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晚苏玫还将自己与吕阑分得很清,这会儿倒是直接自称“我”了。
“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从吕阑的游览记录还有一些线索里猜到,那天晚上她跟那个死去的女人一起被凶手追杀……”苏玫说的很艰难,“中途,她应该把那个女忍推给了凶手……”
路灯坏两三天了物业也没找人来修,倾盆大雨下的夜晚更黑了。
张山穿着雨衣,游刃有余地追着前面两个慌忙逃窜的背影。
两人的手机在挣扎间都落在了地上,其中一位的手机屏幕都碎了,停留在了报警的页面。他一一停下将其捡起,还贴心地替她们擦干了手机上的水迹。
雨珠霹雳吧啦地砸在地上,声音很大,或许是很大吧——否则两个女孩这么尖锐的救命声,怎么会没有一户人家亮起灯火,又怎么会没一个人出来帮忙呢?
雨衣帽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最爱的,就是猎人与猎物的戏码。
两个在被楼房夹裹的笑路上慌忙逃窜——小笨蛋,分开跑的话,至少能走掉一个啊。
或许是不愿成为被挑选的那一个,又或许是都不愿意对方成为吸引火力的那一个,她们始终没有分开……但猎物能承受住的绝望是有限的,特别是这样美丽,却过于脆弱的猎物。
她们跑进了17栋,很幸运,电梯就停在一层。电梯门关闭的前一刻,雨衣上的水水滴滴答答地落在楼道的地面上……两个女生提起的呼吸勉强松了些,却又要面临更未知的恐惧,完全无法得知那个恶魔什么时候会找到他们。
她们先是去到了中层,又把中层以上的每一层楼层数都按了一遍,看起来很能迷惑视线,不知道她们究竟在哪一层出了电梯。
可她们不知道,魔鬼始终等在一楼,根本就没有上来,因为他知道——她们一定会下来。
她们敲着住户们的门,绝望又期翼有人能伸出一把援手。
可楼里只有咚咚的一片敲门声响,没有一道门为她们敞开,哪怕后面的恶魔根本不见踪影。
昔日热热闹闹的小区,此刻像是根本没有人住一样安静,甚至连一句“别敲了”的呵斥都没有。
她们从期望到精疲力尽,再抱着一丝丝侥幸从另一道电梯下到四层,又从楼梯走下去……希望那个恶魔还在楼上找她们……
可是她们刚走出楼梯,穿着雨衣的黑影就陡然出现在身后。
从十七栋到二十栋,她们一前一后地跑进去,这次却因为楼层太高电梯迟迟不下来,而余光已经能看见那道穿着雨衣的黑影了。
她们只能惊慌地跑进楼梯,身后始终跟着那道沉闷的、如死亡钟声一般的脚步。
终于,她们踉踉跄跄地跑进了六楼的楼道——那个丢了手机的女生突然驻足,将后来的女生推向了恶魔的方向。
张山被迫驻足,有些意外地接住了震惊而绝望的猎物,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过分精彩,美得不可方物。
吕阑竭力克制着颤抖,哆嗦地将钥匙插入锁孔——这一瞬间竟然还有一秒的庆幸,幸好今早上班的时候只反锁了一道,不到两秒就能打开。
她拉开门躲回家里,不顾后面挣开桎梏朝她奔来的绝望身影,猛得将门关上:“砰!”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想的,她们一起的话,绝对跑不掉,那个恶魔分明在戏弄她们……
对不起……
落单的猎物被拒之门外,露出了凄美的表情,连指尖都在发抖。
张山满意极了,于是嘘了一声,手指夹出属于她的那部手机:“再给你一次机会。”
有生存欲.望的猎物自是极美的,她猛得抢过手机从身边飞奔而过,楼梯里回荡着惊慌的脚步声。
张山甚至腾出时间给那部碎了屏幕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嘘,做个哑巴,不然还会来找你哦。
他将手机放在了602的门口,转身离去。
楼梯里仓皇的身影逐渐消失,出去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猎物也好似跟丢了。
他慢腾腾地转悠着:“呀……藏在哪里呢?”
