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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菇菇弗斯)


但这会儿一听菜里有虫,又一下觉得没那么香了。
以他们狼吞虎咽的架势,怕是有虫也早就吞进肚子里去了!
“大哥,咱们好不容易赚到的银子,可不能让这黑店坑了去,小弟这就去喊他们赔钱!”
眼看这汉子就要起身去问个明白,却被席上明显年岁最长的一人抬手压了回去,同时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都说了,改改你这急性子,不然早晚招惹祸事!你且坐下,我看此事没那么简单。”
汉子只好哼了一声,坐回原处。
与此同时,还在后院雅间里吃饭的兴奕铭,也被外面的动静给唤了出来。
“外面出什么事了?”
邱川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兴奕铭摇了摇头。
“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来秦记寻不痛快。”
秦夏可是在街上摆摊的时候,就能把泼皮头子刘三儿送进大牢里的人物。
“你们掌柜的可嘱咐了什么,可要我帮忙?”
兴奕铭想秦夏知晓自己还在店中,若是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八成会让伙计转达。
邱川却摇摇头,“大掌柜出去时说,这事交给他,他有办法解决。”
兴奕铭闻言,便也打算先静观其变,不然若是乱了秦夏的布置,反而不妙。
不远处,大门外。
因为二毛的一连串的嚷嚷,不少过路人都停在了秦记门口,议论纷纷。
一来是青天白日的,这样的热闹不常有,谁都乐意看两眼。
二来秦记最近生意太好,凡是住在附近或是时常路过的,没有不知道的。
听说是秦记出了乱子,可不就尽数闻风而至。
虞九阙低声道:“相公,那虫子……”
秦夏回了无声的“放心”二字,小哥儿见此,总算是略略心安。
不过不同于他的设想,秦夏没急着去验证那虫子是从何处而来,而是走到门前,当着围观百姓的面问二毛,“这位客官,这么多人都瞧着,您不妨直说,您究竟想要什么?”
二毛脑筋一转,到底还是聪明,没直接答话。
“什么叫我想要,那是你们店得赔我!”
秦夏顺着他的话头继续问:“那您想要什么赔偿?”
二毛愣了一下,心道这掌柜还挺上道,当即道:“总之这顿饭你得给我们免了银钱,回头我还要去看郎中,你还得给药钱!”
秦夏却好似就在等这句话,闻言淡定地抬了抬眉梢。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连五,心里骤然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于是接下来,众人只听秦夏话锋一转。
“我不知你是从哪里来的泼皮无赖,我只告诉你,若想碰瓷,至少先学明白什么菜里该有什么样的菜虫才好。”
说话间,虞九阙已经端来了那只有菜虫的盘子。
不用秦夏提醒,他便已经猜到了自家相公的用意。
他端着盘子走到食肆外面,刻意让围观的一众人看清盘中之物。
有人乍一看见虫子,吓得尖叫一声。
也有胆子大的凑近了看,继而露出疑惑的神情。
二毛觑着这些人的反应,愈发猜不透秦夏和虞九阙的意图。
他心里发慌,一时都忘了捂肚子。
“你们什么意思!证据就摆在这里,你们若是不承认,我就要去报官了!”
正在此时,恰好有一个挑着菜担子的菜农路过。
那老汉明显是从下面村子里来县城卖菜的,戴着一顶草帽,脸盘晒得黑红黑红。
他走到此处,见路被堵了个七七八八,自己的扁担过不去,便高声道:“劳驾让一让,让一让嘞——”
正是因此,秦夏恰好注意到了他。
“这位老伯,您可愿意帮小店一个忙?”
老汉有些警惕地看了秦夏一眼。
“帮什么忙?我就是个村野种菜的老头子,没什么能帮的。”
秦夏客气道:“老伯不必担心,只是想请您看一下菜里的虫子罢了。”
老汉一听来劲了。
“菜里的虫?那我可是懂得很。”
说罢他就挑着菜上前,旁边的人尽数给他让出路来。
虞九阙把菜盘送到他面前,老汉瞥了一眼直接道:“这不就是青菜里的虫子,菜里多了去了,洗菜时遇见了直接撇了,还能喂鸡。”
秦夏继续问道:“敢问老伯,这种虫子可会出现在花菜里?”
