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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菟葵(軟瑭)


再推拒未免显得有些过分了,更何况迟佑庭还想通过连潮了解一些连歧的事,思虑再三,欣然同意:“好吧,哪所学校?”
连潮秒回:“美院,坐地铁7号线可以直达,我到时候在南门等你。”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迟佑庭还是问了:“你邀请了连歧吗?”
“开什么玩笑,我唯一见过的一次连歧过生日就是他的成人宴了,被某人弄成了大型社交聚会,一块蛋糕都没见着。”连潮连发了五六条无语的表情包,又说,“他肯定不会来的,我才懒得看他的脸色。就这样说定了,周六见!”
迟佑庭家是重组家庭,父亲是一个喜欢全球各地旅行的冒险家,母亲与他定居在国外,一年后生下迟佑庭,跟了母姓,因为和迟佑星差了八九岁,他几乎得到了全家人的宠溺,从小到大的每一次生日无不是办得热闹而隆重,虽可能不如连潮那样夸张到开派对,但也不至于吃不上一块蛋糕。
迟佑庭想了想,连歧可能在成人礼之前就已经长大,融入了大人们左右逢源的世界,所以十八岁生日当天没有蛋糕可吃也不会生气,没有受到妹妹、父母和朋友的祝福也不会难过,因为连歧已经获得了价值更高的人际关系网,甜腻的、让人发胖的奶油就算被摒弃掉也无所谓。
可是七年后出生的连潮在和朋友们办生日派对,而同一天生日的连歧不知道是在医院、学校、宿舍还是某个灯火辉煌的酒楼,做别人的镶边色,说着奉承客套的违心话,听一些没有营养的吹嘘,迟佑庭只是想象了一下,就觉得无法忍受。
他从教学楼走到食堂,吃完了元月份特供的新套餐,又走到二楼买了一杯咖啡,回到宿舍,思考了整整一个小时,还是没忍住给连潮发了消息:“请你哥去吧,你们一起过。”
“他不会来的,说不定某人还要带他出去应酬。”连潮隔了几分钟回他,但态度有所缓和,“不过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无所谓,你要是叫他来就叫吧。”
“最后可以留一段时间给他吗?”迟佑庭试探道,“给他庆祝一下。”
连潮直接发了语音过来,声音很大:“随便!”
看这态度就是同意了,迟佑庭松了口气,和连潮确认了时间,这才点开连歧的对话框,一时惴惴不安起来。他刚刚一股脑地说服连潮,却连最根本的连歧会不会去都无法保证,实在是过于冲动。
迟佑庭深吸一口气,和连歧发了今天食堂更新的菜单,说了咖啡涨价的事,又插科打诨扯了些有的没的,最后才问他周六有没有空,可不可以去参加连潮的生日派对。
发出消息后,迟佑庭没再点开对话框,他握着手机,安静地坐着,已经给自己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预设,五分钟后,连歧的回复出现在锁屏上。
连歧说:“好。”
迟佑庭给朋友挑礼物的方法很简单,他在以前的学校订了一年的学报,每个月都会附赠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是当月最流行的一些物品的介绍,从下里巴人的厨房用具到阳高白雪的新版乐高模型,迟佑庭随手一翻,凭着对朋友喜好的了解挑上一两个,连重新包装都没有,就着快递箱一起送过去。
大家都清楚他的脾性,偶尔还会调侃他今年买的东西比去年贵云云,并不会介意礼物的内容和形式,但对象换成了连歧,迟佑庭就如履薄冰起来,在网站上翻了几百页,觉得所有的东西都大差不差,没什么特别之处,也好像都不太适合连歧。
他问连潮连歧喜欢什么,连潮说他没有不喜欢的东西,迟佑庭皱起眉,不相信会有人什么都喜欢,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既然如此,就算他去问连歧本人,恐怕也得不到好的答案。迟佑庭扭过头,看着玻璃窗上蜿蜒而下的水珠,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走进书店,挑了很多时尚杂志,一本本地翻,直到生日派对的前一天才挑好,是一颗很难定的青金石袖扣,他想起连歧满柜子的正装,觉得他应该不会讨厌这个礼物。
连潮在门口接他,一身过膝的长裙,浅色的主调浓淡相宜地衬出了她的肤色,一把细腰淋漓勾出,显出些恰到好处的风情来,迟佑庭看了,越发觉得她不像连歧,连歧永远不会有这样生动的一面。但连歧是冰面下的鱼,浮在面上的是沉静,底下的却是静水流深。
连潮的同学以组织社团活动为由租了一间活动室,把里面的东西都堆在角落,到处张贴着气球和贴纸,挂了一串的彩色灯泡,正中间拼了一排“生日快乐”的英文字母,迟佑庭被连潮推进去的时候,巨大的音响声差点没把他震聋。连潮先大大咧咧地跟几个女生打过招呼,紧接着才把迟佑庭塞进沙发上,介绍道:“之前跟你们说过的,别欺负人。”
“嘿连潮,我看上去像是会欺负人的吗?”一个女生笑了笑,给迟佑庭塞了杯酒,“你好,听说你是连潮男——”
连潮怒气冲冲地扔了个抱枕过去:“我操谁让你乱说话!”
