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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落雨声)


刘景珉也不同他客气,坐下来,双手捻杯,呷了口酒:“那天文道,你知道多少?”
孟清靠在椅背上,双腿相叠,十指收拢,有点正襟危坐的意思:“我知道的倒也不多,只知天文道原本是一个朝廷组织,常人不知它是何时被建立的,听说它集结了天子信任的文臣,武将,以及郎中与江湖势力,曾是天子维持四方势力稳定的左膀右臂。”
刘景珉放下酒杯,眼中看不出情绪,评价道:“如今支离破碎,各散四方。”
他又追问:“你之前说的那场仗,未载入史册,又是为何?”
孟清叹气:“这哪是你我百姓能知道的,朝廷不愿走漏风声,便没有人会知道。”
刘景珉心中一紧,预感涌上心头,他捏紧杯子:“无意冒犯,我还有一事要问,你表叔...知道他死因么。”
“他一直心脏不好。”孟清垂眼,摇摇头道,“一个雨夜里突然发病,没救回来,撒手去了。”
刘景珉挑眉,捏着酒杯若有所思,看不出情绪:“节哀。”
“过去许多年,自然没事了。”孟清笑笑,也不在意,比起伤感,更像是回忆往事,“他没有子辈,一直拿我当孩子看。之前一直叨叨要我念书,说念了书,好考取功名,入仕为官,平步青云。可有一天他突然不念叨了,我还开心呢,觉得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玩了,结果没过几天,他便走了。”
刘景珉突然觉察到,自聊到这些事,身边这位已经很久未说话了。
“长兮?长兮!”刘景珉叫他,“在发什么呆?”
林师手一抖,筷子夹住的小菜掉到桌上,他蓦地回过神:“啊,没什么。”
刘景珉托腮,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笑他:“怎么喝了两口酒,就一副要醉的样子?”
“我在听,莫要取笑我。”林师有些嗔怒似地看了眼他,见刘景珉盯着自己,又无奈一笑;而后捏着酒杯,抬起头看向孟清:“我有一事,不知孟公子是否知情。”
孟清抬手:“林公子请问。”
“十年前一役,可与廿平将军的死有关?”
“廿平?”刘景珉摸摸下巴,他知晓林师口中的这位将军。
廿将军,廿平。出身武将世家,年少成名,曾任西北驻军统帅,与李家将领导的玉门军共守边疆,被称为大齐西北防线,后被调至关内军部。而后西北军被朝廷划为玉门军麾下,玉门军自此与西北军合并,统称西北玉门军,民间多称西北军。
而廿平,在剿匪时不慎被毒箭刺伤,军医虽及时赶到,但以为时已晚,一代大将就此陨落。
刘景珉好奇:“是那位曾位守西北边关的廿将军,你知道他?怎么突然关心起他了。”
孟清摇头:“我只知他也是十年前战死的,史官记载为剿匪时被毒箭暗算刺伤,不治身亡。与十年前那场战役有没有关系,也不敢乱说......”
“我只听说过他的名字。”林师皱眉,“时间赶得这样巧,又同在西北,想必是有些关系的,可朝中为何隐瞒此事,我又为何.....”
又为何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
正事聊过,下来便是一些轻松的话题,孟清介绍了些长安城中一些好玩的去处,他说西市的商铺有好些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还有美人胡姬跳舞卖艺,他每每路过都不敢多看一眼,又说东市有买奇酒,喝一口就能看到水墨仙境,仿佛是入了画。
聊至桌上盘净,酒盏见底,孟清放下碗筷,有些不好意思:“我本算个读书人,奈何表叔去世后家道中落,年少时又一心贪玩,无心念书,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才觉后悔,又时觉太晚。”
林师摇头:“读书作文,何时都不觉晚。”
“是吗,我亦是这样觉得。”孟清双拳握紧,有些期待地睁大双眼,“今年秋闱,我也打算去参加,考个一官半职,也算圆了我的一桩遗憾。孟某冒昧,敢问二位公子写字如何,能否为我题字一副?”
“林师。”刘景珉拿手肘碰碰他,笑道,“可是曾有人夸你字写得好的,可还记得?”
