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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古法药香养夫郎(谢青城)


“是在查路牒。”阿三说着排到队伍末尾停在一个商队的后面。
晏辞翻出来之前在白檀镇官府登记的路牒,上面写着他和顾笙的名字年龄性别籍贯,以及出镇的时间和进城的目的等等,眼看着这队伍排到自己怕是得到下午,晏辞也就缩回到马车里。
卓少游也翻出自己的路牒,他用手指轻轻抚平上面轻微的折痕,接着抬起头,眼里的兴奋之色难以掩饰:“晏兄。”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轻轻颤抖:“小生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亲自到这胥州城…”
晏辞莞尔,他与这小书生相处不过几天,本来是见他清贫想着顺路捎他一程,并没打算对其探究过多。
奈何对方对自己却是极为感激的样子,还滔滔不绝跟自己讲述了路上的经过。
他说自己本来是跟邻村邻镇几个书生一起出门赶考的,结果路上一个感染了痢疾,一个掉了盘缠,还有一个抄小路而行迟迟没有到约好的目的地,等到最后他只好一个人步行一个多月才到胥州边界,说完还兴奋道:
“一定是小生的毅力感动了上苍,才让小生遇到兄台!”
晏辞干咳一声,被他这炯炯有神的目光搞得有点儿害羞,刻意忽视了他眼底的激动,问道:“你到了胥州,吃穿住行要怎么处理?”
“兄台放心,小生可以在街边卖些字画换些薄银。”
“那在挣到银子之前呢?你身上可还有银两?”
卓少游闻言面露羞赧,小声道:“只有,只有几文...”
“那这样吧,我再借你二两银子,你暂时用着——”
晏辞见卓少游又要开口,强调道:“——就当我借你的。”
卓少游怔愣地看着他,嘴唇颤动。
晏辞顶着他过于清澈的目光,生怕他拒绝,便道:“你要是不放心,就在你那张欠条上再记上这笔,反正我不急着用,你何时有银子了,再还我便是。”
卓少游这才回过神,立马探身再拜,欣喜道:“晏兄大恩,小生没齿难忘!”
他立马从箱箧里掏出笔,又在欠条上添了几笔。
晏辞看着他认真伏案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等到马车终于慢慢挪到了城墙根,日头都快落下。
几对卫兵守在城门口,一旁有专门查证路牒的官员守着,几个小吏提前过来接过他们的路牒,按着上面所记一一清点人员马车数量以及所带货物为何。
等到清点完毕,城门口伏案提笔登记的官员看了看下车的晏辞:“所来胥州为何啊?”
晏辞与他一一说了,说自己来投靠亲属。
“亲属?”那官员看了看路牒,又看了看他那两匹漂亮的黑马。
路牒上面大概是没标明投奔何人,于是他又拿起笔:“投靠者何人?”
“秦氏。”
那官员正要往上写,闻言一愣,抬头问道:“哪个秦氏?”
晏辞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收到书信里的内容:“就是,住在南康坊的秦氏。”
他此话一出,那拿笔写字的官员和旁边清点名册的小吏同时愣住了,互相对视了一眼。
然后这拿着笔的官员又皱着眉仔细看了看他的路牒,接着便合上,然后指了指旁边:“既然是秦家的人,以后进出城走那边就可以了。”
晏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正门旁边还开了一道城门,比正中这个矮上一些,同样有卫兵把守,只是门外没有排成长龙的队伍。而且进出人员甚少,半天看不到几个,偶尔才有零星马车经过,也不需要掏出路牒,径直进了去。
什么意思?这是有特权?他白排这么长时间了?
晏辞回过头,那官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过去吧。”
他半信半疑地上了车,阿三驱车正要离开,那官员又皱着眉问道:“你也是来投靠的?”
他这次不是对晏辞,是对旁边的卓少游,卓少游忙说明自己是来参加院试的童生。
官员点了点头:“你不能走那边。”
晏辞道:“他与我是一起的,能不能让他跟我一起过去。”
那官员有点为难地看了看他,卓少游忙道:“晏兄,没事的,前面只有几个人了,我排一会儿就好。”
那官员摇了摇头,在卓少游的路牒上写了行字:“去吧去吧。”
只见他又让小吏从旁边拿出来一个单独放在匣子里的章,在路牒上盖了一个官印,接着递给他们:“以后出城门别在这儿排着了。”
“...”
