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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装嫁给失忆大佬后(染林岫)


直到他呼吸规律,渐渐睡着,裴二的呼噜声却越来越轻,甚至消失。
昏暗中,裴二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毫无睡意。
半晌,他掀开自己的被子,动作小心地把睡着的李禅秀轻轻拨到自己怀中,重新盖上被子后,满足地抱紧对方。
翌日清晨,隔壁的鸡还没打鸣,裴二就再次睁开眼。
这一夜,他几乎没睡着几次,满脑子都在想钱校尉的话,还有昨晚“追捕”他的那个人。只有抱紧怀中清瘦柔韧的身体,心中彷徨空缺的那一块仿佛才能被填满,不再悬浮。
他结实的手臂横在李禅秀薄韧的腰际,忍不住将人又搂紧几分,低头轻嗅对方乌黑发间的浅淡药香,一直焦躁的心神仿佛在此时得到片刻安宁。
可想到昨晚那人恐怕已经查到永丰驻地,想到等会儿回军营可能要面对的事,他心中又一紧。
要是能带沈姑娘一起逃亡就好了。他忍不住再次冒出这个念头,可很快,眼底就划过一抹黯然。
他和沈姑娘只是假成亲,他凭什么带对方一起逃亡,去过不安稳的危险日子?此外战事未平,胡人随时可能攻破城墙,心中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莫名理智和责任,也让他无法真的一走了之。
而且就算逃亡,也只可能是他一人逃。沈姑娘本就是流放身份,好不容易过上平稳生活,若再因他逃走被牵连……
裴二不觉将李禅秀又抱紧几分,略带薄茧的手掌轻轻覆在对方瘦削的肩上,心底黯然。
沈姑娘太瘦了,好不容易被他养出一点肉,这几天忙碌,好像又瘦回去了。以后没有他给对方做饭,给对方暖被窝……好在之前自己砌了炕,就算没有他,沈姑娘晚上应该不会再冷。
这么一想,没了自己,对沈姑娘来说好像也没有太多不同。
裴二越想,心头越酸涩,越不舍。他还没打动对方,没让对方喜欢上自己……不,他感觉其实已经打动一些了。可现下情况,有些话,说出来却还不如不说。
他不能太自私,只顾自己的想法和意愿。
裴二将头埋在李禅秀颈间,深深吸一口气,掩去心头酸涩,没察觉怀中人身体忽然微僵。
不知又过多久,隔壁的鸡终于打鸣,天也快大亮。
裴二久久凝视怀中人安静的睡颜,目光酸涩晦暗,略带薄茧的指尖忍不住轻触对方白皙如玉的侧脸,指尖轻移,又碰了碰对方如工笔描绘的秀丽眉眼。
不能再沉醉下去了……
心里有个声音在催促他。
可终究,到底,他还是没忍住,轻轻俯身,在李禅秀唇边落下一吻。
唇瓣轻触,柔软微凉。
在他怀中,李禅秀蓦地攥紧衾衣的袖口,指尖微微发白,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终于,察觉裴二松开手臂,李禅秀忙闭紧眼,极力平稳呼吸,生怕被看出破绽。
直到对方离开房间,他才终于睁开眼,长长呼一口气,而后看见自己盖的被子,顿时又僵住——
竟是……他自己半夜主动滚到裴二被窝的?
裴二做好朝食后,迟迟没等到李禅秀起床。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去喊对方时,张虎忽然骑马赶来,刚下马就急切道:“千夫长,快,陈将军让您速速回营。”
裴二心顿时一沉,猜测可能是“追捕”他的人到军营了。

第60章
裴二转头, 看向那间小屋,酸涩和不舍一时堵在心间,喉咙里也像堵着什么, 难受得厉害。
他想再去见李禅秀一面, 起码和对方道个别,可眼眶却忽然一阵发热。
他忙转回身,有些狼狈地低下头。
旁边张虎见状,迟疑问:“千夫长?”
裴二很快抬起头, 声音酸涩, 沙哑说:“没事, 走吧。”
“……哎,好。”张虎点头, 翻身上马后,忍不住又看他一眼。
虽然裴千夫长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他总感觉……对方的表情好像就要撑不住破碎, 那双总是沉着冷静的眼睛,方才好像也有一瞬可疑水光闪过。
加上裴二上马后, 仍频频回头, 失落望向小院,张虎心中陡然升起一个惊悚念头:裴千夫长该不会是跟沈姑娘吵架了?而且还没吵过,差点把自己气到……流泪?