“这....承蒙抬爱。”林师有些不好意思,却也不好拒绝,挽唇抿笑道,“那今日借着鼓舞孟公子为由,林某献丑了,预祝孟公子金榜题名。”
行书走笔间,挥墨寥寥几字。
“好字!”孟清拍手称绝,声明一定要将这题字好生表起,挂在墙上每日为警醒,提醒自己莫要贪玩,误了学业。
回去路上,月色潺薄,街巷两侧隐隐灯火映着林师的脸颊,刘景珉看向他,问:“你觉得此人如何?”
林师慢慢踱步:“胸拥赤诚,又心有抱负,甚好。”
刘景珉笑,学着他的语气说话:“攀权附贵,但本心可叹,还行。”
“攀权附贵,又何以见得?”林师不解。
“他要考取功名,进入仕途,必然是要借力的。”刘景珉摇摇头说,“他与你我搭话,又是作宴又是一五一十地告知我们想要的消息,不过是希望有人能在仕途上帮衬一把。”
林师皱眉:“秋闱入仕,不应当是中榜者任。”
“哪有这么简单,小公子。”刘景珉笑看向他,“常科制科隔年有,状元层出不迭,官场中风生水起的又能有几个.....”他挑眉,一副说新鲜事的模样,道,
“......折贬边关的又有多少。”
林师沉默着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哪知刘景珉突然凑过去,呼吸拂过林师面庞,眨眼跳了话题:“还疼么?”
林师活动了一下左肩,昨日的伤口于此,他无所谓笑笑:“让大夫施了药,已经无碍了。”
刘景珉“哦”了一声,随手捻了捻林师被风吹散的头发:“下次若还遇到这种情况,记得自己先跑。”

林师回到医馆时,苏柳木在等着他。
这位医师姑娘坐在木桌前,手轻拄下颚,在灯下捻着支毛笔细读一本医书,见林师回来,从抽屉中取出早已配好的伤药:“怎回得这样晚?可是被巡夜的武侯撞见了?”
屋内有一股令人安心的药香,许是苏姑娘点了安神香,令人舒心缓意;林师一撩衣摆坐下,回苏柳木:“劳舒络姑娘关心,只是同先前结识的文易公子聊了两句,有些忘了时间。”
叶语安坐在烛火旁端着梅子糕吃得津津有味,梅子糕被捏成了小动物的形状,是庆典那晚逛街市时她缠着林师买下的。
苏柳木给他换了药,将细布仔细缠好,轻叹息:“你这旧伤且刚愈,昨日又添新伤。日后出门可要小心。”她轻抚林师右臂的旧伤,表情有些微妙:“照这伤口的处理,愈合后几乎不留伤疤,看上去甚是巧妙,是何人诊治?”
林师看向右肩,那原本在长渊镇被砍出来的刀伤已经好了大半,血痂脱落竟也不太看得出伤疤。他答道:“于岭南长渊镇,一位孙姓大夫诊治。”
过了半晌,他又补充着解释道:“说起来,她似乎跟着苏子栾先生学习过许多日子,还向我表达过对于苏先生辞官隐归的惋惜。”
苏柳木低头将细布收了结,莞尔一笑:“那便不奇怪了。”
“师兄。”叶语安从一旁探过头来,把嘴里糕点咽下去,“遇到危险,你怎么不用咒法?我之前可是见识过师父捏咒,一张纸能放倒一大群人呢。”
她挨过来,朝林师古灵精怪一笑:“不会是师兄在山上时偷懒不用功,只学到了皮毛,没有....哎哟!”
林师毫不客气地赏了她脑瓜一嘣:“咒法会暴露身份,岂能在他人面前乱放。”
叶语安摸着额头幽怨地看了师兄一眼。
“好了。”苏柳木收了细布,嘱咐二人:“时候不早了,伤者需多些休息。明日可有日程?”
林师想起刘景珉提起明日要去打探那张半仙的消息,问道:“你久居长安城,有一事我要向你打听,可听说过张半仙这个名号?”
苏柳木皱着眉思索:“张半仙...确实曾听闻过此人。只不过百姓对他的评价往往两级分化得严重,有人称他为神算,又有人唾弃他为江湖骗子。不过近日官府似乎在缉拿他,不知为何,你若是想找他,不妨去城外碰碰运气。”她笑了笑继续道,“我知道城外有处清修道观,听说官兵一般不会去搜查,或许能找到你想找的人。”
林师:“你可从他口中听过关于天文道的什么传言?”
