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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菇菇弗斯)


怪不得。
秦夏看向那人的目光顿时锐利了许多。
就说怎么会平白无故,有人宁愿加钱也要包圆,想吃就排队等着便是,什么人家能一晚上吃得下三十多个鸡骨架,又不是黄大仙开会。
原来是想当中间商赚差价。
于是乎底气更足。
“不好意思,小摊不卖,您要不去别处看看?”
金三宝被人揭了老底,面子上挂不住。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招怎么就不好使了,以前那些个小摊贩,一听见有人包圆都是上赶着和他做买卖。
自己把东西带回酒肆,卖给那些不差钱的酒客,一晚上连灶火都不用生,就能多赚不少银子。
今天之所以看上秦家的铁板鸡架,也是因为听闻有酒客提及的缘故。
这边一个卖十三文,他拿回去拆开放一盘,卖个三十文也有人抢着要。
哪知他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这食摊老板压根不吃这一套。
“不卖就不卖,真当是什么好东西了。”
金三宝下不来台,只得在言语上找面子,结果他一往后退,好巧不巧踩排在后面两个位置的,暴脾气汉子的脚背上。
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你他娘的,故意的是不是!”
汉子长得五大三粗,感觉单手就能把金三宝拎起来。
旁边过路的一看这边吵起来了,赶紧停下步子围观起来。
秦夏头大,跟着汉子的媳妇一起劝道:“这位大哥,莫动手,犯不着!”
就在现场的几张嘴齐齐说话时,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直接插了进来。
“前面是何人在此生事!”
虞九阙只觉得这把声音耳熟,越过自行朝两侧分开的人群一看,果不其然,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打过交道的街道司官差——胡老四。
他提醒了秦夏一句,秦夏朝他眨了眨眼。
这可真是打瞌睡还有人送枕头。
“见过几位官爷。”
他们几人行了礼,胡老四顺着瞧过来,眉头一拧,“怎么又是你们?”
秦夏摆出很是受困扰的表情。
“官爷,我们也正想问呢,怎么回回这不讲理的都冲着我们来?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啊!”
胡老四打量一圈摊子周围,“我看说不准是你们生意太好,树大招风了,说说吧,这回又是怎的了?”
说罢又抬起手,指向那边的高大汉子,“还有你,想动手?怕不是年根子底下想去县衙大牢逛逛!若是想,我们就成全你!”
汉子也没想到自己抬个拳头就招来了街道司,立刻松了手。
谁不知道年关前后的街道司最是铁面无私,说抓人那是真的抓,半点不含糊。
要是放在别的时候,他绝对就溜了,可看着好不容易快到嘴的鸡架子,实在是不舍得放弃。
搞得退回队伍里后还挨了他媳妇一记狠狠地掐,疼得他一哆嗦!
另一边,金三宝的所作所为已经在秦夏这个当事人,与围观“热心群众”七嘴八舌地补充下,让胡老四听了个明白。
一记眼刀甩过,金三宝看起来镇定,实际已经腿肚子转筋。
“官爷,我这么做,可没触犯大雍律法!”
胡老四冷笑一声。
“呦呵,你还懂律法呢?律法定出来,可不是让你钻空子的!你将街头市售的吃食买回自家酒肆,抬价售卖,那些个知晓这吃食在外头卖多少钱的,或许不会上你的当,但实际点菜的,必定有许多是不知其中猫腻,你这已算是扰乱市价!你也是当掌柜的,可知这一条罪责的惩罚何如?”
更别提还有人声称在富贵酒肆喝酒时吃到过炸糊的花生米、咸到发苦的茴香豆,要退钱,酒肆还执意不肯。
这些东西多是三文、五文的,好多人也懒得为这一丁点事计较。
眼下街道司来了,可不就纷纷竹筒倒豆子,告了个明白。
金三宝咽了下口水,深知自己和自家酒肆,今晚必定是要倒霉了。
事实也诚如金三宝所料,胡老四当即就拿下了他扭送回酒肆,听那意思不仅要查账本,还要查后厨。
找麻烦的人走了,一阵看热闹的哄笑之后,食摊前重归平静。
不过受了金三宝的提醒,考虑到鸡架的数量,秦夏决定还是将一人限购两个的规定正经地提出来,也好让更多人买到。
由于两个鸡架已经不少了,大多数客人都能理解。
三三两两地拿到自己点的吃食,脸上挂着笑离开。
忙过一阵,秦夏和柳豆子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肩膀,连带虞九阙在内,凑在一起吃了些生煎和酸辣粉。
他们下午在家也吃了饭垫肚子,但不知是不是一直站着的缘故,这会儿已经有点饿了。
过后见天色不早,秦夏同虞九阙道:“要么你先回去?”
