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微愣下,刚一启唇,就被祝云潻抬臂圈住腰抱住,他的脸埋在沈观胸口,声音闷闷道:“我想抱一下。”
沈观把手上的资料搁置在窗台边,掌心托着祝云潻的背,没说话但是安静地回抱了他,而此时操场传来了一阵阵的炮响声,最压轴的礼炮终于登场了。
彩色的纸带被打在半空又缓缓飘落,像是一场狂欢的落幕,为他们年少的青春划下一个小句点。
高考出分后,祝云潻成功被他第一志愿的某所戏剧学院给录取了,他填报的是影视文学专业,祝爸爸知道了态度还算淡定,他把手中的报纸摊在茶几上,还以为这就是当初他想让他们答应的要求,于是说:“既然你考到了这个分数,那就随你吧,我不反对。”
即便他其实对演员这个职业不是很认同,因为这代表着祝云潻未来一举一动都将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被指指点点,演员本身就是一个抛头露面的职业。
祝云潻说:“爸,我说的不是这个,”他顿了顿,接着道:“我是想和你们坦白……我谈恋爱了对象是男的。”
“你说什么?”祝爸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兔崽子,你早恋?”
祝云潻不反驳。
“谁?同校的?什么家境?”
“他叫沈观,所以就是你们点个头答应的事情,当初已经说好了,你们不能反悔。”
“……”祝爸爸显然被气到了,他端起茶杯猛灌了两口水,冷静片刻,转念想了想又说,“算了,年轻人谈恋爱玩玩可以,前提是你们不能结婚。”
“为什么?”祝云潻固执地问。
“祝云潻,别的不用跟你多说,就当是他不能给你生个孩子,这是最简单的道理,别不懂事。”
“我不需要。”
祝爸爸面色微沉,“你现在年纪还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作为父母,我们有义务及时纠正你的所作所为,在一起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结婚,绝对不行。”
祝云潻沉默片刻,转头想要出门时,却看到了停在厨房门口面色忧郁地看着他的祝妈妈,祝云潻步伐一顿,接着走到玄关换鞋离开了。
门板被关上的沉闷声响在屋子里蔓延,把此时此刻的安静衬托得有些吓人。
祝妈妈把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祝爸爸见她全然一副不震惊的模样,皱眉道:“他早告诉你了?”
祝妈妈摇头,“祝昆,你还是不了解他。”
事实上很早的时候祝妈妈就察觉到了端倪,只是后来随着时间心里的猜测一点点清晰明了,祝云潻毕竟是她怀胎九月生养到大的小儿子,他的一举一动祝妈妈都极为了解。
“阿云,你说我说的有错吗?这小子不听劝,是不是要和别人一样,跟着人离家出走,跑去国外,连家都不要了?”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祝妈妈只能先劝着,“你别想得太偏激,小宝只是气你觉得他对这件事只是玩玩的态度,真能不能结婚的事,他自己也会考虑的。”
“这臭小子真是长大了。”祝爸爸气没一会儿就消下去了,他想开了,反正离这两人法定结婚年龄还有好几年,说不准到时候早分了,谁还记着这茬。
“给阿测打个电话吧。”祝爸爸把摊着的报纸收起叠好,起身回书房关上门。
第二十八章
祝云潻在祝家父母这儿还没僵持多久,远在英国的祝测就打来了电话,他没说别的,只是强烈表明了反对的立场,祝云潻从他的话里话外看出他明显仔细调查过沈观了,还对他的家境情况很不满意。
“祝测,绝交。”祝云潻冷声道。
祝测嗤笑一声,“你多大了?”