他徘徊在花坛前,四处看着,雨后的小区连风都没有声音,安静极了,于是树枝与叶子轻微的挤压声都格外明显。
他耳朵微动,走到一楼住户花园前的绿化丛边弯腰一笑:“抓到你了。”
苏玫拿出碎掉屏幕的手机:“这是他留下来的话……”
即便这些并不是她经历过的,但仍然觉得恐惧。
也是因为这些,她推断出这个鬼就是一个月前被“自己”间接害死的女生。
也猜出了它不能进到屋子里,因为它生前就一次又一次地被拒之门外,只要跑回家,关上门,它就无法伤害自己。
她推断得没错,可昨晚,她差一点就没能跑回家。
苏玫说这些话的时候, 身体是在发抖的。
或许是现在人与人的交流太少了吧,或许是当下社会风气导致人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姿态。
可他们好像也没做错什么,早在很多年前不就有古人说吗, 人不为已, 天诛地灭。
或许会有人说, 真的会有这么多人听到别人的求救不帮忙, 不做反应, 甚至不报警吗?
太假了吧。
但苏玫清楚,或许这个副本是假的,可相同的事件她却曾真真切切在现实里目睹过。
苏玫的推断与闻酌大体一致,只是她补充出了更多的细节, 强烈的同理心也让她生动描绘出当晚的绝望与人心冷漠带来的残忍。
气氛一时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闻酌不是话多的人, 听不见后就更懒得说话了, 而席问归只喜欢跟闻酌说话, 一时间的寂静让苏玫十分不安。
尽管周围的楼栋还有锅锅瓢盆叩响的声音, 但在苏玫眼里, 这些白天笑语相迎的邻居此刻都成了仅次于鬼一样的存在。
昨晚她也求救过的……
她也敲响了他们的门,恳求他们救救自己,可是没有人回应。
这就是报应吧。
她用空洞无助地眼神望着闻酌所在的方向,轻声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她话的却是旁边的席问归:“小区门口。”
过了晚饭时间, 小区大门的保安就该换班了。
按理来说晚上至少有两个人值班,但不知道是不是人手不够, 昨晚就只有郑多乾一个人,不知道今晚是不是也一样。
本来闻酌的计划是找完苏玫去汤月养仓鼠的房子看看,但现在看苏玫这状态是不行了。
要么丢下她一个人不管, 要么带着没有视力的她一起去……但届时遇到危险,就不好处理了。
苏玫:“还有一件事……我好像见到了两个鬼。”
席问归疑问地看过去, 听不见且走在前面的闻酌自然没有反应。
苏玫还处于劫后余生的情绪里,她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昨晚我遇到的应该一个月前死了的女生,但刚刚我醒的时候明显听到有人在叫我,应该不是幻觉,还有那个乒乓球是从家里弹出去的……”
像是在指引她离开一样。
苏玫并不笨,否则也不会从简单的线索中找到被女鬼追杀的生路,那就是逃回家里,紧闭房门。
鬼进不来的,因为一个月前死去的江棠无数次被人拒之门外,没有一个人开门将她迎进来施以援手。
那么在苏玫家里弄出动静把她叫醒的‘鬼’自然就不可能是江棠。
让她怀疑有第二个鬼的原因不仅仅是这些,还有昨天昨晚,她被江棠的鬼魂追逐,但六楼属于‘她家’的门却莫名其妙自己打开了。
苏玫这才逃过一劫。
席问归闻言轻轻感慨:“又来了一个不属于副本的东西啊……”
苏玫一愣:“什么意思?”
“刘雅民和你遇到了一样的情况。”席问归饶有兴致地说,“一个是来折腾人的,一个却是来救人的。”
苏玫更无措了:“它来救我吗?它是什么?鬼?”
