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第二日,农庄家的老板起床一看,养在院子里的一群鸡死了一大半,尸体在后山才能找到,不仅如此,就连悬挂来镇宅的桃木剑和门都被毁了个稀巴烂。
调监控一看,才知道昨晚凌晨两点多,醉得摇摇晃晃的黄胜来到鸡圈,发了狂一样将鸡圈门打开,跑进鸡圈里撒野,最后又跌跌撞撞追着一大群仓皇逃窜的土鸡跑到后山。
不止是死了一大群鸡,后山种下的果树苗也被踩踏拔了不少,跟大型动物发了狂一样。
幽采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黄胜苦着脸说自己昨夜喝了酒,本来黄鼠狼一看到鸡就特别激动,更别提是喝了酒醉醺醺的黄鼠狼精,一下就跟发了狂一样,亢奋地跑进鸡圈,将一群鸡吓得仓皇逃窜到后山。
到了后山,黄胜显出了本相,亢奋地吃了好些鸡,剩下的鸡哪怕没吃,也没留下活口,吃饱喝醉又在后山撒野了一阵才变回人形。
最后变为人形的黄胜还想跑到院子里撒野,谁知撞上了门口悬挂开过光的桃木剑,桃木剑和木门虽然被一时吃痛发了狂的黄胜毁了,但也让黄胜伤了右腿。
农庄老板以为是喝了酒的黄胜将鸡圈里的鸡放了出去,导致鸡群跑到后山,被出没的黄鼠狼咬死,如今要找黄胜算账,死掉的那群鸡得照原价赔偿,后山那片被人为毁掉的林子也得善后。
善后工具人幽采:“……”
黄胜眼泪汪汪握着他的手:“采啊,你就帮叔这一回嗷,好不好?看在当初叔帮找房子付房租还有在医院对付裴家人的份上……”
他悲伤保证:“叔以后一定不吃鸡了,一口都不吃,留下来的钱全给你买肥料,好不好?”
十分钟后。
一花一鼬坐在一起,苦着脸凑着买鸡的钱。
幽采把下个月的房租减掉,吭哧吭哧把自己兜里的钱都转给了黄胜。
黄胜原本还在打电话借钱,愁眉苦脸的挂断了一个又一个拒绝电话,甚至开始想要不要把自己那辆破二手车抵押给农庄。
农庄的土鸡精白日放到山林里放养,饲养周期长,每一只放到市面上都得要好三四百,昨晚黄胜几乎把整个鸡圈里的鸡都给霍霍了光。
黄胜正准备打下个电话,结果一低头就看到幽采吭哧吭哧给他转了一笔钱,几乎一下就把还差的坑给填平了。他愣了愣,随即眼泪汪汪道:“好好,叔没疼你嗷……”
怪不得鲤鱼精要去跃龙门还特地匆匆地写信告诉他多照顾照顾这个刚出山的油菜花精。
贴心得一塌糊涂。
这搁谁谁不得好好地照看着。
黄胜感动得吸了吸鼻子,一瘸一拐地给农庄的老板转去赔偿,农庄老板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望了一眼不远处白白净净的幽采,狐疑道:“你让你侄子来善后那片林子?他那个身板,能做什么?”
两个小时后。
扛着锄头哐哐挖地的幽采力大无穷,吭哧吭哧地就将乱七八糟的地重新理了一遍,挖的坑又大又深,比机器还好使。
监工的农庄老板:“……”
这叔侄俩好像都有某种发狂的能力。
兴许是瞧见前来善后的幽采一干就是一下午,善后起来半点也不含糊,到了晚上,农庄老板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本来黄胜就是老回头客,虽然整出了那么大的幺蛾子,但总归认错态度还是很诚恳,农庄老板火气自然也生不起来。
第二晚,农庄老板已经彻底没了脾气。他特地下厨,抓了院子里的大鹅,拉着刨了一天地的幽采跟他一块吃。
饭桌上,农庄老板对着白白净净的幽采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说佩服他这个干活的劲。
成了精的幽采腼腆一笑。
“苏先生,下午您就可以出院了,出院后注意补钙,按时来复查……”
早上九点,阳光正好,病床上的苏安舒了一口长气,眉开眼笑地对着护士连连点头。
连续在医院躺了那么久,如今都快要憋死了,只盼着能够出院放风透透气。
送走护士后,苏安低头一瞧,发现裴曜一连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他一愣,手忙脚乱地解锁。
手机另一头,裴曜薄唇抿得紧紧的,低头不断刷着聊天界面。
这几日他给幽采发消息,幽采一条都没有回复,去花店问过情况,花店的员工也只是说幽采有事请假几天。
裴曜担心幽采家里出什么事,也打电话给过黄胜,可黄胜说没什么事,幽采跟他在同一个农庄,农庄信号不太好,他们过几天就回来。
苏安点开信息,受宠若惊地发现对面的人问他如今身体怎么样。
他连忙回复说自己身体还好,但聊了一会,就琢磨出了对方的意思——似乎想要邀请他一块出行的意思。
苏安迟疑着不是很感确定,但下一条信息弹出来后,彻彻底底将这个念头定了下来。
Y:幽采和黄叔在的农庄你有地址吗?
