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萝卜花兔子)

季小明坐在窗户边没参与，要真看，有种背叛女朋友的负罪感，女友没在他身上按监控，他总觉得要是看了，女朋友早晚有一天会知道。
其实他挺想看的，一想到女朋友会伤心那还是算了。
看到三分之二，周翼挥推一圈人，“都起开点，脸都他妈贴书上了。”
教室没开窗，室内闷，围一圈看书看一头汗，众人打算歇歇，周翼把书到扣桌面，一名男生见应羽泽一直在打游戏不参与他们，拿起杂志翻到一张火辣性感的比基尼辣妹贴他眼前。
“应哥，这款你指定喜欢。”
应羽泽刚跳自闭城，正和人对狙，至关紧要的关键时刻一张火辣女郎挡住视线。
他锋眉皱起， “拿开。”
另一个人拿过杂志，“应哥不好这口，他有现成的看。”
应羽泽踹出一脚，“滚，少在这造老子黄谣。”
应羽泽不缺女孩追，一天拒绝十个，第二天照样有人前仆后继。
因为一张火辣女郎，几秒功夫应羽泽在枪火激烈的自闭城内被高点爆头击杀，脸上顿时写满不爽。
他撂下手机，脸色臭得要死，一时间旁边人都不敢说话，周翼拿着杂志翻到页小清新风，模特笑容清纯甜美，一只手压着帽檐对镜头露齿微笑，身材更是没话说。
“看看这页，绝了。”
周翼正把杂志往应羽泽眼前递的间隙，美术教室门毫无预兆的打开，太过突然，众人皆是一惊。
老师来了？！
手忙脚乱把手中的宝贝收起来，周翼把书合上没地方放，拉开应羽泽校服外套往里一塞又拉上。
应羽泽：“卧槽！”
动作再迅速，行为画面已经让门口的人尽收眼底，周翼从昏暗的走廊里走进来。
美术教室里面的男生看见他松口气又很快提起来，不是老师，周筠也不好对付。
周筠：“学生会检查，晚自习旷课，每人各扣两分。”
扣分对于他们这群逃学的人不疼不痒，死猪不怕开水烫，脸皮厚，这点小事也不丢面子，没人在意。
只是周筠每次出现的气场压人，教室最里面的季小明甚至不敢抬眼看他，心虚阵阵，前天在女朋友面前答应周筠不违规违纪，表忠心述衷肠，今天逃课出来看色情杂志被抓，他一页没看，一点不耽误他负罪。
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希望对方看不见他。
周筠目光冰冷，眼中是北极漂流的冰川，“现在回去上晚自习。”
众人嗯嗯哦哦敷衍，回去就回去，不耽误他们下次继续看。
然而下一秒，周筠对应羽泽举起了手，“东西拿出来。”
应羽泽怀里鼓鼓囊囊，一眼就看出塞了东西，刚才兵荒马乱动静不小，想不被注意到都难，更何况是周筠这种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察觉的学生会长。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要是不把东西交出来，他们走不出这门，今天走出去了，明天还是会被周筠找上，直到东西给他。
周筠就是这么一个让人窒息的人。
周翼烦得恨，早知道刚才一口气看完好了，绝望地看了眼应羽泽，像是在说给吧，不然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只能他忍痛割爱了。
应羽泽把杂志从怀里掏出来，临递给周筠前，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像周筠这样死板的只知道读书的学生，看过这种大尺度的东西吗？
应羽泽故意翻开一页，直接递周筠手上，“诺，看吧。”
大片白花花赤裸皮肤直扎入周筠眼中，像玫瑰花枝上最坚硬的刺，扎入手指，让人忘记呼吸。
周筠瞬间瞪大双眼，呼吸窒住，泳装杂志如刚被喷枪焯烧的铁球，烫伤他的皮肤，手一抖，杂志直接掉到地上。
他甚至慌乱地回退一步，夸张的反应让教室里的人发笑。
泳装杂志像满头蛇的美杜莎，周筠脸色瞬间刷白，像从小在寺庙吃斋念佛的和尚第一次看见女人。
