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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香(许一疯)


时鸣连呼吸都在颤抖,眼角的红都要滴血一般,他几乎是对严宋吼叫出口:“天台,天台!还,还没有找出来吗?”时鸣说话都紧张地哽咽。
严宋立刻关掉直播:“我马上催,马上催!”
“第二问题,我们老师在上那节‘洛卡德物质交换原理’课上,一进门是什么表情?”黑袍男又开始问第二个问题。
时鸣当然记得,这节课前俩人在办公室吵过一架。程之逸被选为全国侦查实战比武的带队老师,为期一个月的离校培训,而他在挑选队员时,特地绕开了时鸣。
时鸣在这节课前去办公室找到程之逸,质问他为什么不选择自己?
程之逸低头写着教学笔记淡淡地回:“你不合适。”
“成绩,我一直都是年纪第一,逻辑能力,推理判断,我也不在你之下吧?为什么不合适?”时鸣只以为他是因为篮球比赛的事故意报复自己。
程之逸却读懂了他的心思:“你不合适是我综合考虑的结果,和你我的恩怨没有关系。你知道侦查实战比武最重要的从来不是个人能力,而是团队精神。太过锋芒毕露是会影响整个队伍。更何况,我是领队老师,你自问信任过我吗?”
一句话让时鸣哑口无言其他。程之逸翻着这节课的课本,边勾画着重点边说:“我的任何决定在你看来都是对你第一天让我难堪的报复,篮球比赛是,这次的人员选择也是如此。没有人愿意把身后交给一个对他全是疑心的人。我也一样。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可以走了。”
时鸣的确不占理,可他对程之逸这种态度的厌恶早已超过了这件事本身,他语气又变得讽刺起来,冷笑着说:“是不需要太过聪明的人,你宁愿选些听话却听不懂话的人,也不愿意选择我,你自问,有信任过我吗?我的老师!”
程之逸的笔尖一顿,抬起头看着时鸣。少年眼神里满是讥讽地冲他挑眉,得意地撑着他的桌案,凑近程之逸,带着挑衅意味地说:“老师,比武成绩,我拭目以待,我等你把一等证书甩在我脸上的那一天。”
随着话音落下,上课铃响了起来。时鸣带着反败为胜的笑容走进了教室,没过多久,程之逸冷着脸进来上课。
他上课永远都带着平和的神情,尽管不会笑,但那种平和却让人像感受到和煦的微风一般,心情舒畅。
所以那天很多人在讲台下窃窃私语讨论着程之逸为什么忽然变脸。
时鸣想到这里,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冷峻。”
程之逸与此同时说的是:“笑容。”
屏幕前所有观众的心顿时又被揪了起来,目光跟着那泛着银光的小刀划在程之逸的侧颈,又是一片“花瓣”。
时鸣却冷静了下来,不对,这些问题程之逸不可能不记得,不然他回答的速度不会这么快,语气也不会这么肯定。
“第三个问题,当年时鸣契而不舍地追求你的时候,你对他是什么感觉?”这个问题在问程之逸,也在问时鸣,“时队,你也猜猜呗!”
这个问题,明显有了难度。严宋小声提醒:“文玥姐说,这个位置是大动脉,不小心的话,很有可能……”
时鸣脑海里浮现着两个人一年时间相处的片段,时鸣对他总是冷冷地回避和拒绝,时鸣对待感情心思单纯,他从不会藏匿自己的情感,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可程之逸却相反,那眼神里是时鸣看不懂的隐晦。
听着倒计时,时鸣心一横,打出了答案。
“讨厌!”
“喜欢!”
