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很血腥吗?”席问归从容撒谎,“我那会儿刚好在外地,对这案子的细节还真不清楚。”
“张老板那会儿在外地?”中介疑惑地回忆,但两年过去了,他实在记不清,“惨是真的惨,这家人儿子当时被绑在椅子上,搁在阳台上,还是对楼的业主早起洗衣服发现报警的。”
这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但随着死者母亲看见跳楼,随后警察很快到了现场。
死者男性,三十二岁,未婚,和父母住在一起。
尸体坐在椅子上,手被绑在后面,警察到了才发现死者十根手指全没了,从掌骨关节处分割切断,且除此之外身体表面无外伤,死者双眼瞪大地看着虚空,嘴里塞着一朵鲜艳的红玫瑰。
将玫瑰拿开以后,才发现玫瑰的根茎穿透了死者的喉咙,抽出来后鲜血淋漓,死者的舌头也被割断——最后尸检结果是死者因被割断舌头,流血过多呛死的。
“最后你猜他没了的十根手指在哪找到的?”
“在他胃里?”席问归猜测。
“……”中介小哥抖了抖身上寒毛,冲席问归竖起大拇指,“你跟凶手一定有共同话题。”
凶手都没张老板的想法变态。
“咱八栋是洋房,一层两梯两户,总共十二户。”中介小哥低语,“十根手指,一户门口放了一根。”
“那除了死人的这户人家,不是还有一户门口没有手指?”
“那户没卖出去,里面没人住。”中介说着说着感觉周围空气都冷了,“我也是听说啊,那凶手还很有闲情逸致地给这家花瓶换了一束玫瑰。”
闻酌顿时看向桌上的花瓶。
这里其实有点不对劲,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花瓶,发现花瓶上并没有任何血渍的痕迹,即便是当初房产公司打扫干净了,作为离案发现场这么近的物品,如果上面有血迹应该也会被带回警局检测。
但这个花瓶没有,它干净、清爽,即便玻璃瓶外表的沟壑那么多也没留下一点血渍。
也就是说,在行凶的过程中,凶手很可能把花瓶挪开了。
闻酌诡异地想到一个词——“爱惜”。
凶手似乎不难联想了,毕竟他和警察的视角不一样,警察需要在线索不多的情况下于茫茫人群里大海捞针,而他就像是在玩剧本杀,对凶手有一个可圈定的范围。
主线故事的轮廓逐渐清晰,闻酌慢慢勾勒出一条并不复杂的故事线。
不过两年前的这桩案子应该并不重要,只是对一个月前江棠的死有了个可悲又可笑的铺垫。
但他没明白,两年前这桩案子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他隐隐有个猜测,却又觉得太可笑。
中介跟人精似的立刻反应过来:“走走,咱吃饭去。”
“不了,我和家里人有约。”席问归摆手拒绝, “你自便, 有消息我再联系你。”
中介看他一副没打算走的意思, 犹豫地道:“你是打算待会儿?”
席问归本来没这个意思, 不过又觉得未尝不可:“行吗?”
