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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嫁给牌位后(林沁人)


莲旦惊喜地把胖宝抱起来,亲了亲他鼓鼓的小脸蛋儿,问道:“你是自己爬过来的吗?小旦怎么这么厉害!”
莲旦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身边的陈霜宁。
陈霜宁看了他一眼,终于是嘴唇动了动,也夸赞道:“小旦厉害。”
莲旦却还在看着他,神情鼓励,陈霜宁迟疑了一下,到底是妥协了,不太习惯地低下头去,在小旦另一边胖鼓鼓的小脸上,用嘴唇轻轻碰了碰。
莲旦见了,喜悦像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一样,满满的。
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偷看了陈霜宁一眼,目光迅速在对方唇上一扫而过,就低下头去,掩饰住了他脸颊上的热意。
又过了两日,陈霜宁的药喝完了,也不怎么咳了,但莲旦还是不放心,便要他和自己一起去看村里的老郎中。
陈霜宁和他一起去了。
老郎中把脉时,眉头皱得很紧,一个劲儿说“奇怪”。
莲旦担忧地问他怎么奇怪,老郎中捋着自己的白胡子说,“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脉象……。”
说到这里,他突然神情一僵,顿住了。
莲旦靠近了,想要听他细说。
这老郎中却倏地回过神来了似的,摇了摇头道:“应是老夫医术不精,看不出是什么毛病。”
莲旦道:“怎么会?老郎中您都能给我剖腹产子,怎么可能医术不精?”
那老郎中脸上现出惊讶神情,说:“我什么时候……,”但他很快又是一顿,再开口时,他垂着眼皮,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慢悠悠道:“确实,你说得没错……。”
最终,这老郎中也没说清楚陈霜宁的毛病,但还是给他开了些止咳宣肺的药材,让每天熬了喝,还按莲旦的要求,加了几样补身体的药材。
回去的路上,莲旦还有些忧心忡忡。
陈霜宁看出来了,两人并肩走了一阵,他抿了抿嘴唇,还是开口道:“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天冷便犯,喝几副药就好了。”
莲旦这才勉强露出个笑脸来。
他们两一起往家里走,眼看着到地方了,背着孩子的陈霜宁往家门方向看了一眼,脸色突然绷紧了。
莲旦还不知情,提着装着药材的纸包往家门走。
就在这时,吴大娘从隔壁出来,见了莲旦就跑过来道:“不好了,刚才陈老二家的两口子来了,把你家奶羊给牵走了,我拦也没拦住!”
莲旦一听,急得直跺脚,“小旦饭吃不了几口,还得主要靠羊奶呢,他们怎么能这样!”
吴大娘从他手里把那些药都接过去,把陈霜宁背上熟睡的小旦也小心翼翼抱了去,说:“刚牵走不久,你们快去他们家看看,再晚了,说不定就给卖了,彻底找不回来了。”
莲旦抓住陈霜宁手腕,就往陈家老二家的方向跑。
陈家人大部分都住在这村里,少部分分散在附近几个村。
陈老二早就没了,吴大娘说的两口子,是指这老二家的儿子和夫郎。
上次那三十来岁的夫郎来了,便相中了那头奶羊,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竟然还惦记着,趁家里没人,就给牵走了。
这一头羊可是值三四贯铜钱,当初买它时,陈老太太是下了血本的,莲旦一直喂养得很精心,就怕它饿了病了。
这要是找不回来了,家里虽然还有些铜钱,可还要吃饭买药的,再买一头是万万不够了。
莲旦急得眼圈泛红,跑了一阵,才觉出自己抓着的微凉的手,反手握住了自己。
他回头去看,看见陈霜宁沉静的脸,他说:“别急,羊会找回来的。”
莫名的,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莲旦慌乱的心安定了不少。
抓紧的手只握了一下,便又放开。陈霜宁走在前头,说:“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陈老二家,一进院子,就见陈老二的儿子陈旺正在劈柴。
这人在镇上给富户做保镖,身上肌肉虬结,大冷天的穿着薄薄的短褂子,衣裳被肌肉撑得鼓鼓的。上次来家里闹,他还在镇上没回来,所以没见着他,要不恐怕没那么容易打发。
见莲旦和陈霜宁进了院门,陈旺呸的往自己手心吐了口唾沫,两眼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一斧头砰的一声把地上的干柴劈得碎成一块块。
莲旦被吓得心惊肉跳,下意识躲到陈霜宁身后,抓着他衣袖一角。
陈霜宁脸上却毫无波动,他淡淡问道:“羊在哪?”