此话一出,苏柳木明显吃了一惊:“天文道?从未,为何这样问?”
林师并不打算瞒她:“今日在一处面馆,听旁人提到了张半仙与天文道的传言,说那张半仙曾言,天文道现世,天下将乱。”
苏柳木皱眉喃喃道:“天文道现世,天下将乱....莫非这就是官府缉拿他的缘由...”
她又忙问:“可有旧部知你下山?”
林师:“从未同他人提及。”
“流言,往往是一事发酵之开端。”苏柳木一改往日里柔和的表情,正色道,“你曾说,于长渊镇,你也曾听闻类似传言。从你出山入世起,这传言便随你,在你耳边出现过两次,可我同语安却闻所未闻。莫不是有心之人的有意之举?可知你去向的又能有何人?”
林师皱眉:“如此来....只一人。”
.......
刘景珉站在客栈厢房内,还是穿着那身看上去价值不菲的墨色衣裳,看向窗外,不知在盘算什么。远处长安城的街坊烛火通明,前两日庆典的摆设已经被收了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打更人吆喝着走街串巷,声音由远及近,再远去。
屋里没有点着灯,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出一丝光亮,让屋内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谷余低着头站在屋内,等着刘景珉开口。
刘景珉:“打探好了?”
谷余:“是。”
刘景珉:“就知道那些人不会不盯着王府。”
谷余答:“主上有何吩咐?”
刘景珉朝谷余挥挥手:“暂时还不用管,我最近不打算回去住,让他们盯着吧,京城这么大,来来往往都是人,混在里面他们估计也难找到我。”
谷余应了下来,正要退下,突然听自家主上问:“有酒么?”
谷余疑惑,问自己?
刘景珉似乎意识到问了他也是白问,于是推开房门,倚着廊边的阑干,朝楼下店家招呼:“醉花阴,有也没有?”
店小二仰头道:“这位爷,这里是京城,醉花阴只岭南和皇宫才有的。”
刘景珉“哦”了一声,瞧了一眼谷余,指望他去皇宫里偷来一杯醉花阴?算了,有些过于难为人了。
那便罢了,刘景珉心里嘀咕,倚栏道:“没有醉花阴,那就来一壶你们这儿的上乘酒罢。”
这厢见主子无事再吩咐,谷余抬脚要退下
,被刘景珉拦下:“走甚?要了酒,不留下一起喝?”
谷余恭敬:“属下不敢。”
“你虽然是我属下,但跟我的时日也这么长了,我当你是朋友,你怎么还这么拘谨。”刘景珉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随意挥挥手,也不强求,“罢了,你朝店小二再要一坛果子酒,绕开那些个武侯,给西边那医馆送过去罢。”
谷余:“送给林长兮?”
刘景珉点头,像是深思熟虑后得出什么结论:“我记得他曾向我提过,快些赶路到京城,为的是馋那京城铺子里的果酒。想想来了京城有些日子,我还没带他去喝上一回。这客栈里的果酒虽没有那东市孟氏铺子里的有名,倒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谷余在心中嘀咕跑一趟这西城的医馆离客栈可不近,没敢说出口。提着酒壶隐入夜色。
......
医馆里原本凝重的谈话被不速之客突然加重。
“等一下!”叶语安突然伸手摸上剑,苏柳木蓦地噤了声,片刻疑问:“怎么了?”
林师也撂下手中的茶盏,眉头微蹙:“隔墙有耳,在屋顶。”
苏柳木后退半步:“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林师站起身,衣料顺着他的动作垂下,“你在屋里躲好,我和小语前去一探。”
“师兄,你先不必出手。”
叶语安抢先一步,抛下一句:“看好柳木姐,我且先去一探!”便提着涓溪剑,三步并作两步,脚尖点墙两踏轻功上楼。
刚一踏上瓦片,便拔剑便向黑衣来者刺去:“什么人!”
谷余:“!”