两个答案几乎同时答出,当时鸣听到程之逸的回答,他也和严宋他们一个表情,难以置信。
这两个字似乎彻底惹怒了男人,眼里的寒光透过面具冷射出来,心底燃起了仇恨的火焰。
张盼望着屏幕前的画面,男人的力道明显加重起来,他惊呼着:“出,出血了。”
时鸣收神细看,的确不再是划,而是在剜。观众已经有得捂嘴哭出了声。程之逸立刻痛得痉挛起来,鬓角滑落的汗水流进伤口,仿佛在被凌迟一般。
不,这就是凌迟。
时鸣趁着这个间隙思考着前两个问题,程之逸对于存疑的事他会选择沉默,而不是这么笃定,一定在暗示什么。
“敬爱的同学。”
“笑容。”
时鸣闭上眼睛开始对这一句话,一个词,开始排列组合。敬爱……,笑容……,笑——
“警校!”时鸣猛地睁开眼睛,还没等严宋和张盼反应过来,人已经从房间跑了出去。
时鸣不能离开直播间,他喊着严宋:“告诉允琛,省警校警体馆的天台。”
时鸣的思路终于跟上了程之逸的,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天台是什么意思,直到结合“警校”两个字。他才恍然大悟,每次两个人谈话,见面的地方都是天台,警体馆的天台。
他跑出酒店,直接开车驶离,等严宋他们追出来,只剩下了汽车的尾气。
邵允琛得到消息,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
时鸣还在回答着问题,程之逸已经陷入了昏迷。黑袍男阴鸷地声音回荡着:“真可惜,我们老师体质一直都不好。”
凌晨三点三十三,时鸣看着手表的时间,这是夜最浓黑的时刻,他油门踩到底,恨不得立刻飞到省警校。
就在这时,直播忽然中断了。所有人都紧张起来。110指挥中心的电话都要接爆了,民众自发组织力量,去天河市的天台寻人。这个时候直播中断,意味着人质遇险的可能性更大。他们都在担心着程之逸的安全,打电话不停地询问进展。
当人们直观感受死亡和恐惧的时候,意识会不自觉的代入共情,这一刻八卦和猎奇不再出现,有得只是真诚地祈祷。
时鸣车上的仪表盘直接开到最快,等他到警校周围的时候,直接弃车朝校门跑去。门卫大爷还在睡觉,时鸣直接从紧闭的门外翻了进去,这个时候校园漆黑一片,只有夏夜的晚风习习吹拂。
尽管时隔六年,记忆对这里的可以选择淡忘,可当他再次回来,去警体馆天台的路记得无比清晰。
在狂奔的过程里,在天台上发生的一幕一幕渐渐浮现,在这个地方,时鸣第一次窥探到程之逸脆弱,那个人单薄的身影浸透着微凉的雨落在时鸣的心底,他第一次感受了心瑟缩的疼。也是这里,因为时鸣的一时失控,导致两个人分道扬镳。
再度重逢,时鸣没了六年前的恣意潇洒,他克制着每一刻去相拥靠近的冲动,因为他始终觉得程之逸是讨厌他的。
但他永远不知道,在对方的心里关于他有多少秘密。每一次恶作剧,每一次诱骗,程之逸玲珑心思,智商奇高,怎么可能猜不到,看不穿,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心甘情愿的“自投罗网”。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沉溺于少年那颗炙热的心燃烧给自己的浪漫。
“老师,心情不好就要去做一些给人希望的事。比如,去吹吹海边的风,去数数天际的云,再比如,你看看身后的我。”
“老师,你看到过流星吗?”时鸣和他站在天台上仰望着夜空。
“没有,我对天文不感兴趣。”
时鸣笑话他古板:“你每天脑子里只有研究啊,专业啊,谁规定对天文感兴趣的才能看到流星啊!你也可以。”
程之逸茫然地问:“在哪里?今晚有吗?”
时鸣点点头:“有!你没看新闻吗?今晚就有流星!”他故意看了看手表,“呀!就是现在。”随后急忙和程之逸说:“你快闭上眼睛许愿。”
对方抬头望着星空说:“我没看到。”
“有些流星会从我们眼前划过,只是我们肉眼看不到而已。”时鸣解释着。
程之逸听他的话,闭上了眼睛。那一瞬间,时鸣似乎听到了这个人虔诚的心声,他笑了笑,心道:怎么这么好骗啊?
