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万人嫌落水后(今州)


“表公子,四公子……”顾小灯喃喃着这两个称呼,咂摸了片刻就不想了,“祝弥,为什么你说要除了四公子回府呢?”
祝弥更面瘫了:“我原本是四公子的管事。”
“哦……”顾小灯长长地哦着,眼里泪水打着转,小声道:“我想见我哥,等晴哥。”
“他明天才能来,他想留在顾家就需要学他该学的规矩。”祝弥好似个大傀儡,说什么都一板一眼,“表公子要用早饭吗?”
顾小灯呆站了会,摇摇头,摇出了两道泪痕:“我想出去走走。”
祝弥冷冷道:“好的,但我需得提醒您,今天是您最后一天的随性日子。从明天开始,您每天的时间都将有明确计划,细致到用饭时间、沐浴用度,今天您可以随意逛逛东林苑,也可以不饮不食,明天起就再不能了。”
顾小灯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他:“祝弥,你好像我以前卖货兜售的铁门神,村民们买了来保佑门槛里的平安,你么,你不保佑什么,你好像一樽铁疙瘩,我要是不听话,你就要抡起拳头,像铁门神打鬼那样打我似的。”
祝弥:“……”
他罕见地想笑,莫名觉得滑稽,静了片刻,才忍住想扬起的嘴角:“表公子说笑了,您是主子,我不会动您的贵体的。”
顾小灯擦擦眼转身,瘦弱的肩膀抽动着,边走边哽咽:“铁门神,我想出去走走,你也要跟着吗?”
“自然是寸步不离。”祝弥跟上来,唇角抖了抖,愣是把笑意抖掉了。
顾小灯低着头往外走,难受得一路走一路掉眼泪,小院落的仆婢、府兵一大早就各司其职,跟在他身后连成一列,也成了一条尾巴。
顾小灯无声地哭着走了小半天,到底受不了了,扭头央求祝弥:“你让他们都退下吧!别这么跟着我,我又不是风筝,不用这些人当绳子来拴着我的。”
祝弥看了看这位俗语连珠的真公子的嫣红眼尾,应了声“仅限今日”,挥手让风筝的绳子暂且断了。
顾小灯的眼泪这才少了一些,漫无目的地顺着风声走,走到仿照水乡园林建造的长廊亭台,远远听到了水声。
水是温柔乡,也是溺亡梦,他忽然很想泡进水里,就像养父告知他的过去那样——泡在水缸里,药草在身边徜徉,在水做的摇篮里不知生死地沉睡。
顾小灯的眼泪止住了,回头问祝弥:“我想一个人待着,单独到前面去看水,你在这等我就好,可以吗?”
祝弥低头看了他一眼,想起了镇北王昨夜给他的一句话:
【倘若顾小灯有任何轻生之举,不必阻拦】
祝弥只安静了一瞬,就点了头:“好,您自便。”
顾小灯谢过他,转身朝那长廊亭台走去,抬腿迈上荫蔽的廊下时,回头一望,祝弥朝他优雅地行礼,而后纹丝不动。
顾小灯再没有什么顾忌,快步走上长廊,拐过弯跑进祝弥看不见的地方才停下,长廊弯曲回环,此时前瞻后顾、仰天俯地都没有第二个人了。
他一边顺着水声走,一边脱下仆人给他穿上的华衣,什么也没有多想,只想单纯地泡进水里,变成一株摇曳的药草。
顾小灯又拐过一个弯,看到了波光粼粼的水池,池里的红鲤鱼激烈地游动着,水声格外响亮,那些红色的尾巴绸缎一般拍打在水面上,和黑色的水草交融成一幅美不胜收的画……
走近两步,顾小灯愕然发现那黑色不是水草,却是人的头发!
池面上的波光粼粼不止是鱼的摆动,更是因为有一个人溺在水下!