张虎想象一下昨天打仗时还冷厉果决的裴千夫长吵架吵输的情形, 顿时一哆嗦。但想到如果是输给沈姑娘, 好像又合理了。
没想到裴千夫长这样在外冷硬的男子, 回家也会因吵架吵不过妻子而被气哭……呃。
“他们来了几人?有说什么没?”正胡思乱想之际,旁边忽然传来裴二微哑平稳的声音。
张虎陡然回神, 忙回答:“大约一百来人,陈将军没说他们来意……您怎么知道是府城来人了?”
说到一半, 张虎忽然惊讶。
裴二闻言皱眉,竟然来了一百多人?钱校尉不是说来了四五十人?莫非只是钱校尉见到四五十,实则来了一百多?
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罪,竟要来这么多人抓?
裴二一时疑虑,心也更沉一分。
他原本想,边关战事紧急,就算那些人是来抓他,可陈将军还用得着他,接下来攻打胡人的办法也是他制定,也许能容个情,让他打完这最后一仗。
他想当个英雄,哪怕只当一天。
因为沈姑娘说过,很敬佩裴世子那样……了不得的英雄。
可如果真来这么多人抓他,那这最后一个心愿,恐怕也难达成。
“对了千夫长,等会儿到中军大帐,您千万要忍住,除了府城派个姓吕的公公来当监军,给咱们找事外,那个蒋和也来了。”张虎忽然又道。
裴二倏地勒马,转头——
“监军?”他表情凝固。
“是。”张虎点头,解释道,“此前陈将军写信给郡守,告知敌情,郡守大人一直没回信。前日胡人真的来攻,郡守府忽然派了位吕公公来当监军……也不是郡守派来的,据说是朝廷派到武定关的监军,只是来的路上听说我们这有敌情,就先来我们这了。”
说完见裴二表情愈发僵硬,他不由忐忑,试探问:“您刚才不是……都知道吗?”
裴二回神,一双眸子毫无波澜看向他,面无表情:“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张虎:“……呃。”
“蒋和又是怎么回事?”裴二很快驾马,继续问。
张虎忙跟上,答道:“不太清楚,不过他现在是那位吕公公的护卫。”
蒋和之前因被弟弟蒋铳牵连,被撸了军职,押到府城待查。但因为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也牵连到他弟弟的事中,所以一直没被定罪。
没想到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对方摇身一变,竟又成了吕公公身旁的护卫,还真是……关系通天。
虽然监军名义上只是代天子来督察军队,没有实际指挥权。但一句“代天子督察”压到所有,何况大周自今上起,委派的监军都是宫里受宠的太监。
这些人到了军中,仗着天子宠信,若要强行指挥什么,哪怕是真正统率军队的将军也不敢直言反对,只能想方设法劝着。
更别说陈将军这样一个普通边镇的小守将,见吕公公来了,只能先把人供着,根本不敢得罪。
而蒋和一个身上嫌疑还没洗清的人,忽然成了监军吕公公的护卫,若没有点关系,怎么可能办到?
看来之前陆骘没说错,私贩官盐一事牵连甚广,背后的人来历不小。
但眼下,这些已经不是裴二要思考的了。
他心中觉得奇怪,昨晚那人为何还没到永丰驻地?莫非……情况并非钱校尉说的那样?
