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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生(噫吁嚱鸭)


这些在姜白榆看来同对方甚至有些格格不入的地方。
宋纪这样的人天生属于那些纸醉金迷的场所,姜白榆以为对方绝不可能耐下心来陪什么人进行无意义的时间消耗。
“在想什么?”
颊侧被人轻轻吻了吻,在汹涌的人潮与绮丽的灯光中,姜白榆转头看去,身侧近在咫尺的男人眉目深邃,在背光处蕴出些不可言说的温柔。
“没什么。”
姜白榆回过神,视线投向一片昏暗的乐园影城上空。彼时已至深夜,周围都是在等待最后的烟火表演的人。姜澍玩了一天,精力已经彻底消耗殆尽,姜白榆原本想把人抱起来好看烟火表演,结果对方在等待的时间里已经趴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他看垂头看了眼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家伙,试探性地拍又拍他,见始终得不到回应,只得作罢。
沉稳的熟木香靠近,一双手伸过来,将搂着姜白榆脖颈睡得正香的姜澍接过去,同时往他手里塞了杯温热的饮料。
对方这些举动做得太过自然,等姜白榆反应来的时候怀里已经空了。
宋纪就这么一只手托抱着姜澍,另一只牵住姜白榆空下的手放进大衣同侧的口袋里,习惯性地用掌心捂热后再用指腹反复摩挲过他微凉的指骨。
姜白榆体温偏低,在冬日里哪怕裹得再暖和也时常手脚冰凉,宋纪和他牵手时中总会不自觉地这么摸他。
姜白榆顺着宋纪的动作偏头看了眼姜澍,对方大概是潜意识里感受到换了个地方,不安地挣动两下,随后又沉沉睡去。
于是他也重新收回视线,再次朝天际看去。
奇幻的魔法世界的咒语伴随着灯光在古堡建筑的外表上浮现,活泼的、属于少年人的欢乐一点点坠上姜白榆的眉弯,让他如同暗夜里的群星般闪闪发亮。
而这份隐晦又羞涩的光芒,被唯一没有注视着表演的那人尽数收入眼底。
等到最后一束火花冲上天际,人群中此起彼伏地跃出欢呼声,与此同时,姜白榆察觉到有人覆在他耳畔,贴着他的耳垂轻轻说了一句话。
“阿榆,转头。”
等姜白榆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唇上便印上熟悉的气息。
“啾。”
姜白榆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连同烟花一起炸响的声音。
眼前是烂漫而盛大的际遇,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刚刚好。
临近月中时,京大的各个学院都纷纷在这段时间展开阶段性测试,因为要求严格,是以每个人都比起往日要忙碌不少。
姜白榆没课的时候会直接泡在图书馆,有时候盛锦会和他一起去,但更多时候姜白榆会继续留在实验室里做研究,而盛锦也会找一个安静的位置搬着那数本厚重的法典去背书。
因为备考的关系,温池砚和齐若最近留在寝室的时间比以往多了不少,前者虽然仍旧和人保持着距离,但是不如以往那般难以接近,有时也会主动找姜白榆聊天,了解他的近况。
宋纪也时不时会给姜白榆发消息,但他日常由于上课的缘故习惯性给手机设置了静音,一般情况下也不怎么喜欢看手机,因此回复得很慢。
继那场浩大的初雪之后,京都又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的雪,而雪停的那一天上午,姜白榆正好结束了期中的最后一科测试。
宋纪掐准了打来电话邀他出来放松心情,姜白榆只以为是像往日一样的参观景点,没多想就同意了。
于是当天下午,一架私人飞机就降落在了国内最大的私人滑雪场内。
这场行程姜白榆几乎是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直到下了飞机,宋纪才告诉他这次来除去滑雪之外,还要带他认识几个朋友。
“勉强算是发小吧。”
宋纪相当随意且平淡的一句话,将姜白榆惯常平稳的面容砸出几丝裂痕。
在雪场门前,姜白榆难得踌躇,他直觉自己一旦踏进了眼前这道门,就算是默认了彻底踏入另一个属于宋纪的世界。
察觉到姜白榆的不安,宋纪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轻笑着安抚,“都是熟悉的朋友,阿榆往后也会认识的。”
“作为恋人,宝贝不想多了解我么,嗯?”