琥珀色的目光湮灭在夜色之中,时鸣望着他那微颤的眼睫,把这一刻的心动化成了轻吻,飞快地落在程之逸的侧脸。等对方猛地睁眼,时鸣已经跑到了天台的门口,拉开铁门:“老师,感受到了吗?心头划过的流星!”说完,声音和背影一起消失,却在程之逸的眼前欲发清晰。
还是这扇回忆的铁门,时隔六年被时鸣再一次推开。当年程之逸走后,他再没来过天台。
只是没想到六年之后,却是如此千钧一发的危急。
直播中断后,时鸣就收到了陈廷策的电话。刘茜直播间的防火墙已被攻破,他现在的直播间已经被封禁,观众看不到,但凶手却还可以直播。
时鸣推开门走上天台,终于和凶手近距离的交锋,对方仍然拿着那一把裁纸刀在程之逸的伤口处雕刺着玫瑰。时鸣停下脚步的一瞬间,“作品”也完成了。
男人带着艺术的眼光欣赏着他的作品,清透却带着诡异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时鸣也很难将这个声音和下午在自己面前不停哭诉的伍心联系起来。
“还可以,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对你失望,但我作为同学对你这么快找到我还是挺满意的。”男人站直身子和时鸣说。
时鸣没敢去看程之逸,他一侧首,叉着腰轻笑起来:“老同学,好久不见。”
对方饶有兴趣地问着:“哦?你猜到我是谁了?”
时鸣看到看到对面图书馆里,红外线在闪烁,知道他们的人已经就位,现在或许是最佳击毙的时间,时鸣却还是想留下他,因为太多的谜团需要这个人来解开,也因为他那把锋利的裁纸刀就抵在程之逸的颈动脉。
察觉到时鸣的沉默,对方笑着,没有回头却说:“时队长,不用纠结!我虽然早就想死了,但不是现在。”
男人蜷起手指轻抚着程之逸的脸,流连的指尖带着色情的挑逗:“你们俩的丑闻,还没有人尽皆知,我可不想死。”
时鸣闭上眼睛,压抑许久的情绪化成一声厉吼:“你别碰他!”

程之逸意识早已模糊,只有清楚的痛提醒着他还活着。
男人大笑起来:“生什么气啊!”说完,替程之逸解开绳子,径直从椅子上拉起,逼着他和时鸣面对面的站着,时鸣这才看见称之逸的脖子上被挂上了定时的电子炸弹,看上去就是颈环的环扣,炸弹嵌进了程之逸的肉里。
时鸣拧着眉,放缓语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见他缓和语气,嘲笑着:“别紧张!我没想要你们这么快死!”说完,把程之逸直接推给了时鸣,时鸣立刻抬手将人抱了过来。什么都比不上感受到程之逸的温度的这一刻让他安心。他拧了一晚上的眉头终于柔和地舒展开来。
程之逸身上的血瞬间沾湿了时鸣的外套,对方紧紧地揽着他,听他微弱又艰难地喘息声。
时鸣满眼疼惜地问:“还好吗?”
称之逸点点头,气音说了一句:“我没事。”
男人已经退到了一旁,让直播的镜头和刺眼的灯光对准时鸣和程之逸,不停地鼓掌:“来!即将和百万网友见证你二位最伟大又神圣的时刻。”停止鼓掌之后,冷笑着说,“时鸣,当年就是在这里,你断送了他的前尘,也断送了我所有的幻想。既然你那么爱他,那就来啊,让所有人看看,这个人是怎么在你胯下摆着腰肢扭着身子和他的学生苟合的!”
时鸣看向他,眯起眼睛,说出了他的名字:“段昀一!”
“是我,老同学!”说完,段昀一开始说着,“我的耐心有限,数到三,你们俩要是还不动,我不介意成全你们去地狱团聚。”
时鸣有些着急,他环顾四周根本都找不到引爆器,这个嵌在肉里的微型炸弹除了引爆器,根本没用常规的手法拆除。时鸣害怕王骁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他抱着程之逸挡在段昀一前面,挡住了狙击手的射击路线。
“好,当着你的面!”时鸣边走边说。
时鸣耳朵里的迷你耳麦不停地传来王骁的声音,要他让开。好在一旁的邵允琛看出不对,小心提醒王骁:“王队,有情况!”
炸弹发着“滴,滴,滴”的细微声,时鸣一遍开始解着程之逸的衬衣仅存的几个扣子,一遍开始扫视着周围。这样微小的炸弹,引爆器一定不会太大。时鸣目光聚焦在段昀一的身上,他故意带着愤恨,实则在观察他。
段昀一握紧拳头,看着时鸣的动作,呼吸渐渐沉重起来,他没想到时鸣真的会这样做,他猛地摘掉面具,露出狰狞的面容,激烈地怒吼:“住手!”各种污秽的词语谩骂着。
程之逸等得就是这一刻,他此刻已经痛到麻木,使出浑身力气勾缠住时鸣的脖子,微微仰头吻了下去,那沾满鲜血的双唇像带着异族的咒语,微凉的触感柔软轻薄,混着薄荷味的血腥涂满在他的世界,时鸣的顿时愣在原地。
就在他思绪游离时,程之逸吻到了他的耳畔:“引爆器就在他的左手。”时鸣立刻回神飞速地看了段昀一一眼,他左手只有那把裁纸刀。
裁纸刀,那不是裁纸刀!