陈旺不回应他,而是回头冲屋里喊了一声,“人来了,出来。”
他话音才落,一个三十来岁的哥儿从屋里出来了,正是上次在陈家揪住奶羊耳朵不放那个。
他姓刘,本名叫什么村里人都记不清了,都管他叫陈旺家的或刘哥儿。
刘哥儿见了莲旦和陈霜宁,就“呦”了一声,跟没事人似的问:“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串门了?”
陈霜宁目光盯着他,缓缓道:“羊呢?不交出来,我就进屋自己找。”
刘哥儿不敢和他那种可怕的目光对视,撇开头道:“陈旺他爹生前说过,你家老头曾经跟他借过五两银子没还,这头羊,就当是还钱了。”
陈霜宁回头看莲旦,莲旦紧张得磕巴,说:“婆……婆婆从没说过这事。”
陈霜宁转回去,说:“我也从没听过,你可有字据?”
刘哥儿偷偷看了陈旺一眼,来了底气,双手掐腰道:“都是亲戚,当时就口头借的,哪来什么字据,你们可别说想赖账不还啊!”
他是一直惦记着这羊,那天没能牵回来后悔的不行。有陈旺回来撑腰了,他便厚着脸皮大着胆子去陈老太太家里给牵走了。他早就想好了这么应对,就算莲旦两口子明知道他在耍赖也没法反驳。
可就在这时,陈霜宁突然往院子里的仓房看了一眼。
刘哥儿脸色一变,就要冲过去挡住门,却已经晚了,也没看清陈霜宁是怎么动的,只觉得眼前一花,仓房门已经开了,一头嘴巴子上被布缠得结结实实的奶羊,被他牵了出来。
这是怕羊叫,给绑住了嘴。
刘哥儿一跺脚,嗷唠嚎了一嗓子。
一直默默在旁看着的陈旺,毫无征兆地,突然举起斧子就朝陈霜宁背后劈了下去。
这陈旺劈柴的地方,刚好在仓房门口附近,陈霜宁一从仓房里出来,就是背对着他的。
陈旺的动作太突然也太快了,陈霜宁看似竟毫无所觉。
而就在不远处等着的莲旦,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已经来不及提醒了。他目眦欲裂,惊恐的惊叫声都咽进了嗓子里。
莲旦竟一丝都没犹豫,用这辈子从没有过的灵巧速度,蓦地扑了上去,牢牢地贴在陈霜宁的背后,双手猛地抱住他的腰,嗓子里发出“磕磕”似的怕到极点的声响。
有人发出尖叫声,有哐啷地沉重闷响声,还有种奇怪的令人牙酸的闷闷的碎裂声。
等一切都平息了,有冰凉的手握住自己紧紧交握在对方肚腹上的手时,莲旦猛地身体一颤,这才反应过来,该来的疼痛并没来。
他的手指被一根根小心地拨开,继而一只手被握住,莲旦被半强迫地从背后被拽到了身前。
他满脸是泪,脸色苍白。
陈霜宁将他一只手包在手心里,垂眸看着他,缓缓问道:“刚才,你为什么要冒险护着我?”
莲旦眼珠急速颤动,他仓皇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嘴唇动了好几下,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被吓坏了。
陈霜宁不再强迫他,抬手将他拢进自己怀里,另一手牵住那只奶羊,往院门外走去。
转身时,莲旦看见刘哥儿蹲在地上,刘旺倒在他身前,直到此时,莲旦暂时都麻痹了的五感才渐渐恢复,这才听见刘哥儿尖锐的哭嚎声。
莲旦肩膀动了动,拢着他的人,在他头顶轻声说:“他没死,躺一段日子便会好了。”

第22章 荷包
回家以后,陈霜宁帮莲旦脱去外衣,又倒了热水给他擦了脸和手,扶着他躺好了,才准备出门。
莲旦却并不能安生,他脸色惨白,眼神像小动物一样饱含惊吓,陈霜宁一要走,他就拉住对方衣袖,惊惶地问:“你要去哪?”
