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江湖，专治不服(林风早)

沈弥的这番话听起来很离谱，而且无法验证，从常理来说，更可能是一种想从他口中套话的手段，但不知为何，蔚雨丰皱了皱眉，虽然表情还有些警惕，但内心却已经相信了沈弥的这番话。
这很奇怪，他不可能相信一个没有见过的少年的一面之词。
“我见过你吗？”蔚雨丰看着沈弥，疑惑道。
沈弥一愣，摇了摇头，“不，我想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蔚雨丰陷入了思考，从身边呼啸而过的夜风让他的头脑逐渐清醒过来，他进入了冷静的思维之中，“你是说，十年后的我，已经死了？”
“是。”
“在今晚？”
“是。”
“我的实验成功了吗？”
“有突破，但在这场意外中，所有资料都被摧毁了。”
“不对。”
蔚雨丰摇了摇头，“我的实验到目前为止，应该没有什么进展才对，缺少了一个关键的……”
说着，蔚雨丰突然愣住了。
身后的不远处，梅姬踏上屋檐，身形翩起，衣玦纷飞间，数道气刃已至沈弥身后！
沈弥飞快回身，将蔚雨丰挡在身后，长刀出手，劈开气刃，同时身体也在两股力量的撞击中一顿，与此同时，穆越戈也来到了沈弥身侧，锈红色的手臂抓向蔚雨丰！
沈弥反应很快，一个拧身再次将蔚雨丰拉开，刀锋一荡，撞开穆越戈的手，发出钢铁交鸣之声，同时抬脚膝撞，钉在穆越戈的手臂关节处——
铛铛铛！
沈弥和穆越戈在半空中快速交手，速度快到让人难以置信，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上京城的夜市街道中，这里是上京东城区最热闹的一条夜市街，琳琅满目的摊位，斑斓的霓虹灯和广告镭射牌充斥着每一处空间，他们在夜市上空飞快过了几招，空气中响起了咚咚咚的轰鸣，那是源能和浊气相互碰撞产生的动静。
气浪涌动，像是凭空刮起大风，将下方几个摊位吹得东倒西歪，夜市中的人群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头顶这不同寻常的动静，和夜空下的几道身影，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穆越戈的身体跌落地面，撞塌了两个摊位，才有人反应过来，人群发出几声惊叫，周围的人四散跑开。
“嘶……”
穆越戈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身着暗金色机甲的少年。
第一世界……有这样的高手？
“这家伙是谁？”
穆越戈喃喃道。同时梅姬的身形落地，抱着琵琶，道，“不管他是谁……我们的目标是蔚雨丰，不论如何，他今天都要死。”
蔚雨丰掌握着联盟的源能升级的钥匙，若是他的实验成功，对于六尊使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他们已经策划了很久，选择了联盟防御力量最薄弱的一天，提前利用界缝引走了大部分职业选手，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蔚博士，你先找个地方藏好。”
沈弥盯着眼前的两个六尊使，淡声道。
蔚雨丰似乎还在思考，反应有些慢，听到沈弥的话后，才回过神来。
“……时间是上帝的骰子。”
蔚雨丰口中喃喃自语着，似乎这句话对他来说很重要。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沈弥一眼，“好。”
穆越戈眼神一凛，身形闪烁，冲向蔚雨丰的方向，想要将他拦住，但沈弥的刀比他的动作还要快，猩红的雷光跳动间，一道夺目的刀轮霎时绽放！
燕回风！
穆越戈眉心一跳，察觉到了危险，快速止住身体，同时手一扬，几道紫影朝着沈弥疾射而去。
但之前万象们就和穆越戈交过手，沈弥对穆越戈的攻击方式并非一无所知，穆越戈一抬手，他就有了防备，刀轮一扬，荡开剧毒的针，同时后踏一步，刀换阴手，天雷月的刀气闪电般刮过，撞碎了梅姬的气刃！
“他很棘手。”
梅姬蹙眉道：“先解决他。”
就在沈弥和两个六尊使在夜市中鏖战之时，蔚雨丰已经飞快地跑到最近的一家游戏厅，门口站了一群看热闹的年轻人，他一把推开人群，挤进游戏厅内，将坐着正在用光脑打游戏的人拉开。
“喂，你……”
打游戏的人一脸不满，刚想骂人，蔚雨丰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钱放到他手里，“借用一下。”
“……”
看着手里堪称巨款的蔚蓝币，那人顿时闭嘴，脸上挂起笑容，“你用你用……”
他好奇地看着光脑的屏幕，只看到大量的数据从屏幕中闪过，各种他看不懂的代码和指令形成数据流在眼前划过，看得他头晕眼花，索性不看了，跑到门口跟着其他人一起看热闹。
耳边充斥着打斗声和建筑物破裂倒塌的隆隆动静，蔚雨丰却充耳不闻，眼神带着些许狂热，飞快在光脑上操作着。
如果时间是既定的结果……
那他，一定可以成功！
沈弥的身体倒飞而出，撞塌了建筑物的墙壁，里面是一家赌场，里面充斥着挥舞筹码的赌徒，这个突然撞进来的暗金色身影打断了他们的赌局，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那个少年的身影。
烟尘缭绕中，沈弥从碎裂的桌椅中站起身，抹了抹嘴角。
已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
沈弥敛了敛目光。