思忖之际,两人已到军营。
下马后,裴二快步往中军大帐走。
进了帐,就见陈将军坐在上首。左侧第一的位置坐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一身紫色宦官衣袍,想必就是刚来的监军——吕公公。
吕公公身后站着一名护卫,十分面熟,正是曾任永丰驻地校尉的蒋和。
不过此刻,蒋和未着甲衣,只穿一身普通护卫装,没什么职位,早已不是曾经的蒋校尉。
虽然他跟在吕公公身后,看着也颇有几分颜面。但军中素来厌烦监军插手军务,在不少人看来,他现在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
许是知道自己给太监当爪牙,令人瞧不起,蒋和倒是比之前更沉得住气,见裴二进来,只看一眼,很快便移回目光。
裴二视线扫一圈众人,最后掠过蒋和,朝上方的陈将军拱手行礼,语气沉稳:“将军。”
陈将军见他来了,明显松一口气,忙让他入座,并介绍道:“来来,这是京里来的吕公公,正问我们退敌之策,你来向他介绍一下。”
非是陈将军自己不想说,而是有些事需要保密。而且他也不是没捡能说的说一些,但这位吕公公本事不大,想法却不少,陈将军说一句,他责问一句,就差直接定陈将军一个作战不力的罪名,让他把指挥权交出来。
陈将军实在应付不了此人,而且明显看出对方是来找茬的,这才让裴二来帮忙。
说完,他还给裴二使个眼色,意思是能糊弄就糊弄,反正吕公公不懂军事。
裴二收到他的示意,转头朝吕公公拱手,哪知还没开口,就先被打断——
“行了,咱家也不耐听你们狡辩,这事实不是明摆着?几个胡兵而已,就吓得你们又是写信给严大人,又是要让武定关出兵。武定关的兵正在护卫圣上,怎么?你们这些个人的命,比圣上的安危还重要?”
吕公公说着,翻起眼皮,朝左上方拱了拱手。
他一提圣上,陈将军等人忙说“不敢”。
吕公公冷哼一声,继续阴阳怪气道:“我看你们敢得很!还虚报敌情,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情况要真是你们说的那样,怎么凭你们区区几千人,昨日也能把那伙胡兵打退了?”
“这……吕公公,实情是……”
陈将军刚要解释,却又被打断——
“行了,咱家现在只问你们,既然已经打退胡兵,又明知他们驻扎在北边,为何不乘胜追击,立刻派兵攻打?”
陈将军脸都要绿了,耐着性子解释:“公公,此次来犯的是胡人大王子乌烈所率部众,我们尚不知到底有多少人,但估计,起码有十万人之众,永丰现下只有三千余名驻兵,还有不少是伤兵……”
“行了,你不用糊弄咱家,先前你也说有一万胡兵来攻打,但怎么被你们两千人就打退了?可见压根没有一万,完全是你们夸大事实,好给自己邀功。”吕公公重重搁下茶杯,不悦道,“陈将军,不是咱家要为难你,只是你若再拖延,误了军情,咱家也只能到圣上面前参你——”
话没说完,裴二忽然起身,按着腰间弯刀走到他面前。
“干、干什么?”吕公公声音顿时卡住,吓得往后一仰。
身后的蒋和见状,立刻拔刀。
裴二无视他,直接对吕公公道:“公公说的对,我们确实应该立刻出击。但为防止再有人虚报军情,请公公务必同行,亲自监督。”
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吕公公顿时目瞪口呆,他也就嘴上说说,真让他上战场,还没去,腿就先软了。
裴二见状,直接伸手道:“我扶公公。”
蒋和立刻拔刀要阻拦,但裴二同时出刀,弯刀的刀身一转,寒刃险些从吕公公脸上划过,锵然一声挡退蒋和。
吕公公登时吓得面如土色,生怕那刀下一刻就划过自己脖颈,急忙道:“不不不,咱家是监军,只提意见,具体怎么打还是要听你们陈将军的……”
裴二收回手,皱眉问:“这么说,您不跟我们一起去战场了?”
吕公公擦着额上虚汗:“不了不了。”
裴二仍蹙着眉,像很为难:“可您不去,谁来监督指挥一事?”