仅剩的退意被这一句话轻轻打散,姜白榆顿了顿,微微垂下眼睫,回握住了宋纪的手。
和想象中一大群富家子弟的集会不同,偌大的内部场馆里只有靠近吧台的部分坐了三个人,打扮格外休闲,举手投足间都是接受过精英教育的镇定与松弛感。
其中一个面朝他们坐着的女子看见他们到来,热情地起身挥手打了招呼,其他两人顺着她的声音回过头来,也朝着这个方向点了点头。
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我姓秦,单名一个枝。”长相明艳大方的女子含笑做完自我介绍,紧接着伸出手就想摸向姜白榆的脸颊,“好漂亮的小朋友。”
然而没等她摸到,就被宋纪不冷不热的一个眼神慑在原地。
“……切。”
秦枝唇畔的笑意扭曲一瞬,瞥了眼神色不愉的悻悻收回了手,重新看向姜白榆时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小榆对吧?过来坐。”
大抵是秦枝的性格过于爽朗,让姜白榆原本忐忑的内心不自觉放松些许。
其余的两个男人看模样也和宋纪他们差不多年纪,其中一个是雪场的主人,叫方城,看起来有些寡言,但气质沉静平和,极易使人联想到历经磋磨而坚实的盾。
另一个叫盛时澜,因为这个独特的姓氏,姜白榆在对方自我介绍时不由多看了他两眼,换来宋纪在他掌心收紧的力道。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人看起来,倒确实和盛锦有些像。
几人闲聊了没多久,姜白榆就被宋纪牵走,取了雪具上了滑道。
“宋纪。”
全副武装站在传送梯入口,姜白榆叹了口气,推了推托着他手肘的人。
“嗯?”
“我不会滑。”他抬手用雪杖戳了戳地面。
——好歹找个教练什么的。
“我知道。”
宋纪舒展眉眼,悠悠笑了笑,他抬手拖住姜白榆的手,就着吻在手背的姿势自下而上地看着他,语调拉得长且缓,“我就是宝贝的私教啊。”
“……”
“肉麻。”
姜白榆面无表情地抽回手,转身利落地踏上了扶梯。
但是不得不说,宋纪从各种方面来看,都确实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他教得好,加上姜白榆领悟能力强,自然学得就快,没多久就他能自己顺着雪坡流畅地滑下一段路。
“好棒。”
宋纪站在坡下,完全无视下滑时带来的冲击力,稳稳当当地展开手臂将姜白榆拢进怀里,甚至还有闲心撩起他的额发吻过他的额间。
姜白榆被他像是鼓励小孩儿一样的做法弄得有些无语,将人推开些,指了指另一侧的滑道,“我想去那里。”
新手滑道已经熟练到没有什么新鲜感了,姜白榆想试试更高的坡度。
他难得提出要求,宋纪自然不会拒绝。
但是两人上了雪坡,前脚刚站稳,宋纪唇角的笑容还没展开,就被眼前人用力一撑雪杖,紧接着飞快下滑的身影弄得失去了以往的从容。
“阿榆!”
急速下滑的过程中,所有的声音都被抛在脑后,姜白榆只能听见耳边的呼啸,以及心脏加速的震动声。
有一瞬间,灵魂像是从躯体中剥离,犹如振翅将飞的鸟。
这段路不算长,姜白榆很快滑到终点,而另一道紧跟着他的声音也在他的身侧平稳地刹车。
“姜白榆。”
无论交往前后,对方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叫他全名,姜白榆一时之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有些心虚地抬眸看去。
男人薄唇抿得平直,周身气质沉冷得看起来如同一柄出鞘染血的利剑,姜白榆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定睛多看了几眼。
宋纪一眼就看出他在走神,本就酿着火气的眼眸底色渐深。
“阿榆。”宋纪垂着眼,对姜白榆展开手臂,“过来。”
姜白榆以为宋纪只是单纯地要抱他,于是慢慢走上前,然而下一秒,雪板的固定器被人踩开,腰间横着传来一股大力,他被揽着腰一把抗在肩上——
“啪!”
“……”姜白榆瞳孔一缩,讶异地张了张唇后,用力挣扎起来,“——宋纪!”
