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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菇菇弗斯)


和刚出锅时的软塌不同,一旦彻底变凉,竹签上的甜糕就变成软弹的口感,手上稍微动一下,糕点就会跟着颤巍巍的晃动。
秦夏吃的糯米糕,里面放的是蜜红豆,白里透红,颜值很高。
他两三口解决一个,把竹签往旁边一放。
“和我想的味道差不离,应当不愁卖。”
柳豆子觉得新鲜,一边吃一边道:“小夏哥,这东西怎么卖,是从碗里剔出来,再插上竹签摞着么?”
秦夏摇摇头。
“是连着碗一起端过去,要哪个就现穿竹签。”
柳豆子颔首道:“这样也好,看着干净,还有意思。倒是有这么卖年糕的摊子,可哪里有咱们这么多花样子?都是切成条一串就完事了。”
虞九阙又问离自己最近的郑杏花好不好吃,郑杏花吃得秀气,半天也才咬了几小口,不太好意思地答话道:“好米做的,哪能不好吃呢。”
对她而言,这样甜滋滋的美味已经许多年没有尝过了。
记忆里的上一次,还是自己未过门,亡夫尚在世时。
作为家里的老二,上有兄长,下有小弟,什么好东西都轮不上郑杏花。
唯有从小就认识的马磊,会偷摸用打零工赚来的铜子,给她买小东西和芝麻糖。
所以后来马磊在婚期将至时骤然病故,她不顾爹娘和兄长的反对,执意嫁给一面牌位。
对她而言,自己的娘家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嫁入马家的当望门寡,也比被爹娘为了一笔彩礼,卖给乡下的什么不知底细的汉子来得更好。
况且马家虽然在失了长子后日子清贫,但公婆都是厚道人,小姑子也乖巧可爱,敬重长嫂。
虞九阙从方蓉那里,多少听了一点有关郑杏花的事,对这位妇人多少有些恻隐之情。
他悄悄走到秦夏身边低声说了什么,返回时,又拿了两个已放凉的脱了模,拿油纸包好,放到一旁,状若随意地同郑杏花道:“郑嫂子,这两个你今日走时带回家去。”
郑杏花一下子抬起头,眼眶发热。
“主夫,这……”
虞九阙笑容清浅。
“嫂子别客气,这东西虽拿出去是卖钱,搁在家里就是普通吃食罢了,且这五行糕本也有意卖给老人和孩子,我们家里两样皆无,这遭回去让家里二老和小姐儿都尝尝,有什么不足的,也好回来同我们讲,就是帮了大忙了。”
郑杏花清楚这番话是为了让自己能心安理得地收下东西。
她承了这份好意,连声道谢,只觉得能遇上这家的东家当真是幸运。
回头也该拿些东西去柳家,感谢把自己介绍来的方大嫂子。
半个时辰恍惚而过,窗外已夜色沉沉。
胡同里那些个家中有人晚归的,各自踩着板凳,点亮了门上的灯笼,顺便也映亮了行人的夜路。
灯火幢幢之下,虞九阙也在其中。
只不过他准备的灯笼不是挂在门上的,而是要挂在车上照明的。
两盏大的灯笼是秦家原先就有的,有些破旧,但重新拿纸补一补,擦一擦后不耽误用。
另有两盏小的,上面写了“秦”字,是秦夏特地去灯笼坊定做的,是喜庆的红色,下面垂着几根流苏,为的是出摊时挂在摊位上,代替白日里用的木牌。
两架板车停在院子里,秦夏和柳豆子正在往上搬东西。
郑杏花一刻前已经下工走了,虞九阙放好灯笼,上前接过秦夏手中麻绳的另一头,拽到这边来,绕一圈用力系紧。
车上的东西太多,走在路上多有颠簸,不捆好了容易掉落。
白日里还好,夜里黑灯瞎火,找也不好找,况且都是吃食,弄脏了便是浪费。
“差不多了,准备走吧。”
秦夏绕着两辆车检查了一下,该带的东西没有落下的。
临出门前,虞九阙回屋把大福重新赶进笼子,拿上两人的围脖和暖耳后把门掩好。
穿戴严实后,他们三人推着挂了灯笼的板车,出了芙蓉胡同,朝着板桥街的方向走去。
“炸酥鱼儿!炸面筋咧——”
“现打的热茶汤——”
“瞧一瞧看一看——杂果的挑儿,瓜子花生铁蚕豆,杏干梨干柿子干!”