只要轻轻一挣,陈霜宁便能轻易地将衣袖扯出来,但他没有。
他蹲了下来,目光平视着床上瘦弱惊恐的哥儿,轻声说:“我去把小旦抱回来。”
“小旦……,”莲旦嘴唇动了动,喃喃着,眼睛里这才有了几分神采,“对,小旦还在吴大娘那里……。”
陈霜宁抬手帮他掖了掖被子,双眸深深地看着他,说:“我很快回来。”
莲旦这才放开他衣袖,侧身躺回了床上。
纵然如此,陈霜宁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直到门板被合上阻挡。
晚上的时候,莲旦终于缓过来一些,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特别怕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目光总是跟着屋子里另一个身影。
小旦喝完奶便睡着了,两手两脚摊开着,睡得舒舒服服。
屋子里这会儿烧得热,他把小被子都给蹬到了脚底下,莲旦将被子扯上来,用一角盖住了孩子的小肚子,又给他拉了拉衣袖和裤腿,约莫着不会着凉了才放心。
他忙完孩子,一回身,装好水的木盆和布巾已经被拿到了床边,莲旦抬头看了看,道了声谢,便洗漱起来。
完事以后,莲旦要躺下了,陈霜宁却并没收拾盆离开。
莲旦抬头看他,陈霜宁站在床边,也在低头看着他,两人目光相遇。
“你那么害怕,为什么还要护着我?”陈霜宁又一次问到,他好像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执着。
“因为……,”油灯灯光下,莲旦本来有些苍白的脸颊渐渐红了,“因为,你是我夫君。”
“如果,我没能及时阻止刘旺,你受伤,甚至是死了呢?”陈霜宁语气平静,声音却比平日里还要沙哑怪异。
莲旦看着他,眨了眨眼,说:“我没想那么多,当时也来不及想。”
陈霜宁垂着眼睛,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他一阵,之后,他动了动嘴唇,说:“不早了,休息吧。”
今晚的陈霜宁,与以往有些不同。
莲旦躺下后,他弯下腰去,帮他扯了扯被子,然后吹熄了油灯后,也没着急离开,而是轻声道:“睡吧,夜里有事叫我。”
说完,他便离开床侧,去了窗边。
莲旦看着他的背影,牙齿轻咬着嘴唇,好几次想开口,但都被心里的羞怯阻拦,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看见陈霜宁已经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摆好姿势打坐以后,他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登时都泄了,更是没法说了。
隔天,陈旺家的事就在村里传开了,刘哥儿逢人便说陈家回来这个儿子是个恶鬼。
可他是鬼这件事,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呢。
再说了,这陈家这点家产的事,闹了多少回,刘哥儿是个什么人,村里人都知道,听说陈旺被陈霜宁吓尿了裤子,躺在炕上好几天起不来,都有看好戏的意思。
村里人说:“你跟个死鬼计较什么呢,到最后吃亏的不还是你吗!”
刘哥儿又气又怕,只后悔自己太过贪心,害了自家夫君。
等过几天,刘旺能起来了,本来是村里有名的凶悍之人,这次却一声也不吭,灰溜溜回镇上去了。这事也就过去了,没掀起什么水花。
只是自打那天起,陈家这新回来的儿子,和家里的夫郎这两人之间,就有了些说不上的微妙的变化。
照样是过去那样子的相处方式,只是莲旦偶然抬头时,能看见陈霜宁正定定地盯着自己,跟他刚回来那阵差不多,但又有些说不出的不同。
在莲旦发现以后,以往陈霜宁向来不躲也不避,都是莲旦受不住主动移开目光。
可最近这些天,一旦莲旦撞上了他的目光,陈霜宁便会倏地移开。
还有,做父亲的把孩子从爹爹手里接过来,好让他能安生地好好吃饭时,碰到的手指,说不上怎么回事,总是分开的不那么干脆,也说不好到底是哪方的问题。
莲旦收回手指时,都觉得被碰到的地方没来由的麻酥酥的,脸上不由自主就烫了起来。
诸如这种小事,是经常发生的,但又风过无痕似的,好像并什么确切的变化。
今年的九月初九,天气不错。