身下的人岿然不动,摁住他的腰又是“啪、啪”两下。
姜白榆被他打得面红耳赤,不得不拽着宋纪身后的衣服求饶,“我错了,哥哥,我错了。”
“不诚心。”宋纪的语气很淡。
“诚心的。”姜白榆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诚心的…你先放我下来。”
宋纪并未回应,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但他到底还是把人放下,一只手像是防止姜白榆会再次猛地窜开一般牢牢地攥在他的腕上。
方才猝不及防的心慌感并未完全消退,连带着掌心都带着因惊悸而泛起的麻意。
分明算不上过激的举动,却宋纪罕见地,产生了名为“后怕”的情绪。
但他望向姜白榆明显愈发灿亮的眼眸,斥责的话又再也说不出口。
“算了。”
半晌,男人哑着声开口,抬手用掌心抚了抚姜白榆的脸颊,“这次就原谅你。”
“没有下一次。”
如果再有……
他总能把人看住的。

第22章
大概是姜白榆起初那次突然的举动让人心有余悸, 他接下来的滑雪过程基本都在宋纪的视线里进行,对方几乎全程跟随,似乎担心他再次做出什么冒险的事儿。
不过到底是个新手, 再加上滑雪这项运动的体能消耗过大, 姜白榆并没有接着滑多久,就被宋纪带回了雪场室内的待客厅里休息。
傍晚的时候, 几个人聚着在顶部的餐厅一起吃了饭,估摸着宋纪提前打过招呼,在场的人明面上也都算得上好相处, 又有秦枝这样爽朗话痨的人在, 姜白榆处在其中还算融洽。
只是晚餐一结束, 作为主家的方城就先歉意地打过招呼离席。
秦枝笑着打趣,又贴心地同姜白榆解释——方城的妻子前阵子刚诞下一个女儿,目前还处在修养期,对方平日里没事儿都待在家里陪着妻女,今天还是知道了姜白榆的事儿才被妻子赶出门同他们聚会, 这会儿人也见过了, 自然马不停蹄地要赶回家去。
“那家伙可是个妻管严。”
秦枝说着,笑吟吟地取出柜子里的玻璃杯给姜白榆倒了杯果汁,随后倚着吧台的边缘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不远处坐在组合沙发上和盛时澜商讨什么的宋纪, 又朝姜白榆眨了眨眼。
“小榆不用羡慕, 你也有的。”
“他们宋家这一脉也都这样。”
“不过……”
像是想起了什么经年的旧事, 秦枝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是很快恢复如常,若无其实地冲姜白榆笑了笑。
倒是姜白榆, 在对方提起这个话题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对宋纪的家庭并不了解, 对方并未主动提起,他也就并没有主动去询问。
像是在保持着一层隐形的界限。
但在此时,姜白榆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低声开口,“他的……父母,都是怎样的人?”
秦枝见他提起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惊讶,她微微收敛了笑意,用和缓的语调回答了姜白榆,“伯父伯母都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对此我也并不太了解,不过如果你想知道关于他们的事,可以直接去问Oswald。”
“他会愿意告诉你的。”
姜白榆因为这个回答不自觉地有些失神,他抿了抿唇,眼睫微掀,下意识地向另一侧看去,而那头倚在沙发上的人像是时刻都在关注这边的动静,几乎是姜白榆转头的一瞬间,宋纪就抬眼向这边看来。
姜白榆不知道自己此刻脸上正摆出一副怎样的神色,他只看见宋纪蓦地停住了话音,沉着眼眸微微直起身来。
于是他不再看向那边,收回目光重新看着面前的秦枝。
能处在这个圈子里的几乎都是人精,秦枝敏锐地感知到姜白榆的情绪,轻笑着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们几个都是打小在国外认识的,那时候经历的事情可多了——别看那家伙现在这样,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儿。”
“你想听听其他的事么?”
姜白榆刚一点头同意,就见有些一言难尽地抽了抽嘴角,,紧接着,身后靠上一个宽阔的胸膛,熟悉的沉木香将他密不透风地完全包裹,像是某种记号一般将他圈在另一个人的领地里。
“秦枝。”宋纪掀了掀眼皮,没什么感情起伏地问,“你欺负他了?”
