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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深情寡夫(吃糖了吗)


他还没见过那人掉眼泪的样子,光是想想就觉得兴奋。
那人对旁人向来漠不关心,只有他师尊出现时,对他们吝惜的笑脸才会不要钱一样给了他师尊,连他向来宝贝的师弟师妹们来都没用,只会跟条小狗一样,围着聂如稷来回打转。
聂如稷那老东西,倒是挺会端着,心里怕不是早就乐开了花吧。
闻燕行忍不住恶毒的猜想。
丝毫看不出来他也曾和其他人一样在心里将仙尊奉为明月,还因为仙尊待姜偃好,而干过将年少的姜偃骗进万蛊窟这样的畜牲事。
更过分的,那群人也没少干过。
明明最开始,所有人都对姜偃厌恶至极,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他不知道。
闻燕行只知道,自己从意气风发的闻家少主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都是姜偃的错。
他为了他这么煎熬,险些走火入魔,他又凭什么一无所知的和他师尊安安稳稳的睡到一张床榻上去?
一字不落的把他们的话听了进去的姜偃:“......”
他默默的收回了往前迈的脚,趁人不注意解开了发带,让长发披散下来遮住脸,又眼疾手快的脱了绣有太玄宗炫阳纹的外袍,丢进灌木丛里。
做完这一套动作,才松了口气。
这下坏了,闻燕行竟然要抓他。而且听他这意思,还有别人也要抓他,闻家这条路子是走不通了。
姜偃实在想不通。
早些年各家为了让门下弟子拜入太玄宗仙尊门下,习得无上道法,各家孩子都是小小年纪就会以修行为名,被家里送到太玄宗去。
那时太玄宗仙尊聂如稷门下,有且只有姜偃一个弟子。
仙尊清冷淡漠,连姜偃都是热脸贴着,才偶尔给他些回应,其他人更是理都不理。那群被送上来的孩子也各个都是倔脾气,仙尊不发话差人给他们送吃的,他们就硬撑着不吃不喝,像是要逼高高在上的仙尊低头一般,结果差点把这群小兔崽子自己饿死在山上。
还是姜偃看不过去,以他师尊的名义给人送了吃的。
他也不喜欢带孩子,尤其是这些出身特别好的世家子弟,脾气一个塞一个的拧巴。只是他师尊不管事,他作为仙尊大弟子,就得担起为师尊分忧的责任,认命的照顾这些人。
小小年纪,已是操劳的命。
那些年他们双方没少闹矛盾,只是他以为那些过往,在这群小兔崽子下山归家,他去送行时就已经说清楚了,一人一碗酒,过去的恩怨就算是了断了。
没想到,已经从少主成了家主的闻燕行,看着倒是还记着年少时的仇。
姜偃垂眸思索。
记忆里闻燕行这样的熊孩子太多了,一个个憋着一肚子的坏水,作弄起人来不管不顾的,物理意义上的要命,闻燕行和他又是因为哪件事结的仇,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了。
他就像带了太多届学生的班主任,多年后路上碰上以前的学生跟他打招呼,都得砸么半天这人姓什么。
察觉到事态不对,姜偃就开始降低存在感,只是就算他脱了外袍,在这一群人里也实在是太过显眼。
闻燕行不过抬头在这群丑人之中扫了那么一眼,眸光就蓦地在一道修长身影上凝住。
他心脏砰砰直跳,舌尖被咬出了一点血味。
“姜偃?”
所有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姜偃略微顿了一下,顶着那让人倍感压力的视线,缓缓抬起头来。
脸半遮半掩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闻燕行眉头狠狠一拧,一口断定:“不对,你不是姜偃。他怎会如你这般丑陋。”
没等姜偃松气,却见闻燕行上下打量着他,露出那种熟悉的要吐坏水一样的表情。
“就是你了,通知下去,咱们的狗新娘选出来了。来人,把这‘千挑万选’的‘新娘’,带去给他的狗丈夫看一看。”
他挥了挥手,家仆们就冲着姜偃围了过来。
闻燕行紧紧盯着那白衣青年,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
然而,从头至尾,他都没有任何反应,任由家仆粗暴的拉扯着他将他带走,也没做出反抗。
闻燕行的眸子灰暗了下来。
果然不是他。
只是没想到世间竟然有身型如此相像的人。倒是便宜了那条丧家犬。
姜偃不会蠢到这个时候暴露自己的身份,先混过去再说。不然就凭他现在的实力,闻燕行要对他做什么,他都是躺平任宰的命。
他被几个家仆嫌弃的推进了一个漆黑阴暗的房间里。
“贱狗,看看咱们家主对你多好,怕你寂寞,还给你找了个狗新娘!”
