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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今天还没开花吗(关尼尼)


大型霸王花好像对裴曜很敬重。
趁着苏安不在,幽采坐在了裴曜身旁,指了指窗台上的盆栽,问裴曜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裴曜坐在沙发上,带了三个新耳钉,闻言一愣,凝神听了半晌,最后迟疑道:“什么声音?”
幽采扭头看着窗台的盆栽,小声道:“哭声啊。”
窗台上的盆栽一到晚上,就容易因为自己掉落的叶子伤感,抽噎着哭得好不伤心。
裴曜再次仔细努力凝神听了片刻,依旧听不到幽采口中的哭声,迟疑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听到。
幽采愣了愣,指着远处窗台的盆栽:“你听不到吗?”
裴曜顺着眼前人指的方向望去,只能看到窗台外亮着几点繁星的漆黑夜幕。
他迟疑地顿了顿,以为幽采听觉比平常人灵敏许多,听到住院部隐隐约约的小孩哭声。
幽采却稍稍睁大了眼,愣愣地望着裴曜,扭头又看了一眼窗台上正在抽噎着哭泣的盆栽,重复问了一遍:“你真的听不到吗?”
“它哭得好厉害。”
裴曜却依旧是摇头,对他低声说听不到。
幽采茫然了一瞬,望着裴曜,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裴曜会听不到窗台上盆栽的哭声。
明明那么清晰那么大声,为什么会听不到呢?
裴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忐忑,面前的青年眼里的困惑太过于真实,仿佛这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他下意识动了动喉结,几乎是屏住呼吸的去听幽采口中的哭声,但依旧是无果。
夜风浮动起窗帘,宽敞的病房里只剩下电视播放综艺的声音,趣味动感的综艺配音更弥漫出令人不安的寂静。
不知是过了多久,安静的幽采终于说话,迟疑着轻声道:“裴曜,你是遇到了瓶颈吗?”
大多数精怪在漫长的修炼生涯中都会遇见或大或小的瓶颈,有的瓶颈能安然度过,有些瓶颈却是终其一生也无法越过的难关。
不止是终其一生也无法越过,甚至会因为强行突破瓶颈而遍体鳞伤。
鲤鱼精如今的瓶颈便是跃龙门,但每次跃龙门不成后都会摔得伤痕累累,需要托着疲惫且满是伤痕的身躯休息一段时间。
幽采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裴曜闻言却怔然下来。
他薄唇动了几下,目光落在眼前的水果上,低声道:“你知道了?”
所以今天他发了好几首歌,幽采很久很久后才点赞。
裴曜嗓音很轻:“其实外面那些媒体说得也没什么错。我两年多没发新歌,是因为碰到了瓶颈。”
外面那些媒体说得更为恶毒,什么少年成年,不过是提前透支了才华而已,如今照样还不是江郎才尽,两年多都没有发行新歌。
他也知道,自己已经足足两年多没写出一首令自己满意的歌,厚厚一沓写满歌词的草稿纸铺满木质地板,却没有一张能拿得出手。
甚至有几个月,裴曜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乎不出门,没日没夜地在练歌房写歌谱曲,但依旧没什么用。
幽采面露迟疑,抿了抿唇。他伸手指着自己的耳朵轻声道:“瓶颈期,这里也会出现问题吗?”
会听不到其他植物说话吗?
裴曜沉默了一会。
他说:“会。”
浅灰发色的青年声音很低很低道:“两年前,我在国外发生了车祸,有一段时间患上短暂失聪的症状。”
“那段时间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失聪恢复后,我发现我陷入了瓶颈期。”
裴曜抬头,望着幽采,伸手指着自己耳朵低声道:“我这里,听不到我想听到的东西了。”
他的听觉就像是被封上了一扇窗,任何事物都给予不了他创作的灵感。
如果把听觉比成双眼,失聪过后,他双眼望向任何事物,都将是一层灰白的颜色。

裴曜很少对人提起两年前自己失聪这件事。
裴家也心照不宣地对这件事缄口,平日里尽可能少地提起两年前的那场车祸。
除了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的几个月,裴曜再无表现出异样。
直到如今,他坐在沙发上,指着自己的耳朵说起失聪这件事时,才发现自己依旧不能很平静地说起这件事。
在年少成名张狂时刻被命运轰然击碎长久以来引以为傲的天赋,失聪的那段时间体会到绝望与痛苦比前二十年都要多。
幽采很安静地望着他,眼里有裴曜看不懂的东西。
那双黑而纯的瞳仁静谧而柔和,无端使人联想到春天的清澈气息,治愈又沉静。
他问:“你还想听到那些声音吗?”