顾小灯本能地大喊了一声“救命”,随后身体比脑子快捷,火速丢了外衣,爬上长廊边缘,一个猛子扎进了池子里。
扑通——
池水清亮,红鲤鱼惊窜,顾小灯奋力地狗刨游,朝池中心的溺水者而去,小浪滚滚,鱼尾狂扇。
他深吸一口气潜进水里,一口气憋到快要炸掉肺腑时,堪堪游到了溺水者身边,一把托住人,又拱又拖地抱着,挣到水面上去。
浮出水面的刹那,清新的空气灌进口鼻里,水珠小刀一样从头顶流到脖颈,痛苦又舒畅。
顾小灯睁开被水泡疼的眼睛,第一眼看到了天空,万里无云,秋高气爽。
虽说是中元节——可这秋日当真是美好。
顾小灯剧烈地喘着气,抱着怀里的人拖到了浅水的地方,爬不上长廊,就打算直接在浅水处抢救奄奄一息的溺水者。
他一低头,看清怀中人时愣住了。
眉目如画的顾瑾玉枕在他肩颈里,面如金纸,夺目得不可方物,但快要变成一幅死画了。
顾小灯心神剧震,心跳声震耳欲聋,几乎要从耳朵里跳出来。
他懵了一瞬,来不及多想,深吸一口气便低头给他渡气。
水波粼粼,不知渡过多少次,红鲤鱼安定了,唇瓣吻破了,顾瑾玉才终于呛出声来。
顾小灯喜极而泣,抱着他顺着后背拍拍,眼泪直掉:“顾瑾玉!你活过来没有?你好吓人好沉啊!”
顾瑾玉咳嗽着,听到隔着水雾的呼唤,勉力睁开模糊酸胀的眼,看到一双通红璀璨的泪眼。
水声潺潺,秋风徐徐。
他觉得冷,他便低头贴住他的额头,哭着抱紧他。
——于是他便觉得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顾):老婆的初吻……我的
二狗(苏):呵呵,他的初恋是我
大狗:………………

顾小灯累得够呛,哭得也够呛,胸膛中满溢的难过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共情到了别人的,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是一颗不断膨胀的皮球,再不哭出来发泄,他就要砰的一声炸开了。
他哭得尽兴,抱着顾瑾玉在水里晃起来,带起了一层层涟漪,慌张得化身小话痨:“顾瑾玉顾瑾玉!你快快吱个声啊,你不会是溺太久溺出毛病了吧?这池子怎么没个岸,你又高又沉我兜不住你呀!你还难不难受?再坚持一会,我这就喊人来,祝弥!祝大哥!祝门神!”
他清透响亮的声音穿透曲折的长廊亭台,惊动了栖在远处的几只白鸽,顾小灯望着那一行飞过的洁白羽翼,急得又抱着顾瑾玉晃起来:“小鸟都飞来了,大人呢?”
怀里木头似的人忽然动了动,顾小灯感觉到顾瑾玉将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在他肩窝上,随后,他听到耳边响起一声尖锐的哨声。
风声骤起,几个眨眼间,一个利落的人影出现在亭台上,飞鸟似地朝他们而来,一眨眼就到了附近。
来人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模样简直是个缩小版的祝弥,但他不像祝弥冷峻面瘫,正大惊失色地脚踏长廊栏杆,伸手向下大喊:“四公子您怎么在水里!快把手给我!”
顾小灯高兴坏了,正要使劲把顾瑾玉托上去,就感觉到水下一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腰,骤然把他举出了水面。
“接走他。”
“……是!”
水声哗哗,顾小灯懵圈地低头往下看,眼里未尽的泪珠滴到了顾瑾玉的眉心,那滴泪恰好滑进他眼眶,顾瑾玉却一眨不眨地仰首看着他,脸色虽苍白,但眼神沉静如渊。
顾小灯的眼泪止住了。
他感觉顾瑾玉身上散发着十分微妙的情绪,不再是浓重的窒息沉闷,而是平静的淡漠从容。
顾小灯发起了呆,想着他方才溺在水里、此刻浮在水上,想的都是什么呢?
顾瑾玉刚刚劫后余生,力气却还这样大,手背的青筋鼓起,配合一张惨白如画的脸,以及被吻破的唇瓣,力与美、强与弱在他身上配合得恰如其分,顾小灯脑子一晃想到了泥中莲,觉得他合该做江南采莲人梦里的高岭花,攀折不起,却不舍得不看。
这时酷似祝弥的小少年臂膀一使劲,一举就将顾小灯拉上来,顾小灯被打断思绪,“哎呦”一声叫唤,四脚朝天地摔到了长廊上,再看小少年捞顾瑾玉,端的是小心细致。
他看得直哼唧,小脑袋瓜八百个奇妙念头,想着怎么他从水里出来就跟带泥拔萝卜似的,顾瑾玉出水却像芙蓉出锅,好一道漉漉美食。
顾瑾玉身体摇晃两下,小少年就焦急地搀扶住了,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怒视顾小灯:“你是哪里来的下人?四公子怎么会被你拉扯到水里轻薄?待我稍候禀了祝管事,有你好果子吃!”