段昀一几乎是把六年前就在这个天台的情景,重现在自己面前,而这一切的导演居然是自己。他以为他在羞辱时鸣和程之逸,直到现在他发狂一般的嘶吼划破黎明前最后的寂静时,他才明白,他羞辱的是自己。
这六年他在阴森的冤狱里匍匐着爬行到他们面前,即使他手里就掌握着他们生死予夺的权利,却还是像个小丑一样荒唐可笑。
段昀一眼神里生出了杀意,他对这两个人的恨意已经开始逐渐吞噬他的理智,而程之逸等得就是这一刻。
段昀一冲过来要将两人分开,他右手拉着程之逸的肩膀一把甩开:“死,也别想死在一起!”说着,高高扬起的左手还紧握着那把小刀,眼看就要落在程之逸的侧颈,对方勾起唇角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子弹穿过耳畔的声音震碎了所有的黑暗。
东方既白,天亮了。
时鸣握紧段昀一的手腕的瞬间,狙击手的子弹同时穿过。一声惨叫惊破这万分之一的可能。
段昀一望着血肉翻飞的手掌,摔倒在地上狂笑不止。早已潜伏在暗处的警察立即将其包围起来。不一会儿,王骁一手拿着对讲机上了天台开始调配人手,喊来拆弹专家,另一只手提着CS LR4狙击步枪朝时鸣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程之逸微睁的双眼紧闭之前,看到的是日出熹微的晨光和时鸣那墨玉瞳孔中瞬间划过的流星。
我看到了——
天垂的暗夜像幕布一样缓缓升起,远处救护车的鸣声传来。时鸣抱起昏迷的程之逸,没有任何大获全胜的喜悦,他觉得自己平静的有些可怕,抱人的手近几年了紧。
邵允琛和温沁彤他们朝时鸣跑来,担忧地关心着。时鸣只是淡淡地说:“案子后续都有市局安排,大家都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温沁彤刚想不服地说两句,被邵允琛阻止了。
时鸣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浮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抱着程之逸一步一步的走下天台。段昀一的手被打伤,此刻也被戴上手铐押在了警车上一起去医院。
等时鸣抱着程之逸把他放在医院的双轮车上时,身后段昀一刺耳的奸笑响起:“你以为你赢了吗?抓到我,你只会离真相越来越远。”
王骁走上前直接扼住段昀一的脖子,对方剧烈的咳嗽着,只听王骁咬牙切齿地说:“警校怎么会教出你这种败类?带走!”
王骁是市局最年轻的支队长,也是和时鸣一届的警务战术指挥系的校友。两个人虽然不同系,不同班,却是过命的兄弟。刚才那一枪的默契就是这么多年二人精诚合作的体现。等段昀一被押走,王骁才走到时鸣身边安慰他,今晚的直播他自然也看了,而且六年前时鸣喜欢程之逸这件事,他是第一个知情人,换句话说,比程之逸知道的更早,
“应该只是皮外伤,别担心!要实在放心不下,一起去呗!邢局那里我替你解释。”王骁拍了拍时鸣的肩膀。
时鸣脸上和身上都染着早已凝固的血迹,他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尝到了血腥,也尝到了那个人的味道。他笑了起来,又恢复了往日那副轻松的模样,叉着腰和王骁说:“我看起来很担心他吗?”
王骁被他的狡辩逗笑了:“行了你,市局,分局的领导都在图书馆等着呢,走吧!”
时鸣没动,只是冲着身旁的温沁彤勾手指:“镜子!”
温沁彤从来没见过昨晚的场面,还在愣怔中,见时鸣莫名其妙地要镜子,“嗯嗯啊啊”半天才掏出来递给时鸣。
对方抬手擦着侧脸的血迹:“你去汇报就行了,人先带回市局,那里有更专业的预审专家,我啥都不是,我现在只想回家好好抱着晨晨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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