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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仙(一只猛禽)


季凌纾微不可见地蹙起眉,回头瞥向门口。
眼底邪气凝成的寒冬却在撞见蒋玉那属于兰时仙尊的面庞时融散成了春日温和。
少年眼中恢复了清明,身体却像是被本能之外的意识操控,迅速放开了江御,转而乖巧地端跪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盯着蒋玉:
“师尊,我没有……你别误会……”
状似与江御撇开关系的字句脱口而出。
蒋玉却觉得季凌纾看他的目光十分怪异而熟悉,那感觉就像是之前冰玉剑被迫认他为主时积压在他胸腔中的违和感一样。
统统都不是属于他的东西。
“我要去找敬玄来着,花坞不会有别人能闯进来……你们自便……”
蒋玉浑身不舒坦,只想快点逃走。他既没有挥动冰玉剑的能耐,也不该独占季凌纾的目光,到底是什么力量在背后操纵着他们,要把兰时仙尊的一切都强塞给他??
蒋玉脚步沉重,在他转过身前,床上的江御已经率先有所动作。
只见江御冷冷踩着季凌纾铺在床上的尾巴下了榻,似乎自觉呆在这师徒二人间是自讨没趣,留了句他要出去透口气便如轻巧的游鱼一般溜出了花坞。
江御离开的背影倒映在季凌纾眼底。
他想去叫住他,身体却僵劲而动弹不得,目光只能钉在蒋玉的身上,在那一瞬季凌纾感到五脏六腑被重重拨动了一下,尚且没找回痛觉的小狼不知道那种感觉应该叫做什么。
但江御却知道。
他一言未发地走出了花坞,像是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记忆一般,自然而然就走到了后山的竹林。
林间有一瀑布高岩洒雾,白虹迸珠,其下也沿着竹径淌出了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
江御在岸边蹲下身,透明的水色中倒映出他的面容。
遇水犹清,经霜更绝。
此前季凌纾护他救他,只是因为这张和兰时仙尊一模一样的脸。
他覆上自己左边的肩膀,就在刚刚那里被季凌纾轻轻推过一把。
因为真正的兰时仙尊就在眼前,所以季凌纾才会慌乱不堪地推开他……吗?
江御闭了闭眼。
他分明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横亘在他和季凌纾之间,像於菟一样,不可喻,名无状。
竹间有冷风簌簌回旋。
江御朝风潮处看去,目光穿林过叶,直抵远处山口间金霞煌煌的星君殿。
“唔……”
他闷哼一声,心口突然自内而外开始绞痛。
一种阴寒的窒息感在浑身上下翻涌起来,他分明站在溪水边,却像是在朝无底的深渊中坠落。
“江御?”
肩膀突然被人从后抓住,不知何时追出来的季凌纾注意到他脸色苍白,伸出手想帮江御擦去额上的冷汗,最后却只是僵在半空,
“你怎么了?”
“……”
江御没有回话,只咬着唇看向自己的手,指节忽然生疼,像是被人剥过皮削过骨。
“你这也没受伤啊?要不找敬玄再给你看看?”季凌纾抓着他的手掌看了又看,白皙无暇的肌肤上并没有任何伤痕。
“……我没事,”
江御平稳下心神,他身上没有伤口,疼痛全都来自于看不清的记忆,
“只是抽筋了。”
“真的?”季凌纾显然不信,抽个筋能让人疼得嘴唇发白?
“你不是看过了,没有伤吗?”江御说着抽回了自己的手,“这才多久,你怎么也出来了?不和你师尊叙旧?”
“还不是为了找你,”
季凌纾冷哼一声,
“你当这是哪里?人人都会仙术的金霞宗,你到处乱跑万一被羡阳的人看到抓走了,哭都来不及你哭的。”
“我想去星君殿。”江御直言道。
季凌纾愣了一下,不解道,“你去那地方干什么?”
“最近诸事不顺,想拜拜星君去去晦气也不行吗?”江御理直气壮,“在平玉原里见不到这么大的神殿,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去看一眼就走。”
“走?你想走去哪?”
“回我该回的地方。”
江御顿了顿,又道,“反正我已经把你物归原主,接下来该去找属于我自己的归处了。”
“什么物归原主……谁是物谁是主?”