“行, 当然行。”中介对席问归十分信任,虽然房子里还有不少值钱的家具,但席问归是包子铺老板,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不太可能做什么偷窃的事。
“谢了。”
“那走的时候还帮忙关下门哈。”中介以为他是要跟买房的朋友视频聊聊, 识趣地没有多留。
中介走后, 闻酌才去其它几个房间看了眼,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这些门窗突然在没人碰的情况下自己开了, 片刻后又倏地关上。
和闻酌想的一样, 其它房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件发生在两年前的案子只是最近一起案子的铺垫而已。
直到他进入书房,倏地一顿。
席问归见他半天没出来,于是走到门口问:“怎么……”
最后一个‘了’字刚说出口, 就淹没在空气中。
书房没什么特别的,红木的书架形成转角占满了两个墙面, 因为靠墙就没盖白布。正中间圆角书桌上的白布被风吹落在地上,桌上摆着干燥的砚台和纸笔,旁边还有一个椭圆的玻璃花瓶。
连地面的木板都是猪肝红, 靠近窗户那边有一个竹制摇椅。
粗看起来,这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书房。
可细细瞥过, 每一个细节都像极了闻酌住了二十年的那个家,像极了当初某人手把手教他写字的那个书房。
那段记忆其实很模糊,闻酌从未真正地刻意回忆过,但站在这极其相似的场景,过去的每一帧画面都变得清晰。
最初被带走的那段时间,他和闻归同住一个屋檐下,闻归厨艺很差,又显然没有养小孩的经验,只要饿不死就随便投喂。
闻归也没觉得小孩子嘴里一天蹦不出一句话有什么问题,一直和他在日记本上交流。
闻归写上两三句,闻酌可能才会回那么一句。
就这样相处了半年,闻酌终于愿意出声回应闻归了,虽然只有很简短的一两个字,比如“嗯”“好”“不要”“讨厌它”……还比如开始叫某人的名字,“闻归”。
直到又一次,隔壁邻居问他为什么不去上学。
闻归好似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闻酌是需要上学的。
于是闻归消失了三天,年幼的闻酌便坐在沙发上等了三天,吃着闻归留下的一箱面包,还有隔壁邻居于心不忍送来的饭菜。
每一个夜晚来临之际,他都觉得这个人可能不会回来了。
但三天后,闻归突然回来告诉他,他可以去上学了。
闻归问他高不高兴,他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隔壁阿姨突然冲进来把闻归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他虐待孩子,不想养就别生,扔在三天不管算怎么回事?
闻归这才临时编了个慌,说他们是兄弟,父母突然去世,他也不知道怎么带孩子。
从那之后闻归好像才知道,不是所有的食物都好吃,养大一个小鬼也不是饿不死就行。
小孩子需要上学,需要吃有营养的食物,不能和他一样不睡觉熬夜,得吃早餐,要出去交同龄的朋友,还需要被爱。
送进学校后,老师又因为闻酌打来无数次电话——比如性子孤僻啦,不爱说话啦,怀疑是不是自闭症,对同学的玩闹态度太凶,字写得太丑……
没错,最初闻酌的字奇丑无比,用老师的话来说,鸡爪刨出来的字都比他写的好看。
于是闻归又消失了两天,为此闻酌记了那个老师好多年。
也不是记仇,就是对这个事印象深刻,很不高兴。
再回来后,闻归就开始教他写字,站在书桌前,手把手地教,从最基础的一撇一捺开始。
但闻酌却又突然不愿意跟闻归说话了,本来好不容易能蹦出的一两句回应也被收了回去,闻归只知道小鬼在不高兴,却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
闻归好像从来就不知道,突然消失是要告别的。
闻酌的学习能力很强,在手把手的教导下,字迹很快变得好看。
但写的字也开始跟闻归越来越像……直到他成年的时候,他和闻归的字迹几乎开始分不出你我,所以当初那场大火之后,警察看到那本日记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自导自演,根本不相信他家里真的存在过另一个人。
【小……】
席问归刚写一个字。
闻酌敛了神色,回归冷漠:“之前有人来过这里了。”
“……”席问归顺着他的话问:【谁?】
闻酌走向窗台,顺势把地上的白布捡起来重新给书桌盖上,顺便关掉了一直灌风进来的窗户。
一个挂在中介两年、鲜有人会来的木地板房子,怎么会让窗户一直开着?但凡下几场暴雨飘进来,地板也就毁差不多了。
他缓缓道:“聂松曼。”
她不是个无辜的角色,她杀死了两年前住在这里的人,并切断了对方的十根手指,摆在每一户邻居门前,又以艺术的角度将鲜艳的玫瑰插在了死者的嘴里。
席问归笑了,在闻酌手臂上画了个X——回答错误。
闻酌一顿。
席问归打开自己手机给他看——
【乘客席问归、闻酌已发现线索“旧日的惨案”,积分+60】
【乘客席问归、闻酌已解锁支线任务11:找出旧日惨案的凶手(50%)】
这竟然已经是第十一号支线任务了,百分之五十的进度给的应该是对两年前案子的了解。
闻酌却并没有被它吸引去注意力,他的视线绕过席问归已完成的那些几条支线任务,停留在了主线以外唯二两条未完成的任务上——
【求生任务A:杀死所有知道自己罪行的人(当前目标:闻酌)】
【求生任务B:???(请自行探索,自行完成)】
席问归没骗他,他真的要杀死所有知道他罪行的人。
闻酌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垂的眼角微微抬了下。
他问:“怎么会有两条求生任务?”
