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寅:“......”
好家伙,倒也不必如此吧。
“几十年前,北江有家影视公司眼看着就要垮台...”叹了口气,梅老爷子徐徐道来一段往事,诉说了他是如何把那个濒危的公司挽救回来的。
但他和顾寅不一样,他是收购了那家濒危影视公司,更加决绝。
当时没有一个人看好他,社会上尽是质疑,笃定了他会赔一大笔钱,头破血流的回来。
“怎么着,老头子我不但把它救回来了,现在它还活得好好的呢。”提及年轻时的意气风发,梅老爷子脸上泛起红光,“我还在北江买了一块地,用来做我的勋章。这家公司起死回生后,我用它第一年的盈利买了跟我作对的小子最想要的一块地。而且我就把地空在那,什么也不做,就让他看着,我气死他!”
顾寅忍俊不禁:“哈哈哈哈哈,您还挺有个性。”
梅老爷子哼了声:“当时跟我作对的小子,就是今天南江黄氏集团掌舵人的老爸,可惜他没我命硬,早些年就归西了。那块他眼馋的地,一直被我空到现在,空了太多年,很多人都以为那块地是无主的地。”
梅老爷子话音落下,顾寅的笑容窒住。
脑子里一根弦绷紧,眨了眨眼睛,顾寅问:“您在北江有一块空地?很多人都以为那块地是无主的空地?”
梅老爷子:“对,那块地我要一直放着,黄氏那群坏小子,让他们看着那块地!”
顾寅:“......”
顾寅刚穿进这本书里时,为了谢奚不被学校开除,曾经向南江大艺院许下一张空头支票,许下了要给艺院一块地。
那块地...就在北江。
就是梅老爷子说的那块地。
原来,这块地是有主人的。
脑内的剧情线一下子联系起来了。
这下顾寅知道这个梅老爷子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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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老爷子在这本小黄文里短暂的出现过。
满篇过不了审的内容中, 这位老爷子是一个清流,清流到姓名都不配拥有,出场即死亡。
顾寅之所以会有印象, 是因为原文细细描述了那块无主的地。
原文里, 渣三因为嗑药和暴力外加其他恶习, 被不明人士一键举报,领了杀青盒饭, 小白兔得以逃离魔掌。
可逃离魔掌还没过半章,小白兔又掉进了另一个魔窟, 渣攻四号登场了!
无主之地就涉及到了渣攻四号。
原文篇幅里, 用大段的文字描写了那块地有多么多么昂贵, 又因为无主,有多么多么复杂的手续才能搞到。
一通说,说的天花乱坠, 结果被渣攻四号轻轻松松搞到了手。
大概是想以此来说明渣攻四号非等闲之辈, 是个很nb的狠角色。
而渣攻四号拿下这块地后, 不负众望, 在地上建造了一座堡垒:小黑屋。
想到那段剧情,顾寅稍微感到有些不适。
顾寅之所以要把这本书改造成青春励志文学, 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让小白兔永远接触不到渣三和渣四。
在顾寅看来, 渣攻四号是本书中彻彻底底完全没有好话可言的一个变态。
堡垒是变态渣四打造的铜墙铁壁。
渣四有两幅面孔。
在外面,他人模人样;在堡垒, 他不是个人。
具体怎么个“不是个人”...种种行径罄竹难书, 很难用言语复述。
小白兔落到渣四手里, 已经不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了...
那这些跟梅老爷子有什么关系呢?
在见到梅老爷子之前, 顾寅也没觉得有什么关系。
关键在于, 渣四剧情的时候, 书中提到了一位年迈的资本圈大拿逝世了。
死因,自/杀。
当时书中还有一段细节描写,说渣四看到这则消息,露出一抹笑容,放下报纸,愉快地回小黑屋折腾小白兔...
老人逝世和渣四对着报纸微笑用了几十个字,后面的折腾用了几十章。
当时顾寅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这是啥人啊...看到这种新闻还能勾起性/致?
