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母一听有些气闷,拍着大腿抱怨:“行了,你弟弟和小妹两个都不省心,我这一整天做手工忙里忙外,还得照顾他们,你个倒好,小简辛苦,我就不辛苦了!”
“妈……”
“我可以资助你们,在邱照毕业之前。”
邱母一愣,抬头去看祝云潻,“你?”
“是。”祝云潻应下。
从邱家出来后,宁锦坐在驾驶位扣上安全带,顺带从后视镜看了眼祝云潻,“哥,你是不是一早就有这么个打算了?”
“以解决问题的根源来说,这是最保险的做法。”祝云潻说。
宁锦发动引擎,低调的黑色轿车缓缓发动,平稳向前行驶着,“不过这件事让小简知道了,她会不会难受?”毕竟以小简的性格,她最不喜欢给身边的人添麻烦。
“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祝云潻懒洋洋地倚着靠背,抬手松了松领口,从座椅旁边摸出包烟和打火机,低着头叼一根在嘴里,手拢着火苗,烟头燃烧起一截腥红色,在昏暗的车内尤为惹眼。
他惬意地吐出一口烟圈。
宁锦突然乐了乐,“上次去小简家做客,她和我聊起她和邱照的事儿,还理直气壮地说不怕被你发现,因为你也是大学一毕业就扯了证结婚的,要是你骂了她,她就拿这事呛你。”
祝云潻语气微凉,“这丫头胆子不小,我和她能一样?”不说他是个男的,还有家有父母,婚姻就像是一纸契约,将二人以夫妻关系牵系在一起,就算被撕毁,他也不一定是那个吃了亏的。
“也对,而且沈医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哥,我有点好奇,你们当初是怎么想到一毕业就结婚的?”
祝云潻抖落下烟灰,回忆到了很多年前的事,他沉默片刻,声线低落道,“是我临时起意,他看出我心里头不舒坦,没安全感,什么事都依着我。”
除了祝家的长兄外,祝父祝母并没有激烈反对他与沈观之间的交往,他们只是会偶尔顶着失望的眼神,向他灌输着一些他执意要与同□□往结婚会造成的一些负面的影响,在知晓沈观的志向为医学院时更甚,祝云潻曾和家里冷战过几次,他离了家气闷委屈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而沈观忙碌院校考核不在他身边,时间一久压在心里的情绪无处发泄,坚定的心也就跟着动摇了。
那年高考成绩一出,沈观的分数印证了他的绝对优秀,有大腕的女儿家看上了沈观,于是找上沈父,阔绰地提出能为沈家解决一切金钱上的问题,包括资助沈观上学以及家里老人的医药费,条件便是沈观未来要和他的小女儿结婚。
沈父没有询问过沈观的意见,一口应了下来,沈观知道此事后,不得已亲自找上那家人,说明了情况,那家人知道他是同性恋后也没有强求,只是沈观回了家被沈父用茶杯狠狠地摔破了额角,血液顺着额头往下流淌,沾湿了睫毛,刺目的红衬得他情绪浅淡的眼眸。
祝云潻没有见过他动怒的模样,沈观的情绪一直很寡淡,无论是在面对悲哀的家庭,父亲的责打,同学的嘲笑,亦或是其他幸和不幸,他分明置身其中,却犹如一名旁观者一样冷静。
宁锦捏着方向盘皱着一张脸哼哼唧唧,“我最最可惜的事情,就是六年前还没认识哥,没能参加你们的婚礼。”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这时祝云潻放在边上的手机嗡嗡作响,他拿过摁了接通键,将烟一灭,“妈。”
祝妈妈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温柔:“阿潻,你现在在忙吗?”
“没,怎么了?”