村里体健的老人会在这天聚在一起,爬爬山坡,看看风景。陈老太太以往也会和其他同龄村民一起去凑热闹,但今年她去不了了。
这天一大早,莲旦就去屋里看他,想把她叫醒起来吃点东西,老太太却毫无反应。
这次她昏睡了有两天了,皮肉都瘦得干巴了,呼吸微弱,脸色灰败,眼看着是快不行了。
他去请过老郎中,对方捋着胡子连连摇头,说:“老太太醒了想吃什么就给做点什么吧,也别避讳,让她有身后事要交代的,就趁早交代,别以后没机会开口说了。”
眼看着今天也醒不来,莲旦叹息着出了屋。
快中午时,陈老太太娘家家里来人了,是她哥家的大儿子,叫张行。
他是拎着东西来的,见他姑母这副样子,连连叹气。
之前陈霜宁刚认祖归宗时,张家大哥来过一次,那时候他还说外甥回来了,他妹妹这病说不定就慢慢好了,没想到现在差成这样。
这两天,陈霜宁咳嗽好利索了,便去镇上找活做了,得晚上才能回来。
张行一个汉子在,莲旦不方便待在屋里,留他自己在屋里,和昏睡的婆婆说话,便抱着小旦在院子里溜达。
过了一会儿,张行抹着眼睛出来了,跟莲旦说:“这么些日子,你照顾姑母辛苦了,我手里也没多少钱能帮衬,这五十文钱你收着,留着给姑母看郎中抓药用吧。”
莲旦摇头不肯要,他对陈家两边的亲戚都怵得慌,磕磕巴巴说:“不用……家……家里钱够着呢。”
张行见他怎么都不肯收,就也没强给,又把钱收回了衣袖。
莲旦抱着孩子送他出院门,张行目光在小旦的脸上看了一阵,眼神有点奇怪,但又很快移开了。
莲旦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走出一段距离来,张行又回头看了过来。
这时候已经隔了挺远了,莲旦看不清他的神情。
张行冲他摆了摆手,这次很快就走远了,没了踪影。
又过了两天,天又降温了。
一大早莲旦出了门来,就发现昨晚上下霜了,院墙上和树枝上都是一层白。
白天,唐花过来了一趟,他一手抱着小闺女,另一手拎着个篮子。
莲旦见了,连忙迎上去把那篮子接了。
唐花让他打开看看,莲旦掀开盖布,惊喜地发现里面是一碗红菇娘。
这东西下霜前吃起来恶苦,只能用来做药材。
但霜打之后,就很神奇地变成了酸甜的,味道浓郁,好吃极了。
“我家后园子种的,摘些给你们尝尝。”唐花笑道。
莲旦连忙感谢。
他洗了手剥了一颗,用勺子碾碎了,喂给坐在藤椅里的小旦吃,一口进去,小旦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却还是张嘴想要,逗得莲旦和唐花都哈哈笑。
把两孩子都放到床上玩着,两个大人坐在床边桌子上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说话。
唐花做的是个荷包,上面的鸳鸯花样已经绣得差不多了,精致好看。
莲旦一边给孩子缝小棉裤,一边忍不住打量那荷包,唐花见了,笑道:“我这布料和彩线都还够再做一个的,你也给你家的缝一个呗。”
莲旦有些不好意思,“我绣工没你这么好,再说这些都不便宜,哪能白要你的。”
唐花一听,爽快地指了指桌上的那包棉花,说:“我看你这棉花准备得不少,一会儿给我抓两把不就行了嘛!”
莲旦这才同意了。
他在家的时候,从小就和姐姐一起跟娘亲学习绣花了,但怎么绣都不如姐姐绣得好。
不过绣常见的荷花、荷叶这类的,倒是没问题。
小旦的棉裤已经做好一条了,手里这条倒不着急缝,莲旦便干脆和唐花一起做荷包。
这几个白天,小旦睡了,他便拿出来缝,花了三四天,便把它做好了。
莲旦把这荷包在被垛里藏了两天,直到唐花来串门儿,问他送没送出去呢。
莲旦红着脸摇了摇头,唐花凑近了看他神情,莲旦低着头直躲。
唐花笑着咯吱他,说:“看你那小模样,我要是个汉子,肯定也稀罕你。”
莲旦脸红得要滴血了,软软地轻斥道:“别瞎说。”
唐花到底是过来人,他看着莲旦这样子,眼珠子转了转,悄么声地问:“你两……不会他回来以后,都没那啥吧?”
莲旦呆呆地下意识问:“哪啥?”问完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登时羞得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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