整个屋子不见一点光,不怀好意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进来,姜偃跌坐在地上,鼻子里全是灌注进来的铁锈味,隐约听见锁链拖动的声音。
为了让屋子里的人能看清姜偃这张堪称“杀器”的脸,这经年累月阴暗潮湿的屋子里,燃上了一点火光。
一双双眼睛越过姜偃,落在屋子的深处。
“哦,虽然这是个丑八怪,还是个男子,但配你这样的贱狗正好,正常人温香软玉在怀,你这样的,也就只配娶个丑陋男子为妻了,哈哈哈!!”
姜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拿来羞辱另外一个人。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有人在身后催促他:“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服侍服侍你的狗丈夫?”
“怎么,人多还不好意思了?”
“后日便是你们的婚礼,到时候人更多,这才哪到哪,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那贱狗曾经也是天之骄子,无数人仰望的对象。
他们便要将他踩落在泥里,后日,更是要他在曾经熟悉的世家望族面前,彻底将他的尊严打碎,让他尝遍屈辱。
倒霉的姜偃,只是他们这场游戏里的一个道具。
他叹了口气。
狠啊,真狠。
士可杀还不可辱呢,这才几年没见,闻燕行怎么就变态成这样了。
他在声声催促中站起身,向屋子里走去。
走得近了,才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了人们口中那条“贱狗”。
一双漆黑墨瞳闪烁着凶意,像只凶狠的恶狼一样盯着他,似乎只要他再上前一步,就会被扼住喉咙咬碎。
“闻师舟......”姜偃动了动唇,语气轻得只剩下一道气音。带着几分复杂的感慨。
他认得这人。
在百年后的浩劫之中,作为被他杀死的小Boss之一。

姜偃不是第一次听人提起闻师舟,只是远不及当面见到这张熟悉的脸来得冲击大。
一看见这张脸,他就开始习惯性的胃疼。
那些坐在电脑前一边吸氧,一边满眼血丝和闻师舟拼血条的日子足以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太痛苦了。
整整三个月,别人还在懵懵懂懂的探索世界,他早早懂得了这个世界的险恶,一次次被闻师舟打得吐血,筋骨寸断,修为尽失,再爬起来,拿着把破柴刀一刀刀和闻师舟对砍。
人啊,一旦被boss打爆过一次,这辈子就定型了,脑子里就只有战斗了,看见boss就开始眼红发疯,要冲上去拼命。
无视了闻师舟杀气四溢的眼神,压抑着给他来上一刀的念头,他伸出手摸上了闻师舟布满鞭痕的胸膛。
拴住男人四肢的锁链猛地绷紧,之前连呼吸都轻若无物的人骤然气势暴涨,他五指成爪,动作快如闪电的掏向姜偃后心。
直面了数百年前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将暴虐杀意的姜偃,只是镇定的往前踏了一步。
锁链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闻师舟的手掌停在一寸之外,苍白指节上青筋绷起,却再未有存进。
受限于他戴在身上的镣铐的长度,能到这里已是极限。
意识到这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的围观者下意识吐出口气。
闻师舟......到底是那魔头坐下的人,哪怕现在被层层禁制关在这,他们心里也还是畏惧他那些年凶残的名声。
缓过来之后又不由冒出疑惑:“那丑东西刚才是故意的,还是运气好?”