阿三一声低喝,他们的马车便在周围排队的人好奇和不解的目光中,从旁边那没人排队的城门进去了。
进了城门,顾笙方才好奇地问:“夫君,为什么不需要排队了?”
虽然只是一个小插曲,但晏辞低头看着手里路牒上的官印,微微蹙眉。
他以前在书里倒是知道,有些州府会给城内身份尊贵的贵族或是影响力大的富户单独开一条便捷的通道,不需要路牒可以随意进出。
原先他只是在晏老爷口中知道这秦家在胥州城内势力不小,并不太了解秦家,没想到还未进城,那些查路牒的官员一听说秦氏这两个字,就主动给他们开vip通道。
晏辞合上路牒,既然如今他已经到了胥州,还是要尽快拜访秦家才是。

晏辞将路牒合上重新收好,拿出先前晏老爷给他的几封文书,仔细看了看。
其中秦家的来信写着等到了胥州便去府上拜会,只是他初来乍到,一路上风尘仆仆,总不好以这幅样子直接去秦家,况且经历几天的舟车劳顿,他们这行人急需要放下行囊好好休整一番。
他拿出另一封房屋契,这是晏老爷年轻的时候在胥州的一处房宅,据他说十几年前胥州的地段便寸土寸金,如今只会更盛,能在胥州有一处房子的人家生活上已经是处于中等水平。
晏辞看了看契书上的地址,在北面的北康坊,古人素来以南为尊,这北康坊与南康坊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确定好目的地,晏辞又问卓少游:“你可有落脚的地方?”
卓少游道,他们这种来参考的童生一般会在院试地点附近有专门给外地学子的便宜屋子住,加上他之前的盘缠和晏辞借他的银两,吃住问题应该就解决了。
晏辞点了点头,决定先将卓少游送过去。
进了城之后,马车便再也行不快了。车窗外面的声音自从进了城门之后便没断过,卓少游和顾笙两人都朝着车窗外看,晏辞也跟着掀起车帘,眼见街边店铺鳞次栉比,足够三辆马车并排行驶的官道上人烟稠密。
白檀镇上唯一挂了“正店”牌匾的饭店在这里遍地都是,低于三层的店几乎看不见。而在白檀镇上几乎没有的金银首饰铺子此时在街边一个挨着一个。
隔着几个店,便能看到路边搭建的高高的望火楼,望火楼旁边有专门供路人休息的亭子,三三两两的行人在亭子里下棋或是听说书人讲书,不时有拍手叫绝声传来。
商贩在街边大声叫卖声,人群中僧侣的低声吟唱,私塾里学子的诵读声,混杂着几条街外高高的楼子里妓女们隐晦的打情骂俏声,形成一种独属于繁闹市井的声音。
顾笙何时见过这等景象,他将车帘掀开一条小缝,拘谨地不敢全部拉开,好奇地朝外观望。
晏辞无奈地笑笑,继续低头看着手上的契书。
忽见卓少游突然指着车窗外面一个方向道:“晏兄,快看!”
晏辞挑开窗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越过街面店铺,在远处重重楼阁之外,烟波浩渺的胥河边上,耸立着一处楼阁,屋顶层层错落,翼角嶙峋。
那楼阁便坐落在江边一处小丘之上,楼阁之下椿萱并茂,呈郁郁葱葱之势。
从下到上一一数来,竟然有九层之高。
晏辞仔细看了那楼几眼,刚开始还以为是哪处寺院的钟楼,但看着又不像,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见卓少游目光粲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楼阁,面上一派向往。
他又回头看了看顾笙,发现顾笙也看着那楼阁,虽然脸上没有卓少游那么激动,但是也是若有所思。
他顿时觉得自己有些浅薄:“...那楼怎么了?”
顾笙闻言一怔,接着笑眯眯:“夫君,我以前听听爹爹说过好多次,胥河河岸有一处很有名的楼阁,叫做‘登云楼’,是天下读书人争相参拜之所,想来就是这个了。”
晏辞依旧一头雾水。
登云楼?
