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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服(九奉曲)


齐汶迟对霍临深时不时送过来的亲亲已经免疫,只是耳垂有些热,转移话题道:“扣工资怎么办?”
“把我的给你。”
“奖金呢?”
“也给你。”
霍临深捏捏他的指尖:“什么时候变成财迷了。”
齐汶迟反驳:“这叫提前为退休以后的老年生活做准备。”
“退休?”霍临深不知想到了什么,“才服役一年就想退休了?”
街边的餐馆在屋外支了口锅,热汤的香味飘进齐汶迟鼻子里。
他闻着食物特有的香味,回答:“终极目标。”
霍临深失笑,顺着他:“这个目标……还不错。”
“那你呢?”齐汶迟侧过脸,望着他浅色的眼睛,“你的目标是什么?”
年轻哨兵的注视太过炙热,霍临深看着他,忍不住贴过去,亲在他眼皮上。
“我的目标,已经实现了。”
大衣下,两只相握的手又紧了几分。
齐汶迟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别扭地移开目光:“这算什么目标。”
“好吧,”霍临深对他过于纵容,“那我换一个。”
他拉着齐汶迟进了街边的餐馆。
“我现在的目标是,和汶汶一起喝碗热汤。”
餐馆不大,坐满了人,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见有新客人来,立马回身招待:“里面坐!”
围着围裙的女人动作麻利地收拾出来一张桌子给他俩:“吃点什么?”
“两碗素汤,谢谢。”
隔壁几桌在热切地聊天,齐汶迟稍稍往外挪,分了只耳朵去听。
嗓门最大的那位大叔应该是说高兴了,拍着桌子唾沫横飞:“这可是我侄子说的,知道他在哪工作吗?嘿,总部!总部的消息还能是假的?”
旁边有人提出质疑:“就算在总部工作,也得看他是什么职位吧?一个干杂活的向导,能有什么确切消息。”
大叔瞪着他:“什么干杂活的!人家可是副官!”
一听这话,剩下的那些人倒吸一口凉气。
大叔得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他还说了,河州塔那几个大人,最近正因为卧底的事发了好大一通火。要我说啊,自己没本事抓不到人,拿下属撒气算什么。”
大叔还在继续:“我还听说啊,河州塔监狱前两天又跑了几个人,现在正到处在找呢!”
他一点不避着餐馆里的人,眼看还要继续说下去,身旁的年轻男人拽住他,摇头,眼神晦暗地看向齐汶迟那一桌。
在他看过来前,齐汶迟不动声色地向霍临深靠近,侧身挡住身旁的人。
霍临深闭着眼,看着有些犯困。
齐汶迟的目光和男人对上,两个人互相对峙,几分钟后,男人率先移开视线,拉着大叔起身结账。
齐汶迟的目光一直到男人离开餐馆才收回来,侧头附在霍临深耳边:“他走了。”
霍临深缓缓睁眼,眼中一派清明。

男人带着大叔七拐八绕进了一条小巷。
大叔还在后面喋喋不休:“……跑了三四个了,现在都没抓到,可真有意思。”
走在前头的男人停住脚步,大叔还一直在往前走:“抓不到喽,抓不到喽……你停在这里做什么?”
大叔疑惑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宽大的围巾包住整个脑袋,男人抬手,一层一层解开。
围巾掉落在地,被融化的雪打湿的地方晕开一片。
小巷远离人烟,墙壁上糊了一层亮晶晶的霜,散发着寒气。两堵发亮的墙壁间,夹着一个话多的大叔,和一个短发男人。
“没什么。”许久,男人才出声,“走吧。”
他继续往巷子的出口走。
大叔挠挠头,跟在他身后。
在两人即将离开时,巷口窜出一道灰白色身影,冲着落在后面的大叔袭去。
大叔熟练地闪开,一只黑狼从图景窜出,与偷袭的雪豹对上。
“大叔”不赞同地指责雪豹:“怎么还玩偷袭啊。”
“偷袭可不违反条律。”
齐汶迟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卡住他的胳膊,向后一折,另一只手揪住后颈,脚下动作,两人摔在雪地上。
两个成年哨兵的体重加在一块,砸起一片雪屑。
“疼疼疼疼疼。”“大叔”被他擒住胳膊,龇牙咧嘴地看向一旁的男人,“老大!你别光站着啊!”