“我丑话说在前头,在那种家庭情况下长大的人,你能确保他心理没有什么问题?我劝你少接触,省得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他没问题。”祝云潻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强调完,接着不给祝测反应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祝云潻向家里坦白的事并没有告知沈观,他想自己处理好,好在这件事僵持拉扯到最后,有祝妈妈在其中调和,最后双方互相让步,决定让他们先交往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谈。
后来沈观以全市第一的成绩收到了中心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他的分数被学校以红字大报张贴在校门口的公告栏上,每一科都是让人惊叹的耀眼。
最后一次回宿舍是去搬行李的。
祝云潻抬着手臂把沉重的棉被从床板上往下搬动,倏忽感到身后被温热的双臂给拢住,一双手先他之前把棉被搬了下来,失神间,祝云潻嗅到了一点柑橘的清香。
他转过身,含在喉间的名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沈观摁着压在桌边,他用掌心隔着祝云潻的后腰与桌边,没让他硌着难受,温意的吻这才慢慢落下,一点点耐心地将他带入自己的领地之中。
祝云潻呼吸有些紊乱,他稍稍推开沈观的胸膛给自己缓口气的空隙,一边疑惑地问他,“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要去市里做演讲吗?”
“想见你,所以不去了。”沈观只是说。
祝云潻沉默。
“沈观。”
“嗯。”
“你有考虑过……以后的事情吗?”
老实说,虽然祝云潻目前还在和家里犟着,他以前没考虑过结婚的事情,直到从祝爸爸口中提醒了他,他才发现,面对未来的种种不确定因素,以及即将到来的分隔异地的大学生活,他是没有信心的。
沈观像是察觉了他话里的情绪,他手上的力道松开,向上捧住祝云潻的脸侧,微微俯身与他平视,眸色专注,像是想看进他的眼底,祝云潻侧过头不禁想躲,垂眼手背遮住脸,却被一股轻轻的力道给掰了回来,“小宝,看着我。”
祝云潻眼睫一颤动,终于抬眼与他对视。
沈观指尖怜惜地蹭了蹭他的眼角,俯首与他额抵着额,低声说:“别怕,只要你不想,我们就不分开。”
这句话祝云潻记了很久。
躁动的高中在夏季末结束后,他们悄然各自踏上了大学生活,大学相对高中开放很多,祝云潻时常能在去食堂或是宿舍的路上收到一封情书,室友在旁边笑嘻嘻地帮他拒绝,“小学妹,放弃吧,这个人名草有主了。”
大多数被拒绝的人并不相信,她们在表白前或多或少都观察过祝云潻,他的身边要么就是跟着室友,要么就是孤零零一个人,看着不像是谈恋爱了的人。
于是在第三次收到同一个被拒绝的人的情书时,连室友都在旁边讪讪然地摸鼻子,“这么顽固?看来是不信啊,祝哥,要不然什么时候喊你男朋友来一趟吧。”
这校园里消息灵通,基本上带人在操场上走一遍,有几个人看到了,不过一天就能在校园网上传遍了。
祝云潻面无表情地把纸张折起来扔进垃圾桶,“他没空。”
室友闭嘴不说了。
他心想,祝哥怎么说也算我们系里私底下被评为校草的人,长得那么好看,以后去专修表演学占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这么优秀的人,谈场恋爱居然连人都看不到,实在是匪夷所思。
不过他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
因为在某个月的周末,那个“传说”中的男朋友终于在百忙之中现身了。
室友才知道他来自那所顶牛的中心医学院,据说是很多如今医学界泰斗级教授的母校,培养出了很多超一流医学人才,能考进去的人都不简单,在管束严格、作业繁重的情况下能顺利毕业则更是不易。
原来是个学神,难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心想。
室友坐在宿舍里戴着耳机,里面却没放任何音乐,注意力都在门口刚来不久的人身上,他穿着一件米色的毛衣,臂弯里搭着灰色大衣,随着祝云潻身后走进来时,发丝上还挂落着点点雪花。
室友看呆了眼,他突然就意识到,为什么想祝云潻告白的人那么多里面也不乏长得漂亮好看的,他却丝毫看不上眼了。
沈观礼貌地与室友打了招呼,“你好,我叫沈观。”
室友愣愣地点头,“哦,哦,你好,我叫余成择,你就是祝哥的……”
“男朋友。”沈观替他说道。
这人难得来一趟,余成择不想打扰了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光,于是抓起桌面上的游戏机,与祝云潻说道:“祝哥,你们聊,我去隔壁找大刘打游戏。”
“嗯。”祝云潻点头。
余成择溜到隔壁寝室的时候,关上门卧槽了一声,寝室里的两人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余成择压低声音解释道:“祝哥男朋友来了!”