秦枝直起身,单手撑着台面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
宋纪收回视线,自后伸出手托住姜白榆的下颚让他仰起头来,就着这个错位的姿势沉默地打量他片刻,随后才缓慢地松开手。
秦枝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不适应地退后一步,皱着眉毛搓了搓手臂,“差不多得了,我还能把你的宝贝吃了不成。”
姜白榆也适时地碰了碰宋纪的小臂,“我没事儿,和秦姐正常聊天而已。”
“是么。”
宋纪垂着眼,看着姜白榆神色平静的脸庞,没再说什么,反手用指骨蹭了蹭他的侧脸。
——如果没说什么,怎么会露出那样一副像是受了委屈的表情。
见气氛缓和了些,秦枝又不动声色地提起原先的话题,几个人随意聊了些先前在国外的生活,又特意拣了些轻松有趣的事情同姜白榆分享。
从这些只言片语当中,姜白榆逐渐拼凑出一个他并不熟知的宋纪。
八岁时失去双亲被送出国外,十八岁时才从海外重新回到家族,又在往后的年岁里,逐步成为国内顶尖财团说一不二的掌权人。
这些经历被简单地一语带过,但姜白榆却足以感受到,那绝非一段轻易的时日。
“哥哥。”
“嗯?”
姜白榆没说话,却主动伸出手握住宋纪的手腕,轻轻摇了摇。
聚会散场后,宋纪带着姜白榆去了离雪场不远处的一处私人温泉山庄,美其名曰过度运动后泡温泉不容易使肌肉酸痛。
“唔……”
被修葺得极富已经的露天温泉池内,四周氤氲起朦胧的白雾,姜白榆被这片雾气所包裹,又陷在另一个人给予的深吻当中,几乎要融化在这片池水当中。
在喘息的间隙,抬眸看向抵在身前的人,似乎对眼前的这副场景并不意外。
或许是今天的所见所闻让他有所触动,姜白榆勾着宋纪的脖颈回吻得比往日都要热情,引得男人仿佛不知餍足般将人压在池壁上一次次又重又凶地亲。
当下气氛实在太好,缠绵不休的的吻让相贴着的两个人都有些情动,但姜白榆在沉浸之余尚且保持着理智,眼见形势有些不对,立即曲着手肘将人顶开。
“回房间……”
姜白榆退开些距离,舔了舔被人吮咬得红肿的唇,将额头抵在宋纪肩上急促地喘息。
腰被人扣得更紧,姜白榆偏过头,躲避着从耳廓流连至脸颊处的湿吻。
“至少,回房间去。”
宋纪沉着眼轻笑,低头吮了口他的唇瓣,便没再继续,紧接着托着姜白榆的膝弯将他从池水里捞起,又严严实实地裹上浴袍。
“好。”
卧室的房门被人急促地关上后就自动落了锁,随着“嘀”的一声,姜白榆被人仰面压倒在宽敞的床铺间。
湿热的吻随之烙下,得寸进尺地掠去他口腔中的气息,加上泡了温泉的原因,姜白榆此刻只觉得头脑因为缺氧而有些发晕。
而宋纪缠着他的唇舌,在将染着情热的吻加深的同时,抬手拉开了姜白榆浴袍的系带。
浴袍开解的那一刻,姜白榆顿了顿,手掌握着宋纪的肩,猛地提膝一顶,将仍陷在亲吻中的人翻身压倒。
男人几乎没有抵抗,顺着姜白榆的力道躺下,又纵容地将手掌搭在他的腰侧,唇畔勾着清浅的笑,视线却直白得像是要将人灼伤。
即使处于被掌控的姿势,宋纪也仍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从容模样。
姜白榆跨坐在宋纪腰间,垂眸静静地看了他半晌,接着抬起手,松松地卡上他的脖颈,开口时声音很轻:
“宋纪,我要做上面的。”
宋纪搭在姜白榆腰侧的手早已滑到腿根处轻轻地摩挲,听见这话时,手指微顿。
“……宝贝,你在开玩笑?”
“我没有。”
姜白榆平静地回答,眼底的神色如同宋纪初见他时那般,如同蒙了薄雾的远山。
闻言,宋纪直起身,偏着头凝神看了他一会儿,又用不知道什么的语气问:“你确定?”
“我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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