穿进书中世界,所有没被写在书里的东西都会被世界观自行补足。
联想到书里的内容,顾寅在脑内罗列出了三个想法:
一,梅老爷子是“无主之地”的主人,那块地却到了渣攻四号的手里,梅老爷子和渣四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二,书里梅老爷子的自/杀没准和渣四有关系,应该是作者为了虐小白兔埋下的一个坑。
三,脑中书在这里发生动静,也可能是在针对渣攻四号的剧情线?而非是身世线...又或者两者都有?
顾寅:“......”
顾寅有点头疼。
如果是针对渣攻四号,那这部分剧情要怎么篡改?
阻止尚未出现的渣攻四号得到老爷子手里的地吗?
怎么阻止?
在老爷子面前刷足好感度和信赖度,拥有话语权,将来出手阻止?
默默看了眼桌上棋盘里的残局...
顾寅反省,从老爷子试图想要小白兔留下来后,他就对老爷子很不客气了...
好感度...怕不是已经成了负数...
再看看眼前的老爷子,顾寅很难想象这么一把年纪的老资本家,经历过人生中无数风浪,最后竟然会用“自/杀”的方式结束一生。
这得是受了多么难以承受的刺激?
想了想,顾寅试探着问:“那北江的那块地,您将来会考虑把它卖出去吗?”
“怎么可能!”梅老爷子没等顾寅说完就打断道:“你会把你辉煌骄傲的勋章卖掉吗?”
顾寅摇头:“我不会。”
梅老爷子:“那不就得了,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动那块地!”
顾寅:“......”
那那块地后面为什么到了渣攻四号手里?
不得行。
还是一步步来,先从梅老爷子的心结入手,了解更多信息吧。
老爷子的心结是离家出走的女儿。
顾寅问:“桐小姐也跟您的女儿长得很像吗?”
提到朴桐仁,梅老爷子面色柔和下来:“他啊...是个好孩子。”
顾寅:“怎么说?”
梅老爷子坐直,身子朝顾寅方向前倾,略微神秘的压低了嗓音:“悄悄告诉你,那孩子,其实是个男孩。看不出来吧?”
顾寅:“.........”
槽多无口,不知从何讲起。
如果可以,顾寅也想同样神秘地对老爷子说:‘悄悄告诉你,他身体里的灵魂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主。看不出来吧?’
梅老爷子见顾寅表情麻木,半点惊讶都不显,有点稀奇:“可以啊小子,你看上去岁数不大,性子挺沉着冷静。”
顾寅嘴角一抽:“...您谬赞了。”
梅老爷子微笑看着顾寅:
“两个月前我在医院遇到那孩子,我老啦,人越老就越惦记从前,只要在谁身上看到有娉婷的影子,我都舍不得挪步。
那孩子胆子倒也大,他认出我是谁,看到我在看他,直接跑到我面前,一脸惊慌地问我能不能帮他。”
顾寅:“......”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顾寅第一次见到朴桐仁时,朴桐仁张口也是问能不能帮他。
梅老爷子:“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孩子是个演员,跟公司闹得不愉快,说不想接工作了。这才多大点事呢,不想干就不干,我就让他先来我家里安心住下。”
顾寅:“......”
不知道说啥才好。
“也许是我提了两嘴娉婷的事,这孩子第二天就打扮成姑娘家了,”梅老爷子揉揉眼睛:“真是个好孩子啊...”
顾寅:您确定他不是因为个人爱好吗?
不过梅老爷子有点不解:“这孩子和公司闹得不愉快,我让人去办这事,回来听说,这孩子事业明明正在稳定上升,突然间就不想干了。
说是不想拍戏了,改想唱戏。
他倒也给我唱了几嗓子,确实挺好。那孩子扮起女孩儿是信手拈来,一点不突兀,嗓子也好,要是真去唱戏,也得是名角儿。”
顾寅:“......”
女装,唱戏?
朴桐仁在原来的世界,不会是个花旦吧??
顾寅心里打鼓。
但,洁身自好顾大爷,整天忙得都是星辰大海,也没和哪位花旦名角上演过什么风流霸总俏花旦的故事啊......
“但这孩子心里装着事,有一天张婶告诉我,晚上路过二楼,听到他房间里动静不对,进去一问,原来是被噩梦魇住了。
也是可怜,嘴里一直喊着救命...张婶安慰他也安慰不来,就看他缩在床上直冒冷汗,说什么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个男人...问他男人是谁吧,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给他找心理医生,也只是说压力太大...”