卓少游怔怔地看着那楼,眼底的兴奋之色越加浓重,感叹道:“有朝一日能亲眼得见此楼,小生此生无憾矣。”
晏辞被这两人的反应弄得十分好奇,忍不住问道:“那楼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除了样式漂亮些,风景好些,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
卓少游转了过来,眼睛亮亮的:“晏兄有所不知,那楼原本不叫‘登云楼’。因为其所在地方,隔着胥河对岸便是秀岳峰,它原来的名字叫做‘望岳楼’。”
晏辞合上手上的书册:“所以为什么改名为‘登云楼’了?”
一说到这个,卓少游顿时神采飞扬,滔滔不绝讲述起来:“因为当年沈澜以解元之身赴京赶考,正好路过胥州的望岳楼。彼时他刚得了解元,一时兴起上楼远眺,并当场写下了一首诗。”
“登台佳气郁苕峣,云树层层倚碧霄。起我平生怀古意,望中明月满前朝。”
他声情并茂,语调抑扬顿挫地把这首诗背了一遍,完后一声感叹:
“写完这首诗后,他北上赴京,一举夺得当年春闱的会元,同年四月,殿试之上赐进士及第,成了大燕开国以来唯一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从此这楼就成了天下所有读书人慕名之所,并且取了他这诗前两句的首字,改名为‘登云楼’了。”
晏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三元及第,古代所有人读书人渴望的最高荣誉,好比武将之于封狼居胥,文臣之于礼谥文正。
的确够厉害的,不过...
“沈澜是谁?”
此话一出,车厢内两人同时转过头看他。
晏辞看着卓少游惊讶的目光,就连顾笙都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他顿时觉得自己已经不是浅薄了,根本就是无知,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道:“以前没出过镇,不太知道这些...”
卓少游还没开口,顾笙已经忍不住道:“夫君,沈澜就是当朝的丞相啊。”
“沈澜沈楚云。”卓少游念着这个名字,目光炯炯,“他就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的目标...我什么时候也能,也能...”
他话音减低,都忘了用“小生”自称。
然而看着远处登云楼的重重楼顶,目中的神采愈发通明,仿佛自己便是故事中身在楼上,挥笔写下传诵天下的名句,而后掷笔入京,金榜题名,一步登上天子堂的少年。
面上意气风发之色,与先前赔不起碗碟钱被店家骂的抬不起头的穷书生判如两人,几乎让人忘了他还是个身穿寒酸衣袍的童生。
离解元,会元,状元以及三元及第还有遥不可及的距离。
晏辞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正要开口鼓励他早日金榜题名,实现抱负。想了想感觉光考状元不够,于是真诚道:“祝你早日考上状元,实现抱负,争取尚公主。”
卓少游本来正注视着登云楼做梦,听到他的后半句,脸一下子红了。
“晏兄,晏兄。”他低下头嗫嚅道,“小生,小生没想过尚公主...”
“...”
...没想过尚公主,所以是想过考状元?
小书生,你想的挺远啊。

晏辞要去的北康坊,就在胥州城的东北角,临近北城门的地方。
他送走了卓少游,并且给他留了一个地址后,便让阿三驱车前往此处。
因为先前晏老爷只在胥州待过几年,这处房子便是当时购置临时居住的,规模不大,但是容纳他们几个人倒是绰绰有余,原本是一直租出去的,直到年前为了给他们留地方,这才收了回来。
北康坊的屋子在北大街和东大街交接的坊间,往南便是热闹的集市。
除了主屋和耳房,还有两间厢房,前院有马厩和供下人们居住的后罩房。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房子虽然比不上白檀镇的晏府华丽,但好歹该有的家具都有。就像别人说的那样,胥州这地方寸土寸金,能有个房子已经不错了。
阿三将马车上的货物卸下搬进屋子,屋子明显有段时间没住人了,家具和地面上已经落了一层灰尘。晏辞这次来本来就没带什么人来,正准备几个人一起收拾下屋子,门外突然传来叩门声。
晏辞闻声走出,因为之前搬东西的缘故,大门没关,他正看见一个穿着深色的家仆模样的少年站在门口,身后还有一辆朴素的马车,几个穿着同样衣服的仆人站在车前。
他略微惊讶,眼见那小仆身上虽是家仆的服装,但一眼见到便知布料上乘,衣形更是裁剪得当,眼见着竟是比白檀镇某些富贵人家穿的衣服都要好。
那小仆恭敬地站在门外等着,见到晏辞,似乎知道他的身份,上前行礼道:
“公子,小人是秦家的家仆,老夫人听闻公子已经携夫人到了胥州,特命小人立刻来接公子和夫郎去府上,今晚在府上备宴招待二位。”
晏辞暗自忖度:这么快?
