话了。
“这个点，菜市场的菜会不会都不太新鲜了？都是卖剩下的？”
“嗯……这倒是极有可能的。”卓一鸣以为叶锐打消了念头刚按下锁屏，叶锐继续说。
“那我们是不是要去最大最好的那种？人来人往很多人到晚上九点过还有很多菜那种？”
叶锐一说，卓一鸣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地方。
“倒是有，不过可能不太好停车，而且环境不太好……”
“菜市场要什么环境，我去买菜，又不去睡觉，走走走。”
叶锐听说真有这么个地方，催促卓一鸣赶紧上车出发。
“那个市场是不是很大，很多东西？”
车子刚驶出市局大门，叶锐兴奋的心已经飞了出去，虽然他连目的地是哪里都不知道。
“嗯，算是网红菜市场，因为很多游客去。”
逸林这些年旅游业越来越发达，城区开发脚步加快，修了很多新房。
很多外省人特别是老年人看中了逸林全年气温偏高，生活方便舒适，认为这里是绝佳适合修养身体的地方，越来越多的外省人跑到逸林来居住。
而这些来自全国不同的地方的老人有一个共同点，经济条件不错但是不太吃的习惯逸林的餐厅，所以他们选择去菜市场购买自己烹饪。
这些老人散落在逸林不同的地方，他们想吃什么，想买什么会向附近的菜贩订购，而这些菜贩又会向上游菜商订货。
加之市区开发了不少商住两用公寓被做成了酒店式公寓对外营业，这些公寓厨房配套完善，短期游客也会萌生亲自下厨制作一餐的念头。
在几方不断扩大的需求刺激下，逸林市中心曾经的批发市场，演变成了最大的零售批发市场。
涵盖了各式各样的干货，鲜货，蔬菜瓜果，甚至调料瓶，土特产……
营业时间从原来的凌晨到早晨，变成了全天24小时都有商贩售卖。
这个市场位置距离市局不算远，就算这个点堵车，也不过十几分钟就看到了市场大门。
大门前的机动车道上停满了违章占道的小货车，面包车……
别说开过去，想找个地方靠边都难，卓一鸣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转方向盘开向了一旁。
“停车位不好找啊，要不我们也停这吧？前面有个空位。”
叶锐抻长脖子看着窗外，刚说完又立刻否定自己。
“不行不行，不能违章占道停车，罚款我给得起，但是拥堵交通不合适。”
“而且这好多三轮车啥的，给你车刮花了，我心疼……”
卓一鸣听到叶锐最后一句话，忽然“啧”了一声。
“怎么了？”
“该死，我忘记了，昨天汽修行老板好像给我电话，我忙没接，后来忘记回过去了，可能是你车弄好了。”
叶锐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无所谓，放着，不着急。”
“前面，前面小区门口有个牌子，可以停车。”
叶锐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伸长手臂指着前方不断晃悠，怕卓一鸣看不见还准确报出了位置。
“正前方三点钟处，看到了吗？？”
“看到啦。”
“快快快。”叶锐嘴里催促的，生怕慢一步就停满了……
他没想到的是，直到卓一鸣开进大门，都没有车比他们抢先，而里面也是空落落，好像路边的牌子写的不是汉字似的……
卓一鸣停好车，叶锐刚下车，一个老头走了过来。
“交费。”
“多钱。”叶锐随口一说，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块。
“二十。”
“啥？”叶锐震惊，这里停车这么贵？
刚下车的卓一鸣立刻转身上车再次发动了汽车。
老头探头一看卓一鸣要走立刻拉住了叶锐的袖子。
“进来就走，也得给十块！”
“你抢劫啊！”卓一鸣摇下车窗，伸头叫唤起来。
“算了算了。”叶锐赶紧又掏出一张十块钱塞在老头手里。
卓一鸣眼看阻止不了，立刻大声问：“你这二十停多久。”
老头转身理都不理卓一鸣，叶锐看他怒气冲冲眼睛圆瞪，赶紧追问。
“停到晚上可以吗？”
“随便你。”老头嘟嘟囔囔很不高兴。
“都来买海鲜了，还给不起停车费……”
叶锐歪着头摇了摇，卓一鸣下车走过来叶锐一抬胳膊勾上了他的肩头。
“年纪大了，火气小一点，你看他就是利用公家的地挣点钱嘛。”
“都停进来了，给他就是了，出去停马路边，一贴条，一百块钱没了。”
“我没生气，我就是觉得太黑了……”
“偶尔一次嘛，又不是天天，算啦，算啦。”
卓一鸣闷着没说话，叶锐看他好像还是有些不高兴，笑嘻嘻的继续说话逗他，搂着他的肩膀出门左转朝着菜市场走去。
正如卓一鸣向他描述那样，都这个点了，居然还有一筐筐的新鲜蔬菜往里送。
不知道是为了继续卖，还是为了明天的早市准备。
叶锐瞧着那绿油油的青菜，兴趣不大，他想吃肉，吃甜滋滋的水果。
他勾着卓一鸣的肩头，在市场里走了好长一段，来来去去都是蔬菜区，他抬头看向半空，没有明确的指路牌。