放下茶盏,梅老爷子眼睛闪着光:“我看桐桐和你挺投缘,要不你跟谢奚在这多住几天?”
顾寅眼神变得微妙。
老爷子现在不仅仅想留下谢奚,还想留下自个儿了?
但顾寅确实有很多事情要跟朴桐仁谈谈。
顾寅说:“晚上我去找他聊聊。”
梅老爷子:“我听说,桐桐让你洗完澡去他房间找他?”
顾寅:“......”
梅老爷子:“你没去?”
顾寅:“......”
空气中透露出一丝奇怪的八卦的味道。
梅老爷子又往顾寅那边倾了倾身子:“你喜不喜欢桐桐?”
顾寅:“???”
梅老爷子:“我看你跟谢奚很亲密,你跟谢奚...?”
顾寅:“???”
为什么话题突然跳跃到了奇怪的方向?
顾寅有些无语:“我当然不喜欢朴桐仁,我跟谢奚也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生命不息,八卦不止。
真没看出来老爷子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呵呵!”梅老爷子退回去坐好,手里拿起茶盏把玩。盏盖和茶盏相撞声清脆悦耳,他说:“看你的样子,事业心挺重吧?”
顾寅扬眉:“为什么这么说?”
梅老爷子:“没权没势的毛头小子,能在南江蹦跶到老头子我都知道了你的名字,说没点野心,我可不信!”
顾寅:“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干吗,闲着也是闲着,主要是运气好才赚到点钱而已。”
梅老爷子:“哼,别糊弄老头子了,你现在玩的把戏,哪个不是我年轻时候玩过的?不过你这么蹦跶,不怕黄家的坏小子们收拾你?怎么,背后有什么靠山?”
顾寅听了掀唇一笑:“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手上除了流动资金什么都没有,操盘的事也是为了一时之需赚点快钱,我心里有数,不可能一直干这种投机的事,黄氏能怎么收拾我?”
目光清透凛锐,浑然不惧。看起来不大,却好像在商海资本里徜徉已久,自信又老练。
梅老爷子浑收回看顾寅的视线,半晌,挥挥手赶他离开:“我累了,你走吧。”
顾寅站起身,没急着走,问:“您喜欢下棋吗?明天我再陪您好好下几盘?”
梅老爷子跟小白兔、渣三、渣四都可能有关系。
为确保解决脑中书,顾寅还得多了解了解他。
梅老爷子瞪他:“你小子是赢老头赢上瘾了?”
顾寅:“我这不是怕您总是赢也无聊?再说了,您今天也没真心想跟我下棋不是?有好几次您落子都落错了地方,明天,咱爷俩可以好好下几盘。”
对付这种骄傲了一辈子的老资本家,顾大爷可谓很有经验。
梅老爷子听了,哼哼两嗓子,并不买账:“明天再说!”
顾寅笑笑,没再多说,退出了书房。
没一会儿,听到摇铃的小李来到书房寻找梅老爷子。
小李有些担心,边搀扶老爷子边询问:“您跟这两个年轻人相处的还好吧?我看这俩年轻人和一般客人都不大一样...”
梅老爷子红光满面:“是不一样,挺有意思的,尤其是那个叫顾寅的,好多年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小子了。”
竟然不是谢奚更让老爷子开心?
小李眼里闪过惊讶。
梅老爷子吩咐:“对了,明天早上让人把后宅一套棋具找出来,之前那谁送的那套上等棋具。”
小李更惊讶了:“您不是不爱下棋吗,说下棋没意思?”
梅老爷子:“废话!跟那些人下棋有什么意思,跟他们下棋配得上用那套棋具吗?!”
小李眨眨眼:“......”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寅离开书房后没先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走到朴桐仁的房门口,敲起了门。
敲了好几声,房内没有半点反应。
“不在吗...?”
隔壁的隔壁,顾寅住的那间房门倒是被推开了。
顾寅扭头,正好跟走到走廊上的谢奚四目相撞。
顾寅还保持着抬手敲朴桐仁房门的姿势。
谢奚深暗的目光在顾寅手上转了圈,淡淡说:“下完棋回来了?”