老汉连连摇头。
“那不能!花菜里的虫子可不长这样!”
他说完话,便弯腰从自己的菜担子里翻了翻,找出一颗花菜,给在场的所有人看。
“你们瞧,这种蓝汪汪的小虫子,才是花菜里的菜虫!活的时候是这个色,死了就变黑了,那等绿色的大菜虫,得是叶子菜里才有的!”
二毛冷汗冒了一头,趁机狠狠瞪了连五一眼。
连五冤枉得很,他哪里分得清什么蓝的虫绿的虫,二毛让他找菜虫,他就从自家菜地里抓了一只大个的来,二毛本还夸他找得好!
答案已经很明显,秦夏适时再度看向二毛道:“况且若这虫子不是你吃到最后刻意放进菜里,妄图以此讹诈,那便是炒菜的时候一早就有了,这道菜是干锅花菜,花菜都尚且要炒到微焦,这菜虫又为何还能保持本色?”
这下子那些个来看热闹的也回过神来了。
“说得好!连菜里的肉都熟了,这虫子也早该熟了!”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个碰瓷的,怪不得方才张口就是要钱。”
“秦记食肆也是倒了霉,摊上这么个无赖货。”
两个理由摆出来,哪怕是稍微懂点事的小孩子也能断定出,此事之错绝不在秦记食肆。
二毛见事情败露,当即面色愈白。
这下还真的有几分像闹了肚子的模样了。
他挨着门板,一点点往外蹭,像是企图趁着人不知鬼不觉的时候一走了之。
孰料步子还没迈出去两步远,突然闻得身后传来的一声惊呼,那声音赫然属于连五。
秦夏和虞九阙也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回身一看,却见那坐在桌旁的大汉不知何时走过来两个,其中一个正和拎小鸡仔一样,提溜着连五的领子,把他拽得双脚都离了地。
二毛当场变成了结巴。
“你,你们什么意思!”
他刚刚闹事前还指望这几个大汉当自己的帮手,哪成想全程这群人连个屁都没放不说,这会儿还把他的小弟抓了!
那大汉冷笑一声。
“自是要教训你们的意思,老子最看不得你们这等没点真本事,成日蹭吃蹭喝的泼皮闲汉。”
说罢他就将连五往门外一扔,连五咕噜噜滚出一丈多远,摔了个狗啃泥。
二毛彻底没跑掉,也跟着挨了一脚,去和连五叠罗汉了。
秦夏没成想此人出手这么利落,正想开口,却被对方抢了先。
“现在他们跑不了了,掌柜的,报官吧。”

总不能姓雷名锋吧?
他交代了虞九阙两句,让小哥儿去后院雅间招呼一下兴奕铭一家子,方才的动静怕是里面也听见了, 总要告知结果, 免得人家担心。
他自己则又拿了一坛酒, 亲自送到了如今食肆内唯一的一桌客人跟前。
“多谢好汉出手相助, 这坛酒连带这桌菜, 都算是在下请诸位的。”
秦夏一眼就看得出,这几个大汉是货真价实的练家子,还是有真功夫的那种。
这样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况且人家出手在先, 他总要还上这份人情, 一桌菜金罢了, 并不算什么。
秦夏也不矫情,学着他们直接用碗吃酒,倒满一碗敬了一圈,直接一口闷。
这一碗酒彻底让几个汉子打开了话匣子,强拉了秦夏入席, 你一言我一语,让秦夏听明白了他们究竟是做什么的。
这五个汉子,乃是结拜的异姓兄弟。
为首的一个姓鲍, 叫鲍淳, 其余四人都喊他大哥。
五人都出身行伍, 也就是过去在军中当大头兵的。
“这几年边关稳定,那些个外族久不来犯, 朝廷又养不起这么多人,便出了个说法, 叫什么裁撤冗兵。”
裁撤军中冗员本意是好的,只是实行起来,难免有人钻空子。
“鲍大哥在军中好歹也是个百户,我们几个弟兄,也都是在战场上立过功的,可就是因为裤兜子干净,没使银钱疏通关系,到头来那些个混吃等死的还留在军中,我们倒是被打发回家了。”
说话的络腮胡一脸愤慨,又闷闷地灌了一口酒。
话头递给另一位,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老家都在齐南县底下的村子里,刚回家时,家里人自是高兴的,毕竟两地音信不通,他们还当我们早就死了。但日子久了,事儿就不是那么个事儿了。”
这道理也简单。
当兵的入伍前都是村夫不假,但去战场上历练一番回来,手上沾过人命,气质和心境就都不同了。
“我们好歹是出生入死过的,也算是见过些世面,再让我们回去种地,只觉得看不到出路。不止如此,就连亲事,也都说不上!”