顾小灯小狗似地甩甩脑袋,发髻软哒哒地垂在一边,他嘿呦嘿呦爬起来,倒也不计较狗咬吕洞宾,注意力从顾瑾玉身上转移到小少年,好奇心如潮来潮去:“你长得好像一个返老还童的祝弥哦,你是他弟弟吧?你的脸蛋可比他生动多了。”
小少年盯着他破了的唇瓣,拧了小臭脸,刚要说话,装聋作哑的祝弥总算姗姗来迟,一见到他们,意识到情况非比寻常,面瘫脸才皱了皱。
他大步流星过来行礼:“四公子?您怎么在这?”
说着他训斥那个缩小版的他:“祝留,不可无礼,你面前这位是新进府的表公子,不可扬眉于主子面前!”
顾小灯摸撒自己的脸甩甩水珠,舔舔唇珠卷去薄薄的血腥味,心想一弥一留,大的是冷铁疙瘩,小的倒是根烧火棍子,太有意思啦。
祝弥见他们两人行迹狼狈,立即带他们去了就近的院落,也就是顾小灯的住所。顾瑾玉有祝留搀扶着,祝弥自是不会给顾小灯搭把手,他只能撑着水淋淋的累赘衣服拖着步伐,等回到屋子里,就又冷又饿又累地瘫到地上去哼唧了。
所有仆婢都听祝弥差遣,几乎都围着顾瑾玉伺候,就一个壮实小厮拎羊羔一样把顾小灯提溜起来送进内室。
“能不能给我一个浴桶哦,水缸那样的大小,或者水缸也可以……”顾小灯软乎乎地比划,“我还想泡在热水里睡个回笼觉……”
小厮脑门闪过几个问号,但还是高效照办,真把外面一个养花的水缸清空了搬进来,温水往里一注,架起顾小灯就要剥衣塞进去。
顾小灯哭笑不得:“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下饺子不用扒开饺子皮的!”
他穿着里衣泥鳅一样滑进水缸,哇呀一声大叹,眯缝着眼睛蜷成了一个既憋屈、又舒服的虾米姿势,既怪异、又奇趣地打起盹了。
今早生身父母带来的冲击就这么在自我保护的水里消解,他飘忽忽地想总会越过越好的明天,想张等晴,想顾瑾玉。
他甚至能迷迷糊糊地哼着歌哄自己,自得其乐,其乐无穷。
忽然似有一根水草垂在他唇瓣上,顾小灯困兮兮地睁开眼,看到了换好新衣服的顾瑾玉,他的长发垂着,依旧潮湿,看得他很想摸一摸。
他也真上手摸了,水汽扑到了顾瑾玉睫毛下的阴影。
“顾小灯。”顾瑾玉的嗓音如初见时温柔,“你不恨我么?”
“身世互换又不是你的错……”他说得突兀,顾小灯却在困倦里精准地感觉到他的意思,打了个哈欠软塌塌地话痨起来,“你这么聪明,漂亮,多招人喜欢啊,你养在这里长大的,有一定要学的规矩,估计也吃了不少苦头吧?我见你就觉得你厉害,我爹教我见贤思齐焉,你是天字一号的贤,跟食铁兽一样少见,我是很喜欢看食铁兽的。”
顾小灯说得跳跃,顾瑾玉大致能明白他的意思,不太相信他的轻盈豁达,便笑了笑:“你来得太晚了,哪怕提早三个月来认亲,赶在我未入宫前,你都不至于这样被动。我们之间的错位已成定局,你代替不了我,命运有时就是这么玩味,是不是?”
顾小灯很自然地跟着他感慨了:“是的,命运嗷!”
顾瑾玉:“……”
顾小灯精神了一点,他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舒服得实在不想出来,就拉住了顾瑾玉的手晃晃,亮晶晶地仰头看他:“顾瑾玉,我以前是做卖货郎张小灯,明天我要学着做表公子顾小灯了,你这么厉害,你透露点学习的诀窍给我好不?实在不行,你和祝弥商量商量,让他多包容包容我嘛,他那脸像没醒的面团,老柴老硬了,这不好,不笑的人不好处,处着怪吓人。”
顾瑾玉沉默。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撒娇。
还是连击。
“你指点指点我嘛,帮帮我,我想学得厉害一点,哪天让娘亲再夸夸我,那得多高兴啊。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姐,我想能和他们有话说,能玩到一块就好了。”
顾小灯简单直白的欲望和晃动的清水一起清晰地呈现在顾瑾玉眼底,他低下头靠近他,散开的潮湿长发垂在顾小灯掌心里,被他兜住了。
“当然可以的。”他循循善诱,“只有一事,上午你救我之事,你答应我不声张,可否?”