“行行行,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把起哄的朋友推开,连潮凑到迟佑庭旁边,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次,等迟佑庭带着询问回过头时,她才小声问:“连歧呢?”
迟佑庭看了眼手机:“他说大概八点半。”
“哦,那还行。”连潮看上去有些别扭,说起话来道三不着两的,“我订了两个蛋糕,等会儿大家一起吃三层的那个,剩下一个六寸的……我先把朋友送走了,再跟你一起等……唱歌吗?”
迟佑庭听出来她其实还是关心连歧的,贴心地没拆穿,放下手里的东西:“唱。”

第21章 云弄晚(三)
连潮的朋友都跟连潮一样自来熟,没多久就拉着迟佑庭一块儿点歌,盛情难却,加之真正的目的还在最后面,迟佑庭只好配合着一块儿当麦霸,一溜下来嗓子都半哑了,好不容易轮到吃蛋糕环节,这群人也不安生,奶油飞得到处都是,连潮的纯色裙子上多了不少白云点缀,累得不行,送完朋友回来就躺倒在沙发上。
迟佑庭把乱飞的彩带清理干净,奶油实在是擦不掉,只好先拿东西盖着,把地板铺成了花花绿绿的一大片,他看得头疼,干脆低头摁手机,发消息问连歧到哪儿了。
“知道吗,”连潮忽然说,“其实我很自私的。”
迟佑庭抬起头。
“小时候我妈让我学钢琴,我在别人培训机构的墙上乱涂乱画,后来我爸让我去国际学校念书,我入学的第一天就把校长的儿子打了。”连潮笑了两声,“我爸说我从根上就烂了,就因为我刚出生那几年他们太忙,我被扔给了保姆,说什么错过了最佳的纠正时机。他们一致认为我已经无药可救,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我哥身上。要是我跟我哥一样好好学习,考个好学校,让他们满意,是不是他就不至于连生日都没人过?可是我不想,我……也做不到。”
迟佑庭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觉得连潮其实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只是在盲目地倾诉,便沉默下来,安静地听着。连潮停了一会儿,翻身坐起来,走到一边拿出来一个不太大的蛋糕,摆在中间的圆桌上,插上一根蜡烛。
她坐在地上,弯起唇角:“这是我喜欢的口味,但不知道他会不会讨厌。他从来不说自己不喜欢什么。”
迟佑庭定定地看了那个蛋糕一会儿,说:“待会儿就知道了。”
连潮就笑了两声,起身把屋子里的灯开了,拉开窗帘。外面正在下雨,落在窗户上汇成一捧水流砸下去,隐约可见外面一层层的灯光,连潮看了眼时间,面露疑虑:“这么大雨,他开车安全吗?”
“我打个电话。”
“我打吧。”连潮咳嗽两声,调整好状态,庄重非常地拨了号。迟佑庭看着她的样子,又觉得连潮和连歧像了,因为都一样别扭,不会把温柔的一面直直白白地表露出来。
没多久,连潮放下手,垂着头站在窗边,兴致低落了很多。迟佑庭一愣,问道:“怎么了?”
