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潻后来有给沈观的室友兼好友打电话,询问沈观腿伤的由来,那头支支吾吾,最后叹口气说是沈父用棍子给打的。
“你也知道,他爸自从他考上医学院后,那酗酒的毛病改了不少,知道要为家里着想,还以为他要从良了,结果一听沈观要来N市找你,立刻变脸说什么都不让他去,他爸想沈观和你断了关系,这你也知道,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放弃这个念头。”
“祝云潻,你别怪沈观,前天他奶奶从楼梯上摔下去,犯了病抢救了一天一夜,人差点就没了,医院给的负担又一直都很重,他不想辜负主任对他的期望,但因为在他奶奶的手术室门前守了一夜,旷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考核,后来收到你的信息时,其实他早已是精疲力竭的状态了,但还是坚决要连夜赶去N市,即便被他爸拿棍子打瘸了一条腿,他也要去,他怕的不是分手,他是怕你难过。”
“……”
祝云潻把烟一灭,摸过床头的手机,打开相册划到最底部,从中翻出了一张很久以前的照片,照片有些模糊,只能看见沈观一个侧脸的轮廓,但仍能感受到属于少年的青涩感,他没有看镜头,正安静地看着身旁的祝云潻。
祝云潻指尖轻触屏幕,他似乎想透过照片的旧影追溯到那个夏夜,凉意吹拂时缓解的恼人的燥热,以及临近离别时悄悄按捺的涩然,他也想回头看一眼,那道总是默然投来的视线,平淡却想将他刻入眼中的模样。
隔天早晨,祝云潻就和来送早餐的宁锦提出,希望把过两天的时间空出来,他有些私事要办。
宁锦一愣,会心地笑了笑,“好嘞哥,你放心,我把你过几天的通告都往后推,这部戏杀青哥也该好好休息一回,回去陪陪沈医生了。”
他到底是跟了自己久的,一眼就看穿了他心里所想的,祝云潻伸指弹了下宁锦的额头,哼他一声:“滑头。”
宁锦依旧乐呵呵地笑得像朵花。
《旱青》拍摄完毕后,祝云潻按流程与剧组人员与演员拍杀青大合照,彼此送了花和祝福,道过别后他推掉了庆祝酒会,与宁锦坐上最近的航班赶回N市。
半途时宁锦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祝云潻说道:“对了哥,刚刚在剧组时那簇匿名给你的花又送来了,怪了,这人每次都送的这么及时,是怎么知道剧组什么时候杀青的?”
祝云潻也不怎么在意,“剧组杀青时那么多花,也亏你记得这么清楚。”
宁锦挠头笑,“因为全场就那一簇白玫瑰花,哥,它真的很漂亮。”以及还有一点,那簇白玫瑰虽是匿名送来,但上面总放着一张卡片,只有简单“杀青快乐”四个字,字体笔挺秀劲,像是用高级钢笔所写。
……白玫瑰?
祝云潻闻言一愣,“那捧花,你给扔了?”白玫瑰用于赠予爱人,他大学时期大大小小的台上表演,下台后也总能收到一朵白玫瑰,而头先杀青时剧组里大多数是向日葵以及紫罗兰,他早先竟然没注意到。
祝云潻从前辗转多个剧组,收到手里的花束太多,往往都是由宁锦来处理,几乎不过他的手,而鲜花虽然代表心意,可却太过脆弱娇嫩无法随身带走,最后都以丢弃为结果,宁锦点点头,而后又摇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色卡片递给祝云潻,“花留在那儿,但是我把卡片随手放口袋里了。”
祝云潻接过,一眼就认出了这熟悉的字迹,心道声果然。
但他什么也没说,盯了片刻把卡片收进大衣口袋里。
祝云潻本打算出了机场后直接驱车回家,可车开到半途中时,宁锦看着后视镜面色微肃:“哥,后面好像有狗仔跟着。”
祝云潻皱了皱眉,指尖轻轻敲了敲把守,而后道:“掉头,去医院。”
虽然媒体总爱闻到一点风声便大作文章,但比起一些无关痛痒的谣言,也好过被狗仔跟到家,暴露了住址,接着迎来永无止境的骚扰。
好在医院附近的停车场很大,宁锦在里头绕了两圈,将车停在了一个最为隐蔽的位置,接着将祝云潻的鸭舌帽以及围巾口罩从行李袋里找出递给他。
此时跟来的狗仔还在附近找人,宁锦看着祝云潻下了车后嘱咐道:“哥你一个人小心点,我回头再来找你。”他现在要开车引走附近的狗仔,好能让祝云潻顺利回到家。
“好,你路上小心。”
宁锦的车开走以后,祝云潻在原地停住了十余分钟,这才走出了停车场,低头看了眼腕表,此时沈观还在上班,他踏入了医院,但只是拐入了一楼休息区的咖啡室,他不想打扰沈观,所以即便难得回到了N市,又与人近在咫尺,也没打算上去打个招呼。
祝云潻在吧台点了杯普通的美式咖啡,点单时收银人员的目光时不时往他脸上瞅几眼,在他回看时又忙忙移开,这才让祝云潻想起,他拍戏时染了银白发,因为急着回N市还没来得及染回来,眼下又帽子和口罩戴得严严实实,在别人眼里大概是怪异得很。
祝云潻端了咖啡后,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本来安安静静地正看着窗外出神,旁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一名女孩正捶着她男友的肩背嗔怪他:“你出差回来都没给我带礼物,你也从来不问我有没有想你!”