“闭嘴。”男人变了脸色,“你以为我不想救你吗?”
冰冷的枪口抵在后腰,霍临深从男人背后走出,雪狼嘴里叼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扔在他脚边。
被砸得七荤八素的眼镜王蛇直挺挺一条躺在地上。
黑狼被雪豹咬住后颈,跟他主人以同样的姿势被按在地上,发出凄厉的狼嚎。
齐汶迟不耐烦地“啧”了声,加大了手上的力气:“让你的狼安静点。”
手下的人叫得比黑狼还凄惨:“胳膊!胳膊要断了!”
“闭嘴!我知道你疼!”齐汶迟吼得比他更大声。
“那你还用这么大力气!”
“这不是怕你跑了吗?”
“你有病吧!”
被钳制的男人看上去要哭了。
霍临深饶有兴趣地看着争吵的两人,话是对身旁的男人说的:“你的新副官还挺活泼啊。”
后腰的枪收回,霍临深用脚尖拨拉着晕过去的眼镜王蛇:“你的蛇也挺猛,差点把雪狼鼻子咬下来。这算不算偷袭?莫长官?”
莫存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用脚碰我的蛇。”
雪狼啪叽一下,前爪踩住眼镜王蛇的头往雪里按。
蛇尾有气无力地在空中竖起来,又倒了下去。
“你他妈……”
“孩子面前文明一点。”
霍临深用责备的目光看着他:“我们要做一个情绪稳定的长辈。”
说罢,他贴心地拍掉莫存肩上的狼毛。
“现在,麻烦让你的副官停止扰民的叫声。”
莫存黑着脸挥开霍临深的手,弯腰从狼爪下把眼镜王蛇解救出来,揣进怀里。
他上前几步,在袁晴亮身侧蹲下,毫不客气地揪住他一只耳朵:“别叫了。”
袁晴亮一脸憋屈地闭上嘴。
齐汶迟松开他。
获得自由的袁晴亮捂着胳膊躲到莫存身后,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控诉一般瞪着齐汶迟。
雪豹还踩着黑狼,甚至嫌站着太累,换了个姿势,半个屁股压在狼身上。
黑狼依旧在嚎叫。
“呜——嗷呜——”“呜呜——”“呜——”狼嚎极其有穿透力和感染力,连雪狼都往前走了几步,抬头,眼看就要跟着一起叫。
齐汶迟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大狼的嘴筒子。
袁晴亮见雪豹没有要放狼的意思,急得要蹦起来:“你让它放开啊!”
狼都被压得翻白眼了!
雪豹动动耳朵,在齐汶迟的命令下起身,离开前还不忘刨了一把雪丢在黑狼脸上。
黑狼吐着舌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夹着尾巴跑回袁晴亮身边。
一人一狼抱在一起,想哭又不敢哭,只能在精神网里默默流泪。
太欺负人了。
莫存没理他,他看着眼前悠闲的两人和他们的精神体。
霍临深刚进入河州塔的管辖区域他就收到了消息,本以为他们会直接来总部,没想到来的这两人看上去一点儿不着急,甚至还有闲心逛街喝汤。
他无法,只得带人来找。
散发出去的消息果然有用,吸引了那个哨兵的注意,但让他没料到的是,哨兵会直接动手。
注意到莫存不算友好的目光,齐汶迟转过去和霍临深咬耳朵:“那个哨兵你认识吗?”
“河州塔的首席,莫存,和你一样,是A+级别的哨兵。”
霍临深也察觉到了莫存的注视,他眯眼,意味不明地喊了他的名字:“莫长官对我的人很感兴趣?”
“好奇罢了。”莫存识趣地收回视线,“聊聊?”
十分钟后,四个人坐在一张餐桌上,面前摆着四碗冒着热气的热汤。
小巷里的对峙仿佛没发生过一样,袁晴亮捧着碗喝得开心,不忘提醒齐汶迟:“快喝呀,他们家的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齐汶迟听话地捧起碗,吹了吹,抿了一小口,眼睛一亮。
果然好喝。
霍临深只是用勺子搅着碗底,一口没动。
一时间,方桌上只有袁晴亮和齐汶迟两人喝汤的声音。
眼睛王蛇已经清醒过来,缠在莫存脖子上,没了围巾的遮挡,它那身花纹格外显眼。
好在这是角落,来往客人多,没有人刻意往这边看。
莫存摸着眼镜王蛇的下巴,看着齐汶迟喝汤的动作:“你们来河州塔,就是为了来喝汤的?”