“他没接。”连潮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他跟爸妈一样,都忙得要死,经常不接我电话。”
“可能不方便。”迟佑庭发现自己很久之前也过去的消息连歧也没有回,心里也生出担忧,但没有表现出来,劝慰道,“再等等。”
连潮拿了个拖把进来,把地清理干净,又重新摆放了歪七扭八的字母气球,坐到沙发上等着。她接了两个电话,迟佑庭听了几句,猜测对方是因故没能来生日派对的朋友,正在跟连潮送生日祝福。他想,连潮就算没有来自父母的爱,也还是幸福的。
他转头看向窗外,不知道连歧正在雨水洗刷之下的钢筋水泥巨兽中的哪一个地方,但他希望连歧不是一个人,哪怕连歧并没有在赶来的路上。
十点一刻,连潮打完了一盘游戏,站起来捡起沙发角落里的外套,看向迟佑庭,语气平直,听不出喜怒:“我要走了,你还要等吗?”
“再等等吧。”迟佑庭劝她,“也许堵车了。”
“最多到十一点,不然我回不了宿舍。”连潮犹豫了几秒,抱着手臂倚着桌沿,“虽然明天是周日,不会有人来这个教室,但我也不想在沙发上过夜。”
迟佑庭听出她在开玩笑来缓解焦虑,但他有些笑不出来。连歧实在是迟到太久了,而且没有发来任何消息,在怀疑对方是临时去处理其他事情以后,他甚至有了别的想法,担心连歧是出了什么事故。
连歧的室友打来电话,说辅导员在查寝,她必须得走了。她看了一眼表,显示离十一点还差一分钟,忽然暴怒起来,一把甩掉了手边的抱枕,穿上外套,冲迟佑庭喊道:“他已经迟到了两个小时,他不会来了。”
迟佑庭眉头微蹙:“连潮。”
“我已经说过了,他从来不过生日,也从来不会把时间花在这种没有价值的事情上。”连潮缓了口气,别开脸,“你如果要等就等吧,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连潮把门摔得很响,空气受惊似的挤缩起来,让迟佑庭难以呼吸,他艰难地喘了口气,给连歧打了通电话,漫长的“嘟”声过去,是一句冰冷无机质的“无人接听”。他再度看向窗外,隔着玻璃摸上雨,开始反思自己的多此一举。
他好像又一次、又一次擅作主张,想得太多,误以为连歧需要生日祝福,需要礼物,需要陪伴,但好像都是假的。
成江的夜晚浸泡在雨里,从高楼窗口中淌出来的光亮聚成一条线,冲破了墨一般死气沉沉的黑暗,而在这光线之中,并不存在一个一点也不渴求它的连歧。
再等一小时吧。迟佑庭想。因为连歧总会在零点回来。

第22章 云弄晚(四)
“你怎么不说是因为她说的冷笑话太无聊?”梁时笑着捶了一下身旁人的肩,抬头看见刚从六楼下来的连歧,想起什么,看了眼表,“差点忘了,连歧,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站在他旁边的人惊讶地睁大眼:“哇,今天是连医生的生日?”
“早知道不打电话把连医生叫过来了。”另一个女生说,“梁时哥,你怎么不早说?”
“连歧不过生日——你要走了?”