席问归却不说了:“你不用知道那么多,以后不会再遇见它了,自己小心吧。”
苏玫对列车的秘密知道的并不多,她只知道他们这些收到车票的乘客都是犯了罪的人,在一个接一个的站点中等待审判。
当结束审判自己的那个副本,就可以拿到回家的车票。
但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比如列车的终点在哪里?列车上的那些食物从哪里来?他们这些上了车的人真的还活着吗,在现实的世界是不是已经宣告失踪或死亡?
还有……是谁在审判他们?神吗?
心乱如麻的苏玫抿了下唇说:“谢谢你们能来找我。”
尽管这两个人的罪恶值都很奇怪,一个显示“∞”,一个显示“???”,却是目前她遇到的这几个副本中最没有恶意的人。
那个聂松曼也没什么恶意,但她总是一副似笑非笑从容不已的样子,让苏玫有一种不敢对视,什么都被看穿了的感觉。
不刨根问底、也对她无所“求”的席问归和闻酌反倒是最让人放松。
可惜她的道谢闻酌听不见,听见了的席问归微妙地说:“我给找你根树枝吧。”
“啊……?”苏玫茫然,不懂他的意思。
过了会儿,她听见周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紧张起来,直到一根树枝戳到她攥闻酌胳膊的手上:“你牵棍子这一端,我牵另一端,怎么样?”
“……”苏玫嘴巴张成了一个O字。
闻酌虽然听不见席问归在说什么,但看他行为就知道又在犯病了。
“别理他。”他确实不习惯跟人接受,也不喜欢体温过热的生物,但拿根树枝牵人未免也太引人注目了,况且……
以苏玫的脑补能力,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觉得前面牵着她的变成了鬼,san值又开始狂掉。
席问归不太愉快地扔掉树枝,莫名像个受气的小孩子。
苏玫犹豫且试探地问:“你,是在吃醋?”
“哪有醋?”席问归懒散地说,“我不喜欢酸的。”
“……”苏玫一时不确定席问归是在逗自己还是真没听懂,而她攥着的闻酌没有任何反应。
她犹豫地解释道:“我只是有点害怕……绝对没有别的想法。”
理智告诉她如果这两人是那种关系她应该避嫌的放开,可没有视力的支撑,周围的一切都让她不安,唯有体温能让她有些安心。
席问归终于绕过弯了:“你说的吃醋是什么意思?”
苏玫怕自己误会了他们的关系,尴尬且模棱两可地解释:“我可能理解错了,以为你吃他醋了……”
席问归抱着研究学术的认真表情,打开了游览器。
【吃醋的含义:比喻产生嫉妒情绪,因对一个人产生占有欲,妒忌其他人与一个人的亲密行为,心里产生了酸酸涩涩的感觉。】
席问归抬头说:“我没有酸。”
苏玫尴尬地不说话。
刚刚就不应该多嘴。
而席问归瞧了眼闻酌,若有所思。
尽管才七点,小区门口已经人烟稀少,只有偶尔一两个下班比较晚的人匆匆走过,头也不回。
闻酌皱了下眉说:“你是不是最好回去一趟?”
席问归疑问地看去。
“正常在居民楼里发现尸体,警察都会走访邻居调查一下证词,你的邻居很可能都认识你,如果在调查过程中敲不开你家的门,自然会问邻居这户有没有人住,就有可能会从邻居口中得知你突然暂停营业的事。”
席问归打字:【这样他们就有权带我回去调查了?】
“……无权。”闻酌冷淡道,“但会显得你很可疑。”
苏玫全程就只听到闻酌在说话,茫然又心慌:“谁死了?”