季凌纾不满地勾了勾手,江御身上的怡宵锁倏然一晃,昭示着他的所属。
“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谈找归处,你能去哪?难不成回狗牙村里去?你也看到了那根本就不是属于你的命格,是有人偷了江玉儿的记忆给了你。”
江御斜他一眼,忍住想再次把他打晕的冲动,
“那你把我留在金霞宗又有什么用?”
“你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归处……就在金霞宗么?”季凌纾的嗓门突然提高,又很快落下,闷闷地垂下了眼睫,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狼尾巴偷偷摸摸地摇了起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刚刚在花坞中和师尊独处时明明都没有摇的。
江御铮铮地看着他,替季凌纾点明了他没有宣之于口的猜测:
“……你觉得,我才是你的师尊?”
“我不知道。”
季凌纾咬着下唇,“我明知你不是,却又希望你是……”
“可惜他不是。”
敬玄的声音忽然从二人背后传来。
作者有话说:
敬玄:我只是个传达天意的神棍罢了TUT

季凌纾暗自嘁了一声,转身将江御拉到身后,迎上了敬玄笑眯眯的双眼,
“敬玄仙尊何出此言?”
敬玄止住脚步,以免季凌纾被他激得拔剑,抬起双手无奈道:
“别这样看着我,不就是个和兰时长得一样的小美人吗,我可无意为难你们…只不过你作为兰时唯一的徒弟,竟也分辨不出真真假假镜花水月,实在是有违天意。”
季凌纾依旧保持着警备的状态,倒是江御探出了脑袋,问敬玄道:
“您说天意,那是什么?”
“嘶……”
敬玄抖了一抖,不知怎的,被这和兰时长相相同的一介凡人用尊称相待时他竟有些心虚。他咳了一声,正色道,
“我观天象,你们所在的北方室宿陡亮,朏魄示冲,并非吉相,而有堵塞之意。且有星宿困于万仙阵中,紫薇休晦,双星映月,所示真假虚实以我肉眼也分辨不清,故我请卦问了星君。”
季凌纾不耐道:“听不懂,说白话不行吗?”
敬玄倒也不恼,知道季凌纾是江御惯着长大的,脾气不好,
“伴于你身边的这颗看似明亮,实为虚宿,真星虽逢云阴遮掩,暂黤其华,却总能得日月庇护,终得见明……当然,我知你并非信天之人,你若犹豫不决,为何不去问兰时手中的剑?当初不还是你费了些功夫才从平玉原给寻回来的?我听羡阳说路上还差点被贼人给抢去了……”
江御挑了挑眉,羡阳想必没告诉敬玄,抢剑的那两个小贼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让冰玉剑认主的方法我又不是想不到,”
季凌纾没好气道,
“你当时不在所以不知道,他们二人……都能拿得起冰玉剑。”
他从羡阳手底下救下江御时看得真切,冰玉剑在江御手中时也遍体华光透若冰霜。
敬玄闻言倒没表现出讶然,思忖了片刻后说道,
“羡阳靠神雾也能把剑带回来,只要能操纵的神雾足够庞大,冰玉剑并非只有兰时拿得起来。”
季凌纾指着江御:“你的意思是他凭神雾拿的剑?不可能,我摸过他的骨,并无仙脉,如何调动得了神雾?”
敬玄耸了耸肩,“你又不知到底该如何调息运用神雾,如果对方修为够高,瞒过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意欲何为?”
“再用冰玉剑试一次。”
敬玄定定道,
“这次由我施法布阵,在我阵内只消有半点神雾涌动我都能感知到,只有冰玉剑真正的主人才能拿得起它。”
季凌纾闻言沉默了半晌,看向江御。
江御点了点头。
他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没有半分头绪,目前只有排除一种是一种了。
季凌纾无声叹了口气,“如果他们二人在你阵中都拿不起剑呢?”
敬玄闻声失笑:“你师尊不过是暂时失忆,怎的你就如此不待见他?”