顾寅:“......”
这种感觉就很微妙。
敲朴桐仁的门,旁边小白兔乖乖把门打开了?
不是?是兔子耳朵格外灵敏,还是这走廊隔音不行?
把心里奇怪的感觉压下去,顾寅指尖戳戳朴桐仁的门,一本正色:“他不在吗?”
谢奚目色更深了,淡淡说:“他在楼上李敦敦的房间,教他做数学题。”
顾寅:“...我以为你会跟李敦敦玩。”
顾寅当然不知道,谢奚是怎么让李敦敦心甘情愿去缠着朴桐仁给他讲题的。
脚步微挪,谢奚把门口让出来,“寅哥,你还不回来吗?”
顾寅:“......”
粉淡的薄唇抿起,谢奚垂下眼睫,走廊壁灯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投下两道深深的阴影。
他换了白绒绒的睡衣,在华贵走廊的光影之间,站成了一副天成的好画。
但这画有点忧郁,精神不佳,小小声音:“寅哥没回来,我睡不着...”
顾寅:“.........”
被剧情线烦到头疼的顾大爷,一颗老心瞬间戳成了棉花!
就很萌!
怎么能这么萌?!
虐小白兔的作者是个人吗?!
顾寅要找朴桐仁谈,朴桐仁同样也想跟顾寅谈,而朴桐仁在跟李敦敦讲题,顾寅也不急于这么一时。
再沉一晚上,再晾一晾朴桐仁,最好把他晾急了,省下那些拐弯抹角。
非常合理的打算。
顾寅向谢奚走去:“哥陪你一起。”
谢奚眸光流转,在顾寅进屋后关上了门。
两人都躺上床熄了大灯后,顾寅抬手按亮了床头柜的小灯。
“谢奚,聊会儿天?”
“聊什么?”
侧卧着,顾寅斟酌着:“聊聊...以前的事?”
谢奚:“聊我的,还是我们的?”
顾寅:“......”
谢奚:“只聊我一个人的以前吗?寅哥不是很了解我吗?”
顾寅:“......”
嘿,这小白兔子...
刚想说什么。
床头灯和空调一起灭了。
“......”
外面风雨太大,别墅里停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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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寅和谢奚本来都躺好了, 停了电,两人又都爬起来,拉开门查看一二。
很快, 别墅里有佣人拿了几台红烛, 送来给入住在别墅内的客人们, 跟他们解释了一下缘由,让大家不必担心。
原来天气过分恶劣, 山庄停电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住处僻远总有僻远的坏处。
回屋点燃两台红烛,顾寅洗了手回到床上。
顾寅说:“以梅老爷子的条件, 他哪里不能住, 却偏偏一直守着这处别墅...是为了后院那两棵为女儿种下的金桂树吗?”
谢奚:“也许。”
“大概老爷子舍不得这里的回忆吧...”摸了把小白兔的头发, 顾寅问:“谢奚,你不喜欢你过去的回忆吗?”
谢奚没有吭声。
房间里两台红烛的火苗跳动,在墙上拉成巨大的影子。
“顾玥。”顾寅缓缓开口:“还记得这个名字吧?”
谢奚躺在顾寅旁边, 他能感受到顾寅微弱的情绪。
“那是我妹妹, 她在还不记事只知道哭的年纪, 身边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下我了。”
“我也度过很不想回忆的一段时期, 我也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去回忆那些过去,但很奇妙, 过了很多年, 现在再让我回首,我其实也不会太抵触了。”
“因为所有不好的事情, 无论当时有多么艰难, 只要你挺过去了, 哪怕是熬, 熬过去了, 就是过去了, 是战胜。你可能依然会讨厌它,但不会再畏惧它,自然也就不会怕回忆它。”
谢奚:“......”
他知道顾寅把他当脆弱的孩子,在这样的一个时机给他讲这些道理。
“不过你知道我那时候最大的噩梦...是生怕顾玥又在外面惹出什么乱子来了,她啊,”顾寅轻笑出声:“她从小就不是个好惹的主,不给别人制造什么心理阴影就是好事了。”
所以顾寅会担心顾妹妹,会想念顾妹妹,却也愿意相信顾妹妹可以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