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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菟葵(軟瑭)


一年四季里,只有夏天始终缺席,时至今日,迟佑庭仍固执地认为,是连歧窃走了他的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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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终于登上来了

二零二零年,迟佑庭通过交换生的项目来到成江大学。
在连续换了三个室友后,他迎来了临床医学博士后连歧。他不得不更换最贵的耳塞,以保证自己不会被凌晨四点起床的连歧吵醒,但作用很小,他还是只能在连歧离开后再睡一个胡乱做梦的回笼觉,醒来时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累得厉害,又沉又重,还不如不睡。
后来的迟佑庭一直认为自己是从那时开始就养成了通过极少的睡眠来获得最大化的精力的习惯。
除了偶尔因熬夜赶进度而遇上的几次,他和连歧几乎毫无交集,迟佑庭便勉强劝慰自己放宽心,好歹这个室友比起前三个妖魔鬼怪已经算得上正常,正琢磨着要不要再研究一下其他的耳塞,脚步一转,迟佑庭注意到了站在窗边的连歧。
他迎着光站,面无表情,手上拿着张薄薄的纸,漆黑的眼珠如岩石般重重封锁着,难以漏进去星点光亮。黄昏刚至,月色尚待,可夜色的边界似乎已经漫进了他的躯壳,霸占着每一处角落,朝外渗出些泠泠的冷意来,一张无形无色的网铺盖而下,连歧沉默地置身其中,又孤又独,叫迟佑庭下意识地止住步子,没敢再往前走半步。
他想起老师说,“连歧去年才搬来学生公寓,换了十几个室友,都是对方提出的,他还非得一直跟人合住,不肯回医院的宿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交朋友”。
他想起同学间传递的流言,“连歧的父亲在四个月前被自己的患者的家属杀死了,他当时好像就在楼下,看别人慌慌张张地跑上楼没管,没想到出事的是自己爹”。
他想起无意听到的那段谈话:“你是因为子承父业才选择这条路的吗?”
“不是。”连歧说,“因为合理。”
年迈的老教授皱起眉,困惑地看着面前神情淡漠的年轻人:“合理?”
连歧直视着前方:“我从小被耳濡目染着相关的知识,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基础,加之父母期盼,学医是最合理的选择。”
老教授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拍拍连歧的肩膀:“第一次有人这样回答我。不过,你说的合理性是在你能带给其他人的价值层面上来说的,那对你自己而言呢?是合理的吗?”
几乎只是一念之差,迟佑庭走进了那条走廊。他的影子被拖长至连歧身侧,连歧像是忽然回神,微微颤了一下,缓缓回头。
视线相对的瞬间,迟佑庭挑起眼角,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厌恶的人露出了友好的笑:“连歧。”
“过两天我和几个朋友要一起出去旅游放松,你要来吗?”
独自辗转于陌生的国家与地区的日夜里,迟佑庭总是会想起那天的每一个细节,想起他莫名地觉得连歧受到了连世初去世的打击而主动邀请他外出散心,遭到拒绝后也毫无介怀,反而将路途中拍下来的照片印制成明信片,每一张的背面都详细写了景点的介绍,亲自送到连歧手上,希望他有空能去一趟。
如果把这次主动的搭话告诉给他的同学、朋友,告诉给迟佑星,迟佑庭不用多加思考,就能猜出他们的反应,一定是大惊失色、错愕不已,大大咧咧如迟佑星,可能会直接上手来拉扯他,怀疑他不是本人,就连迟佑庭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他向来不会对讨厌的人多看一眼、多说一句好话,也没圣父到试图普渡众生的地步,可那一天,他偏偏就鬼使神差地开了口,几十年来第一次颠覆了他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
当脱离了那种蛊惑似的氛围,迟佑庭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才真正看清了自己的自作多情和多管闲事,看清了他对连歧擅作主张的关心其实毫无意义。
连歧并不需要这些,而他也无权做这些。
迟佑庭睁开眼,触目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过了许久,他才迟钝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知道自己因为晕车和睡眠时间太少而晕厥过去,此时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暖气烘得他脸颊滚烫,整个人火炉子似的发着热。
他坐起来,趿拉着拖鞋下楼,看见玄关柜子上堆着的袋子已经不见了,脚步略一停顿,迟佑庭走向厨房,一一打开橱柜查看,对着整齐摞放在里面的东西陷入沉默。
连潮做不来这种事,会这样做的只有连歧。
他又回忆起昏迷前听见连潮说的那句话,“住在对面”。
迟佑庭皱起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住在对面,连潮又为什么会来找他打招呼。
柜门“咔哒”一声合上,迟佑庭在脚步声中回过头,看向正提着袋子走进来的连歧。
连歧将盒子里的备用钥匙归位,把袋子放到料理台上,很轻地问他:“好点了吗?”