“什么?”一人一听,连手机里还在打的游戏都不顾了,瞪大眼睛问道:“真来了?你看见人了?”
“对啊,就在隔壁。”
“快说说,人怎么样?”
“长得很帅,又高。”余成择绞尽脑汁没想到用什么词去形容沈观最好,怎么说,那人身上确实有一种学霸的感觉,眉目偏冷淡,气质却温和,给人一种高岭之花的感觉。
“总而言之,就是和祝哥很配。”他肯定道。
刘诚与祝云潻今晚约了喝酒撸串,就在中心北街尽头的那家烧烤店里,正好沈观来了,两人在寝室里坐一会儿就打算出门。
祝云潻忽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沈观的酒量怎么样,上高中时一直没机会,后来毕业聚会上也只是见他浅浅地抿了两口,点到为止,似乎看来也许并不怎么会喝。
于是在烧烤店里与刘诚碰面后,许久不见寒暄了一番,刘诚兴奋地叫嚷着要给他们倒酒,祝云潻及时伸手把沈观面前的空杯给移开了。
刘诚笑嘻嘻地调侃:“怎么还护着,你对象不能喝啊?”
“没说不能,少喝一点。”祝云潻拿过他手里的酒瓶,给沈观倒了半杯。
这高中结束后难得的饭局在几人的闲聊下热闹地开始,刘诚酒喝得有点上头,不停地与祝云潻抱怨着大学还有早晚自习的痛苦,坐他旁边的高中同桌扭头被他喷了唾沫星子,一脸嫌弃地抽纸去擦,沈观的话不多,大都安静地坐着,盯着祝云潻不让他摄入太多油辣。
祝云潻串是没撸多少,酒是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往下肚,沈观在旁边出言阻止了他好几回也不听,甚至转头又向服务员再要了一扎酒。
“祝云潻。”沈观平声喊他。
刘诚还没醉,他瞥瞥沈观,显然注意到了他难得褪下了那股温和劲儿,垂眸看人,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捉摸难定,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心情并不好。
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刘诚也赶紧帮着打和,出声劝着:“阿潻别喝了,我们又不是出来伤心买醉的,来来,还是喝水吧。”
祝云潻打了个酒嗝,双颊透红,看样子好像已经醉了。
他觉得肚子里有些撑,抬手推开了沈观递到嘴边的温水,“不喝。”
沈观面无表情地放下杯子,也没有强求,只是把人从凳子上扶起来,和刘诚说:“我先带人回去了。”
“哦,哦,路上慢点。”刘诚道。
祝云潻却突然赖在凳子上不起身,他蹙眉攥着沈观的衣角难受地支吾半晌,然后低声说:“不回去。”
“不回哪儿?”沈观抬手摸他的额头。
“不回学校。”
祝云潻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个好主意,他因为喝醉而微微水润的双眸倏忽亮了亮,抬手把沈观扯近,凑到他耳边慢慢地说:“沈观,我们去开房吧,我想去。”
“噗。”就坐在旁边一字不落听到的刘诚猛咳了口酒,旁边的男生第二次沾到了他的口水,气急败坏地蹬了他一脚。
“……”沈观低眸看着他,他冰凉的手指贴住祝云潻的眼角揉了揉,揉出一点绯红,半晌倏忽温和一笑,“好啊。”
刘诚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猛然一拍桌。
“我去!他要对阿潻做什么!”
男生翻他一白眼,“你管那么多呢,他们都是成年人,又是正当关系,该做了怕是早做了,就你还思想纯得和朵小白花似的。”
他说完,又补了一刀:“刘诚,有机会赶紧谈个恋爱吧,不然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道和人接吻是什么滋味。”
刘诚痛心疾首。
祝云潻这个状态也不能回学校,沈观背着人到酒店开了间房。
他被背起来后倒显得乖巧了不少,双臂圈着沈观的脖子,安静地趴伏在他的肩头不说话,温热的呼吸轻轻落在颈脖间,沈观侧头看了看他,动作放轻地把人放在床上。
他在祝云潻面前蹲下,“我出去给你买解酒药,乖乖坐着不要乱跑,好不好?”