汉子说到这里,语气甚至掺了点哀怨。
秦夏对此却有些奇怪。
“几位看着都器宇轩昂,兼之身手不凡,实打实的一把子力气,缘何说不上亲?”
按理说这样的汉子,在乡野之间是最吃香的。
话最多的络腮胡闻言放下酒碗,叹了口气。
“还能因为什么,自是嫌我们年岁大了,家里穷,又没本事。咱们齐南县富裕,村人的日子过得也不差,那些姐儿哥儿的不愁嫁,有年轻的,就不爱找岁数大的。”
后半句秦夏可以替他补上,那便是非要找岁数大的,自也有比眼前几位家境更好的。
因为大雍征丁入伍,素来可以以银钱代之,只不过这价钱年年看涨。故而家里但凡有点积蓄的,断不能让自家男丁上战场的,而最终去了的,大部分都是穷得揭不开锅的。
这样的人家,男丁哪怕只走了一个,日子也会更艰难。
三年下来,穷得更穷。
秦夏心有戚戚,起身就给他们添了一圈酒。
当兵的都能喝,他也不怕这帮人喝醉了发酒疯。
话题仍在继续。
眼看在村里种地必然是没出路,这些一回老家就四散开的昔日同袍,又在鲍淳的号召下凑在了一起,打算来城里寻点营生。
“我们身无长物,只是会点拳脚,站着能唬一唬人。现下在城中一个镖局做事,走一趟镖,也能赚上点银子,除了吃酒吃肉的,仍有富裕寄给家里。都说镖师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事,但对于我们来说算什么?战场都去了,走一走可能有土匪的官道罢了,土匪再可怕,还能有战场上的敌人可怕?”
至于刚才缘何出手制裁二毛和连五,叫大奎的络腮胡也给了解释。
“没什么缘由,单纯就是看不惯。一想到我们在边关杀敌,护住的百姓里还有这等货色,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说着说着声音就高了,教鲍淳瞪了一眼,才一下子闭了嘴。
秦夏感慨着默了默,远远喊了正在擦桌子的邱瑶,让她再去后厨端两盘下酒菜。
鲍淳不禁道:“秦掌柜,我们出手相助可不是为了换这一顿饭,菜不能再添了。”
秦夏摆摆手。
“小菜而已,不值一提。”
鲍淳五人称得上有赤子之心,多少入伍的大头兵回来都变成了兵痞子,哪里像他们这般行事正派。
秦夏听罢,只觉得他们殊为可敬。
片刻后,来上菜的却不是邱瑶,而是庄星。
他端来一叠红油拌腐皮、一碟炸花生米。
庄星未曾成亲,虽然岁数也不小了,梳的却并非夫郎才会梳的发髻。
一出现,就吸引了几个汉子若有似无的视线。
庄星看起来十分淡定,把菜放下,就略行一礼,缓步告退。
“你们两个把眼珠子给我收回来。”
鲍淳没好气地喝了一句,那络腮胡的大奎和另一个汉子被抓了现行,一个摸鼻子一个挠脸。
鲍淳朝秦夏抬了抬酒碗。
“让秦掌柜见笑了。”
秦夏也抬起酒碗回了礼。
此事关乎星哥儿,他虽是掌柜,也并未有资格代替人家说什么。
就着小菜,秦夏又和他们一起慢慢喝了一碗酒。
几个汉子都赞秦夏好酒量,但秦夏看得出,他们看似不缺钱花,却各个面色郁郁,明显是不得志。
果然酒过三巡,大奎又开始说大实话。
大意就是,他们是替鲍淳打抱不平,都觉得鲍淳早该从普通镖师升镖头,可镖局的掌柜就是压着不许。
“还不是因为另一个镖头和大哥不对付,成日里别苗头,那人是东家的亲戚,实际上功夫稀松得很!”