男人的目光还停留在手机的游戏上,见状一把捞过女生敷衍地安慰她:“想想想,礼物本来是要买的,这不是我妈病了,急着回来看看,所以就给忘了,下次一定买给你。”
祝云潻听见,端咖啡的动作迟疑了下,回想起来,好像每次出差回来他都没给沈观带过礼物,因为沈观并不缺什么,他不喜欢名牌的衣物手表一类的,也没有收集手办模型的爱好,家里囤的最多的就是他的那一本本厚似砖的医书,可他总不能买本医书送他。
两人在工作中出差都是常事,最长有分开长达三四个月,而沈观在电话里都是嘱咐他及时添衣吃饭,在他身体不舒服时细心询问,大概在一起久了,爱情都被细细磨碎,悄悄藏在生活的柴米油盐里了。
祝云潻一杯咖啡喝到一半,好友崔彭打了电话来,“祝哥,听说你戏拍完回N市了,来我这儿聚聚呗,仪湾西畔一栋顶楼,大家伙都在这儿等你。”
祝云潻顿了顿,冷淡道:“不去。”
“别,给个面子嘛,反正你刚回N市,你家那位也
没空陪你对吧?而且你出差拍戏,我们都多久没见过了,你难道就不想我们吗?”
崔彭说完,见对面还是没什么动静,于是继续努力道:“我还请了几个老同学,毕业后大家都没怎么聚过,这以前班里灰头土脸的姑娘们现在都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你就不想看看?这要不是沈观忙工作,我也把他也一起喊来了。”
祝云潻闻言看了眼医院的楼栋,想到一个人回家确实没什么意思,他抿了抿嘴,“那行。”
“好嘞祝哥,那我们在这儿等你。”
电话挂断以后祝云潻将剩下半杯凉了的咖啡倒掉,起身走出了咖啡室。
他站在医院门口附近打车时,顺带给宁锦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去聚会的消息,让他甩开狗仔后不必回来找他。
崔彭是某个娱乐工作室的负责人,手底下有几个圈内人,平日里喝酒唱k桌牌无所不玩,常常拉着他那几个小明星在他的私人别墅办一些乌烟瘴气的party,所以他的邀请祝云潻几乎不去,可这次的聚会却出乎意料的谐和,一群人坐在沙发里围着条长桌,连灯光都是暖色系的。
崔彭笑着领着祝云潻走过来,似乎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崔彭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哝,小毓和赵璐,带着孩子呢,不方便。”
这俩姑娘都是高中时期的同学,崔彭不提及,祝云潻早就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此时她们怀里抱着两三岁的宝宝,好奇的目光投向祝云潻这边。
崔彭眉开眼笑地,“咱们的大明星来了,祝哥难得才来一趟,今晚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祝云潻面无表情,正要说他不喝酒,就见崔彭扭头看他捂得严严实实的,抬手把他的帽子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头银白色的半长发,他的皮肤在灯光下越显白皙,眼尾细长,瞳仁里润着光,薄唇微抿,愣是把离得最近的崔彭给看呆了。
“不是,哥……你这造型也太好看了吧,我怎么感觉你越活越年轻了呢。”
那可不,在场的好几个姑娘都悄悄红了脸,暗暗压下想拿出手机偷拍的一张的冲动,他们还想再看几眼,祝云潻已经从崔彭手里拿回了自己的帽子重新戴回去,一边淡声道:“拍戏做的,还没来得及染回去。”
“啧啧,”崔彭很是惋惜,“你家那位可真有眼福,我都羡慕了。”
祝云潻挑了个位置坐下,听着他们互相喝酒叙旧,聊高中时候的回忆与糗事,崔彭要了瓶度数低的果酒,给祝云潻也盛了一杯,他把就被捏在手里转了转,没喝。
崔彭先头喝了不少,此时已经有些微醉了,他眉带笑意地揽过祝云潻的肩膀,“祝哥怎么都不喝啊?你不会是还记得高中毕业聚会上那茬,不好意思在大家伙面前喝了吧?”