“会长至于吗？”
有人笑话他，而应羽泽只看他苍白的脸，和无措的眼睛，周筠不可置信，受到戏耍让他从脸红到脖子根，眼睛也气红了，不像平时咄咄逼人，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握紧的拳头哆嗦着，气极了，不知道怎么表现。
应羽泽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这么耍周筠。
“你们居然聚在这里看这种东西！”
周筠为他们的行为感到不耻，他愤怒极了，语无伦次，嘴巴里没了平时具有强大杀伤力的话，他气得连那本泳装杂志都忘了捡起来没收，“你们不要脸。”
有人跳出来说，“这样什么不要脸，都看，你没看片撸过？”
应羽泽伸手把那人拎回来甩凳子上，这个时候添什么乱，“闭嘴！”
他声音吓人的凶。
周筠下意识看向应羽泽，“你也看？”
应羽泽不知道周筠为什么单问自己，但对上那双，头一次看见的气红了的眼，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被甩在凳子上的学生： “我应哥硬盘比你学习资料都多。”
“我他妈让你闭嘴，你没听见。”他电脑里1MB都没有。
一个问一个嚷，应羽泽也搞烦了，虽然他不看，但正常人不都多少看点，周筠有什么可生气的，凭什么对他发脾气。
季小明跳出来，“周筠，我没看。”
试图挽回一下在对方心里的印象，周筠被惹急了，从来没有的愤怒，能看出他和普通人不一样，这些他真没看过，所以才在见到女生大面积裸露这么六神无主，呼吸都乱了套，把自己脸憋得涨红。
空间让他感到压抑，头一次周筠没有拿起纪律板，把所有人的名字和班级记下，而是转身走了，带着那双眼尾绯红的眼睛，被人冒犯后羞恼地走出去。
应羽泽脑海里突然闪过，前天在对方家二楼，周筠对他说的话。
温柔的，可爱的，声音轻轻地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善良、勇敢的小狗。”
像被系统下达命令的机器人，应羽泽弯腰捞起那本泳装杂志追了出去。
周筠走得很快，想要快点逃离这让人尴尬难堪的地方。
应羽泽追上来，把杂志塞到他手里，“刚才是我不对，这你没收。”
泳装杂志就是烫手山芋，周筠眼睛里泛起的红现在也还没下去，这是真生气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
应羽泽懊恼，周筠肯定从小就没往这方面想过，他怎么就这么混蛋，开周筠玩笑。
周筠一把甩开他。
“我没看！”
应羽泽解释，周筠快走，应羽泽走的比他还快，像堵墙堵到他前面，应羽泽摸了把脖子，看着周筠带着愤怒和不知道是不是委屈的眼睛。
“真没看。”
“我不爱看这些。”
“就你不爱吃鱼肉？”周筠气不匀，“你朋友都看就你不看。”
别人都是黑的，你从墨水瓶里爬出来，就你自己白，就你不看，不看为什么杂志在你怀里，不看你为什么过来。
周筠有一百种审讯方式对应羽泽，到最后一句也没说，他又凭什么这么问应羽泽呢。
应羽泽： “不是……”
他真不看！这种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他从来没看过这些东西，就是网上冲浪误点入黄色广告也立马退出来。
但别人还偏都以为他看，还不断谈女朋友，事实是他不看也没谈。
应羽泽烦得恨不得找个沙袋打两拳，难道长得帅就应该被这样造谣吗？
周筠把杂志一把甩他身上，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他还努力维持着他脸上的表情，“我管你看不看。”
他的声音很平静，跟往常对比只不过是带上了点无法控制的颤音，没有大喊没有吵闹，就这么用力把杂志摔应羽泽胸上。
应羽泽头一次对他发不起脾气来，明明高中几年他是那么讨厌周筠。