这是他们先前就商量好的,可眼下虞九阙却迟疑着,一副为难模样。
“回去的路怪黑的,要么我还是等你们一块儿走吧?”
他眸子中盛着一水儿的无辜,四目相对之际,秦夏恍惚意识到——
自己怕不是被这小哥儿给套路了!
怪不得之前找了这个理由“敷衍”自己,怕不是那时候就想好了托辞。
果然在比心眼子多少这件事上,他别想赢过虞九阙。
“今晚东西备的少,卖得快,咱们能早点收摊,明天你就不用跟着来了。”
这句话一出,虞九阙一下子慌了。
柳豆子不解其中深意,只听了半句,吓了一跳。
“小夏哥,你作何不让嫂夫郎来了?”
难不成两个人吵架了?
秦夏瞅他一眼。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柳豆子愤然道:“你就比我大四岁!”
秦夏幽幽道:“大四岁也是大,你看现在我都有夫郎了,你还是个青瓜蛋子,这还不能说明我是大人,你是孩子么?”
柳豆子化悲愤为力气,低头用铁铲子把铁板鸡架压得“咔咔”作响。
秦夏噙着笑收回视线,看向在一旁低着头,连头顶的发旋都传达着“落寞”二字的虞九阙。
“不乐意了?”
虞九阙把手里的几个铜板点了一遍,又放回钱袋。
“没有。”
嘴上说没有,实际连后脑勺都在表达“不服”。
这模样看得秦夏心生不忍,可天冷下来了,他得狠下心才行。
“这样吧,上次徐老郎中开的药还有五天喝完,过了这五天咱们去复诊,若是徐老郎中说你好些了,你晚上便可以陪我出摊,行不行?”
虞九阙面色缓了缓。
不管怎么说,自己这次的“耍赖”还是起了成效。
他是当真不愿意自己独自待在家里,尤其是入了夜,总觉得会再做噩梦。
“行。”
这晚最先卖完的是拇指生煎,其次是酸辣粉和铁板鸡架。
五行糕相对卖得慢一些,但到了亥时过两刻,也陆陆续续被人买走了。
因为是最后几个,秦夏还略算便宜了些,一个让了一文钱。
“没想到这么早就卖完了!”
柳豆子在一旁抻了个懒腰,感叹道。
他大着胆子带了两板豆腐过来,竟也全数售罄,比他白日里早早出摊挣得还要多!
再看夜市上别的摊子,不少是要摆到子夜才撤的。
板桥街这边,哪怕是凌晨也有人烟,算得上是齐南县第一繁华地。
“早卖完也好,回家算算账,洗洗睡觉。”
秦夏打了个哈欠,也难免有点困乏了。
这一晚上,一身的油烟味,比白日里在六宝街沾染得更甚,只想迫不及待地换衣裳。
和柳豆子在岔路口分开,秦夏与虞九阙披星戴月而归。
一进门,秦夏就撂挑子不干了。
多了晚上这几个时辰,浑身都要散架。
“这些东西拿草木灰泡上,明天再刷。”
虞九阙本想着自己勤快一下,也被秦夏拦住了。
“咱俩一起把这些刷出来也就半个时辰,何必非赶着今天晚上。”
小哥儿无奈,只好作罢。
两人一道烧了热水,换下满是油烟味的衣服,并排坐在床沿上泡脚,顺便数钱。
对于虞九阙来说,如果不是面前还有一碗睡前必须喝掉的苦药就更好了。
“喝了药吃桃子条,吃完糖再刷牙。”
秦夏把两根糖缠桃条搁在小碗里,虞九阙一手举碗,一手拿桃条,把药一饮而尽后,飞快地咬了一口。
糖缠果子本身就用糖水腌制过,外头还裹了一圈糖粒子。
苦涩褪去,甜味上涌,这才松了一口气。
完事后总算可以把药碗推到一边,专心算账了。
五十个铁板鸡架,因单卖和两个一起卖的价格不同,总共得了六百多文。
一蒸屉的五行糕,加上三十碗左右的酸辣粉一共五百文上下。
拇指生煎份数少但卖价高,入账四百五十文。
最后还多卖了十来个煎蛋,一个按照五文算,这些合计在一块——
“竟是二两还多?”