“……和你说你也不明白。”季凌纾不知该如何向敬玄形容。
最初他在天沼山里遇到蒋玉时,摸了他的骨也确认了他心口的痕迹,几乎确信那就是他于大婚之日逃走的师尊,可在随后的相处之中他却越来越觉得怪异。
就像江御在狗牙村中一样。
村民人人都认得江御,甚至江御在那里也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手足和从小长大的记忆。
可事实并非如此。
有什么在暗中支配甚至擅自更改他们各自的命格,其气运之庞大足以改变一个村甚至更多人的记忆和认知。
敬玄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季凌纾身后那和兰时仙尊模样相同的人,“你我之所见所感有时并非真相,虚实究竟如何,唯有问剑,能见真解。”
剑是死物,死物之灵和活物不同,不会被森罗迷雾蒙蔽。
“那便试试。”季凌纾终于点了头,“我师尊身份有疑一事不便外传,还请敬玄仙尊移步花坞内起阵。”
“这是自然。”敬玄笑了笑。兰时仙尊何许人也,普天之下无人能敌,是金霞宗乃至整个琉璃海所依仗的庇护,若是江御失踪失忆的消息传出,还不知会引起怎样的动乱。
“那星君的神殿呢?”
江御扯住季凌纾,心里始终放不下竹林那边的金光神殿,“什么时候带我去?”
“那里是金霞宗内神雾最为浓厚之处,”
敬玄顿了顿,“凡胎肉体,恐怕还没等迈进去一只脚就会溺死于雾中,不过……”
他话锋突然一转,“我倒是有法子能护你周全。既然你想去星君殿一探究竟,我们不如就去神殿中问剑,在星君面前任何术法把戏都将无处遁形。”
“不行,万一被其它人看见怎么办?”季凌纾问。
“平日神殿里就只有我占卦听谕时会走动,宗内修士不会无故前来,”敬玄顿了顿,抬手射出一道湛蓝的弧光,“我已在周围设下结界,若有人擅闯结界,我自会知晓。”
敬玄再次捏诀,这次他的手指点向了江御。
湖光水色在江御身上凝成了一覆透明的胞衣,能护他不受神雾压迫。
季凌纾从前没见过敬玄出手,不知他竟也能运载如此沉重庞大的神雾,修为恐怕并非在羡阳之下。
只听叮咚两声脆泉作响,几人回过神来时已然站在了神殿的正中央。
连蒋玉和冰玉剑也都被敬玄传送至此处,敬玄向蒋玉解释了来意,蒋玉思忖片刻,并未反对。
他也想借此机会确认面前人的身份。
得了他的应允,敬玄便开始列法布阵,同时朝着正在打量四周的江御笑了笑:“小公子不是想参观星君殿吗?请自便。”
江御嗯了一声,已经自顾自走到了明宵星君的神像脚下。
圣神像高耸宏伟,泽光覆体,玉柳绦环。琉璃水玉雕琢出的明宵星君眉弓凌厉,一手执镇邪宝剑,一手作施无畏印,面目慈爱悲悯,浑身浩然正气。
轰隆——
殿外晴空万里,江御耳边却雷声轰鸣。
他想起来了。
在他的噩梦里,击中他的胸口将他推下深渊之人就长着这样的一张面孔。

季凌纾似乎注意到江御的反常,跟随了过来。
他见江御站在星君像跟前不仅不行奉拜之礼,还敢仰着头盯着神像看。
要论不敬圣神,他师尊当之无愧。
每年金霞宗办祭神大礼时,万千仙君修士俯首拜神,只有他师尊抱着个胳膊搁一旁冷冷站着,要不是宗主玄行简求了又求,江御恐怕连面都不想出。
宗内自然对此事议论纷纷,但转念一想,人家兰时仙尊当初也曾突破过飞升之境,要是他想,圣神殿里受万人敬仰的可能就是他江御了,他在心里和明宵星君平起平坐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退一万步说,连星君都未曾降下过不敬神罚,寻常修士又有何立场指摘江御。
“这便是明宵星君?”江御紧咬着下唇,压抑下自指节间腾升而起的阵痛。他的手指一直绵软无力,几乎挥不动剑,不是因为他体弱,而是因为他被削断过指骨。
于剑修而言,指骨断失就如同被抽去仙筋道骨,挫灭修为。
季凌纾挑眉道:“是啊,在月娘那里我们不是见过吗?虽然那神堂里的石像抽象了些,但……”
但在信奉明宵星君已经和呼吸一样寻常而要紧的这世上,真的有人能不知道星君长什么样吗?