周筠没心情听他解释，“我不会告诉李奶奶，你可以走了。”
他没再理应羽泽直接离开。
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理他了。
晚上回到家，周筠脱下书包把自己关在房间，趴在书桌上，脸埋在臂弯里，月亮也没法聆听他的心事。
他不说，也不想说。
他趴了很久，月亮都挪了地方，拿出手机登陆百分加，点开维持两年多的聊天框。
李子熟了：“我要是有胸就好了。”

第21章
挑灯夜读看见消息退出聊天页面，点进对方主页确认性别为男，跟他印象里没偏差，缓缓打出一个：？
周筠下巴抵着桌面，脸枕着手臂，看着那个充满疑惑的？，觉得自己有病，莫名其妙说这种话吓人。
李子熟了：“瞎说的。”
挑灯夜读：“看起来不像。”
“那你别看。”
“……”
李子熟了平时说话方式也很单纯天马行空，大多都是关于学习，没有对身体的话题，今天显然情绪不对。
挑灯夜读：“到底怎么了？”
李子熟了：“现实生活遇到了点烦心事。”
挑灯夜读：“巧了，今天我也有。”
同是天涯沦落人，网线两端的网友各自有各自的烦恼。
挑灯夜读：“你是因为什么？因为没有胸。”
李子熟了：“……嗯。”
周筠视力好，就算再避如蛇蝎，杂志内容也都看得一清二楚，书页上的女模特身材火辣，胸部更是饱满丰盈。
李子熟了：“大家不都喜欢盯着别人胸看。”
挑灯夜读：“谁说的，我就不爱看。”
男女都有一样，就两坨肉有什么好看的，但还偏偏就因为连坨肉，应羽泽双臂砸在书桌，高挺鼻梁架着副眼镜，张扬的外貌多了份沉稳，书桌前打着台小夜灯，神情懊恼无比。
偏偏因为两坨肉把周筠给惹生气了，他就不应该手贱把杂志翻开递周筠手里。
一想到周筠那双气红了的眼睛，应羽泽愧疚感就像炸开的烟花。
他从来没见过周筠那么看自己。
手机在他五指修长的手掌里显小，“不骗你，我真一点不爱看。”
今天没办法跟周筠解释出口的，应羽泽一股脑说给李子熟了听，想要力证自己的清白，他的干净也就手边没写字的纯白A4纸可相媲美！
“都是俗人才喜欢盯着别人的□□看。”
周筠觉得自己也是俗人，被扫射赶忙转移话题。
李子熟了：“我说了我的烦恼，你呢，你因为什么不开心？”
挑灯夜读：“我把一个人惹生气了。”
李子熟了：“那你可真气人。”
应羽泽：……
他发了个“弹你脑瓜崩”的表情包过去，对面还挺配合。
李子熟了：小猫倒地不起.jpg
挑灯夜读：“你帮我想想办法，我哄不好。”
李子熟了：“做点对方喜欢或者认为可爱的事不就好了。”
应羽泽手指托下眼镜，他和周筠五岁之前就开始有交集，又互为邻居好多年，可他和周筠并不熟，从高一到现在除了抓他违规违纪扣分，周筠和他之间几乎没有其他任何交流。
除了他最近变成狗。他回家本想直接睡觉，借着柯基的身体看看周筠状态如何，结果根本睡不着，闭上眼就是周筠看到杂志内容后苍白的脸。
他现在才发现，周筠脸好像挺小的，又白又小，一个手掌就能给挡住。
做点对方喜欢或者觉得可爱的事。
应羽泽拉开房门，往家里二楼的儿童房去，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应子叶的房间内灯火通明，小学生这个时间早已上床睡觉，应子叶才上完今天最后一节珠心算课，握着铅笔趴在卡通书桌上写作业。
“总是这么多作业！”小学生气得想哭，“爸爸妈妈为什么给我报这么多课，讨厌他们！”
应子叶就差列个大嘴哭了，平时遇见心气不顺就哭，可现在没人，他不知道哭给谁看。
应羽泽敲了下房门，应子叶门牙换牙，说话漏风，“谁啊。”
“国王。”
应子叶把门打开，应羽泽走进去：“过来参见国王。”
两个月前，应子叶生日邀请小朋友来家里玩，刚巧那天应羽泽在家，有小女生想要和应羽泽一起玩，应子叶去说，其实他挺害怕这个哥哥的，妈妈总是说哥哥怎么怎么坏，平时在家也不和应羽泽接触，应羽泽也不理他。
那天做游戏破天荒答应了，但这哥非要演国王，不当国王就不玩。