“不行吗?”霍临深放下勺子,“渝州塔可没你们河州塔那么爱压榨员工,我们可是有年假的。”
“年假?”
袁晴亮嘴边还有残留的汤,他吸溜两下,有些期待地看向莫存:“老大,我们有年假吗?”
“有个屁,喝你的汤!”
莫存拿了个馒头扔到他碗里:“吃完就去工作,别老想着休假。”

“你们没有假期吗?”霍临深故作惊讶,“真可怜。”
他说的无比真诚,听上去好像真的是在为莫存感到可惜,如果没有眼里的戏谑的话。
莫存假笑着冲他比了个中指:“谢谢关心,河州塔不需要休假。”
袁晴亮正在喝汤,听见这话不乐意了,反驳:“老大你明明前几天还在骂他们为什么不给假。”
齐汶迟“噗”一下笑了出来,赶忙低头喝汤,极力控制着抽搐的嘴角。
莫存的巴掌终于还是落到了副官的后脑勺上,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再多嘴,我就把你调到北部海峡捉鱼。”
教训完袁晴亮,他将视线放到齐汶迟身上。
“你好,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莫存,河州塔现役哨兵。他叫袁晴亮,我的副官,也是哨兵。”
“你好!”袁晴亮放下碗,热情地去握齐汶迟的手。
齐汶迟礼貌回应:“齐汶迟,渝州塔现役哨兵。”
等三人介绍完,霍临深的那碗汤已经被他搅的粘稠,汤底的食材搅和在一起,混着油脂浮在汤上。
霍临深瞄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故意散发卧底和囚犯的消息来吸引我们,有什么目的?”
“你这也太直白了。”莫存摊手,“就不能是来见老朋友吗?”
“注意措辞,莫长官。这话让你的上司听到了,影响可不好。”
霍临深抬手整理着袖口旁松开的纽扣,漫不经心道:“即便是兄弟塔,偶尔也是会竞争的。”
“再说,你见过哪家老朋友见面,是被人按在地上打的?”
被点到名的袁晴亮重新端起了碗,选择不吱声。
“说说吧,”霍临深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河州塔遇到什么麻烦了?”
莫存盯着他,自嘲道:“倒也不必观察的这么仔细。”
他起身:“这儿不方便,回塔里吧。”
出了餐馆,雪成片掉落,脚印陷下去的地方很快被填满。
莫存和袁晴亮在前面带路,霍临深和齐汶迟落后几步跟在后面。
“怎么了?”齐汶迟一直在往旁边看,霍临深伸手捏捏他的指尖,将他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有些不满,“雪比我还好看吗?”
齐汶迟少有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一时间觉得新奇,起了点坏心思,故意道:“是啊,可好看了。”
霍临深皱眉:“哪里好看了?又冷又脏,还晃眼睛。”
他凑过去:“汶汶,你多看看我。”
刻意放软的尾音像把小钩子,勾的齐汶迟心尖一颤,在霍临深的注视下,他十分没出息地点头。
“好了,你最好看。”齐汶迟讨好似地回握住拉住自己指尖的那只手,“我只是觉得,河州塔和联盟北部有点像。”
常年飞雪,又充满烟火气。
霍临深顿了顿,说:“要回去看看么?”
他指的是联盟北部居住区。
齐汶迟摇头:“先解决D组织的事情。”
“好,”霍临深柔软的指腹摩挲着齐汶迟的手背,“到时候,我陪你去。”
说话间,河州塔那标志性的圆形塔顶出现在视野里,袁晴亮在前面对他们招手:“快过来呀!”
年纪尚小的副官脾气来的快去的快,对新面孔格外好奇,尤其面对同为哨兵的齐汶迟,一进塔就挤到齐汶迟身边,勾着他的肩:“你是第一次来河州塔吧?走,我带你去参观参观!”