“冰糖葫芦儿——冰糖多的葫芦来——”
板桥街日日喧嚷,叫卖声接连不断,腊月过半,愈发热闹,比起上回秦夏和虞九阙来时,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区别是之前他们纯是来游览,这次却是已有了自己的摊位。
到了地方,两辆板车挨着停下,停稳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灯笼挂上。
意外的是东西还没卸全,就有熟客上门了。
“秦老板,可算是等着你了!”
秦夏抬头,见是时常光顾自己摊位买吃食的一个中年汉子,遥想当初,第一份烤冷面就是此人买走的。
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秦夏已知晓对方是县城里一间酒坊的管事,家里那坛子做菜用的花雕酒,还是去他们家铺子买的。
“彭管事,怎来得这样早?倒让我不好意思了,一会儿先给您做。”
天寒地冻的,汉子把手揣在袖子里,鼻头被寒风吹得通红,却丝毫没有减轻他来买吃食的兴致。
“闲着也是闲着,我这不是怕来晚了买不着么?呦,今天还有坐的地儿?”
他见柳豆子往下搬桌椅,两张桌子,八把凳子,实打实吃了一惊。
秦夏答话,“毕竟夜市和午市不同,虽说冷是冷了点,也好过没个落脚地方。”
汉子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当即也不客气,扫扫板凳就捡了个地方落座,一挥手道:“甭管什么,样样给我来上一份!有那能放辣的,全都多多地辣椒!”
这一嗓子出来,立刻又为秦夏招徕了几个主顾。
“此前不是卖炙猪肉的么?换人了?”
“秦家食摊……哎呦,我怎么听得那么耳熟啊?”
已落座的汉子朗声替秦夏答话,“就是六宝街卖煎饼果子的那家,可有印象?”
那人登时一拍脑袋,“正是正是!”
不说则以,一说就也来了兴致,开始打听今晚能吃到什么花样。
“各位客官,咱家食摊夜市上售五样吃食,铁板豆腐一份五文,铁板鸡架一个十三文,两个二十五文,拇指生煎一份十五文,皮薄馅大纯肉馅,另外能吃辣的定要尝尝我们的酸辣粉,八文钱一碗热乎乎的,多加五文钱再给您添个冒油的煎蛋。最后吃完若想给家里人也带一份的,可以买上几块五行糕,一共五个口味,五文一个,皆是甜软的,老人孩子都能吃。”
虞九阙介绍完,一群人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刨去铁板豆腐,鸡架子除了熬汤居然还能放铁板上煎着吃?
拇指生煎又是什么玩意儿?别说拇指了,北地的好些人连正经生煎都没吃过呢!
酸辣粉倒是好懂,就是酸酸辣辣的,有人受不了,有人一听就淌口水。
最后的五行糕,汉子们一般不乐意吃,一听就是粘牙的玩意儿,但一听那句可以带回去给家里人,但凡疼媳妇夫郎和孩子的,多少都有些心动。
于是吃什么,点哪个,着实把围上来的几人难住了。
反观酒坊彭管事此刻格外庆幸自己提前占了座,不然你听听,这么些个东西,一时半会儿还真吃不明白!
而且那个酸辣粉,嘿!听着就对他口味!
既有人已点了单,把东西放好后,秦夏当即开做。
炉火一点,这四方的区域内登时暖和不少。
他在家教了柳豆子怎么做铁板鸡架,这会儿把鸡架的差事给了他,自己则搬出了装着拇指生煎的笸箩。
“这包子这么小,还不够塞牙缝的!”
有那上来凑热闹的,见了包好的拇指生煎,当即不屑地“嗤”了一声。
又去看旁边柳豆子拿出的腌好的鸡骨架,又道:“这鸡架子上头二两肉,竟要卖十几文一个!”
这种爱挑毛病的,多半也是兜里没有什么钱的。
那些个真买得起夜市上吃食的主顾,大不了就是不吃罢了,没有这么多闲工夫说废话。
秦夏淡然一笑。
“我家这拇指生煎是灌汤的,里头放的是上好精肉馅和高汤,鸡架更是十几样香料搁进去腌的,保管除了我这处,您在任何地方都吃不到这一口。”
精肉、高汤、香料,这几样东西摆出来,无非就是告诉旁人,自家食摊上的东西不仅独特,还舍得用料。
十几文贵么?比起两文钱的火烧,三四文钱的肉包,确实贵,可是有些东西你不能只看原料价值。
若真这么算,酒楼里一盘菜要上百文,你自去买了原料在家做,只需几十文甚至十几文,如此为何人们还要去酒楼吃菜?