虞九阙感到难以置信。
秦夏也怕自己算错,在毛边纸上把自己数字加了又加。
家里没有算盘,有的话他也不会用,所以用的办法是小学生都会的竖式演算。
虞九阙没见过这样的算数方式,秦夏见他凑得近,就趁着重算的时候顺便教他。
“你看,先把数字这样写下来,哦对,这个是阿拉伯数字,就是外邦人用的,可以比咱们的省些笔画。”
“然后就记住一个原则,满十进一,再把得出的数字写在下面,最后连成一串。”
秦夏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下一个2080的结果。
“两千零八十文,可不就是二两多银子么,没算错!”
虞九阙还没从阿拉伯数字的奇怪模样里缓过神,但听见秦夏这一句话,不禁展颜笑起来。
“这么看,单算毛利,抵得上午间出摊两日的,怪不得板桥夜市一摊难求。”
秦夏满意地把铜钱全都丢进钱罐。
“再辛苦一个月,铺面的租子和装潢置办的钱就不用发愁了。”
甚至多半还有富裕,到时可以将食肆收拾得更合心意。
“嘎嘎!嘎嘎!”
大福或许是被铜钱碰撞的声音吸引,从堂屋那头晃悠了过来,看那架势,还有几分想上炕。
“这你可不能上。”
秦夏把它往下赶,大福吃了委屈,又去找虞九阙“嘤嘤嘤”。
“真是个逆子,还会看人下菜碟。”
秦夏靠在炕桌上,看虞九阙弯腰摸着大福的脖子,只觉得这副画面放在以前,他真是想都不敢想。
自己穿书了不说,还和书里的反派当了“夫夫”,养了一只鬼灵精的大鹅当宠物。
将面前的场景看在眼里,他的目光是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温柔。
虞九阙伸手逗着大福,这鹅就像秦夏所言,很会撒娇。
而且随着越长越大,懂得了认窝,它给自己“窝”的定义很是广泛,现下基本不会在堂屋和卧房里排泄,基本都是去院子里,极少几次在门槛外台阶上,倒也不难清理。
都说鹅聪明,养熟了就发现,这些动物和人很像,小脑袋瓜里什么都明白。
只是摸着摸着鹅脑袋,身后就没了动静。
回过头才发现,秦夏不知何时已趴在炕桌上睡着了。
虞九阙心一提,连忙低头给大福比了个“嘘”的手势,也不管它能不能看懂,自己则是赶紧擦干双脚,趿拉上鞋子,转而蹲下身,也想帮秦夏把泡脚的木盆端走。
这么一动,秦夏猛地醒了。
“我睡着了?”
他揉了揉眼睛,双目惺忪。
虞九阙面露心疼之色。
“这一天天的,还是太累了些。”
秦夏活动了一下脖子。
“第一天还没适应而已,这算什么,以前我可是能熬通宵的。”
这话说得也没错,他现在再忙再累,比起原主,那可真是健康多了。
虞九阙本打算给秦夏擦脚,秦夏哪里肯,拿过布巾自己擦干,又去外面把水泼掉。
两人钻进被窝时已经不早了,虞九阙裹着被子,瞪着汤婆子,上半身往秦夏这边凑来。
秦夏没有躲避,而是放任小哥儿隔着两床被褥和自己贴得愈来愈近。
夜市出摊的第五日,铁板鸡架已成了摊位上最受欢迎的吃食。
宋府的鸡架每日少则五六十,多则七八十,全都让秦夏尽数收购,这一百多份鸡架,他们夜里两个时辰左右便能售卖一空。
在鸡架的衬托下,不是谁都能接受的酸辣粉,和到底不怎么顶饱的拇指生煎黯然失色。
后来秦夏索性每天各备上三四十份,卖完就算,不牵扯更多精力。
如此一来,韦朝短时间内都不必担心宋府的鸡骨架没有去处了。
秦夏不仅要得多,结账也痛快,更别提做出来的鸡架,宋府那个管事回回都抢着要,韦朝猜测他多半是拿去孝敬宋府里再往上数的人物了。
于是他隔三差五便从秦夏这里买上几个送去,省了他们自己跑腿,还着实挨了一顿夸。
所以当秦夏来询问,能否通过宋府的门路单独淘换一点鸭脖、鸭翅一类的鸭货,或是鸭心、鸭肠之类的下水时,韦朝一口答应了下来。

“九哥儿, 在家么?”