应子叶手里拿着铅笔，“参见国王。”
还挺听话，应羽泽在他跟前蹲下，“你还有没有巧克力。”
应子叶：“什么巧克力。”
“我妈给你的，还有没有？”
应子叶想起来了，巧克力花花绿绿的，包装上有几个蝴蝶结，妈妈收到巧克力后还发了脾气，不让他吃，还好他偷偷拿走藏起来一盒。
藏完就忘了，应羽泽问才想起来。
“有。”应子叶拧着小眉头，“但不给你。”
应羽泽：……
“我跟你交换。”
“拿什么交换？”
“我给你写作业，你把那盒巧克力给我。”
应子叶有些心动，他太累了，妈妈说要超过哥哥他什么都得学，不然爸爸就不喜欢他了。
“我可是国王，天下有谁能让国王写作业？”应羽泽唬人一套一套的。
应子叶跑到衣帽间神神秘秘把巧克力拿出来，应羽泽也没食言，十分具有职业操守，特意模仿应子叶歪七扭八的字，不到十分钟搞定。
应子叶惊为天人：“写完了？！”
难道他真的是国王！
第二天放学应羽泽没回家，去了鹦鹉巷子，今天老太太难得这个点没睡，陈姨说是最近午夜档上了她喜欢上的电视节目，每周二晚上都守着播放。
陈姨：“你来的正好，我做了点夜宵，你拿过去给小筠。”
小馄炖，陈姨包得鲜肉馄炖味道一绝，给了他两碗，“你和小筠一起吃，同龄人在一起多说说话。”
今晚就算没有馄炖，应羽泽也会去找周筠，端着两个海碗去隔壁，周筠刚回来正拿钥匙开门，看见他跟没看见一样。
应羽泽用馄炖当敲门砖：“陈姨做了夜宵，让我给你送一碗。”
周筠倒也没说不让他进，没吃闭门羹，应羽泽抬腿进了屋，屋里的柯基正围着周筠打转，转够了跑他腿边闻闻。
他今天破天荒背了书包，把馄炖放桌上，两人面对面坐下，周筠吃东西安静，嘴唇抿合在一起，陈姨包得馄炖个大，一口吃进去，腮帮子鼓起来一动一动的。
他吃得急，馄炖很快就只剩几个，应羽泽一直看他没动勺子，殷勤地从自己碗里舀几个到周筠碗里。
周筠不要，把馄炖舀回去。
应羽泽解释：“我没动，没有口水。”
周筠鼓着腮帮子，“我不要。”
应羽泽逆向说服，“你还回来，就有你的口水了。”
周筠瞪他，应羽泽连忙哄人，“我吃，有你口水我也吃。”

第22章
应羽泽有轻微洁癖，出门回家要洗澡，打完球要洗澡，天热出点汗也要洗，校服家里保姆每天一洗，烘干机烘干第二天他再穿。
别说吃人口水了，就是刚出生那几年家里没富裕的阶段他也没吃过谁剩下的，家里吃饭也都用公筷公勺，现在因为周筠生气，三两口把碗里馄炖吃了。
夜宵消失殆尽，应羽泽坐在那里磨蹭不走，周筠刚张开嘴要撵他，他抄起两口海碗说： “我去洗碗。”
怎么着也得找个借口留下来，当狗数日有余，应羽泽走进厨房轻车熟路，在这里比在自己家还熟悉自在。
周筠叫住他，“你回家，我家没水。”
应羽泽拧开水龙头，柱状水流喷射而来，洗碗池里溅起水花，家里没水？摆明就是赶他走。
“那这是什么？”
周筠面不改色：H2O。
“……”
应羽泽：“H2O不是水？”
周筠扭过头，视若无睹，“不知道，高三化学没讲。”
可没讲，初三化学讲的。
周筠为了赶他走无所不用其极。
洗碗海绵挤上洗洁精，应羽泽动作利落把碗洗干净，再回头，原本周筠站的位置已经没有人，只留条柯基瞪着两眼珠子看他。
昨天晚上应羽泽没睡着觉，难得没有来这边当狗，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二十天养成一个好习惯，这还没二十天，习惯就已经养成了。
柯基在他周围转圈圈，应羽泽捞起它，“昨晚没灵魂互换，想没想我。”
柯基狗头一甩，很是高傲，狗虽然矮，但狗很高贵。
得，一人一狗都嫌他，可他今天偏要自讨没趣。
应羽泽突然好奇，他变回人还能不能听懂狗讲话，对着柯基说：“你冲我叫一声。”
柯基斜眼看他，没吱声，肥胖的身体在人怀里疯狂摇摆，应羽泽也没强留，打开手把它放了。
拉开书包拉链，把巧克力从里面掏出来，拿在手里掂了掂，有两块砖那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