那件事好几人都印象深刻,闻言纷纷笑了出来,祝云潻微恼他提及这个话题,暗中在崔彭脚上用力一脚,听到他发出哎呦一声。
祝云潻的酒品不是很好,高中毕业时聚会被灌了不少酒,他后来隔天清醒时全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直到后来从别人口中听到,才觉得整个人从上羞到了脚趾头。
他的室友眼含同情地告诉祝云潻,他昨晚醉得不清,原本是呆头呆脑地坐在沙发上还算安静,中途突然站起身,嘴中唔唔发出了几个不明的音节,去拿解酒药的沈观回来想要检查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谁知下一秒他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想上厕所,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就要脱自己的裤子。
听人说,外裤脱到大腿处,好在他的手还没碰到内裤时,就被沈观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了回去。
醉了的他还不干,执拗地要扯掉裤子,沈观也不放手,一边抱着他一边拎着他的裤子,两个人掰扯了一番,其余几十双眼睛在旁边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场面颇为滑稽。
最后是被沈观抱去了厕所,那场闹剧才算结束,可直到很久之后崔彭想起那天的画面,还是得笑弯了腰。
“哈哈哈哈祝哥,这要不是沈观在你旁边,你就等着哭吧,我记得当时班上的女同学们都在场,当时那一张张小脸羞红的哟。”
祝云潻把酒杯一放,“我要走了。”
崔彭赶紧挽回,“好好好,不说了,别生气,你放心,这瓶果酒真的没什么度数,小孩都能喝,今天大家就是来叙叙旧,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他们跳过了毕业聚会,开始聊起了别的事情,祝云潻听得心不在焉,中途抿了口果酒时,忽然感到右膝盖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给抱住了。
他一低头,原本在赵璐怀里的宝宝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地走到了他这边,此时正抱着他的小腿,白白软软的脸颊抵在他膝盖上,叼着的奶嘴一动一动的。
他们恰好在聊有关于婚姻和孩子的话题,已婚的人正在互相询问什么时候要孩子,祝云潻摸了摸宝宝的脑袋,低眸不语。
崔彭注意到他心情似乎不好,正想询问什么,恰好祝云潻的手机响了。
是沈观打来的电话。
祝云潻接起,听见电话那头熟悉的低沉声线:“回来了,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在等你下班。”祝云潻对崔彭示意自己要走了,崔彭比了个ok的手势。
沈观知道他来崔彭开的聚会后,嗯一声低声道:“别喝酒,我来接你。”
祝云潻挂了电话,坐电梯下了楼,站在大楼门口等人,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前面,祝云潻走上前拉开副座的门坐进去,低头系好安全带,却半晌不见沈观动作,他正要问他为什么不开车,却听到寂静中一声轻轻安全带打开的“咔”。
沈观坐在驾驶座探身过来,抬手摘去祝云潻的鸭舌帽,他没说话,五指轻轻地插入他的发丝中,顺着向下认真地抚了抚头皮到后脑一带,染过的头发在他的指缝间滑过,祝云潻被他的动作弄得有点痒。
他一时也不出声,因为这次出差他们很久没见了,而此刻沈观就在他身旁,离他很近的位置,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新发型,带着温度的胸膛近在眼前,祝云潻都能感受到沈观均匀沉稳的呼吸拂在额前,以及他身上木质香洗衣液夹杂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祝云潻:“你觉得我,好看吗?”