当然是故意的。
同样的招式,姜偃已经经历过八百多回了。
他心无波澜的摸了摸他的胸口,确认是活人的触感之后就收回了手。
“你还活着啊。”他略带感慨道。
一百年后,遍地孤魂野鬼。
怨气重,道行深的怨魂很难被一般人看出真身。像闻师舟这样的,还是姜偃杀死他之后,才看见他外衫下空荡荡的胸腔和肚子。
看起来像是脏器全被人生生掏空了一样,这自然不能是活人。
那时闻师舟大约还剩最后一点意识,他看着眼前日日不知死活的挑战他的姜偃,喃喃着说要回家。
姜偃跟他打了这么久,对他的招式熟烂于心,却不知道他的姓名,更不知道他家在哪。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找了个木箱,将地上残留的尸骨收起,就这么背着闻师舟的遗骸满世界的跑。
顺着一些关于闻师舟的只言片语,东拼西凑的拼出了这人的过往,还真让他就这么找到了闻师舟的家。
那地方,并不是如今的闻家。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见到活着的闻师舟的一天。
姜偃稔熟的语气让饱经折磨的男人产生了片刻的迷茫,但他很快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神重新归于平静,那里面是一种心如死灰的空泛。
“滚。”他定定看着姜偃,缓缓吐出一个字。
没待姜偃说话,脑中沉寂了许久的邪魔突然开口:“姜偃,救他。”
姜偃心里一动,也没问邪魔为什么要救闻师舟,痛快的答应了邪魔,只是他有个条件。
“借你邪气一用。”
他眉梢轻轻扬起。
“既然是邪魔,想必邪气一定多得用不完吧?你给邪气,我救他。”
邪魔声音阴沉了几分:“你以为你现在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
丹田忽然一阵剧烈的绞痛,姜偃捂着肚子,脸刷地白了。
“我现在在你身体里,只要我想,就随时都可以捏爆你的内丹。”
捏着内丹的无形的手再次收紧。
一声闷哼溢出嘴边,姜偃咬了咬牙吞了回去。
邪魔:“不要得寸进尺,我说过了,想从我这要什么,就得拿你的东西来换。”
“我看你对你师尊倒是痴心,不如,就拿你们之间的记忆来换。”他不怀好意的诱导着。
忍着体内的剧痛,姜偃缓缓弯起眼睛,也不说好或是不好,只是抖着手又放回到了闻师舟胸前。
这一次不是检查心脏,而是拉住了本来就松松垮垮的衣襟两端,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扯开。
他用力的喘了口气,低低的说:“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要是我做点什么,他怕是会受不了疯掉吧。”
“你知道的,我这张脸,能让他吐出来。”
刻意压低的语气带着几分引人遐想的深长意味。
已经从刚才闻师舟的爆发中缓过劲的闻家家仆们见他如此动作,又开始兴奋的催促他继续做些更过分的事情。
邪魔本来得意的声音再次低沉下来:“姜偃!你敢!”
姜偃笑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邪魔不信。
“就你这样看着喜欢的人丢下自己跟别人走了,连句挽留的话都不敢说的废物?”
“那是你不了解我,”姜偃满脸遗憾,诚恳坦白,“其实,我不当变态好多年了。”
他勾唇笑了笑,扭曲狰狞的脸看着比被他“轻薄”的魔修还魔修。哪怕姜偃没看不见自己的脸,也大致能想到效果惊人。
若是用他本来的脸,还没有这效果。这么一想,倒有些庆幸。
他还有空安慰的看了眼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闻师舟。
对上视线,男人深若寒潭的双眸敛起。
姜偃只当他被自己丑到了。
在他真的扯落闻师舟的上衣之前,邪魔森冷的说:“好,我给你。只要你不后悔。”
顿了一顿,他咬牙道:“你不许碰‘他’!”
姜偃感觉丹田一凉,一股阴冷的寒意自内而外窜到了头顶。
邪气与修道者的力量在刹那间相撞,他感到喉头一抹腥甜,两股相斥的力量将经脉搅得剧痛无比,相伴而来的,还有滔天的怨气,宛如成千上万的亡魂在识海中哭号。
邪魔哪能不知道受了邪气的修道者会是什么下场,这些修身修心的人最受不得污物邪祟的力量,哪怕沾上一点都后果严重,轻则修为倒退陷入疯魔堕入魔道,重则全身腐烂身陨道消。
这一切,都是姜偃自找的!邪魔恨恨咬牙。
此时,见姜偃磨磨蹭蹭半天没进入正题,闻家家仆终于忍不住推门进来,嘴里骂骂咧咧:“一对贱狗,在这装什么人!”