想到这里,季凌纾稍稍垂下了靠近佩剑的那只手。
下一瞬间江御忽然有所动作,要来夺季凌纾的剑。
“你果然……!”
有所防备的季凌纾“啪”的一声掌住他的手腕,在注春玉神的石窟中他就发现了,江御此人对所谓神明鬼佛毫无惧意,而且只要惹他心烦,管它什么玉神石鬼他都要统统砸烂。
江御瞥他一眼:“给我。”
季凌纾感到莫名其妙,按住他的同时也压低了声音:“你疯了!在这儿砸神像别说天罚了,你想被全宗修士围剿么!敬玄的实力你没看见吗?被他发觉你不敬神,撤了胞衣光是神雾都能淹死你!”
“神罚?他便来罚我看看。”江御正愁见不到星君本尊,执意要从季凌纾手里抢剑。
金霞宗的这座星君殿何其广阔巍峨,他们二人的争执并未引起远处忙于布阵的敬玄的注意。
“你突然脑子坏了吗!”
季凌纾和他争得面红耳赤,这还是他从怡宵塔里赎出来的那个虚若无骨的凡人吗?力气身手竟已和他不相上下,眼看江御就要绕开他的阻拦碰到剑柄……
叮——!
刺耳的震剑声在明宵星君的神像脚下溯荡开来,敬玄微微回身看向他们,只是见二人凑得有些近,不知在低声说些什么,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神殿内的金瓦玉砖将自天井处漏下的霞光映照得昱昱晃晃,没人看得见笼罩在江御眼底的庞大阴翳。
压迫感自季凌纾身上倾泄而出,江御终于停下了拔剑的动作。
不是因为季凌纾,而是因为出现在他身后的於菟。
於菟无形无状,江御却感知得到它的存在,手臂也被看不见的力量给紧紧捆束住,他听见於菟凑在他耳畔忽而呼出一口令人厌恶的热气:
“哪怕是你,这么短的时间里再受第二次天道之罚也会身销魂损吧。”
“你说第二次?”
江御警惕地蹙起眉,於菟的意思是他曾经受过一次天罚?别说他肉体凡胎,就是对金霞宗里的仙尊来说天罚也是灭顶之灾,可除了那扰人的噩梦,他身上并无任何遗伤……
於菟嬉笑一声,
“反正现在还不是让你去死的时候。”
“你……和明宵星君不是一伙儿的?”江御试图挣扎却动弹不得,於菟运转的神雾和羡阳敬玄之辈都不相同,它周身的邪气比这金霞宗内的神雾更加浓淳深重。
“哈——!”於菟笑得更大声,咯咯咯咯充斥江御的耳朵,“江御啊江御,你到底怎么就着了明宵小儿的道变成现在这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真叫人舍不得杀你啊……!”
於菟话音未落,季凌纾忽然动了起来,一掌掀开江御快碰到剑的胳膊,另一手又从后护住他以免他被震飞。
“你先给我老实点不行吗?”季凌纾语气不善,带着深深的疲惫,他发狠般掐住江御的腰,“刚刚我又回到了那湖底……你现在要是惹了是非,我可没空救你!”
“……”江御欲言又止,半晌还是垂下了手,没再要夺剑。
看来刚刚季凌纾并没有听见他和於菟的对话,之前虽有敬玄帮忙治疗引渡调息,但以他之力恐怕根本撼动不了於菟,季凌纾身上的魇症依旧如影随形。
江御握了握拳。於菟刚刚明明能直接捏死他,如果真和他有仇,何不趁他虚弱之际杀之后快……除非它心有忌惮。
不仅是忌惮他,也忌惮这殿里受人供奉的明宵星君。
於菟想留他一命好牵制住明宵星君。
“季凌纾,你知道於菟……”
江御的话没来得及问出口,忽然咕唔呛了一大口神雾,他咬着唇角抬眼,原是敬玄仙尊不知何时也走到了他们二人身旁,正勾着手指控制着隔绝他于神雾的胞衣结界。
注意到江御的视线,敬玄淡淡弯了弯唇角,食指抵在了唇边,示意他噤声。
季凌纾瞪了敬玄一眼,但不善的语气却是朝着江御:
“星君的神殿里提那玩意儿的名讳……你是真不怕天打雷劈。”
江御不解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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