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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州富水(锦观)


鱼跃龙门外不过数十步外,就是种满各色花意的园林,其中杏花成影最美。
彼时日光还未褪去,金阳挂于高空,郑郁负手走在杏园里,春风伴过,带着翻飞的衣角。
他不知走了多久,眼神肆意打量着这无边春色。
突然眼中瞄到杏树前,树干上墨痕斑斑,有人题着诗句。
郑郁上前去见着树干上题有诗句,不禁念出声:
“含春早有杏花飞,却得君王临幸迟。”
“你怨他?”
熟悉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郑郁回头看去,看林怀治站在身后,身姿清雅。
林怀治和他出宫门时并未换衣服,身上还是绯色官袍。
光阳照着粉意里,绯色融进这杏花影里,三色交叠,陡然让郑郁生出林怀治有股风流自赏,郎君绝艳的韵味。
而此时的林怀治正看着他。
这是园林深处,四下并无他人,郑郁笑道:“非我之句,怎有怨言。”
林怀治瞧见树上诗句,走到树前看了后,道:“非你之句,却说透你心。”
“杏园新科举人得赐琼林御宴的地方,自出其门后,可称天子门生。”郑郁看着那诗,想起科举案,说,“世人多有抱负,可叹权贵愚弄,不得大志。”
林怀治道:“权贵解来,便是掌衡法者为权,高居大位者为贵。若存报国之念,怎知在官场的沉浮中是否失去自心。”
他说的是赵晋和苗安,昔年这两人也算清官,后投于刘千甫门下。
这番话触动了郑郁,压在心里许久的话,想在此刻宣之于口。他怔怔地望着林怀治,杏花撒下花粉,从枝桠掉落,慢落在二人身形间。
郑郁接住落下的杏花,柔声道:“存本心易,守本心却难。”
“官场中人,想要的这个,为官不过一任就可磨灭。”林怀治眼神落在郑郁手里的杏花上。
花期将过的粉色杏花与人肌肤相衬,恍若一物。
郑郁放开那花瓣,说:“殿下本心依旧吗?”
林怀治看向别处,坚定道:“从未变过。”
闻得此言,郑郁不自觉地想起林怀清书信最后一句,‘六郎待你之心从未更改’,他突然有些慌神。
想起以往种种,难道林怀治也倾心于他吗?于是有些紧张问道:“不知是何,殿下可愿告知?”
郑郁这时有点侥幸想着,你说啊!你说是什么!若是带点那意的念头你说了我就应了。
杏花疏影里,情伴绵长时。
林怀治你好歹也是懂风花雪月的人,没有比此时此刻,更适合倾诉心意的地方了。
“你尿遁出来就是问这个?”林怀治冷眼看他,并不答他的话。
“尿......尿遁?”郑郁一时语塞,心里升起的情意又被泼冷。
什么待我之心没更改,这厮除了嘴贱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心,问一次两次都这样,郑郁五脏六腑都快气炸了。
林怀治挑眉问:“不是吗?”
郑郁怒回:“当然不是!”林怀治别开脸不看他,郑郁又道:“那你溜出来做什么?还跟在我身后,你还说在曲江时你没跟踪我。”
“要不是我好生跟着你,那日在船舫上与你厮混的不知是谁。”林怀治也起了怒,就胡诌起来。
“你也知厮混?”郑郁冷冷道,“我只是喝多了,并非目不识人,这种事,我一人混的出来吗?还不是得成王殿下相助。”
不提上巳节还好,一提这个,郑郁满脑子都是林怀治那混样,因此也就开始胡乱说起来。
不过就是比谁能抛了君子风度,言语风流而已,他郑郁又不是做不到。
春风过境带起花枝颤栗,林怀治听这话眼神幽深地看着郑郁,表情有所思,身形开始往郑郁处压。
不过两步就走到郑郁身前,微笑道:“那你实话与我,你那日可快活?”
无人之处,白日朗朗下,郑郁猛地听这话,脸突然一红,毕竟他的脸皮可没林怀治那么厚。
可脸红归脸红,调戏的事林怀治做多言多了,他也就习惯了。
随即笑道:“自然。”
林怀治笑意不减,继续往他走近,两人先前还隔得远。如今林怀治走了这几步,两人身前已是咫尺距离。
威严肃穆的气压一直靠近,郑郁不住后退。
郑郁看林怀治淡笑时,眼眸似深渊吞噬着他的思心,俊朗帅气的五官有着与平常不一样的表情,这令他没由来的升起警惕之心。
这四下无人,也不知今日这偌大的杏园为何一个人都没有?