【应该都有吧。】
当时在聂松曼家,她的求生任务是自己口头转述的,闻酌并没有看到她的手机,自然也就不清楚她当时是不是说了实话,还只是说一半留一半。
作为已经“死亡”的人物,闻酌和陶盛应该都一样,除了最开始那条“请探索有关尹白海的一切”外,没有其它任何任务提示。
这也就导致这个副本进行得尤为困难,不多动脑子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求生任务是什么,已完成或未完成,还是根本没解锁?
不过对于已经解锁了求生任务的席问归来说,或许越早杀了任务对象越能安心,于是闻酌垂眸问——
“动手吗?”
“饿了吗?”
两个人几乎同时问出口,闻酌看出了席问归的口型,拨到一半的手术刀微微一滞。
他嗯了声,刀尖又掩进了袖口。
席问归自然看到了他的动作,抱怨地跟在后面发了条信息过来:【好凶。】
“闭嘴。”闻酌冷漠道。
走出八栋,聂松曼家门窗依旧紧闭,或许是在外面找车票,或是在完成其他任务。
闻酌本觉得她是两年前惨案的凶手,但找凶手的这条任务却没有显示完成,这说明他找错了……但现场的种种特征明明都指向聂松曼。
啊……他忽略了一件事。
聂松曼作为乘客,闻酌对她的印象是有绝对的实力杀死一个异性。
可聂松曼扮演的这个女角色,真的能在半夜潜入别人家里碾压式地虐杀一个人,且还能不经动对方就在卧室睡觉的父母,将死者搬到阳台上摆成自己想要的姿势,再施施然离开吗?
他思索了半天,转身说——
“还是你。”
“吃什么?”
又是同时开口,同时落下。
发现闻酌能分辨简单的口型以后,简短的话席问归都不愿意发信息了。
“……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
“陪你。”席问归停留在一个安全不会被打的距离。
“……”现在吃什么不是最头疼的问题,是去哪吃。
汤月那不能回,跟主线影响不是特别大的剧情闻酌没兴趣触碰,也不是一定非要让副本进度百分百,决定生死的主要任务还是票决罪者。
当然,这个副本还需要完成求生任务,或许他的求神任务与汤月有关,也许无关。
在没有任何任务提示的情况下,这意味着他要被迫破解这个副本的百分百进度。
闻酌不太愉快地蹙起眉头。
这个副本的角色难度明显失衡了。
席问归那暂时也没法回,闻酌绕了条小路远远的朝19栋看去,那边警戒线还没撤,仍有警察出入。
他们的背包里倒是有吃的,但都在家里。
去门口小餐馆吃也可以,虽然不知道尹白海的支付密码,但可以人脸识别。
只是能支付闻酌也吃不上,除非他想表演个空气吃饭,把其他顾客和老板一起吓死。
不知道从哪传来咕的一声,顿时更不愉快了。
他自然是指包子铺老板, 支付密码席问归也不清楚。
闻酌皱了下眉,两人对视一眼,步伐一致地冲门口小餐馆走去。
席问归十分自然地对前台说:“来一份酸菜黑鱼, 红烧鲢鱼, 清蒸鲈鱼——还有鲤鱼汤, 两份米饭, 都打包。”
闻酌听不见, 却能看见收银在屏幕上打下的菜名。他青筋微跳,冷着语调说:“我不喝鱼汤。”
“我喝。”
收银只听见了席问归说话,疑惑地问:“什么?”