已是各家吃完晚食的时候,虞九阙正点着灯在屋里拆被面,听见院子外有人叫自己, 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 和大福一道走了出去。
门一开, 来人乃是笑盈盈的曹阿双。
“知晓你今天不去出摊, 韦朝也同人吃酒去了, 我在家也是无事,想着来找你做一会儿针线活。”
虞九阙把人往门里让。
“难得你还惦记着我,快进来, 留神脚下。”
又冲往外探头探脑地大福道:“大福, 你也进来!当心跑出去让人抓住, 把你做成铁锅炖大鹅!”
这话秦夏动不动就用来吓唬调皮捣蛋的大福, 虞九阙十分怀疑大福已经记住了“铁锅”这个关键词,一听见就嗖地缩回脑袋。
“这鹅让你俩养得也太逗了。”
曹阿双一手挎着针线筐子,另一只手顺势挽上了虞九阙的胳膊。
“我那天还跟韦朝说,也想在家养一只大鹅,养只母的, 以后正好和大福配对,不也挺好?”
“韦大哥怎么说?”
曹阿双开心道:“他说开春就去家禽行挑一只,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遇上像大福这么聪明的。”
两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屋, 路过灶房时, 曹阿双被一股难以忽略的香味吸引, 鼻子动了动道:“你们这是又做什么稀罕吃食呢,我在家时隔着两道墙都闻见了!”
虞九阙伸手推开堂屋的门, 大福第一个跨过门槛走了进去,他们紧随其后。
“就是昨天韦大哥送来的那些个鸭货, 放在院子里冻了一夜还是新鲜的,今天全数收拾出来下锅卤了,我刚刚才关了火,秦夏说卤汁里浸一浸更好吃,正巧你走的时候,把韦大哥要我们帮忙卤的那些带回去。”
曹阿双默默咽了一下口水。
“那敢情好,和你们家住对门,简直是日日有口福!”
虞九阙莞尔一笑,请她落座,又端来茶壶倒水。
茶汤清亮,闻起来与常见茶水的味道截然不同。
曹阿双端进茶盏闻了闻后喝了一小口,眼睛一亮。
“九哥儿,这是什么茶,甜甜的,真好喝。”
虞九阙见她咕嘟咕嘟喝了半杯,继续给她添了些。
"这是竹蔗茅根水,里面还添了胡萝卜,所以味道是甜丝丝的。秦夏近来忙得上火,我也有些犯咳嗽,问了郎中,说是可以煮这个来喝。我尝着味道也不错,夜里喝了也不怕睡不着觉。"
曹阿双细问了方子,直说回头也要买了料回家煮。
“我就不乐意喝白水,公婆爱喝浓茶,我也向来不碰,倒是觉得这个好。”
“喜欢就多喝些,对身子好的。”
虞九阙笑了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两口放下。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吸引了曹阿双的视线,年纪不大的姐儿托着桃腮,认真地感慨。
“九哥儿,我觉得你从前,一定出身不一般。”
虞九阙的动作梗了一下,目光有一瞬的慌乱,很快被笑容尽数掩盖。
“怎么突然说这个?”
曹阿双心直口快道:“我之前就觉得,你举手投足的仪态都和我们这些个市井泥腿子不一样,而且你的字写得那么漂亮。”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坐近了些,小声问虞九阙。
“你要是以后恢复了记忆,想起来家在哪里,会不会回去呀?”
她一个姐儿,长于县城街巷,在家里的时候受宠,嫁过门来也不受累,实则还是个纯澈的孩子心性。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哪里猜得到自己恰好戳中了虞九阙的心事。
虞九阙摩挲着茶盏,默了一瞬,很快道:“即使想起来了,又有什么回去的必要,想也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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