“成王殿下,这是作何?”郑郁终被林怀治逼得,背抵上了那题着诗句的树干,呼吸都缠上这方寸间。
林怀治收了笑,说:“你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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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慎子》 2、出自王之涣《凉州词》

郑郁:“......”
他猜?猜谁?猜林怀治吗?猜林怀治在这没有人的杏园深林里,对上这无人情景、杏花满天的白日里要对他做什么吗?
他心里虽然想过多种不好又好的画面,但面上还是不能表露出来,嘴角压笑,镇静道:“殿下,强求非妙。”
“强求?”林怀治单手抵上树干,声音磁性低沉,在这春日里将勾的郑郁心神凌乱。
两人身躯隔得更近,林怀治垂眼看他,又说:“上次是谁强求?”
郑郁不接这话,明知故问:“谁?”
林怀治声音突然在此刻温柔起来,“不记得了,只知那人抱着我什么话都说了。”
“没有啊!殿下你记错了吧?酒醉误事也误心。”郑郁铁了心不接这话,方才让你说你不说现在想说,我就偏不接你的茬。
林怀治深叹口气,又往前靠了些,在两人鼻尖就快相抵时停下,说:“是吗?”
呼吸洒在脸上,郑郁闻见林怀治身上的幽香,有些醉人。
心道他没喝多少,如今怎么又醉了。于是偏头不想看林怀治,以免像上次那样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现下杏园里,虽无人,可要是突然窜出一个人来,那不得对他和林怀治的名声有损。
郑郁看着远处盛着金光的杏树,道:“这话解权在殿下,而非我。我说不是,你自有千百方法说是,我若说是,你也有上万方法说不是。”
“早知郑御史利齿,今日见果然呐!”林怀治说话时捏住郑郁下颌,让人直视自己。
郑郁那份有点风花雪月的心思,已经荡然无存,敷衍道:“我比之殿下,自惭形愧。”
林怀治垂眸看他,没说话,郑郁觉着下颌上的力不大,微一错头就可偏开。但他又不舍得,便也无所惧地凝视林怀治。
两人视线交横,园林安静许久,郑郁终于受不了林怀治无休止的沉默,略微蹙眉:“无事,我就回去了。”
“回去被灌酒?”林怀治松了手。
宴席间,宾客尽欢醉酒是常事。郑郁现下虽然有迷回天在身,但对于酒这个东西,他也算来者不拒。
因他本身就是个酒坛子,只是不常醉罢了。
看人一时不打算放自己,郑郁语调悲凉,衣袖掩唇故作伤心态,“宴请酒局醉卧是常事,殿下你就让我走吧。否则下官一届清官,与你在这杏园私会,传出去对你名声可不好。”
“私会?”林怀治觉今日没来错这地方,语气顿了顿,说,“你说你是清官,那你可知清官最怕什么?”
“怕没钱没禄养活妻儿,怕无权无势抱负埋心,怕功名在身却被奸佞诬陷。”郑郁数着的都是朝中存着的问题,想到眼前境况,说,“怕本是受人相邀,来此酒局,却被人堵在这儿。”
林怀治撑在树上的手顺话音落毕而下,拂去郑郁肩上的树屑,“说来说去,无非权贵二字。”
继而道:“而在长安,我就是权贵。”
声音沉厚慵懒不近人情,但郑郁偏生在这里面听出三分欲色。
这般搀欲色的声音,让郑郁迎着光影看清了眼前人,深邃有神的双眸内里露着些许桀骜,神情坚定。
“那权贵可能让下官回去?”郑郁呼吸慢了半拍,嘴上还是说着离开。
这些日子的靠近和了解,早就让他彻底明白。林怀治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人,不能来强的,得软。
“可以,除非,你答应我做件事。”林怀治在郑郁耳畔低声说道。
郑郁已与树干贴的严丝合缝,耳畔的温热让他心痒。色字头上一把刀的道理他还是知道,在这种时刻越要冷静,谨慎道:“什么事?”
“你亲......”