“谢谢。”迟佑庭说,“我送你回去。”
连歧似乎对他的语气很不满,微微蹙起了眉:“迟佑庭。”
“怎么了?”迟佑庭不急不躁地直视着他,他的语气里并没有明显的不耐,但又丝毫没给对方留下情面,是他一贯采取的、对于讨厌的人的态度,“浪费时间照顾我,对你来说算是数值为几的事件?我想想,这件事没什么意义,应该是0吧?”
长久的沉默里,迟佑庭忽然感到疲惫至极,连日的失眠让他的身体渴望一场彻彻底底的昏睡,最好把整个冬天和春天都睡过去,让他一醒来就回到连歧已经不存在的夏季,他太想让连歧的呼吸从这片空间中消失,便沉下了脸色,催促道:“走吧。”
“不是。”连歧的嗓音发涩,吐字因太艰难而显得卡顿,“你不在那个标准里。”
“迟佑庭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一如既往的欠揍。”
不知为何,迟佑庭的脑中忽然蹦出了这句迟佑星对他的评价,过去他从不否认,甚至觉得一个人一直坚持某种特性也算是一个优点,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始终没变的那一方面是“欠揍”。然而现如今,他却有些质疑迟佑星的判定了,他其实还是变了,至少他已经不会再因为自己在连歧心里的“特殊性”而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欣喜若狂。
因为他知道那是假的。
这份特殊性可能不算轻,但也绝对没有多重,甚至可能连“5”都没有,不过是数值表上在中下游徘徊的一种“特殊”,迟佑庭不觉得自己需要,他也不想自己巴巴地抱着这点东西念念不忘,那显得很贱。
迟佑庭厌恶一切虚与委蛇的社交活动,讨厌所有高高在上的铜臭优越,更对死缠烂打、强扭成对的行径万分鄙夷,他不喜欢一件事、一个人的时候就是真的不喜欢,丝毫不会顾忌面子之类的表面功夫,抽刀断水利落干净,哪怕抽的是自己的脊骨,断的是自己的心头血。
于是他抬起手,十分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礼貌而疏远地重复:“我送你。”
相对无言几秒,连歧还是退后了。退出门口的刹那,他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秒,某种压抑的、沉默的挣扎,转瞬即逝,紧紧追随着迟佑庭仍然难看的脸色,在门被关上前,磕磕巴巴地抛出一句:“你——”
回应他的是门锁合上时的“咔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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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太大了每次修改都在和濒临卡死的软件做斗争…TT

第4章 岁又除(四)
连潮跟前男友吵得心烦,正靠在墙上打游戏,见他出来才懒懒地掀起眼皮,随口道:“靠谱的成年人也玩绝交啊?”
连歧已经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闻言也不恼,只在经过她时顺手抽走了手机,留下连潮气急败坏的斥骂声回荡在走廊里。
迟佑庭翻了翻手机,才发现许轻发了消息过来询问时间,他本想拒绝,又想起确实和许轻很久没见,便答应下来,约在周六。
许轻住在一家沿岸的民宿里,迟佑庭找过去时,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和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子说话,对方穿着身球服,看上去和毛毛躁躁的高中生无异,迟佑庭一边腹诽许轻的外貌实在太有年龄欺骗性,一边推开门走进去。
“他已经有男朋友了。”见许轻一直微笑着没有要结束对话的意思,迟佑庭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推过去一杯热咖,冲男孩抬抬下巴,“别浪费时间了。”
男孩不由赧然,一下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别离开,许轻有些无奈地看向迟佑庭:“你说话又这么直接。”
“再跟他聊下去,你都能骗出他的祖上三代了。”迟佑庭拖开椅子坐下,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皮,“他没来?”