裴曜怔了一会,随后笑了笑说了一句当然想。
幽采抬手,轻轻地将指尖搭在裴曜的耳朵上,小声地念了一句像是咒语一样的话,又弯唇小声说:“我能力有限,虽然能让你听到一些你想听到的声音,但不会维持很久。”
裴曜听不清楚那句话咒语一样的话内容是什么,只知道微凉的柔软指腹搭在耳廓,引起一阵细密的微小电流蹿过,自上而下蔓延开酥麻的触感。
曾经打三个耳洞都面不改色如今只是被摸了一下耳朵的裴曜完全愣在原地,神情有几分恍惚。
半秒后,大片红晕不知不觉漫上青年脸庞,又缓慢蔓延到耳尖,浅灰发色的青年低头,面红耳赤地用手肘撑住膝盖,双手手掌盖在发烫的额头上。
几乎能从头顶上冒出热气。
幽采有些愣。
半晌,他迟疑地望着自己的手掌,茫然地想他的法力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了。
自己分明只是给裴曜输入了一些油菜花精的法力,能让陷入瓶颈期的裴曜听到他想听到的东西,但还不至于让裴曜跟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
那脑袋几乎冒烟的样子仿佛他将毕生的法力都输送给了裴曜,裴曜立即要打坐消化一般。
幽采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神色凝重地望着沙发上用手背掩盖着额头的裴曜,生怕陷入瓶颈期的裴曜有什么三长两短。
不过好在过了一会,裴曜就恢复过来,再抬头时虽然已经面红耳赤,但呼吸平稳了许多。
裴曜伸手摩挲了几下自己发烫的耳垂。
他以为幽采刚才轻碰他耳朵代表着对他的安慰,于是带着几分纯情和浪漫,小声而笨拙地说自己已经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东西——在喜欢的人靠近的那瞬间,听到了自己热烈的心跳声。
那剧烈的心跳声能媲美世间任何节奏的鼓点,
幽采眉头舒展,欣慰道:“能听到就好,能听到就好。”
终于能听到植物说话了,他都不敢想,一朵油菜花精生活中在人类的世界,却听不到植物说话的声音该是一件多么孤独的事情。
幽采眉眼弯弯,想到什么又认真道:“不过我能力不够,不能让你一下全听到,只能慢慢来,维持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裴曜弯着唇,很配合地点了点头。他看着幽采起身,将窗台上的一盆小捧在递给他,小声道:“你能帮帮它吗?”
幽采显得有些忧虑,仿佛很感同身受地小声道:“苏哥打电话的时候喜欢揪它的叶子,它伤心了好久。”
“你能把他带回去吗?等它脑袋上长出了叶子,不伤心了,我再把它给接回来。”
他双手捧着小小的盆栽,像是捧着一只蝴蝶,很圆的眼睛此时因为忧虑耷拉下来,脸庞透着一股认真,又长又卷的睫毛晃动的时候几乎把裴曜的心都给晃软了。
裴曜小心翼翼地接过盆栽,有些磕巴道:“好,我一定好好照顾它,晚上睡觉也看着。”
幽采眉头舒展开,抿出个笑:“它很乖的,不会闹着喝水也不会忽然说冷忽然说热。”
裴曜哦哦了几声,有些紧张地捧着盆栽,姿势很像新手爸爸捧着刚出生的孩子,甚至比新手爸爸还要谨慎一些。
他几乎是不过脑的问道:“它一般喝什么水?纯净水还是矿泉水?我要准备新的水壶给它吗?”