他过于自然地带着人就要离开,齐汶迟回头看了一眼霍临深。
霍临深站在原地,递过去一个眼神。
齐汶迟会意,放下心来,跟着袁晴亮离开。
莫存平静的脸上闪过倦态,靠在墙上,揉着眉心。
“霍临深,”他开口,“帮我个忙。”
霍临深早有预料般,先一步打开他办公室的门,回头:“进去说。”
河州塔的主塔占地面积与渝州塔差不多,附属塔只有一座。袁晴亮领着齐汶迟在附属塔里转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给他介绍着哪儿是哪儿。
他们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河州塔午饭时间,浅紫色训练服的成员三三两两走在一块,从他们身边经过,有不少人侧目投来好奇的目光。
向导多一点。
袁晴亮怼了怼他的肩,冲他挤眉弄眼:“哥,你还挺受欢迎的。”
“他们看的是你吧。”齐汶迟屈指,敲了敲袁晴亮的脑门。
他可看的清楚,看过来的人,有不少视线是落在对袁晴亮身上,有几个胆子大的还准备过来,大概是有外人在又放弃了。
袁晴亮面上一热,装模作样地挺直了腰杆:“是吗,我没注意哈哈哈……”
“袁副官。”
人群中走过来一位身着深紫色作战服的男人,先是看看袁晴亮,又看向齐汶迟,微笑着,语气带了点疑惑:“这位是?”
身旁的人一下收了笑容,上前一步将齐汶迟挡在身后:“秦监管。”
秦肃的目光越过袁晴亮,对上齐汶迟的双眼:“是新入塔的哨兵吗?”
“他是渝州塔的人,”袁晴亮语气不太好,“霍长官带来的。”
闻言,正欲上前的人停下脚步,略有深意地看了袁晴亮一眼。
他没再上前,转身离开。
周围的哨兵向导在他过来时自动让出一条路,沉默地等着秦肃离开。
那道深紫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袁晴亮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甩头,吐出一口气:“走吧。”
“他是谁?”
深紫色作战服是河州塔高层管理人员的标志。
“我记得河州塔的高层中,没有姓秦的监管者。”
袁晴亮含糊着带过去:“一年前出了点意外,就换人了,你刚刚看到的监管者叫秦肃。”
又是一年前。
一年前的齐汶迟还在为入塔考核做准备,对双塔发生的事只是略有耳闻,等到他正式入塔时,渝州塔已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他少年时期曾跟随圣所的老师来过一次河州塔。
河州塔与渝州塔不同,管理制度严得多,也更加标准化,除此之外,高层方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一届监管者需要任职满二十年才可进行更换。
这是为了防止频繁的人员变动带来不好的影响。
齐汶迟来的那一年正好是新监管者的上任时间。
他跟着老师远远看了一眼,记住了那位监管者是位眉眼温和的女性向导,姓余。
离余监管上任也才过去十年。
“之前那位余监管去哪里了?”
齐汶迟识破袁晴亮的刻意掩饰,带着几分逼迫:“袁副官,我希望你说实话。”
“你和莫长官抛出消息引我们来到河州塔,接着又想办法让我和霍临深分开,以参观的名义带我来了这儿。”
齐汶迟偏头:“身为副官,你当然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段,正好是午饭时间。没猜错的话,连那位秦监管,也是你事先让人和他透露过,才能正好让我和他遇上。”
“秦肃出现的时候,有几位哨兵腿都在发抖,他们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如果是为我而来的话,这就很好解释为什么一个高级监管者,会和塔里的普通成员混在一起。”
“呵,”齐汶迟几乎要笑出声:“真是一个不错的计划。”
用他来引起秦肃的注意,再把霍临深拉出来。
看秦肃的反应,接下来他和霍临深要是想在河州塔做些什么,秦肃也有正当理由对他们进行阻拦。
他不了解秦肃,但以霍临深的性格,他和秦肃间必然会产生矛盾,这时候,只要莫存抛出一个对渝州塔不利的消息,再将消息的种种线索引向秦肃,难保霍临深不会对秦肃动手。
借霍临深的手除掉一位监管者,就算事情败露,他联盟法庭审判官的身份摆在那里,没人敢让霍临深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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