他拎起墙上挂着的鞭子,对着二人挥来。
闻师舟眼神一闪,垂眸看了眼扶着他的青年。对方弯下腰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那扶在他胸上的白细手指却隐隐传来细微的颤抖,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害怕。
他恍惚了片刻,好像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胆怯的人需要他保护。
那股熟悉感让他下意识的想像以前那样把人藏起来,却在他动作前,有人先一步抬手抓住了呼啸而来的长鞭。
姜偃缓缓抬起头来,邪气在他周身盘旋,最终萦绕在脸上,如同淡灰色的薄雾弥漫开,将他的轮廓如同未干的水彩画一般晕染开来,诡谲至极。
那家仆先是皱了皱眉,往回拽了拽鞭子,惊奇的发现竟然拽不动,正要张嘴开骂,一抬头,却像是见到什么让他万分惊恐的画面,张大了嘴。
“啊!!!”他发出一声尖叫。
连等着姜偃受不住邪气来求他收回的邪魔都怔住了。
姜偃扯过鞭子,活动了下手腕。
这点怨气,放在幽怨遍地的百年后连点零头都不够。和闻师舟的尸骨散发的怨气比起来,更是不值一提。
他连闻师舟的尸骨都背了那么长时间,又怎么会受不了一点邪气。
他挡在闻师舟身前,邪气张牙舞爪的铺开,偏了偏头问闻师舟:“等下要不要我帮你锤闻燕行那小兔崽子一顿?”

被锁着的闻师舟只回答了一声冷笑,嘲讽之意不言而喻,显然是不信姜偃的话。
他冷眼看着身前单薄的身影,哑得不像话的嗓子终于发出了那句“滚”之外的声音:“你不用白费功夫了,回去告诉闻燕行,不要以为送你这样的人过来装乖卖惨我就会上当。”
闻家人都爱折磨他,到了闻燕行这一代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他们以前就送过各种各样的人来,就为了骗取闻师舟的信任,里面不乏绝世的美人,只要闻师舟交付真心,闻燕行就会揭穿对方是自己故意派来折辱他的真相,以羞辱闻师舟。
只可惜闻师舟油盐不进,一次当都不上,如今,倒是换了个路数,弄了个奇丑无比的丑八怪过来,再装模做样的哄骗他。
他们难道以为,把人欺凌一番,再丢到他面前,他就会心声怜悯?
闻师舟面上的讥讽之意更重,
姜偃疑惑的指了指自己:“谁卖惨了,我哪惨了?”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好吧,乱了点,脏了点,还刮破了,披头散发看着是一副遭了难的样子,但闻师舟是看不见他这一身邪气,还有那帮被吓跪了的家仆吗?
闻师舟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闭眼偏头,“呵。”
一副他还好意思问的样子。
姜偃在脑海里认真问邪魔:“我可以先捅他一刀吗?就一刀。”
邪魔:“行。”
姜偃立马兴奋起来,受他的影响连周围的邪气都开始张牙舞爪的往闻师舟上扑。
他鞭子在手,将邪气包裹在上面,本来柔韧的鞭子霎时变得坚硬无比,他挽了个“剑花”扯开笑脸,干脆利落,没有一点多余动作,直直捅向闻师舟。
察觉到杀意的闻师舟转过头。
形似疯魔的男子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颇为张狂的笑,就算被捆成了粽子也丝毫不虚,被姜偃的杀气刺激除了血性,双手握紧迎头而上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邪魔在脑中冷冷发话:“你捅他一刀,我捅你十刀,你动手吧。”
硬挺的鞭子瞬间软了下来,手腕一转,甩向了门口。
正巧一个家仆气势汹汹的冲进来,刚进来就迎面一阵烈风卷过,他两眼一黑,双腿一软,噗通磕在地上。
脸上还保持着冲进来时的凶神恶煞,头颅昂得高高的,仿佛要张嘴怒骂姜,下一秒就结结实实给了自己一嘴巴。
用劲之狠听得姜偃都忍不住脸疼,连带着身上张牙舞爪的邪气都凝滞了下。
家仆顶着被自己扇肿了的半边脸,粗着脖子中气十足的喊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邪......邪,啊不,圣君!扰了圣君雅兴,小的这就滚出去!立马就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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