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和严阿七两人风光回城,浩浩荡荡的仪仗礼乐从洛城门一路将两人迎到未央宫,汉献帝与董太师亲自在宫门前相迎。
“吾儿奉先真乃大汉之栋梁!”
董卓迎过来拍拍吕布的肩膀,他一米八几的个子拍不到,非踮起脚不可,看起来就似只尖端着地的肥胖大陀螺,模样极为滑稽。
木耳忍不住笑。董卓也过来拍他:“我这个儿媳也不简单,孤身一人进敌营,尚能全身而退。”
董卓说这话的时候可不是欣喜的表情,他眼神里处处透着提防,好似木耳是奸细似地。
吕布忙替他解围:“义父,若非孩儿营中有细作,他早成了刀下亡魂。日后行军打仗这些事,还是莫要他个花匠上阵。”
董卓这才重展笑颜:“你倒疼他。也罢,瞧他这身子骨也就当个文官的料。”
木耳气呼呼地暗骂不公平。扭转战局的幻术是我用的,离间联军的玉玺计也是我出的,明明我才是最大的功臣。
吕布大方地安抚他:“都是你的功劳。陛下和义父的赏赐,全都归你了。”
绫罗锦缎千匹,关中良田千亩,交趾珍珠百斛,还有数都数不清的金器玉器,木耳有种登上人生巅峰的感觉。
吕布给他泼盆冷水:“身外之物来得快散得也快,将来我若离开长安,怕你守不住这些家什。”
“那该怎么办?”
“你趁早寻一祥和之地搬走,我看江东不错,可保四十年太平。”
木耳志气很大:“不如拿这些钱财帮我搞个地下组织,将懂得幻术的人吸纳进来,以暗号联络,日后好行事。”
木耳打着算盘,万一下轮考题还是三国,不就可以直接用上了?
“豢养死士,结党营私?”吕布给木耳扣帽子,不过眉宇间的喜色透露出他对此想法的支持:“也罢,你的暗号是什么?”
“暗号就叫木……”木耳兴奋地举手要报自个儿名字,忽地抬眼望去,正值黄昏,夕阳慵懒地铺洒庭中树间,随着日沉西山悄然黯淡,正像极这气数将尽的大汉王朝,他灵光一闪:“就叫‘暮落’。”
暮落,暮落。
“莫恃朝荣好,君看暮落时。”
木耳慢悠悠地吟唱起诗来。幻术师的声音就是最可靠的、别人轻易模仿不来的暗号。
吕布一动不动。
木耳赶紧用手在他眼前晃,刚刚只是普通的唱诗,没调动精神力施展幻术呀。
吕布回过神:“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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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初五,长安西市的丁记食肆被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包了场。
三国幻术师小聚。不对,是三国小幻术师聚会。像什么左慈、于吉那般的大幻术师对他们不感兴趣,来的俱是些粗通皮毛、充其量只能说有着幻术天赋的人。
木耳跟吕小布也混在其中,同穿一身素衣,免得暴露身份。
起初局面还算和谐,吃吃喝喝有说有笑,一聊到谁挑头,就有人闹别扭。
先跳出来的是个叫吉平的金疮医,过来吃饭手里还拿着他的行医招幌。只听吉平道:“虽说这场法会是严公子、吕公子出的银饷,依我看,掌龙头之人,须得是有本事的才能服众。”
来赴会的俱是乡下村里的农户,平日靠拳头说话多了,对这提议自然赞成。
木耳完全不怕挑战:“也罢,那就同你比比本事?”
吕布拉住他嗔怪道:“不是说好的少用幻术?”
木耳做个噤,学着吕小布虎牢关的话回敬他:“痴人,你可知在众人面前高呼我少用幻术的后果?”
吕布再次拿嘚瑟的木耳没办法,只好再三叮嘱他打不过赶紧撤。
吉平张开他的大招幌,上头用毛笔画着一只形状怪异的七星瓢虫,看不仔细的还道是乌龟。
吉平拿他的大招幌在木耳眼前晃。
周遭不少幻术师没见过世面,别人斗法他非但不避还凑上去围观作死。
吉平使用的算是色觉系幻术,瓢虫招幌摇着晃着,精神壁垒弱点的便发现有身上起了好多只瓢虫,抖衣服,用手拨,怎么也拨不干净,慢慢地瓢虫越来越多,从身子爬上脖子,从脖子爬上脸,顺着脸爬向眼睛,好多人哇哇直叫,手挠得脸皮都要破掉。
木耳开着阴阳二灵无所畏惧,只圆起嘴一声哨响,瓢虫尽落,倒转方向,沿着招幌的杆子爬回去,变成一团火焰点燃吉平的布招。
这会儿吃瓜众发出赞叹的哇声。
吉平的精神壁垒挺强,因此一点没被吓到,他甚至不知道木耳对他用了幻术,继续若无其事地摇晃招幌,发现现场的人除了给木耳喝彩拍手,谁也不搭理他。
吉平只好灰溜溜退下:“罢了,今日状态不佳。”
大伙儿见木耳这么神,一时无人敢上,老半天才出来个四十来岁模样的长者:“仆姓贾,字文和,愿与足下切磋。”
这人穿得素净整洁,断不像旁边的那些浪子贫农。
穿得厉害不代表人厉害,木耳欣然应战。
烦人的吕小布又给他拉回来,这回说得明白:“你赢不过他。”
“你熟人?”木耳跟吕小布咬耳朵。
吕布悄悄给他亮底牌:“他叫贾诩,中郎将牛辅帐下辅军,我寻来当主事人。”
木耳不服:“凭什么内定他不内定我?”