————
第二天下午三点。
穿着黑色冲锋衣,带着一顶鸭舌帽的裴曜来接苏安。
他开了一辆黑色越野,单手打着方向盘,问苏安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
苏安兴致勃勃道:“待在医院那么久,人都快发霉了,我还得谢裴老师你捎我过去透透气。”
一路上,裴曜的话都很少。
开了两小时,路过服务区,苏安下车上了厕所,看到裴曜坐在车内,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反复地刷着聊天页面。
三个半小时后,经过颠簸的山路和小道,终于到了连导航都频频出错的农庄。
农庄的大门敞开着,一瘸一拐的黄胜坐在门口,另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戴着一顶草帽,眉眼弯弯地低头逗地上摇摇晃晃走路的小鸡仔。
听到轰鸣的引擎声渐渐停歇,带着草帽的幽采抬起头,看着穿着黑色冲锋衣的裴曜朝他走过来。
幽采愣了愣,随即有些开心,结果下一秒就看到眼前的人紧紧抿着唇,像是落寞很久的小狗,尾巴都摇不起来,嗓音很闷地低声失落道:“……你怎么三天都不回我消息啊?明明这里是有信号的。”
地上毛茸茸的小鸡仔叽叽喳喳叫着,让裴曜更加难过。
幽采宁愿逗小鸡仔玩,也不愿发个表情包逗一逗他。
幽采没有每天都要新朋友保持联系这个概念。
从前在山野间,他同很要好的鲤鱼精是依托风来传信说话,彼此间也无需报备去向与行踪。
有时鲤鱼精消失个一年半载去寻求机遇也是常事。
大院外,苏安看到一拐一瘸的黄胜,乐道:“你怎么回事?伤成这样子?”
摇椅上的黄胜摆了摆手,愁眉苦脸地让苏安别提这事了。
苏安搬来一张椅子,坐在黄胜边上,压低声音心痒难耐道:“黄胜,你侄子同裴老师……”
苏安朝不远处努了努嘴,示意黄胜望过去。
不远处摆着两张木椅,两人坐在一块,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离得很近,膝盖几乎快碰在一起,身形高的裴曜低着头,抿着唇,似乎在盯着幽采说话。
幽采有些抱歉,说自己不是故意不回信息的,只是这里信号不太好,回信息有些困难。
裴曜薄唇抿得更紧了,好一会才闷声失落喃喃道:“我手机信号满格。”
他反倒希望幽采用别的借口,这样自己看不出来,或许就没那么难过。
幽采低头在口袋里掏了一会,掏出自己的手机,将屏幕摁亮后递给裴曜,随后也将脑袋伸过去,教裴曜看信号格,认真道:“你看,我这里信号不好。”
清淡的草木香混合着阳光暖融融的气息忽然袭来,一截白腻的后颈被细碎的黑发遮盖,裴曜心脏下意识漏跳了几拍,慌忙低头望向幽采的手机。
几分钟后。
裴曜沉默半晌,忽然觉得自己真该死。
眼前的手机又破又烂,屏幕的一角已经被磕碎,细小的裂纹如蛛网蔓延了一小块,甚至网络都是3G的。
幽采还在捣鼓着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页面给裴曜看,证明自己收不到发过来的信息。
裴曜却没注意到有没有收到消息,只愣然注意到幽采给他的备注——一朵黄色的小花。
整页的聊天页面中,其余人都是规规矩矩的文字备注,只有他是一朵黄色的小花。
“……”
裴曜耳垂有点红,低头望着地上毛茸茸的小鸡仔,不敢望着幽采问,问幽采道:“你怎么给我这个备注啊?”