林怀治的话倏然被人声打断,他离了郑郁耳畔。脸色瞬间黑下来,郑郁第一次见林怀治变脸如此快。顷刻间,风云变换,堪称飞沙走石。
“在这吗?”
“箫宽,你出来都没跟着衡君吗?”
“殿下不让我跟着。”
“你怎么那么死心眼,不让你跟就不跟,现在去哪里找?”
“那这杏园这么大,怎么找?这两人跑哪去了?”
一群脚步声从远至近,郑郁听出这是严子善等人的声音,不管林怀治脸黑成啥样,反正这人其他地方不黑。
忙从林怀治怀中退了出来走远几步,才在林中站好,几人身影就从远处慢悠悠的晃来。
“你俩怎么在这儿?”严子善率先问起。
林怀治依旧黑着脸并不答话,众人的希望也从未放在林怀治身上,眼神就都齐刷刷移在郑郁身上。
被众人视线问讯,郑郁尴尬笑笑:“出来透风,碰巧遇见殿下,闲聊了两句御史台的事。”
园林内安静了,袁亭宜一脸不信,严子善皱眉深思,刘从祁喝多了酒脸靠在袁亭宜身上,看不见表情。
箫宽和齐鸣落在众人身后身形被遮住,表情则是一副我都懂的样子。
严子善总觉这话哪里说不通,可他也想不出为何,只学着文官那些话高深道:“哦,是吗?”
郑郁笑着点头,想着方才林怀治说的那件事是什么?都怪严子善声音太大,盖住了。
“找到就行,那咱们回去继续喝,你俩还欠我酒呢。”袁亭宜看人找到也就催着回去。
郑郁没搭理林怀治,毕竟他又不是没长脚,走到严子善身边问:“你们特意出来寻我的?”
“呃......”严子善笑着挠挠脸,说,“出来更衣,顺便寻你们的。”
郑郁:“......”
心想你们仨都同一时候三急啊!随即忧伤叹道:“原来不是特意的,连慈。”
严子善立马表示不是这个意思,出来寻人是主要的,更衣才是次要。
众人说闹着回去,此间杏园占地百亩,赏玩起来,多为景色之最。适才郑郁是借着路,来到了西北角。
这次回鱼跃龙门,袁亭宜便说想去看看这三月里的桃花,众人也就依着他去。
而林怀治自杏园话后,则就又恢复了言少的样子,对谁都是冷淡的要死。眼神更是恨不得把这几人全都千刀万剐,杖千次,流放岭南。
但看郑郁随众人去桃花,那他也要顺着一起去。
众人说笑着没走多久,就到了开满桃花的园林。
桃花粉羞含面,夹着春风吹着人心,郑郁看着这十里桃林,在杏林的一切也就忘却。
彼时园中还栽有榆树,粉红与深绿交叠,如同江南水乡的温意。
但几人也未走多深,只在园林门口逛了几步,就准备回去。可突然在行过一粗大高盛的榆树时,郑郁觉得空中似有淡淡的血腥味。
可一看周遭又并无不妥,身后三人还在嬉戏打闹,他以为是别处传来的泥土异味,也就没放心上。
突然□□闷撞声响起,继而是袁亭宜的呼声,“九安,你做什么?”
郑郁停步回头看去,看袁亭宜被刘从祁抱在怀里,刘从祁醉酒朦胧的双眸盯着地上,冷声道:“有血!”
众人凝神看去,只见袁亭宜方才所站的位置上,有一滴鲜血散在地上!
在这春日的桃园显得格外诡异。
而方才若不是刘从祁拉住袁亭宜,那滴血则会落在袁亭宜脸上。
袁亭宜摸摸自己,再摸摸刘从祁上身,疑惑道:“我俩没事,这血哪来的?”
几人眼神四处搜寻,林怀治看向树上,冷冷道:“箫宽,上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众人都屏了声,也不知这是何物之血,只都看着那树上。
那粗大茂盛的榆树离地几丈远,郑郁见那枝桠错生处,赫然露着一截手指。
箫宽点头,他跟在林怀治身边多年,一身功夫自然不是花架子,轻功点地,不过蹬脚几步就跃上树木。
郑郁看箫宽在看清那人后,脸上表情明显一滞,手探呼吸,确认无气后,大声道:“殿下,他死了。”
“带下来。”林怀治看那血又滴了下来,落在地上开出花像。
箫宽得令,提起尸体,飞身落地。尸体在冒出树上那一刻,众人就看清了。
一身紫色官袍,是三品大员!