“你哥哥回N市了,我和你爸今天都有事脱不开身,你有空回家看看他,别让他一个人在家没人陪太寂寞了。”
祝云潻摁下车窗通风,一边说:“妈,他今年虚岁三十二,又不是孩子,我要说回家探望他,他也许还看我不顺眼。”
祝妈妈在电话那头笑,“说的什么话,你哥他就是口不对心,说话是难听了点,但你们兄弟这么久没见,他打心底还是想你的。”
想他?祝云潻回忆起他还在上学的时候,祝测每次离家前顶着那张臭屁又冷酷的面孔提醒他:“我很忙,没有生死攸关的事情,别给我打电话。”
祝测从小智商极高,说是天才也不为过,一直以来被祝爸爸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他高中是在国外念的,接受着精英式教育,随着一年年长开变得又高又帅,迷倒了不少小姑娘,只是很可惜,他长了一张嘴。
祝云潻从小与他聚少离多,上小学时班里有个小霸王,看见自己喜欢的班花被来给祝云潻开家长会的祝测吸走了目光,一直在心里默默记恨着,于是经常在祝云潻耳旁吹阴风,说有祝测这么个哥哥,他在家里肯定很不好过,他的父母只会更关注优秀的大儿子,祝测也不会喜欢他这个没用的弟弟。
祝云潻那时年纪小,听进去了,又没听进去,觉得这蠢蛋一直在他耳边嗡嗡烦得很,一个没忍住把人给打了,那小恶霸也就愣了几秒,两个人就在班级里扭打起来。
祝妈妈被老师喊来领着祝云潻回了家,那时祝测翘着腿坐在沙发里,满客厅都是他嗑瓜子咔嚓咔嚓的声音,他一抬头见到身上挂了彩的祝云潻,声线冷然地调侃他,“小可怜,你是去挤菜市场了吗?”
祝云潻看也不看他,默不作声地回了房间关上门,祝妈妈瞪了祝测一眼,“你弟弟在学校打架了,少说两句吧你。”
祝测听了,挑了下眉,反而赞许地点点头,“不错,终于会打架了,有我当年的几分风……噗!”剩下的话没说完,被祝妈妈一个迎面扔来的枕头给堵了回去。
此一类的话语和场景,几乎数不胜数。
祝测除了情商低不会说话,在其他方面是处处拔尖的优秀,祝云潻从小活在邻里亲戚对他的各种称赞下,直到他出国,才总算落得个舒坦清净,仔细一算来,他们确实挺久没见,祝测一直在国外搞项目,大学毕业没几年就高升到了美国一地区总部的CE
O,似乎还挺忙,距离他上次回家已经过去将近两年了。
良心驱使之下,祝云潻回了趟祝家。
不出他所料,家中果然灯光大敞,楼下门前停着辆酒红色的宾利,祝云潻推门而入,正站在玄关处换鞋时,听到里边传来小孩的声音,他动作一顿,换好鞋几步朝客厅走去,看到了个坐在小木马摇椅上三四岁的孩子。
祝云潻视线一转,看向沙发上的祝测,他比上次见面瘦了点,但整个人依旧高大挺拔,带着倦意敛着眼皮,斯文又冷淡,一对上祝云潻的目光,祝测将放着动画片的电视一关,招呼他:“回来了?”
他打量下许久未见的祝云潻,虚情假意地问道:“小宝,想哥哥了没有?”
祝云潻手臂上起了点鸡皮疙瘩。
他走过去看着小木马上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孩,“他是谁?”
祝测:“我儿子。”
“……”
“努比,过来。”
小朋友听到召唤,乖乖放下手里的玩具,小跑到祝测身前,被祝测指示着喊人,“这是你叔叔,来,叫人。”
小努比的中文似乎不太好,懵懵懂懂地对祝云潻生涩地喊了声叔叔好。
这小孩是个漂亮的混血儿。
祝云潻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他长得像不像祝测,他蹙了眉,“你在国外做代孕了?爸妈知道非打死你不可。”
祝测的感情经历他不了解,只知道他两年前交了个男朋友,那人比祝云潻还小上一岁,祝测有回趁父母不在将人带回家过夜,祝云潻就见过那一次,给他的唯一感想是,这世上居然真有人能制得住祝测。
祝测打小只喜欢大胸翘臀的成熟女人,祝妈妈曾经在给他物色相亲对象的时候,好几次被他这流氓一样的标准给气到无言,所以两年前祝云潻看到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玩数字魔方的男生时,才被惊诧住。
他看着年纪挺小,很瘦,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乖巧的后颈,就像一只温顺无害的小白猫,可事实上这人似乎脾气不太好,也不爱搭理人,祝测和他讲五句话他只有一句回应,有时候还只是个吝啬的语气词,饶是这样祝测也没有任何不满,要是平常换了别人,他早就翻脸无情了。
唐渔玩的数字魔方并不简单,但在祝测眼里只是个小儿科,瞥见他拐错了方向,好心地伸手想要帮他,却被避开了去,然后一双安静的黑眼眸抬起盯他。
祝云潻当时从厨房端着面来到客厅,恰好就看见那一幕,祝测被盯得眉心一跳,缓缓将手收回,两手往后松开一摊就像是个投降的姿势,退让着哄,“好,好,我不碰你的东西,我不碰。”
很少见他吃瘪的样子,祝云潻算是理解了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祝测一旦对什么认真起来,似乎一发不可收拾,但再怎么说,唐渔都完全不符合胸大臀翘成熟性感的那一茬。
“唐渔呢,你们分手了?”