“公司临时有事。”许轻撑着下巴仔细打量了他一圈,“看来没夸张,你的脸色真的很差。”
“都这么说,我反而觉得我脸色可以了。”迟佑庭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人类快把睡眠这项程序进化掉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算了,你知道新海哪里比较出片吧?”许轻晃了晃相机,“带带路。”
然而迟佑庭几年没回来,以前过来也只是过年那几天,对新海还没对上了一年学的成江熟悉,颇有些窘迫地站在路边搜攻略,许轻憋着笑,也没戳穿,在迟佑庭选出来的地点中挑了几个离得近的,两人一起开车过去。
正值旅游旺季,来往的人多,看不见什么景色,倒是人头攒动得很有鱼海之状,许轻随手拍了两张,看时间不早,打算叫迟佑庭去吃饭,一回头便看人站在礁石上发呆,一双眼空空地望着前方,密集的人群中,愣是没有一个入了他的眼。
许轻心头一涩,从未见过迟佑庭如此,心想怪不得迟佑星要联系自己,只可惜他只是个局外人,破不了镜花水月里的重重迷雾,看不到迟佑庭反常的症结为何,最多充当一个安静的聆听者,陪着迟佑庭发呆。
一支旅游团浩浩荡荡地走来,喇叭里传来的声音震耳欲聋,迟佑庭像这才回过神,眨了眨眼,那点茫然便消失不见,瞥向一旁摆弄相机的许轻:“人这么多,来错时间了吧?”
“我现在也拍人了。”许轻摇了摇头,“因为我发现,人也是很有趣的一部分。”
迟佑庭不信:“比如?”
“比如你。”许轻调出一张照片,“你要看吗?我拍了刚刚的你。”
“……侵犯我的肖像权。”迟佑庭佯怒捶了他一下,很快笑起来,但没有接过相机,转身朝外走去,“走吧,去哪儿吃饭?”
在去年年底的一次流媒体数据统计中显示,新海市的面积是全国所有地级市中最大的一个,两个彼此认识的人同时到新海市旅行,相遇的概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发布者还邀请自己的朋友做了实验,为这个结论做了有力的论证。
而迟佑庭回到新海市一星期,却已经是第三次见到连歧。
他一边质疑发布者所采用的数据的合理性,一边不动声色地移开自己的视线,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玻璃杯。他的脸被棱形的表面切割成不同的碎片,它们参差地分布其上,却无论如何也拼凑不出一张完整的、可以看清表情的脸来。
许轻起身去打电话,没了一个时刻观察自己的人在旁,迟佑庭几乎立刻就按耐不住地转过头,再度看向了几张桌子之外,正和一名金发女性对桌而坐的连歧。
这种场景太熟悉,迟佑庭甚至不用加以思考,就能猜到他们在做什么。
他一时嗤笑,原来六年的时间,连歧都没相亲到一个能让庄珮之满意的对象。
他开始抽丝剥茧地分析。和庄珮之安排的女孩子见面,能让庄珮之宽心,属于有意义的重要事项,大概能评到七级以上。但这场相亲可能没有结果,那么就纯粹是浪费时间,还要再往下减两级,改定成中下游的位置,既然只是可做可不做的事,那也就不需要多认真。
迟佑庭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用连歧的思维方式来思考问题,一时又惊又气,当即撇开眼,开了摆在角落的酒。
许轻回来时,他已经连着喝了一瓶,菜却没吃两口,整个人醉眼朦胧地靠在椅子上,好半天才眨一下眼睛,像个长满了生锈齿轮的陈旧仪器,正艰难地维持着基本的运行状态,再多一点都没办法匀出,许轻叫他的名字,他也只是迷茫地眨眨眼。
迟佑庭酒量很差,以前的一次庆功晚会上,他还因为不会喝酒被几个低年级的同学嘲笑,而他虽然醉得神志不清,但却气焰汹汹地跟人吵了一架,把对方说得毫无还嘴之力,俨然不是现在这副脆弱得不堪一折的模样。
“还好吗?”许轻推了推他的胳膊,小声问道,“我打电话叫佑星姐来接你吧?”