箫宽下地后,将尸体翻过来。
看清脸后,众人都倒呼一口气,袁亭宜惊叹:“这不是,户部尚书谢中庵吗?”
谢中庵官袍已被黑血染了满身,颈部有一刀伤深口,颈肉翻涌,早已失去生命。
“颈部一刀毙命,下手无错快狠。人是在死后放到树上去的,放上去时血已凝结。但还有些顺着树干滴落。”箫宽蹲下翻看检查了谢中庵的尸体。
仔细检查了尸身上下,并无其他线索和物品。
“报至万年县令及京兆府处。”林怀治看着谢中庵的尸体说,“另查探谢中庵与谁来的杏园。”
箫宽点头立马退下。
严子善疑惑道:“把尸体放到树上,凶手这是何意?”
空中血腥味骤然浓郁,袁亭宜眉心一拧,“在我们来前都还没滴血,这时间捏的也太好了。”
“引人发现。”郑郁说,“这里并非抛尸好地,他如此做就是想让人看到。”
刘从祁冷笑:“死了快一个时辰,估计凶手早离开了。这谢尚书做了什么事啊,让人杀害又抛至此地。”
严子善说:“难道是情杀?”
袁亭宜苦笑:“谁家小娘子力气如此大,杀户部官员只能是最近要出的事呗。”
什么事?郑郁想到了那户部签引文书上的名,难道是岐州税案?可为什么要杀他,还要如此拙劣的引人发现。
不多时,箫宽通知的鱼跃龙门博士及巡逻的左卫禁军都已前来,博士赔笑:“成王殿下,这里恐污了您的眼,不如先上去休息。”
林怀治点头,官员被杀害之事隶属万年县令、京兆府审查,而后是大理寺和刑部管。
众人也不便多插手,就都回去。
回鱼跃龙门的路上,郑郁实在对谢中庵的死毫无头绪,故而没有太多心绪继续饮酒,就向袁亭宜提前请辞。
袁亭宜看郑郁要走,想着天色虽未入夜,可他的酒也喝得差不多,更莫说方才差点挨着死人血,心情沉闷也就想着回去。
随即叫来博士付账,博士不敢去问林怀治,就朝袁亭宜三人问:“不知是哪位公子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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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夜来
严子善本想说林怀治,可看到人那张冷的跟冰一样的黑脸时,就与袁亭宜一起指向刘从祁说:“他给!”
索性刘从祁非常爽快自然的结了账,郑郁对这两位的异口同声实在拜服。
出了鱼跃龙门后,郑郁想着今日谢中庵之死或许没那么简单,就准备去见袁纮。
魏国公府内
“谢中庵之死没有其他异样?”袁纮听完袁亭宜和郑郁的讲述,迷了眼问。
袁亭宜坐在袁纮身边,捧着碗醒酒汤说:“没有,爹,你都不知道那血差点滴我脸上了。”
袁纮听了儿子言语并不说话,只是笑笑顺着他的背。
这个动作落在袁亭宜眼里就是宽慰,他知今日事重要也就不敢乱说话。快速喝完醒酒汤后,袁纮便让他下去,袁亭宜行了别礼离开。
郑郁于榻上另一边坐着,看袁亭宜走后才说:“现下万年县令和京兆府的人已经去查,只是不知凶手为何这么做。”
袁纮思忖片刻,道:“怕是做了只是没在你眼里。”郑郁一惊,袁纮又道:“方才你不是说是成王近卫看的吗?”
瞬间郑郁转了弯来,沉声道:“在场诸人中有刘九安,是以箫宽不敢贸然拿出。”
凶手将尸体放在那里绝不是藏匿,而是引他们发现,谢中庵身上绝对有东西。
但下树后又无证可查,那必是在树上时就被箫宽取走,不想让他们发现。
在场人里,严子善可以说是林怀治心腹,袁亭宜不甚机敏不掺朝要。而他本人与林怀治也算过水之缘,箫宽能放心林怀治和他一起待着,那对于谢中庵的死因证据就不会防着。
唯一要防备的就是刘从祁。
夕阳还未落下,几抹残阳跳跃进堂内,袁纮道:“户部尚书手里有多少命脉啊!正逢朝中查彻贪污,这件事与刘仲山定有莫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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