看到晏辞略有些惊讶的声色,那仆道:“公子无需惊讶,是先前城门都指挥使看了公子的路牒,才特遣人去府上告知主人公子入城之事。”
晏辞仍有些迟疑:“可是在下一路风尘,尚还没有沐浴更衣,就这样去贸然拜访,恐怕会失礼。”
小厮笑道:“主人家已料到公子的顾虑,并且担心公子初来乍到人手不够,所以遣了几个小奴过来服侍。”
他微微侧身,让身后几个年轻的奴仆鱼贯而入,拿着屋里原有的,或是自行带来的器具,各司其职,不一会儿就将屋子打扫干净。
打扫完屋子后,又将他们带过来的物什按分类摆放整齐,一直到服侍两人着装整齐,方才放下手中的物什,像进来时那样鱼贯而出。
几人全程未置一词,一看便是训练有素。
晏辞怔然地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
他到现在为止对秦家一无所知,也不知秦家对自己的态度如何。
毕竟先前从晏老爷口中得知,原主他娘当时可是不顾父母反对毅然离家的,听说还闹了一场。
原本他还有些忧虑,但是现在看来自己似乎忧虑过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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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的小厮赶着马车在前面带路。
阿三驾车跟在后面,晏辞对胥州城还不是很熟悉,但是窗外这条路不是他们来时的路,这条路沿着最热闹的街市一路向南。沿街两侧都是琳琅满目的商铺,顾笙看着那些铺子前花花绿绿的招子挪不开眼,就连晏辞也是微微吃惊。
街上人来人往呈摩肩接踵之势,沿街随处可见穿着异族服饰的女子随着乐声载歌载舞。
直到路过一条看着极为繁华的街巷,两侧的小楼之中欢声笑语丝竹弹唱声不断。顾笙好奇地朝外面望去,只见街道两边都是被绚丽的灯火点缀的楼阁,五光十色,在夜色下缤纷绚烂。
这条街不算很宽,可是楼的门口停满了马车,人声鼎沸,顾笙的眸子里倒映着漂亮的灯火,看的如痴如醉。
他何时见过这么漂亮的店面,而且那店面每个都有三四层高,每一层都有刷着朱漆的栏杆,更有趣的是,不少穿着鲜艳轻薄的姑娘和哥儿正将身子趴在栏杆上朝下望。
顾笙抬头好奇地看着他们,上面那些哥儿穿的好看极了,额上点着漂亮的花钿,说话也是又软又细,不时发出一串笑声,朝楼下的人大胆地招着手里的帕子。
这样一直经过了几个这样的楼,他终于收回目光,忍不住问道:“夫君,这些楼是做什么的,那些哥儿他们穿的好漂亮。”
其实一进到这里,晏辞生来敏感的鼻子捕捉到了一股扑鼻的香味,这味道使他鼻腔发痒,忍了许久才没打喷嚏。眼见顾笙已经问了,晏辞掀起帘子看着窗外。
楼上面穿着五颜六色的哥儿正朝下看着这俩马车,忽见他探头,仔细看了看,接着便相互接耳私语,咯咯笑了起来。
再然后,一张染着香味的帕子像蝴蝶一样轻飘飘地从上面飘落,擦着晏辞的鼻尖落下去,在车轮下化成一滩香。
晏辞顿时鼻子发痒,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赶紧把头缩回来,目光却落在街边停着的马车上。那些马车各个做工精良考究,一看主人就是非富即贵,拉车的马儿各个毛色锃亮。
就那么随便扫上一眼,晏辞就从中看到好几匹好马,五花金钱骐,白尾胭脂骝...他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眸光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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