吕公公一噎,咬牙道:“咱家相信你们陈将军的指挥能力,在这恭候胜利消息就行。”
裴二只得收回刀,语气遗憾道:“那您不能亲眼看见,真是可惜。”
说完,他退回原来位置。
陈将军也被这个变故惊得目瞪口呆,许是没见过这么莽的,等吕公公压着不快和蒋和一起离开后,不由叹道:“你……你,唉,你不该这么直接得罪他。”
对方毕竟是宫里来的人,这一得罪,以后少不得被为难。
裴二面无表情:“他跟蒋和一起来,明显就是要针对我们,不得罪也得罪了。”
陈将军一噎,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理。
“先不说这些,你昨天去永定驻地后,跟那边商议如何?”陈将军倾身询问。
裴二这才将商议情况告知,并道:“我已经与赵老将军他们约好,今日胡人再来攻时,永丰、永定、永胜三个关隘同时出兵,按计划伏击他们。”
“好!”陈将军立刻点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你速速去办。”
裴二点头,见陈将军一直没提有人来“抓捕”自己,心中愈发觉得古怪。
不过没来也好,正好让他先打完这一仗。
这么想着,他转身刚要离开——
“等等!”陈将军忽然又喊住他。
裴二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
“差点忘了,昨天晚上……”
裴二呼吸微屏,握着刀柄的手不觉微紧。
“……有一行从并州来的兵,说要见你,就在隔壁营帐。”陈将军呷了口茶,总算把话说完。
裴二握刀柄的掌心已经微微出汗,听到最后,却瞬间愣住。
“只是……说要见我?”他声音空茫问。
“对。”陈将军点了点头。
裴二:“……”
没说是来抓他的?
隔壁营帐,杨元羿一行人正烤着炭火,大口吃军营里刚送来的饭。
他确实昨晚就到了,而且刚到就见了陈将军,给对方看过画像,确定裴椹就在军中,还是个千夫长。
只是听陈将军说,对方从永定驻地回来后,没回军营,直接回家和娘子睡觉了。
“是我让的,最近胡人来攻打关隘,他跟他娘子都忙了好几天没合眼,今天好不容易能喘口气,我就让他跟永定驻地商议完后,可以直接回家,赶紧睡一觉,补补精力。”陈将军当时这么跟他们说。
杨元羿确定裴椹在军中,又让人去小院外看一眼,确定对方没跑后,反倒不急了,闻言干脆道:“那就让他先休息吧。”
然后他连夜把裴椹在军中的情况了解一遍,总算弄明白对方是怎么变成“裴二”的,不由感叹:实在太巧!
裴椹重伤昏迷时,刚好被救回永丰驻地,又刚好驻地有个叫“裴二”的士兵失去下落,且无人认识,又刚巧裴椹醒来后失忆了,于是裴椹被当成了裴二。
甚至,这小子还在军中娶了个漂亮媳妇!
想到自己和爷爷自裴椹失踪后,一直焦心、忧虑,瞒着消息到处寻找,然而这家伙却娶了媳妇又升官,过得分外滋润,杨元羿心中就不由一阵复杂。
本来他想今天一早就到对方家中,把裴椹拽出来一顿好打,但想想对方可能正跟娘子睡觉,还是算了。
……主要是他也打不过裴椹。
至于今早,他本来是想去中军大帐等对方,但听说来了个监军吕公公,便又打消念头。
他此行要低调,那吕公公据说是宫里人,万一刚好认识他就不好了。
正这时,被他派去中军大帐外听消息的玄铁兵回来,附耳说了几句。
杨元羿听完顿时一乐,道:“是俭之没跑了!他一向厌烦监军,以前圣上也给并州派个什么都要管的太监当监军,结果被他直接拖到战场上,吓得当场尿裤子!”
说着正想大笑,却扯动嘴角伤口,顿时疼得“嘶”一声。
“不过那姓吕的公公是宫里来的,竟没认出俭之,看来应该也不认得我。”杨元羿略一思忖,立刻道,“走,咱们直接去找世子。”
说罢他当即起身,正要出去,却见帐门先被掀开。
杨元羿动作一顿。
帐门处,裴二一手握刀,另一手攥着帐布举起,正欲进来,目光和他对上时,动作同样一顿。
杨元羿眯着一只青肿眼,见裴二脸上的伤明显是上过好药,已经不怎么青肿,忽然有些嫉妒。
这娶了媳妇,还真不一样。
裴二看一眼帐中四五十名玄铁兵,又看一眼杨元羿,忽然放下帐门,转身往外走。
杨元羿一愣,立刻会意,忙掀开帐门跟出去。
裴二一边大步往军营外走,一边道:“我听陈将军说,你要见我?”
杨元羿听他这语气,感觉就像是没失忆的裴椹,不由琢磨:“你……恢复记忆了?”
裴二脚步忽顿,转头,黑眸无甚情绪地看他:“没有。”
杨元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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