“别跟我提那个小白眼狼,”祝测眉目冷然微嗤,“老子这么多年掏心掏肺地对他好,是座冰山都该被捂化了,他对我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没良心。”
瞧他这态度,似乎是真分了。
祝云潻微蹙眉,“你也别把错都推到他一个人头上……”唐渔是天生的孤独症患者,这点他是知道的,早些年症状最严重的时候都捱过来了,祝云潻能明显感到唐渔对祝测的态度与别人不一样,眼瞧着越来越好了,却没想到……
他正惆怅间,祝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被拨响了,他拿过接起,声线压低了说:“鱼儿,到了没?你那边不方便打车,我过去接你。”
祝云潻:“……”
所以他刚刚那一堆话,其实只是想给自己捡回点面子的?
祝测撂了电话,拿起车钥匙就打算出门去接人,看了眼脚边的孩子,对祝云潻说道:“你帮我看着眼他,我去接人,很快就回。”
“等等,”祝云潻喊住他,拧眉问:“他不是你儿子吧?”
“唐渔的小侄子,我帮他照顾下,先走了,回头见。”
祝测走后,祝云潻往沙发上一坐,低头安静地刷着手机,没过多久衣角被扯了扯,他扭头看到小孩正仰着白白胖胖的面颊看着他,“叔叔,努比饿了。”
祝云潻伸手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看了眼时间,双手卡住小孩的腋下抱起来,“知道了,带你去吃点东西。”
因为沈观今天不加班,祝云潻干脆带着努比一路驱车回了家,小孩一路上都在啃手,祝云潻看了眼觉得不卫生,就从厨房的置物柜里拿了包条形的饼干给他,努比手里拿着小饼干,眼睛亮晶晶的。
祝云潻将努比牵到客厅坐着,打开电视随便放了部动画片,然后拿起手机给沈观打了通电话,那头很快接起,有嘈闹的人声传来,一阵脚步声后归于安静,沈观低沉的声音这才传来:“喂。”
“沈观,你还没下班?”
“快了,你到家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祝云潻摸了摸努比的小脑袋,“唔,要不你下班后顺便在医院旁边的饭馆里打包些饭菜回家,也省的你回来做,麻烦,只不过你要快些回来,有人饿了。”正好医院旁边的饭馆清淡营养又卫生,也适合小孩吃。
沈观对于他口中的“有人”并没有多想,以为祝云潻指的就是自己,应了声好。
这边祝云潻挂了电话,努比手里的饼干已经吃完了,眼巴巴地凑过来还想要零食吃,却被拒绝了,“不行,再吃一会儿晚饭吃不下了。”
努比只能委屈地撅着嘴回去看动画片。
祝云潻趁这个时间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沈观回到家时,只见到客厅里手里抓着遥控器满地乱跑的陌生小孩。
四目相对时,两个人都一动不动。
努比呆呆地盯着沈观看了会儿,小鼻子敏锐地嗅到了清蒸排骨的香味,他迫不及待地跑到沈观身前,小手扒住打包袋,几乎馋的口水都要掉下来。
“……”
祝云潻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沈观正坐在饭桌前,努比被他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沈观用筷子夹着排骨喂他,小孩吃得欢快,脸上沾到了点汤汁,被沈观用纸巾擦去。
“你回来了。”
沈观嗯一声,放下筷子抬头看他,“小宝,去把头发吹干。”
祝云潻吹完头发出来时,饭桌上已经摆齐了饭菜,他拉开椅子坐下,撑着下巴看着努比埋头啃排骨,一边和沈观说:“他是亲戚的孩子,叫努比。”
努比眨眨眼睛,一点儿也不怕生,很有礼貌地奶声奶气道:“叔叔,那我也喊他叫叔叔吗?”