幽采有些诧异,抬头望着裴曜,像是没想到他连这个都不知道。
耳朵上打了三个耳洞将近一米九的青年捧着小小的盆栽,愣愣地与他对视。
幽采:“……”
他败下阵来,只能摸了摸鼻子道:“跟你喝一样的就行了。”
裴曜心想那怎么行,这可是心上人送自己的第一样东西,自己喝的那些水怎么能让盆栽也跟着喝,必须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才行。
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这个脑袋上只有两片叶子的盆栽。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有点腼腆地夸对面前幽采好爱惜植物啊。
幽采挠了挠脸,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夸一个植物对待植物好,不就是等于夸奖一个人类好喜欢人类吗?
晚上九点。
裴曜小心翼翼地捧着小盆栽回到病房。
病房是个套间,十分宽敞,他捧着盆栽站在病房门口沉思了六分钟,也没想好要将盆栽放在哪里。
放在窗台上,虽然有阳光,但风吹雨打的,万一哪天关窗不及时,吹掉了盆栽里唯二的两片叶子,他怎么跟幽采交代。
放在招待室的客厅茶几上,探望的人那么多,万一有人例如裴汀手欠拔掉了唯二的两片叶子,那也不行。
思来想去,裴曜最终决定好了位置。他郑重其事地将小盆栽放在病床旁的象牙白床头柜上。
洁白的床头柜配上一点小巧可爱的绿色,显得活泼好看极了。
裴曜很满意,低头碰了碰小盆栽的叶子,自言自语道:“改天给你换个盆好不好?想要什么样的?L家的还是C家的好?或者去拍卖场给你拍个青瓷的瓶?”
不知是不是错觉,裴曜似乎还真的听到了一声稚嫩的声音说要L家的盆,L家系列的东西贵。
裴曜摇了摇头失笑,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整个医院静谧无声,病床上的裴曜闭着眼,呼吸平稳,正在安稳地睡着觉。
直到在梦里,裴曜隐隐约约听到稚嫩的哭泣声,听上去悲伤得厉害。
那哭声一边哭一边说自己的头发没有了,每一字每一句话都清晰可闻。
十多分钟后,源源不断的哭声终于将沉睡中的裴曜吵醒。他皱着眉头,睡眼惺忪睁开眼,在病床上坐了起来,昏沉地看了四周一圈,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耳边的悲伤抽噎声却越来越清晰——“呜呜呜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没有了……”
——“为什么要拔我的头发呜呜呜”
渐渐清醒后的裴曜心跳猝然漏跳了几拍,扭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床头柜。
他喉结剧烈动了几下,就在这时又听到另一种愤怒的声音——“捶捶捶,为什么要在我家捶那么大的一个坑!”
“拳头大了不起啊!”
“老子总有一天长出好多好多刺扎扎扎!”
裴曜有些茫然,望向愤怒嗓音的来源——窗台。
他在病床上沉默地坐了两分钟,恍惚中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两分钟后,沉默的裴曜重新躺下,盖好被子,闭上眼,强行使自己沉睡。
清晨,查房的护士推门而进时,被病床上的人吓了一跳。
病床上坐着的人眼下微微青黑,似乎是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嗓音微哑地问她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护士茫然摇头,说没听到。
裴曜沉默,又听到护士问他昨晚休息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裴曜神情疲惫道:“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是昨晚好像做了一晚上的梦,梦见植物成了精跟我说话。”
护士下意识问道:“说什么?”
裴曜搓了一把脸,沉默半晌缓缓道:“说它脑袋上没长头发,心里难过。”
“另一个说我把它家捶了一个大坑,说我力气大了不起啊。”
护士:“……”
整整一天,裴曜都能时不时听到旁人听不到的声音。
他这次住院住得久,有些朋友不了解情况,以为他此次过敏症状严重,纷纷再次提着果篮前来探望。
裴曜对每一个前来探望的人都假装不在意地问了一句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得到的回答无一例无都是没有听到。
他不信邪,对着最后一个来探望的朋友再次神色凝重地问道:“你真的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朋友茫然地摇了摇头,十分肯定地说自己没听到。
裴曜沉默,随后在朋友疑惑的神情中摆了摆手,神情恍惚地说自己没什么事,只是晚上做噩梦做多了。
下午三天,裴曜接到一通电话。
他神情恍惚地拿起电话,看到来电显示人时才清醒了几分,迅速地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嗓音低沉装作沉稳的样子道:“喂,怎么了幽采?”