无非是因为在家做不出那个味儿,亦或是追求那个雅致精细的环境罢了。
挑刺的人还想再说什么,怎料很快就被后来的人挤了一下,正要骂人,结果一看来人何止一个!
他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
这些人是作甚的,一个个急赤白脸,饿死鬼托生的不成!
这些人不用问,自然都是早就熟识的回头客。
别人没经验,这些人可是和彭管事一样,都是最明白秦家食摊生意多好的。
赶早不赶晚,早就算着时辰在夜市上游荡,这不摊子刚摆出来,个顶个闻着味儿就来了。
“亏我来得早,瞧着东西还多,这个铁板鸡架来一个,酸辣粉要一碗,加煎蛋,炸黄豆能不能多给一勺?”
“我要一份拇指生煎,嗯……再来一份,不,两份铁板豆腐,你家这铁板豆腐自从搬了地方,我可是有日子没吃到了。”
“老板,这糕叫什么来着?五个味道一样一个,能不能便宜些?”
一时间虞九阙收钱的手就没停下,还要应付问问题和讲价的。
秦夏和柳豆子跟前的两个铁板齐齐滋油冒烟,忙得不可开交。
其中做生煎还有倒生粉水焖熟的一步,秦夏专门拿了个小锅盖,直接扣在铁板上,省得再多拿一个锅。
齐南县少有卖煎包的,这一幕就和当初做烤冷面一样,吸引了不少人的驻足。
兴奕铭来时,食摊上的吃食加在一起已经卖出去十几份了。
“兴掌柜。”
虞九阙第一个注意到来人,客气地打了招呼,又见后面竟还跟着一位光彩照人的女子和小兴圆。
想也知道,女子必定就是兴奕铭的夫人了。
兴圆见了虞九阙就往这里跑,仰起小脸问:“虞哥哥,小鹅呢?”
虞九阙莞尔,“小鹅在家呢。”
“哦,这样呀。”兴圆好像有点失望,很快又问:“那我能去你们家看小鹅么?”
崔娆提醒女儿,“你这孩子,莫要无礼。”
转而抬首和秦夏、虞九阙几人打招呼,笑容明艳。
“早就听我家老兴和圆圆说起你们。”
包括柳豆子在内,给这位甘源斋的掌柜夫人问了好,至于兴奕铭,早就已经开始从钱袋子里往外掏钱了。
左等右等,可算让他等来了这一天!

第27章
“老规矩, 全都要,那个拇指生煎多来两份。阿娆、圆圆,你俩看看五行糕吃什么味道的。”
这就是老客对秦夏的信任, 问都不问有什么, 你直接算账, 我直接付钱。
另一边, 崔娆拉着兴圆的手, 由虞九阙引着看向大蒸屉,一掀开,里面便是各色齐全的五行糕。
“这五行糕的名号还是兴掌柜帮着起的, 我给夫人您一样拿一个就是, 就算是答谢兴掌柜。”
崔娆连忙道:“那怎么成, 他不过是提了个名字罢了, 又值什么,比不得你们做出来的本事!”
说罢就挑了红豆、黑米和玉米三个,打发兴奕铭过来交银钱。
虞九阙只得暂且收了,不过转头就见秦夏给其它几份吃食都多加了量。
摊子旁一共两张方桌早已坐满,好在兴奕铭一家子不愁没地方坐, 直接拎着东西去了不远处的茶寮,上二楼开了个阁子。
茶寮主人知晓他是东家的老友,平日里也偶尔会过来, 当即就让伙计去备茶备点心。
“掌柜的, 借你地方吃点东西, 外头天儿冷。”
兴奕铭掏了茶钱,还额外给了一把赏钱, 毕竟若不是有这道面子,茶寮里可不让带外面的吃食进来, 尤其这等味道大的。
二楼阁子比一楼大堂好些,等着吃完推窗散一散也就干净了。
茶寮掌柜收了碎银铜板,笑道:“兴掌柜能来便是给我家铺子添光了,您请便,就是不知喝壶什么茶?”