“陶盛。”
苏玫呆呆地啊了声,以为是真的陶盛死了,失魂落魄地低下头。
乘坐列车之前,她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女生,每天挤在茫茫人海中上下班,吃一口甜品都会开心地眯起眼睛,看见网上宰杀牛蛙的视频都会起负罪感,吃的时候又觉得特别香。
从小到大她见过的尸体只有两具,一具是外公躺在病床上毫无声息的样子,一具是家里养的狗到了年纪死去。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要直面那么多残忍的死亡。
之前她经历的每一个列车站点都有人死去,最惨的是第二个副本,进去九个人,最后只活下来四个,但活着的人从不留念那些逝去的灵魂,甚至觉得不屑。
这些日子她见过的人比她过去二十多年见到的人加一起都复杂,也清楚明白的知道列车上的都是人渣。
可她仍然不太相信,仍然有所怀疑——
苏玫喃喃道:“收到车票的人就都该死吗……”
席问归:“差不多吧。”
苏玫迷茫地抬头,眼里空荡荡的:“那我也该死吗?”
“……”
席问归没来得及回答,因为他看见了两个警察徘徊在了包子铺门口,正试探地往门里看。
他干脆远远地走过去,长时间不露面确实会加重自己在警察心里的怀疑,毕竟包子铺在附近邻居的眼里除了过年从来都不休息,怎么就恰好在发现尸体的时候停业三天?
就在两个警察心里暗想不会凶手真是包子铺老板,停业是畏罪潜逃了的时候,“张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有什么事吗?”
“你是张山?”
“是我。”
“哦,没什么事,例行调查。”其中一个警察问他,“你楼下死了一个人这事你知道吗?”
“听说了。”
“那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可他家好像有你的内.裤。”警察开口就是暴言。
“……”其实那不是他的,时张山的,但席问归自然不能这么说,“不可能吧?是不是你们弄错了?”
这话的演技和情绪不能说是浮夸,只能说平淡如水,连一分惊讶都没有,于是警察的眼神更狐疑了。
他手上的手机突然跳出一条红色的弹窗——
【警察怀疑值:+10(当前40)】
【温馨提示:怀疑值到达60以上会被请去警局喝茶】
第52章 秋香园
席问归神色如常地瞥了眼弹窗, 警察看不到内容,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靠近的闻酌看到了。
他眉头一蹙,瞥了眼席问归又转身离开。
两个警察看不见闻酌, 就感觉席问归回答问题明显心不在焉起来。
“你这包子铺怎么突然停业了?休三天得亏多少钱啊?”
“身体重要。”一看就非常健康连个黑眼圈都没有的席问归睁眼说瞎话, “最近都累出病了, 所以休息几天。”
“你今天去哪了?”
“在陪朋友。”
“昨晚呢, 也在家吗?”
“在朋友家陪朋友。”
后面两个问题都只是警察的随口一问, 毕竟他们发现的‘陶盛’尸体明显不是这两天死的,昨晚和今天的时间线倒不是特别重要。
虽然依旧很怀疑面前这个从容稳重、对楼下邻居之死没有一点惋惜之情的包子铺老板,但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的情况下,他们也不会做什么。
都要走了, 另一个警察突然转过身问:“今天看到你们小区的人跟记者打了起来, 看来两年前的案子对你们小区房价影响很大啊?”
席问归对答如流:“对他们可能影响很大吧。”
“对你没有吗?”
席问归诚恳道:“其实早餐店很赚钱的, 我有好几套房子, 这套也没打算卖或置换, 确实对我没影响。”
警察:“……”
闻酌回到了保安亭附近, 苏玫还一个人留在这边忐忑不安地等他回来,生怕被丢下,听到他的声音才松了口气。
“你有警察怀疑值这个提示吗?”
不等苏玫回答,闻酌又说:“不用说话, 我暂时听不见,如果有, 就拍一下我。”
苏玫没想到闻酌竟然听不见,她昨晚就失明了,自然不知道闻酌san值降到四十多。
她拍了闻酌一下以示确定。
“你的怀疑值是多少?”
苏玫在他胳膊上写了个0。
这是她昨晚失去视觉之前的数值, 不清楚现在有没有增长。
闻酌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依旧是他进副本时的状态, 依旧只有几个主线任务的提示和一条了解尹白海的支线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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