祝云潻点下脑袋。
沈观不是很放心地出门了。
他就近去了家药店,顺路又买了些水果和换洗的衣物,一刻都没多停留,回到酒店时,床上不见了人影,倒是浴室里有水声哗啦啦地传出。
沈观把东西放下,脱下外套把袖口折到手肘处,走过去推开浴室的门,果不其然看见人坐在浴缸里,喷头的热水往下浇淋着,看着乖巧,然而身上一件衣服都没脱。
沈观走过去关掉淋浴器,把浴室里的暖气调高,这才蹲下替他解开上衣的扣子,祝云潻本来正在享受舒服的热水浴,忽得感觉上身凉嗖嗖的,再微微回神时,感觉有人在脱他的裤子。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观,身体软绵绵地任由摆弄,嘴上却问他:“……你是流氓吗?”
沈观动作一顿,伸手掐下他的脸颊,云淡风轻地说:“现在不是,可能一会儿就是了,腿抬起来。”
思维迟钝的祝云潻只听懂了后半句,乖乖抬腿方便他把湿裤子给脱下。
这澡洗得不容易,祝云潻一会儿安分一会儿不安分的,导致最后沈观给他收拾好的时候,自己也被水溅了一身湿,而祝大少爷躺在床上,还哼哼唧唧地嫌弃着沈观临时给他买的内裤有点紧了,勒着难受。
后半夜也不知是怎么睡去的,隔天早上祝云潻先醒的,迷糊间觉得鼻间痒痒的,他一睁眼,就感到自己被环在一个温热的胸膛间,周围还充斥着淡淡的沐浴液的清香。
祝云潻推开沈观的手臂坐起身,整个人还处在状况之外。
但环视一周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的宿舍,似乎是酒店的装潢,这才慢慢想起来昨晚喝酒的事情,脑海里隐隐有几段在浴室里的画面,其他的都记不太清。
酒,酒后乱……?
祝云潻头发乱糟糟的,风中凌乱地坐了会儿,又反应过来身上不疼,他动了动,忽的又僵住。
他低头,还不确信地拉开棉质睡裤看了眼,果然是真空。
恰好沈观也被他的动作吵醒了,看见他的脑袋上发丝乱翘着,伸手给他顺着毛,一边问他:“有没有不舒服?”
他的意思是酒醒后会不会头疼,可祝云潻听在耳朵里却会错了意,他耳廓上泛起可疑的红晕,手指抓着被角紧了又松,最后还是艰难开口,“我……我为什么没穿内裤?”
“不记得?”沈观无奈地说:“昨晚睡觉的时候你嫌紧
,自己脱的。”并且说什么都不肯穿,他只好勉强给他套上一条睡裤。
祝云潻脸红到了脖子根,忽然有些痛恨昨晚喝酒一点都不自制的自己。
沈观从床尾拾起他昨晚扔掉的内裤,“是买小了,昨晚有些急没注意,我出去给你重新买一条。”
“不用,别麻烦了,凑合着穿就行。”祝云潻赶紧拉住他的手,拿过他手里的内裤直奔洗手间去。
沈观眼底浮现笑意。
出了酒店后他们去附近的餐馆对付了一顿,十一点多时沈观送他回学校后,他也要回去了。
“这么快?”祝云潻怏怏不乐地道。
“学校只让请一天的假。”沈观就与他解释,他抬手轻抚他的后颈,又与他低声道歉:“对不起。”
能陪在你身边的时间太少了。
祝云潻摇头,“没关系,你回去吧,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目送沈观离开后,祝云潻怅然若失地回到宿舍,余成择拿下耳机望望他后面,“你对象走了?”
祝云潻:“嗯。”
余成择眼神很锐利,他摸摸下巴打量着祝云潻,意味深长地笑,“在外头过了一夜,怎么还换了身衣服回来?”
祝云潻懒得和他解释。
“哼,孤男寡男,干柴烈火,”余成择感叹道:“不过,我也快了。”
祝云潻瞥他一眼,“她答应你了?”他知道余成择一直在追同校的一名女生,追了好几个月还没结果,这次终于来了好消息。
“是啊,”余成择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机,“终于捅破那层玻璃纸,答应我的约会请求了,现在就差个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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