幽采看了一眼黄色小花的备注,认真道:“因为你跟他们都不一样啊。”
他望着低头的裴曜,耳垂有点红,浅灰色发尾在阳光下泛着点光,迟迟地不抬头。
幽采想了想,觉得大概是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将裴曜晒得头昏眼花,脖子发红。
他摘下自己戴得的草帽,放在裴曜脑袋上,叮嘱道:“这会的太阳太晒了,你得多注意点。”
裴曜已经完全听不太清幽采在说什么,只记得幽采说他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半晌后,红着耳垂的青年带着草帽,严肃着脸,开始觉得自己实在是无理取闹。
幽采都给他天底下最独一无二的备注了,只不过是三天不回消息,他怎么能开三小时的车来找人。
半小时后,乐呵呵的幽采身后跟着带着草帽的裴曜去到大院摆着茶几桌椅的地方,给下乡游玩的裴曜介绍这处农庄。
幽采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有个池塘,可以钓鱼,老板说里面的鱼随便钓。”
裴曜坐在他身旁,皱了皱眉:“我不喜欢钓鱼。”
幽采想了想,又指了个方向,认真介绍:“那边养有兔子,你要体验一下喂兔子吗?”
裴曜将椅子挪近了一点,继续皱眉道:“我不喜欢喂兔子。”
幽采扭头,有些困惑,似乎不明白什么都不喜欢的裴曜为何要跑来农庄。
裴曜挨着他,装作看不到幽采困惑的视线,含糊了一句道:“我过来这边散散心。”
幽采哦了一声,略带遗憾道:“可惜我跟狂哥等会就要走了。”
下午四点半有一趟大巴车,农庄老板也担心受了伤的黄胜伤势,爽快地答应送他们到大巴车候车地点。
裴曜愣了一下,听到幽采道:“不过你可以跟苏哥一块在这里散散心,这里挺好的。”
裴曜扭头就去找了苏安。
苏安正兴致勃勃地扒拉黄胜让他说那天大战鸡圈的心里感想,被裴曜叫了一声,立马就奔了去。
两人站在院子的槐树下,裴曜低声说刚才有个投资商朋友让他推荐某部电影里的角色,问苏安最近有没有时间。
苏安一个激灵,立马道:“有时间有时间,我如今时间空得很。”
裴曜深沉地点了点头,又说那边时间紧,估计今天就得赶回去好好准备。
苏安有些迟疑,扭头看了一眼伤到腿的黄胜,咬牙道:“没事,我不耽搁您散心,我想办法自己先回去S市。”
裴曜深沉地摆了摆手,说看在幽采的面子上,等会一块回去。
苏安惊愕:“裴老师您不散心了吗?”
裴曜面不改色:“不散了,正好幽采和黄叔等会也要回去,你跟他们说一声,等会我们一起走。”
苏安惊喜十分,立马就奔向幽采,生怕得来不易的机会溜走。
两小时后。
裴曜临走前拿着草帽,问农庄老板能不能买下来,得到许可后付了钱心满意足地将草帽带走。
越野引擎声轰鸣,裴曜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望着车内后视镜的幽采。
他似乎有些困了,脑袋微微歪着,长睫合拢,薄唇微微抿起,瓷白的脸庞在阳光下能够看到细小的绒毛,高挺的鼻梁投下浅浅阴影。
裴曜收回视线,悄无声息地将车速放慢了一些。
开过崎岖的山路,道路便平坦许多,两个多小时后,已然接近黄昏时分,路过一个服务区,苏安下车上厕所,动作很轻,没吵醒车内沉睡的人。
车内只剩下裴曜和黄胜,黄胜看了后视镜沉睡的幽采,叹了一口气。
普通人类的劳累对精怪来说不会如此困乏,睡得那么沉,只能是因为消耗了过多的灵力。
大抵是善后后山果树的时候,这傻孩子偷偷给那些重新种下的果树输了不少灵力,巩固果树经脉。
黄胜转头,拍了拍身旁的裴曜,带着几分欣慰道:“这回多谢你来接我们,以后甭客气,修炼遇上什么问题,来问问你黄叔就行了,”
裴曜怔了一下。
黄胜唏嘘地感叹道:“起初我还以为你们虽然都一样,但一个城里的,一个山里的,总归是难以交好的,但如今这回,我倒是看出了你们交情深。”
“幽采同你在一块,我放心。他刚出山,不懂的地方多,性子还有些执拗,黄叔希望你能劝劝他,这对他以后生活也很有好处。”
在黄胜看来,裴曜这个油菜花精已经能很好的适应人类社会,习惯了人类的衣食住行,但是幽采依旧还是带着精怪的习性,没能很好地融入人类社会,
前两天农庄的老板下厨宰了鸭,看在幽采吭哧吭哧挖了一天地的份上,特地将鸭腿夹给幽采,结果幽采接过鸭腿捧着碗往外走,背着人偷偷把鸭腿埋在地里。
裴曜有些慌乱,面红耳赤地低声地小心翼翼道:“您都知道了?”