收银绝对不知道,她侧面站着一个“鬼”。
席问归:“没事。”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点菜全点鱼的人, 奇怪地问:“老板你上次不还说不喜欢吃鱼吗?怎么这次点这么多?”
“……”哦豁。
小区门口这条商业街上的人全认识他。
闻酌则比较敏觉:“她说什么?”
席问归飞快打字发给他。
闻酌看完手机抬头:“问她上次是哪次。”
“家里人喜欢吃鱼, 带回去给他吃的。”席问归先回答了收银的问题, 随后好似无意地问:“上次是哪次?我怎么不记得了?”
“就是潘叔请你喝酒那次啊。”收银笑眯眯道, “不记得也正常, 你们那次真喝太多了, 第二天上午我来店里一股酒味,潘叔躺在地上,你趴在桌子上睡得跟什么似的!”
席问归好像才想起来似的:“你是说上个月那次……差不多也是这几天?”
收银:“对对,15号。”
这里出现了两个信息点。
一是出现了一个新的人物潘叔, 二是在一个月前江棠死的那天,包子铺老板其实有一个不在场证明——他在跟这个潘叔喝酒到天亮。
于是从不在场证明上来讲, 他就没了犯罪时间。
可实际上真喝大了的人几乎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这个潘叔也无法确定从他睡着到第二天上午期间包子铺老板有没有离开过。
所以这里重点不在于不在场证明,而在于潘叔是谁, 他在这起案子中又扮演了怎么的角色?
“有监控吗?我看看自己的糗样。”席问归冲收银一笑,这张脸还是太有杀伤力了。
收银把单子递给后厨窘迫地说:“老板你这记性也不行, 监控不是一直没装?上次有人吃霸王餐没给钱老板才跟你说过考虑装监控的事——不过那天早上我拍了照片,给你看。”
从照片里看,席问归确实与这个潘叔拼酒拼到了天亮,席问归趴在桌子上,周围都是空酒瓶,歪着的,倒着的,地上都是。
本来看到这一幕该很不高兴,毕竟搞起卫生很麻烦,但看到那张脸又心情好了起来,便拍了几张照片做留念。
闻酌的视线落在了潘叔的脸上——那是郑多乾的脸。
原来这个潘叔就是保安大叔,今天白班的保安不是郑多乾,闻酌到现在都没见着郑多乾人,只能通过手机的状态知道他还活着,理智在恢复。
“是真喝断片了……”席问归扫了一眼就回身,也没要求收银删照片,“说起来老潘请我喝酒做什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你真是!”收银觉得好笑,“你天天给大叔留早餐,可不得感谢一下你。”
潘叔在小区其实是有房子的,家境还可以,但子女都不在身边,白班夜班两班倒,饮食也不规律,经常不吃早饭,因此熟悉以后包子铺老板每天就会送去两三个包子表示关怀,因为他父亲就是胃癌去世的,胃折腾坏了可不行。
或许在收银眼里,她面前的这个包子铺老板就是十足的大好人,对谁都温柔耐心,不歧视底层职业,有同理心,年纪轻轻又愿意做早餐店这种吃苦的生意,长得又帅还不花心,从早到晚都在忙早餐店……
看起来十分完美。
如果她知道这位看似完美的包子铺老板其实是个变态杀人犯,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没想到这样一个小餐馆都隐藏着信息。
看来就算本人不说,也还是有办法从其它地方得到该角色的相关线索,现在只有刘雅民在江棠这件案子做了什么还一无所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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