谷余也没想到送个酒也会路遇劫杀。他一手抱着酒坛,猛然向后一个弯腰,映着流光的涓溪剑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发出嗡嗡的声响。他甚至能感觉到剑身划过鼻尖的凉意,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襟。
叶语安作为蒋子道的剑术亲传,鲜少有人能接下她两招,再加上蒋子道传于她的一把名剑,因此不管她平时一副活泼乖巧师妹的模样,出剑时也总是带着傲气,只觉得这世间的剑客刺客都不过尔尔,皆为手下败将。
眼下这人躲过她一招,虽然是将将躲过,可单凭此就知这人不是个弱的,时间上又来得这样巧......于此她眉头一凛,背身挽剑,剑身再次出锋,瞬间攻向来人下盘。
谷余不得已一手抱酒,一手噌地抽出短刀进行防卫,他身为侍卫,佩刀自然不能算上乘,同那把流光涌动的涓溪更是没法比。
一攻,一守,瓦片在二人脚下咔嚓作响。
若说林师手下的咒术时而雅致,时而狠厉,出手间衣袖翻飞,勾勾手指便能扭转局势,那叶语安手下的剑术便是丝毫不带优雅,剑招快准狠,招招直取命门,若是熟悉的人在场,便能瞧得出,这剑招几乎同她师父蒋子道一模一样。
涓溪一出,谷余就知道自己不太能打得过。剑是好剑,招是狠招,这就是冲着伤他来的!他不想误了事,索性能屈能伸,右脚一撤,也不管脚下平衡,只要先躲过了这招,任凭自己抱着酒坛伴着碎瓦片哗啦哗啦滚下房檐。
边滚还边喊:“我不是刺客!是我家公子托我来送酒的!”
这一滚谁也没有料到,叶语安的剑便扑了个空,她挽剑花收了剑,站在房顶,“咦”了一声,没有追下去。
......
“代我谢过你家公子。”林师站在门边,接过酒,朝他回了个礼,口中略有歉意,“今日之事,是我们误会了,抱歉。”
苏柳木把配好的伤药递给他。
谷余什么话也没说,药也没接,沉默地交了酒,转身走了。
“你说的一人,觉得是所谓他家公子?”苏柳木问。
“我有过猜疑。”林师坐回椅子上,道:“不过我现在倒觉得,不是他了。但还是要小心为上。”
......
刘景珉正趁着竹灯写些什么。
他看着一旁的谷余,片刻无言:“......怎的送个酒,落得如此狼狈,被巡夜的武侯抓了?”
谷余复了命,正垂眼给自己的淤青处上药,嘀咕间声音有些失落:“还不如被武侯抓了。”
刘景珉“哦?”了一声,大概是觉得惊奇:“那是谁能让你这般狼狈,武功在你之上?”
谷余看了主子一眼,罕见地没有答话,自顾自隐入阴影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
谷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晨钟报晓第一声,林师出了门。
彼时天边刚翻起鱼肚白,空气中满是夜间露水的清新气,叶语安正立在檐脊上练剑,手中的剑被她舞得呼呼作响,得空,一低头见林师前脚刚踏出门槛,招呼道:“师兄,早!”
恍然间林师似乎感觉自己回到了鹤鸣山的山林中。他抬头望向叶语安,笑笑,也道了声早。
叶语安收了剑,一跃而下,扶着林师的手臂向屋内探去:“柳木姐还在睡?”
“怎会,她起来做早食呢。”
“见到你我还以为已是辰时了。”叶语安的目光回到林师身上,拔剑朝他一指,“奇也怪哉,我师兄可不会起这么早,何人夺舍我师兄!”
林师抬手将颊边的剑出指弹开,伴随着剑身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多读些书,少看点民间话本。”
叶语安一嘟嘴:“读什么书,我一看书就困,况且大齐又轮不到我去当宰相。师兄你一人继承师父的那些书本就好了,让我痛痛快快玩嘛。”
两人你来我往拉扯着闹了一番,苏柳木端着一碟炸好的酥糖饼出来,笑道:“晨风清爽,在院里吃吧。”
酥糖饼外焦里软,配上花生酪,三两个下肚,好不满足。
......
用过早膳,时辰也还早,坊间传来孩童嬉闹声,伴和鸟啼。林师背手走在街巷中,几个孩子拽着纸鸢蹦蹦跳跳地从他身边跑过,片刻又回头,纷纷忍不住好奇打量他,继而又跑得远远地。
有窃窃私语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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