崔娆启唇道:“大晚上的,喝旁的只怕睡不着,您看着沏一壶孩子也能喝的便是。”
掌柜心中有数,应了声,很快退下。
不多时,先差伙计送了碗筷来,晚了一会儿,又端来一壶龙眼百合茶,替三人斟满。
伙计走后,崔娆掏出帕子替兴圆擦了擦手,拢了拢衣摆道:“我今日且看看你念叨这么多天的新鲜吃食,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
兴奕铭咧嘴道:“保管不让夫人失望!”
说话间,已把几个油纸盒都拆了来,各自摆开。
“娘,我要吃这个!”
小孩子必定是爱吃甜糕的,兴圆一上来就指向了五行糕。
但崔娆只怕她吃了甜的,就吃不下别的,于是哄她道:“咱们先吃这个小煎包好不好?你看,漂亮得很呢。”
她用筷子夹起一个拇指生煎,只觉得光一照,那皮仿佛透明如湿了的纸皮,一眼能看见里头的光景。
“吃时小心,这里头灌了汤。”
兴奕铭一眼就看出其中特色,崔娆担心烫着兴圆,便把生煎先放在勺子上,用筷子戳了一个洞。
一下子里面的汤汁倏地涌了出来,香得兴圆直舔嘴巴,着急道:“娘!给我!我自己吃!”
“好好好,你自己吃,别烫了嘴,小口吃!”
崔娆早就发现自己这个闺女是随了亲爹,别的不上心,吃饭最积极。
但说归说,这生煎她看着也讨巧,见兴圆吃着没什么大碍,索性又给自己夹了一个。
先轻轻咬破外头的薄皮,小心吮去汤汁,淡淡的咸,淡淡的鲜。
“好似是鸡汤?”
她嘀咕了一句,把余下的部分一口吃掉。
小小的生煎包,除却皮和馅的完美配合,最令人叫绝的还有底部那层焦黄的脆壳,将好吃程度又拔高了两个度。
兴奕铭观察着自家夫人的神情,上赶着邀功道:“怎么样,是不是好吃得很?”
崔娆拿帕子一角轻轻擦了擦唇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调轻快道:“尝着尚可。”
虽不是第一次吃秦家食摊的东西,,但着实每一次都能尝到别处从未尝到过的口味,用料也舍得。
就像上回的炸鸡柳只用鸡胸脯,这次的小煎包,里面竟还放鸡汤。
而兴奕铭是最了解自家夫人不过的。
但凡能说出尚可、不错、还行的,就是十分满意的程度。
他看着崔娆再度伸向拇指生煎的筷子,感慨自己的先见之明。
早就猜到夫人和女儿会喜欢这一道吃食,亏得多要了两份,不然怕是到了自己……
咳,那必定是除了尝味儿的头一个,往后连多余一个都抢不着!
一家三口围着茶寮的茶桌,为了多吃一口打起“筷子官司”。
而夜市之上,秦家食摊的摊位前,却生出了新的“官司”。
“我说了,你余下的铁板鸡架我全要了,一个我还给你加一文钱!”
秦夏看着面前一副掌柜打扮,对自己口气不佳的男子,面色深沉。
这人刚刚到了摊子上,直接无视排队的客人,上来就说要打包买走剩下的三十多个鸡架。
此话一出,就招致周围人的不满。
“你这人怎么这样,没看见都在排队吗?”
“甭管你要多少,都得去后面等着!老子在这吃了半晌风了,你倒好,上来就说你包圆,你算老几?”
更是有暴脾气的汉子,若不是被自家媳妇拉了一把,怕是要直接动手了。
秦夏顺手把一份拇指生煎铲起来放进油纸盒,抬了抬眼说道:“这位客官,这么多人等着,你总得讲个先来后到。且这铁板鸡架一人限购两个,多了啊,不卖。”
对方一听,当即眉毛一抖。
“你方才还没有这规矩呢,怎么现下就有了?”
秦夏浅浅一笑。
“小本生意,就是这般随意,谁让我是老板呢?您说是不是?”
任谁都听得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偏偏那人还是不肯罢休。
“那我给一个加两文,这些鸡架子,你能多挣几十文,早卖完你还能早收摊。”
这回秦夏还没答话,旁边正在桌旁埋头大嚼的一个食客留意到这边,抢白道:“小老板,你可别听他胡说,这厮是前头富贵酒肆的少掌柜金三宝,他们家最爱买了食摊上的东西,再回去加价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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