而他们这帮人当然恨透了关系户,只是同样的事再次上演,依旧无能为力。
秦夏在旁边听了好半天,倒是冒出了一个想法。
“几位可想过,自立门户?”
“自立门户?”
坐在秦夏旁边的汉子一哂道:“我们哪里有本钱,又能去做什么?做生意,我们一没钱,二没人脉。”
秦夏摇摇头。
“商贾之事并非几位所长,功夫拳脚之流的本事,也并不是只能走镖。不如试试……开个打行?”
“打行”是近些时候,大雍兴起的一门生意。
在大雍你若是想雇人追债、或是报点私仇,教训什么送不了官又着实恼人的对象,便可以拿着银子去打行寻个打手。
这群打手深谙分寸,知晓如何把雇主的事情办了,又不至于引来官府,他们最常干的就是埋伏在路边,套上麻袋把人揍一顿了事。
对此官不举民不究,算是个小小的灰色地带。
鲍淳却不甚认同。
“那都是混混行径。”
言下之意,他不屑为之。
秦夏却不这么觉得。
不说别的,就说“文明讨债”,在现代都算是明面上的合法生意,何况在大雍?
“鲍大哥可曾想过,这一行之所以被和混混画了等号,那是因为干这行的以混混居多,他们品行不一,行事乖张。可在大雍,不少百姓仍时常因为各种无奈之事,被迫寻到打行。并非他们想雇佣那些曾经的混混、无赖,而是因为没得选择。若是真的有几位好汉这般的人物做这一行,八成生意更好。”
再说了,谁说打行只能当打手?
秦夏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里面讲古代的打行,甚至会接寻人寻狗的委托,与其说是“打行”,不如说是“万事屋”。
“寻人?这个我熟啊,我在军中还当过斥候呢!”
“大哥,我觉得秦掌柜说得在理,打手也不一定都是干坏事的,譬如谁家的姐儿被流氓缠了,雇咱们去把人打一顿,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嘛!”
“对啊大哥,记不记得还有人来咱们镖局雇镖师,说是家中女眷要去城外寺庙礼佛,想雇两人临时护卫,去一天一人就给一两银子,还得看镖师有没有空,以后这等活计,咱们也能接!”
鲍淳原本对“当打手”十分抗拒,结果发现,这未尝不是一条路。
他只觉得前路迷雾散去,倏忽豁然开朗。
“多谢秦掌柜指点!”
秦夏眼看他又要举酒碗,只觉得头皮一麻。
“鲍大哥客气了,不过是说几句自己的想法,能帮上忙便是最好的。”
他是真心觉得鲍淳这几人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不该屈居人下蹉跎岁月。
转眼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
三个空酒坛在桌下排排坐,连拌猪耳朵里的芫荽都被吃完了。
“秦掌柜,你家的菜实在太好吃了,以后我们可要常来!”
几个汉子酒品再好,眼下也难免东倒西歪,最清醒的便是鲍淳,他把剩下四人拎到门槛外,朝秦夏拱了拱手。
秦夏回了一礼,正打算目送他们离开,却见鲍淳落后一步,像是有话同他说。
秦夏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听鲍淳道:“秦掌柜,冒昧问一句,方才上菜那哥儿年岁几何,可曾定亲?”
秦夏有些意外地看了鲍淳一眼,后者面露尴尬。
“实不相瞒,我这几个兄弟都是老光棍了,我这个当大哥的也看不过去,若是不方便,秦掌柜尽可以不说。”
秦夏想了想,只说了自己能说的。
“星哥儿确实未曾婚配,应当也没有定亲,不过他来食肆做工时曾说过,自己无意嫁人。”
这回换成鲍淳惊讶。
“这是何故?”
秦夏不确定这几人刚刚有没有注意到星哥儿额角的胎记。
“这就不便说了,若是有缘,总会知道。”
鲍淳很是理解似的点点头。
“我心里有数了,多谢秦掌柜。”
五个汉子勾肩搭背地渐行渐远,秦夏抬起手拍了两下有些发烫的脸颊。
一转身,却差点撞到小哥儿的身上。
虞九阙把人拉到柜台后,给他倒了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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