吕布又拿出副神神叨叨的话:“以他的本事,可保暮落二十年无虞。他也愿保你二十年无虞。”
说实话吕小布确实个好丈夫好兄弟,替严阿七谋划到二十年之后去。
木耳不需要二十年,只消再过几个月,挨过吕布被李傕郭汜赶出长安的日子,任务就算完成。
话说回来,吕小布怎么急着替他安排?
木耳警觉起来:“你是不是寻到了凝露香?打算要走。”
吕布点头:“有些眉目。”
木耳又问:“它在哪?”
高顺已在食肆外头的暗巷为吕布备好车马。吕布唤木耳上车,将一件大袄子丢与他:“你还认得?”
严阿七的大袄子,土是土点,没破没烂,味道还挺清新,木耳至今舍不得丢。
“袄子上的气味,便是凝露香。”吕布感叹道:“若非贾先生认出,我还不知此香原来在你手上。”
木耳举起手:“我可没藏什么香。”
吕布信他:“那便只剩一种可能。此香在她手上。”
木耳脑海里闪过貂蝉当日熬夜为他缝补袄子的画面,经貂蝉之手,衣服上才沾了香气。
吕布问高顺:“太师今日可上朝去?”
高顺答:“是。”
吕布一面在车内换上华服,一面催促车马:“往太师府走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圆舞天涯”和“秋霜玉剑”两位小姐姐提的建议~么么~)
第12章 腹黑吕小布(12)
马车朝太师府缓缓行进,吕布看木耳一动不动,催他:“你也换衣服啊。”
“换衣服做什么?”
“见媳妇儿不得穿得好看些?”
吕小布又说什么浑话?
吕布说出计划:“我想好了,拿到凝露香,便送你和貂蝉离开长安。”
木耳不愿走,而且他也不喜欢貂蝉这类,只推脱:“她不愿跟我走。她也不喜欢我,你想我再被落下个拐带罪名?”
“她若成事,自然愿意走。”
听吕布的口气,似乎要帮貂蝉杀董卓?
难不成到头来历史的轨迹仍无法改变,董卓必死,李傕郭汜必反,木耳必挂科。
吕布顿半会儿又道:“你若不想跟她走也成,可我拿了香料也带不得你走。”
谁要跟你走啊?好好呆在长安不成么?
木耳一言不发。他想不出什么法子劝吕布别这么做。
车架在太师府前的巷子里停下,吕布他带上木耳,只言过府等太师回来。府中侍卫倒也不阻拦,只让他在门口卸下兵器便放行。
吕布显然在太师府中不乏眼线,此时正值午后三刻,貂蝉日日此时都在府中的凤仪亭对湖静坐。
吕布同木耳径直来到亭中。
貂蝉似乎料准吕布会来一般,习以为常地坐着不动,只当温侯是空气。
吕布有求于她,自然客气些:“可否借一步说话?”
貂蝉仍背对吕布:“温侯你可知男女有别,更何况我是你义父的妾侍。”
吕布捅捅木耳,你这个跟董卓没关系的赶紧说句话呀。
木耳无奈地开口:“貂蝉姑娘……”
貂蝉身子微震,复平静如初:“严郎官与温侯大婚,我倒还没送过贺礼。”
木耳只当貂蝉是气他破坏了离间计策,直言:“夫人言重。此番前来系有一事相告,关乎太师安康,请夫人体察。”
貂蝉缓缓转过身,直将木耳吓一大跳。
他的颈上遍布红痕,手腕上不乏被绳子勒过的迹象,只剩下那张好看的脸蛋光洁如初,眼中再不见与木耳初遇时的纯瑕,只余得满满的戾气。
木耳不由得走近两步:“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侍女柳翠哇地哭出声来:“是太师,太师他……”
貂蝉冷冷地喝句:“住口!房门之内的事情,岂能说与外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