他没想到自己做得那么明显,就连只见过两次面的黄胜都能看出来他喜欢幽采。
黄胜以为他说的是油菜花精身份这件事,点了点头,高深莫测道:“在医院那次我问过你哥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他拍了拍裴曜的肩,语重心长道:“幽采还不太适应外头的生活,把他交给你,我放心,你说的话他都听,黄叔看好你。”
一番托付后,裴曜听得心头发热,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得到幽采家里人的认可。他脑子又开始发昏,握着黄胜的手心绪澎湃,郑重其事地喃喃道:“黄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地照顾他……”
他连话都开始有点不通顺,笨拙道:“我、我、您放心,我真的会好好地照顾他,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一丁点伤害……”
黄胜有点懵,有点不太懂为什么眼前人突然就激动起来,脑子跟发昏一样跟他叨叨絮絮地保证一大堆,跟对待老丈人一样。
他挠了挠头,看了一眼睡得正沉的幽采,咳了咳道:“他也没什么大毛病,也就是在外头不乐意吃东西,不常跟人接触还好,若是以后在社会上生活,恐怕是不行的。”
裴曜胡乱地点着头,郑重其事地笨拙回答道:“您说得对,挑食不好,以后我带着他改正……”
车后座迷迷糊糊醒来的幽采有点迟钝,总觉得听到了自己名字。
他挠了挠脸,没怎么在意,车玻璃映出乱翘的头发和肩上盖着的羊绒毯,
依旧困倦的幽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放心地睡下了,浑然不知自己今后要改正什么。
————
一星期后。
拍摄片场嘈杂声不绝,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步履匆匆,按照摄影机的起幅、落幅匆忙地整理场地,添置、整理道具。
一场拍摄下来,反季节穿着厚外套的演员热得流汗,在休息时频频扇风,就连工作人员也大多满头是汗。
唯独站在边上,捧着小电风扇专心致志等人的黑发青年清清爽爽,哪怕片场热不得行,那张静谧洁白的脸庞仍旧是白得晃眼,一点潮泽也不见。
他穿得简单,一条水磨牛仔裤搭着白色短袖,踩着一双板鞋,捧着一盏小电风扇,随时随地等着上前伺候下戏的苏安,气质沉静,实际上只有苏安知道眼前人是在发呆。
热得不行的苏安接过幽采手里的风扇,没忍住,摸了一把幽采冰冰凉凉的白皙手腕,才笑着问道:“这几天在这里习惯吗?”
幽采慢一拍似地回过神:“习惯的,这里好多人啊。”
黄胜被桃木剑伤到的地方一时半会好不了,加上鲤鱼精叮嘱过幽采得多融入人类社会,问了幽采的意见,幽采最后辞掉了花店的工作,给有通告的苏安做助理。
花店的工作是轻松,但能接触到的人类太少,大多数都是在店里同植物作伴,时间久了反倒显得还在山野间一样。
片场那头传来几声呼喊,已经很熟练的幽采奋勇上前,在道具师傅的拜托下,扛起一个大型道具就往外走,轻轻松松放下的时候赢得一片惊叹的赞赏。
幽采腼腆一笑,回来时怀里抱着道具师父塞的三瓶矿泉水。
苏安:“……”
片场不远处的休息室,带着墨镜的青年饶有兴趣地摘下墨镜,坐在长椅上翘着腿,朝旁边的明星招了招手,偏头轻佻道:“问清楚了吗?那小助理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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