祝云潻眯着眼笑,“随你喜欢,想怎么叫怎么叫。”
努比想了想,“那我要叫他哥哥。”
“……我是叔叔,他是哥哥?”祝云潻一噎。
努比无辜地睁着眼睛,眨了眨,模样可爱得很,祝云潻看他那样,伸手捏了下他的脸颊,“算了,跟你一个小朋友计较什么。”
努比虽然是男孩,但家教好,吃饭一点都不闹腾,也不挑食,一顿饭安安静静地吃了会儿,祝云潻中途收到了祝测的电话,交代过情况后,祝测意图把努比今晚都托付给他,和唐渔过个二人世界,被祝云潻拒绝了,他和沈观对于努比来说还算是半个陌生人,两个人又都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实在没信心晚上能照顾好他。
祝测不得已只能答应晚点过来接人。
小孩吃得快,吃完就下桌一溜烟回客厅乖乖看电视去了,留下两个大人坐在饭桌前,沈观戴上手套剥了几只虾放到祝云潻面前的盘子里,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你上次的体检报告,是五个月前的。”
祝云潻一下就知道他话中的含义,可他偏装作不知,应一声接着问,“怎么了,报告有问题?”
沈观回了句没有,等了等见祝云潻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下去的意思,只能开门见山道:“小宝,半年一检,我们之前答应好的,是不是?”
祝云潻不大愿意去医院做全身体检,主要是嫌麻烦,这一套流程下来又浪费时间,所以以往在沈观提起这事的时候都一拖再拖,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行吧,那你约个时间,看看……”
他本想说看看哪天有空
,沈观抽了张纸巾擦去他嘴边沾到的汤汁,温声道:“我已经约好了下周一的体检,我问过小宁了,你那天没有行程。”
“……”祝云潻反应过来瞪他,“你都安排好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沈观又往他嘴里塞了只剥好的虾,很了解他,“得问,不问你更不开心。”
“哼。”
晚上八点钟时祝测不情不愿地来敲门接走了努比,祝云潻送走他们以后,回来看见沈观正要进浴室洗澡。
扣子解到一半时,他的手倏忽停住,侧头看着祝云潻,语气礼貌地询问:“要不要一起?”
祝云潻看他那正人君子的模样就来气,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洗过了,你自个儿洗吧。”
沈观进浴室后,祝云潻躺在床上刷着手机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睡意一点点上涌,半垂着眼皮意识朦胧,没注意到浴室的门被拉开,某人脚步踩在卧室的地面悄无声息的,祝云潻打了个激灵醒过来时,感到了身上的温热和压力。
他带困意地推了推沈观,“别压我,起开。”
沈观低低地应一声,却丝毫没有要从他身上撤下去的意思,他一只手垫在祝云潻后脑勺,一个吻慢慢由浅入深,感觉就像海上翻涌的小浪潮,温和有礼地覆盖在沙面上,但偶尔会带上一点侵略性,猝不及防地将沙面冲击得溃不成军。
祝云潻也终于被他勾得生出了那方面的意思,他开始不自觉地主动回应,在沈观的手搭在他裤带上时,喘了口气。
只有床头开着一盏小夜灯,在后半夜时终于被熄灭。
隔日早晨,睡梦中的祝云潻被一个电话吵醒,他腰有些乏酸,趴在床上低吟一声起不来,已经换好衣服的沈观坐在床边,把他抱起来,一手给他慢慢揉着腰,另一只手拿过祝云潻的手机接起。
“哥,你起了没?今天要录先导片,约定好的时间是九点。”电话那头宁锦小心翼翼地问道。
“抱歉小宁,”沈观一边揉着怀里的人,压低声音道:“他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可能要晚点。”
“啊?啊,沈医生,没事没事,我一会儿给那边的负责人打电话,哥他还好吗,他生病了吗?”
本来气恹恹埋在沈观怀里的祝云潻将手机拿过来,“我没事,不用推,你一会儿开车过来接我吧。”
宁锦听着他嗓子有点哑,语气担心得很,“哥,不舒服别强撑着,工作哪有身体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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