沈观轻揉着他的脑袋,声线一如既往地低沉温柔,“好看,只是头发染多了对头皮会有损害,所以还是不染的更好。”
医生看事情总是这个角度,祝云潻也习惯了,嗯哼了一声示意他赶紧开车回家。
祝云潻回到家就拿衣服进了浴室,洗完澡出来沈观已经给他简单下了碗面,热气腾腾地端在桌子上,沈观清理着厨房的桌台,祝云潻看着面里放了他喜欢的虾仁与玉米,在动筷子前,他忽然想起,“我出差回来,你还没欢迎我。”
在场没有第二个人,沈观暂时放下手里的毛巾,洗干净手出了厨房走到他跟前,一只手托住他的脸侧,俯身低头他唇上亲一口表示欢迎,“一会儿面凉了,快吃。”
晚上睡前,祝云潻发现他独爱的那条孤寡青蛙的毛毯被洗了,被沈观用两个夹子夹在阳台的晾衣杆上,浸了水后有点皱,厚重的眼皮下一双水淋淋的大眼睛,挂在那里更显丑萌丑萌的。
他上手摸了摸,郁闷道:“我走之前洗过了,你怎么又给我洗了,这要晾到什么时候才能干。”
“落了点灰,你总是贴身裹着,要洗干净才能用,”沈观对干净一词的要求是极度严苛的,他的洁癖半点没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退去一点,铺好了洁净干燥的床,等祝云潻躺上去后替他拢好被子,沈观才躺下抱住他,“明天给你烘干。”
祝云潻出差几月,有点想念这个怀里,刚刚毛毯被洗掉的不乐意一下就烟消云散了,脑袋贴着沈观的颈窝,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他,“剧组的那簇白玫瑰,是你送的?”
沈观也没否认,嗯了一声,祝云潻听了脑袋埋回去,声音被他结实的胸膛压得含糊,“都结婚多少年了还送花。”
沈观没回他,本来安分置于祝云潻腰背上的手掌忽然向下挪动,隔着睡裤在祝云潻臀部捏了捏,而后道:“瘦了。”
祝云潻眼睛都没睁开,“别耍流氓,我要睡觉。”
卧室里安静了会儿,感受到沈观浅浅的呼
吸,祝云潻闭着眼睛,莫名想到了在仪湾那边被孩子抱住时软软的、陌生的触感,他沉默半晌,喊了他一声,“沈观。”
“嗯。”
“你……”他开了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叹口气,“算了,睡吧。”
隔日沈观请了半天假,等他晨跑完回来煮好早餐,祝云潻仍然窝在床上睡得正沉,他一直有些起床气,从前出去拍戏时宁锦跟在他身边,每次早上喊他起床时都颤颤巍巍的,而回了家,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在了沈观头上。
他没有选择立刻去叫醒祝云潻,而是打开他出差拖的行李箱,将里面的衣物和日用品都一一整理完毕后,这才走进卧室。
祝云潻感到被子被扯掉一角时,他眼皮还没掀开,先一步皱起了眉,喉咙里不耐地哼一声,可惜掀被子的罪魁祸首不看他脸色,还在他耳边继续扰人:“小宝,起床。”
直到上半身的被子彻底掀开,伴随着一股凉意袭来,祝云潻新的一天从早晨被叫醒的不快开始了。
他洗漱过后仍然没有从这股睡意和烦躁中缓过神来,顶着睡乱的头发,半眯着眼睛坐在餐桌前,蹙着眉头,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模样。
宁锦此时若是在场,估计都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能躲多远是多远了,而沈观却无比沉稳,他有条不絮地走到阳台把祝云潻的小毛毯从烘干机里拿出来,摸了摸确定烘热了,这才回到客厅抖落下,娴熟地用毛毯把人给裹住。
这一招似乎一击制胜,祝云潻感到被熟悉的淡香和温热裹住,眼皮还困倦地耷拉着,但眉头却立即松了几分,眉间的躁意褪了不少,喉中懒懒地发出个音节,就如同被顺了毛的猫咪一样被安抚住了。
沈观抬手梳理着他的头发,将耳边微翘的碎发乖顺地别好后,凑近在他眼皮上亲一口。
又是一顿祥和的早餐。
吃完早餐后,宁锦打来了个电话,他担心祝云潻还在睡,就打到了沈观手机上,询问祝云潻头发的事,想喊个公司的发型师约个时间过来把头发给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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