“你想去哪？”卓一鸣看他止步不前左右张望。
“肉啊，想吃肉，想吃水果……”
卓一鸣反过左手，拉着叶锐搭在自己肩膀的右手拖着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来过？”叶锐一看他这认识路的样子，顿时好奇了。
“来过。”
“什么时候？”
等到肯定的答案，叶锐更加好奇，毕竟他知道的卓一鸣也没有自己烧饭的习惯，虽然不像他和顾添天天吃馆子，但是也是市局食堂当厨房……
“你睡着那会……”卓一鸣说了五个字，沉默了会看叶锐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反应才继续说。
叶锐最开始只能靠各种液体维持营养，后来医生说可以通过胃管给他一些正常的食物的汤，或者糊……
为此卓一鸣跑了很多菜市场，拍了很多他认识的不认识的蔬菜，肉，瓜果。
挂营养科的门诊号，让医生一个个帮他判断，哪些能给叶锐吃，怎么做来吃比较适合……
有的瓜蒸熟压成泥混上牛奶做成糊，有的煲汤……
有的肉剁碎加上蛋液做成肉滑……
后来他有空就来这里，给叶锐挑选他能吃的，按医生的建议结合网上搜到的，给叶锐弄出一餐正常一点的食物。
“好吃吗？”叶锐听着卓一鸣的讲述，唾液腺居然开始分泌唾液。
“可能还行吧？”虽然每一种，卓一鸣都尝过，但是不带过多的调料，清淡为主的食物，他觉得跟好吃不太能粘上边……
“都买过哪些啊，要不今天我们买点回去试试？”
越得不到答案，叶锐越好奇……
卓一鸣目光扫过一排排货摊，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好像真的记不清楚了……
他曾经恨不得拿个小本子记下来，每天背诵八百次的营养食谱，不过几个月他居然完全忘记了。

第235章
“帅哥，好久没见过你了。”一声熟稔的招呼，卓一鸣下意识回头看到了穿着雨靴，橡皮围裙的摊主。
“上好的鳄鱼肉，今天刚到的。这个季节煲汤最好了。”老板指着面前剖开，血水淌了一案板的不明生物介绍。
“鳄鱼能吃？”叶锐咧着嘴，一脸震惊……
“能，你吃过。”卓一鸣小声说。
“哈？”叶锐嘴巴张开难以置信。
“你都趁我没有反抗能力，给我塞什么了啊。”
“医生说的可以！”卓一鸣强调。
“帅哥，你今天来好晚啊，好货都没有咯，这个鳄鱼肉很嫩的，煲汤很好的。”
“你认识啊。”叶锐看老板热情洋溢的笑脸，不像随随便便的自来熟推销。
“嗯，很多适合你吃的海货，还有一些山野里的东西，都是找他定的，而且他不嫌弃我定的少。”
“弄块最好的。”叶锐一听关照过小徒弟，自己也是受过恩惠的人，立刻大手一挥下了单。
老板手起刀落，切下了一块肉往电子称上一扔。
“看，一斤二两，你们两个吃2两顿就够了。”
老板说完拿着还带血的肉转身拧开水龙头冲洗干净装了袋，又从旁边的盒子里摸出两袋东西扔了进去递过来。
“配料都装好了，不用我教了吧？我看你都炖了好多次了。”
“不用，大概记得的。”叶锐伸手接过袋子笑呵呵和老板道别。
“这汤明早喝，今晚我们吃什么？”叶锐已经安排好了。
“你不是一直想吃海鲜吗？我们去看看有没有虾，试试白灼。”
卓一鸣知道叶锐惦记这一口很久了，虽然不是海边长大的，但是叶锐家条件好，从小海鲜没断过，到了逸林，这边价廉物美，他更是三天两头拉着自己去大排档陪他吃。
“好啊。”
“再买两个蔬菜清炒，还是要吃绿色蔬菜的。”
卓一鸣趁机提出了条件，叶锐不爱吃菜叶，就喜欢吃肉，醒来后每次吃蔬菜犹如吞药，若不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肠胃功能，可能早就掀桌子了。
“行吧。”叶锐虽然没有反驳，但是语气明显和刚才听到能吃虾时不一样。
“这里很多热带水果品质也不错，可以一样买一点，都很甜……”
卓一鸣挑着叶锐喜欢吃的说，叶锐果然兴致再次高昂。
“对哦，我可以吃水果，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吃？我想想……”
叶锐一口气报出了一串水果名，即使卓一鸣告诉他只能选一种，他也没有不高兴。
两个人逛了一个多小时，卓一鸣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叶锐手里提着一篮鸡蛋，一箱水果高高兴兴走出菜市场。
夕阳西下，阳光消散，路上的熙熙攘攘却没有减少半分。
卓一鸣指着那些带着太阳帽大墨镜的人小声告诉叶锐，那些都是游客。
可能是刚到，可能是玩了一天，来这里买新鲜的海鲜，去附近的大排档加工很便宜。
“哟，挺会吃啊，虽然很多人觉得海鲜大酒楼精致，大排档粗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