连歧的动作很快,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慌乱,他一把抓上车钥匙往外走,连伞也没拿,一头扎进雨里。扔在柜子里的手机早已躺满了未接电话,有几通来自连潮,剩下的全部来自迟佑庭。
暴雨引发了交通事故,南院区人手不足,原本休息的医生全部被叫了回来,连歧忙得连水都没空喝,更遑论看手机,早已把连潮的生日派对忘在脑后,如果不是梁时突然提起——
连歧没再想,在导航里输了地址,机械女音提醒他前方道路堵塞,建议走另一条更远的路,绕过去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他再次看了一眼表,这一天只剩下五十分钟就结束了。
行至半途,前方再次因天气糟糕而有两辆车发生了擦碰,交警正在调节秩序,连歧重新绕路,第六次给迟佑庭回拨电话,对方没接。他猜迟佑庭可能生气了,就打给连潮,提醒已经关机。
车开到美院时,学院里一个人都没有,宿舍楼全部一片漆黑,没有一扇窗户亮着,另一侧的教学楼里也只有两层楼的教室有光透出来,连歧匆忙扫了一眼,被保安拦了下来,要求他出示身份证明。连歧翻出身上带着的所有证件,都被一一否决,除非有人出来接他,否则他无法进校。
他站在校门口淋了半小时的雨,最后做了一件非常冲动也非常不礼貌的事——他打电话叫醒了连潮的辅导员,宣称要给连潮送东西。所幸对方今天正好住在办公室,很快赶了下来送他过去。等人离开后,连歧便按着迟佑庭发来的定位找去了活动室。
因为这栋楼的教室在周末都不会被用到,熄灯时间过了以后学校就锁了门,连歧无法强行撬开锁,只能再次打电话给连潮的老师,谎称连潮有东西落在里面。对方的脸色几经变换,大概是想起了庄珮之和学校领导的关系,到底还是没有发火,任劳任怨地找来值班老师开了锁,客气地问他要不要帮忙一起找。
连歧摇了摇头:“我自己找就行,您先回去吧。”
“我得等你出来把门锁了才能走。”男人无奈地笑笑,解释道,“不然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不好交待。”
连歧没再强求,转身进了楼。
走廊里的灯是统一控制,已经关了,他没办法用手机照明,只能摸着黑一间间地找,透过窗户往里看,遇到没拉窗帘的就记住位置,打算要是最后还没找到再回来看。他走到三楼靠门口的一间教室,看见窗户上贴着的贴纸,再往里看,视野太暗,他没法看清什么,但似乎并没有人在里面。
连歧犹豫了一秒,敲了敲门。阒然无声的走廊里,这点敲门声便显得刺耳,连歧敲了两下,忽然觉得自己很过分。他希望连潮也好,迟佑庭也好,都不要等在这么安静的地方,等一个差点忘掉了这件事的连歧。
半分钟过后,门被打开了。
迟佑庭站在里面,抬手打开了灯,骤然亮起的光让连歧本能地闭了下眼,再睁眼时,他看见迟佑庭的脸上露着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嘴唇微微翕动:“连歧,你让我等太久了。”
他的语气让连歧觉得,他其实并不仅仅是在说今天的事情。
连歧笨口拙舌,平时精通的内容此时无一能派得上用场:“对不起。”
迟佑庭似乎松了口气,没有再责怪他迟到的事。他看到连歧湿淋淋的头发,眉头一皱,把人拉进了教室,抽了十几张纸出来盖在连歧的头发上,让连歧看上去像一个滑稽的白发老人。
他盯着连歧看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说:“已经快一点钟了。”
“你的生日过了。”他说。
连歧不知道自己该可惜还是如何,他甚至对过生日这件事本身就毫无感觉,但迟佑庭看上去好像很遗憾,于是他也被对方的情绪感染,又一次说了“对不起”。
迟佑庭扯下他头发上的纸揉成团,睨见连歧脸上的水珠,就继续扯纸要给他擦。薄薄的纸巾很快被浸湿,他的手指几乎毫无间隔地触摸到了连歧的脸。
迟佑庭想,这个动作有点过了,我应该收回去。但他却没这么做,而是得寸进尺地摩挲起来,纸巾不堪重压,很快撕裂开来,他如愿以偿地、毫无遮挡地碰到了连歧的脸。
迟佑庭其实已经走了。
他在十一点半的时候离开了教室,下楼时正好碰到值班老师在检查门窗,不知道为什么,迟佑庭躲了一下,没让对方看见自己,等人离开后他才出来,而门已经被锁上,他没办法出去了。
他出不去,也觉得连歧就算来了也进不来,自己把自己关进了一个死局,简直莫名其妙。迟佑庭一边骂自己,一边返回教室,发现手机也没电了,所谓孤立无援也不过如此。迟佑庭几乎要气得笑,索性摆烂,打算等到明天早上有人来开门再走。
连歧第一次敲门时,他还以为是幻听。
雨没那么大了,但仍然细细密密地落,隔着窗户的声音有些不真切,他别开头,看向窗外,听到了连歧的第二次敲门。
他没来得及想连歧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迟到这么久,几乎是冲过去开了门。连歧浑身湿透,站立的地砖上积起了一小滩水,看上去很狼狈,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下来,是迟佑庭可以养在家里的绿菟葵。他本来要发火,要质问,千言万语凝到喉口,却不是他想说的任何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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