花店里,幽采坐在操作台上,心情很好道:“下午好,裴曜,你今天怎么样?有没有感到开心一点?”
裴曜近乎是不假思索沉稳道:“有的,昨天你的安慰很有用,我今天过得很好。”
幽采欣慰地笑了起来:“那就好,等等——说了多少次了,我打电话的时候不要乱来。”
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叠声活泼开朗的男声,仿佛是在跟幽采撒娇:“哥摸我摸我摸我!!摸摸我嘛!”
“哥,别打电话了,快来摸摸我嘛!”
裴曜:“……”
天杀的,死狐狸精终于明目张胆地挑衅了是吧。
死夹子!装什么清纯活泼可爱男高!跟幽采撒什么娇!
裴曜紧紧握着电话,一下次就坐在病床上,怒火中烧且如临大敌地听着电话那头的男生跟幽采打情骂俏。
幽采明显对那个男生很纵容,好一会才想起他一样,高兴道:“差点忘记给你们互相介绍了。”
“裴曜,它是洋甘菊,性格很热情大方,你们可以平时多多交流交流,我经常跟它提起你。”
说罢,幽采似乎是把电话递给了那位男生,让那位男生跟裴曜打招呼。
半晌后,电话里才传来小流氓盆栽不太情愿瓮声瓮气的一句:“你好。”
裴曜坐在病床上,如临大敌地冷笑着道:“你好啊,扬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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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宝(欣慰)(团建成功)

第16章
电话那头的杨甘局显然很不情愿跟他通话,同他打完招呼就立马跟幽采撒娇道:“哥!我打完招呼了!我打完招呼了!”
那语气,好似等待夸奖的小狗,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
裴曜冷笑,手边的电话捏得咔咔响。
没过多久,幽采的声音重新出现在电话里,嗓音带着笑意说杨甘局有点害羞,希望他不要介意。
裴曜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嗓音沉稳道:“哦,没事,我听他管你叫哥,是你的表弟吗?”
果不其然,幽采带着点不好意思说:“不是的,我比它大一些,它管我叫哥叫习惯了。”
裴曜横眉竖眼地冷笑,心想这一套他在娱乐圈里见多了,经常能碰到不知道压根不认识的小明星硬凑上来,一脸单纯亲热地管他叫哥。
对着电话那头的另一朵油菜花精,小流氓盆栽难得生出了点较劲的赌气心思——幽采一门心思要找的油菜花精,瞧起来也不过如此。
它铆足了劲在裴曜面前装作炫耀,大声同幽采说:“哥,前天琳姐夸我长得真好,说我长得壮实得不行,同那些病殃殃的简直是天差地别!哥,是不是这样啊?”
身穿病服还坐在病床上的裴曜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幽采低头看操作台上生机勃勃的洋甘菊,叶片肥沃根系发达。他赞同地点了点头,认真道:“确实是长得很壮实。”
琳姐是花卉店的另一名员工。
洋甘菊盆栽更加得意,神气十足地在电话里大声夸耀自己长得多么魁梧壮实,日后若是有了形定然是雄姿英发的大高个。
身高将近一米九背肌宽厚肩宽腿长常年泡在健身房拳击馆的裴曜阴恻恻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毛都没长齐说话还要夹着嗓子装清纯可爱男高的死狐狸精在他面前秀肌肉?
露出森白牙齿的裴曜宛若一头伺机狩猎的大白鲨,微笑道:“哦,小杨那么壮实,看来平时也有锻炼?”
“平时一周锻炼几次?体脂率多少?臂围练到了多少?平时一般硬拉多少公斤?”
“我一般硬拉一百六十公斤到两百公斤,你呢?”
连人带盆不到七斤的洋甘菊沉默,片刻后强撑着镇定嘴硬道:“什么硬不硬拉不拉的,我命硬不用拉!”
伺机的大白鲨疾速突袭,飞掠而上露出一记必杀技。
裴曜微笑:“哦,不知道硬拉啊?没关系,以后要练的时候可以来圣鼎健身房找我,很容易找到我的,找身高一米□□臂围四十五体脂率百分之十二的人就行。”
连根带叶还没有六十厘米的洋甘菊猝然大叫一声,像只愤怒的土拨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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