迟佑庭迟缓地摇了摇头,但又没再说别的话,许轻只好坐下来,打包好了没吃完的菜,找老板买了一个保温袋装好,准备去附近的药店买点醒酒药,忽然发现迟佑庭的视线其实一直看着一个地方没动,他疑惑地顺着看过去,发现那里只是一张空桌子,一个服务员正在打扫桌面。
许轻心头一动,连忙追过去:“你好,请问刚刚在这里吃饭的人去哪儿了?”
服务员指了指门外的一辆车,许轻推门出去,只看到后车门关闭时一点一闪而过的衣摆,车窗拉得严实,他没能看见里面坐的人是谁,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后车门再度被推开,一个女人下了车,径直朝着许轻所在的方向走来。
“你好,你有没有看见一条丝巾?”女人走到桌边与服务员搭话,服务员摇了摇头,她便自行翻找起来,半天也没找见,正皱着眉发愁,连歧与许轻擦肩,站定在门边。
“没找到吗?”
“是呀,可能掉在别的地方了。”女人无奈地笑了笑,“算了,我们先走吧。”
“许轻!”
迟佑庭突然的喊声中断了许轻酝酿好的话,他生生收回了打量的视线,快步走到桌边,问道:“怎么了?”
“没有了。”迟佑庭晃了晃空了的酒瓶,因醉酒而拖长的音调软而轻,形同撒娇,“再来。”
许轻拒绝得很快:“不行。”
“为什么?”
“因——”
“迟佑庭?”
许轻回过头,看向站在身后的连歧,觉得他眼熟,但没有想起是谁:“请问你是?”
连歧却没有回答他,他不发一言地走到迟佑庭旁边,看了看他的脸色,声音很低:“不是说不喝酒吗?”
“不要你。”迟佑庭眯起眼认清了他的脸,嘟囔两句,踉跄着扶住了许轻的肩,催促道,“我要回去。”
“迟——”
“我要回去!”

第5章 岁又除(五)
连歧伸出去的手被迟佑庭毫不客气地打开,声音很大,能听出用的劲不小,许轻一时怔愣,连忙扶住迟佑庭,单手拎起桌上堆着的东西,面带歉意地冲人笑笑:“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
走出去几步,许轻侧头看了一眼,倏然记起,这人是连歧。原来迟佑庭如此,是因为连歧吗?当年迟佑庭没有和他多说过分手的事,他并不清楚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一时也不好擅作主张,只能充当司机把人送回家里。
迟佑星抽不开身过来,许轻便暂时留下,安顿好醉得一塌糊涂的迟佑庭,见他昏昏然半睡半醒,这才放下心来出门去买药,门刚关上,躺在床上的人就睁开了眼,怔怔地盯着顶灯看,直看得眼前冒起白光,眼角因不适而渗出湿意,才不情不愿地别开头,缩在靠墙的一侧用力呼吸。
酒精大概麻痹了他的呼吸系统,让他难以正常地汲取氧气,每一次呼吸都如细齿软刀刮过喉咙,断续的痛感折磨得迟佑庭无法忍受,他想要马上睡着,便翻身下床去找助眠用的药物,行李箱翻得乱七八糟也没找到,就冲进厨房,拿出酒来试图把自己灌得更醉。
刚喝下去一口,门铃被按响。许轻知道他的家门密码,迟佑星更是直接有指纹,眼下能来按门铃的,迟佑庭想不出会是什么人。他缓慢地走至门边,没有看显示屏上的画面,直接拉开了门。
连歧提着一个印着药店Logo的袋子,抬起的手还滞在半空中,平静的眼眸在触及到他满脸的红晕后泛起道道涟漪,喉结上下滚动一圈,嗓音艰涩沙哑:“我买了一些药。”
迟佑庭瞧着他,似乎正在辨别连歧说这话时的神情,醉鬼看人时丝毫不加掩饰,反倒叫连歧觉得心乱手麻,生出些无地自容的窘迫。半晌,迟佑庭松开挡在门前的手臂,淡淡道:“请进。”
还住宿舍的时候,迟佑庭就习惯把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而此刻入目的却是大开的抽屉和橱柜门,连歧猜想迟佑庭是在找什么东西,便自顾自地翻出药来,摸了摸水壶的温度:“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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