“可可可!”顾小灯满口答应,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对他投水感到不解,“可你为什么啊?”
“因为你亲了我。”顾瑾玉避重就轻,平静地扯了个夸张借口掠过去,“虽说是救我,可你亲得我嘴唇都破了,此事如果泄露,会耽误我声名,轻者使我承受家法,重者误我来日姻缘。”
“可我们都是男的耶?”
“如此才更污声名。”
顾瑾玉应付得从容随意,此时怎么也预料不到,今日积下的口业,全是给来日的自己使的绊子。
试探一番后,顾瑾玉离开东林苑,每月十五是皇太女恩准他的假期,只是十五多节日,休假休得聊胜于无,好似如来不知来不来,如休不知休不休。
祝弥送他出来,顾瑾玉支走了祝留,边缓步边轻声:“你弟弟在宫中表现不俗,他很得三皇女的眼缘。”
祝弥弯腰:“小留是个愚钝的孩子,全仰仗四公子的调教和提携。”
“不用替他自轻自贬,贵人中意他的纯直,他自有他的天赋。”顾瑾玉点到为止,“你谨记,你的夙愿无人能偿,除了我。”
“我明白。”祝弥沉了沉,“世子那边,我也会替您看着。”
顾瑾玉漠然颔首,而后眼角微微一动:“顾小灯,你也代我盯着。”
祝弥点头:“草包而已,王爷视之如草芥。”
“他是愚钝,但面孔择了那两位的好处,不养作豺臣,养成别的用处绰绰有余。”
顾瑾玉心里说不清对这个倒霉的真公子什么感想,他的感情淡薄,自己是截木头,看谁都像看病木,只是顾小灯身上莫名有股吸引人的明媚,独他所有,叫人惊疑。
他有一股强烈的直觉,他不喜欢顾小灯,但他熟悉的本代高门贵胄里,必有人对这一类型爱之如狂。
祝弥观察他神色,轻轻问:“您今天早上……”
“意外而已。”顾瑾玉打断他,“以后不会再有。”
祝弥再不多话,他伺候顾瑾玉长大,知道这位贵胄小辈翘楚中的翘楚哪哪都好,就是有个偶尔发作的毛病,会默不作声地寻死,再刚毅凛然地觅活。
这毛病怎么来的他大概也猜得到,但下人之身,本无权置喙,于是他也就成了冷眼的旁观者。
祝弥送走顾家的集大成之人形作品,回来时看到顾小灯出了水缸,还像个小孩一样自娱自乐,便想着不知道这位真公子以后有没有福分领受顾家的调教。
结果顾小灯一见到他,就兴冲冲地要率先“调教”他这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
“祝门神,你笑一笑,你看我这么笑,你乐一乐嘛!”顾小灯扬起一个感染力十足的笑容,老实讲观感,他的笑确实让人心情愉悦几分。
但祝弥好奇:“表公子,你清晨还在哭着散步,现在就能放声大笑了?”
顾小灯正用手拢住湿润的发尾,一拂一揉挤压出发梢的水珠,自己照顾自己,自己怜爱自己:“难受了就哭啊,现在开心了就笑喽,大家不都这样嘛。”
祝弥回顾了一圈平生所识之人,没有如他这样性子的。
顾家没有,或许放眼长洛也没有。
他必然是个异类。
作者有话要说:
小灯:一款可爱修狗
大狗:我的,抱抱
二狗:滚,让让
晴哥:一群憨批!离我弟远点!!

从七月十六开始,顾小灯每天都要在卯时三刻起床,专属于他的“公子改造计划”没有限期,以祝弥的视角看待,该计划以今日为起点,死亡为终点。
祝弥是卯时一刻就起,他对顾小灯的期待值甚低,走进内室预备喊人起床时,看到他已经起床还自个穿戴好洗漱好,说不惊讶是假的。
顾小灯精神奕奕的,早起根本难不倒他,早睡就是了,他很会哄自己睡觉。他满怀期待地看着祝弥进来,迫不及待地探头探脑:“我等晴哥呢?祝大哥,你昨天告诉我今天能见到他的。”
祝弥呼出一口浊气:“您先不要这样叫我,对我直呼其名即可。”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