看着烟尘中踏步而来的穆越戈，沈弥握紧了手中的十劫。
他既然已经来到了过去……
就势必要改变一些什么。
或许这样的话，江炼就不用死了。
猩红的雷光四射，逼得周围人群纷纷后退，在一道道诧异又惊恐的目光中，沈弥大踏步向前，以一种坚定又决然的姿态，朝着穆越戈奔袭而去！
“什……”
穆越戈表情错愕，少年的刀带着凛然的刀意，在漫天雷光中撕裂空气而来，下一秒，他的胸前出现一道恐怖的伤口，整个人被径直劈飞出去！

第259章
第一世界的屏障只要存在, 对于六尊使就有很强的压制作用，让他们在第一世界无法发挥真正的力量。而且因为此时是十年前，第一世界的屏障还未出现十年后的各种问题, 因此梅姬和穆越戈的实力甚至还不如十年后的水准。
锈红色的手臂和暗金色的唐刀碰撞，穆越戈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像是要开裂一般生疼, 沈弥这一刀好像要将他的手臂整个斩断, 自他成为六尊使, 在浊气的同化下实力大涨起，就没有如此狼狈的时刻了。
穆越戈极力掩饰，却依然掩盖不住脸上的惊骇之色。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沈弥当然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踏前一步，暗金色的刀自翻涌的层雷中窜出，以一个可怕的角度切入穆越戈的死角, 在穆越戈的眼里，面前这个少年犹如夺命的鬼神, 散发着浓烈的压迫感，朝着自己山崩海啸般碾压而来！
轰得一声巨响, 仓皇聚起的浊气和源能碰撞, 滚滚气浪向外扩散, 夜市摆着的小摊也被卷入其中，霓虹灯的线路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周围的人群惊慌失措地又离远了一些。
沈弥目光微敛, 心道。
十年前的穆越戈和梅姬, 实力并没有那么强, 以他现在的实力, 能赢。
如果能够战胜眼前这两个六尊使，甚至是击杀他们, 那未来也会随之改变。
蔚雨丰博士不会死，由逆火教主导的海树城危机也不会发生，第一世界的屏障也不会因为往届万象机甲的丢失而出现问题……
刀锋回转，沈弥以一个狠厉的姿态转身，劈散身后袭来的气刃，刀刃反射的霓虹光华掠过他的眼睛，沈弥的目光中没有犹疑，只剩下坚定。
只要走出这关键的一子，便能得到整盘棋局的胜利。
沈弥轻出一口气，进入心眼状态，一瞬间，整个世界都缓慢下来，包括梅姬和穆越戈错愕的表情，周围人群讶然的目光，散落的建筑残骸，噼啪的电火花。
风乍起！
刹那间，沈弥的刀连同他的身形同时消失在原地！
如一抹无处不在的微风，盎然春意，万物止息。
——铛！！
穆越戈以一个狼狈的姿态坐在地上，瞪大了眼。
沈弥的这一刀太快，快到他甚至眼皮还没有眨，须臾之间，他的视线就已经出现了沈弥的刀。
那是一把代表死亡的万物凋零的刀，距离他的死线只有毫厘之差，穆越戈根本无法反应，他的瞳孔猛烈震颤，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刃。
毫无疑问，这一刀，能轻易砍下他的头颅，斩断他的生机。
但这一刀，却被挡了下来。
一把普普通通的合金剑，拦在刀锋之前，两把兵刃交错摩擦，发出让人牙酸的响动。
不是穆越戈挡下的。
也不是梅姬。
沈弥的眼底也同样闪过讶然，他看着挡下这一刀的人。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胡子拉碴，长相平凡，几乎就是一个在人堆里全然不会留下印象的普通人。
他的手里拿着一柄合金剑，可就是这样一柄剑，却挡下了沈弥用魔刀十劫斩出的刀。
中年人垂下目光，落在沈弥的刀上。
“好烈的魔气……”他喃喃道。
未解放魔刀时，十劫的魔气是不会显露出来的，然而这个男人却能察觉到十劫内部的魔气存在？
沈弥心中一惊，就看到男人动了动手臂。
身体比思维更快，几乎是同时，沈弥的刀就飞快收回，摆出御势·如如不动的御刀姿态，下一秒，轰的一声，仿佛有千万吨巨力铺天盖地袭来，刀剑交错的点传来难以抵抗的恐怖浊气，砰然爆发！
沈弥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撞塌了远处的建筑墙壁。
沈弥嘴角溢出血来，勉强止住身形。
他不傻，虽然他不认识那个中年人，但在这个时间点，能接下他这一招，拥有如此恐怖浊气的人……怕是只有一个。
就是那个一直未出现过的，六尊使中，排名第一的存在……
远处，中年男人收回手，剑尖轻点地面，垂眸看着身后两人，“你们让我有点失望。”
梅姬和穆越戈登时露出惧怕的目光，迅速低头，“抱歉……”
穆越戈有些不甘地解释道：“这不怪我们，我们是按照计划行事的，但是这个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穆越戈想要说不知道沈弥的从哪里出现的，但奇怪的是，当他脑海中想要浮现出沈弥的身影时，却像是被一层浓重的雾气所笼罩，使得他根本无法回忆起沈弥的样子，甚至刚才交手的场面的细节，也难以回想起来。
“看戏看的好好的。”
中年人叹了口气，“非要让我出手，你们真是……够不让人省心的。”
“是我们的疏忽……”梅姬低着头，轻声道。
“啧。”
中年人啧了一声，摇摇头，“算了，赶紧解决吧，再拖上一会，联盟那些被引走的职业选手该反应过来了。”
说着，中年人拖着剑，朝着沈弥的方向走去。
下一秒，空气中响起扳机扣动声，源能束击在他面前的路上。
中年人抬起头，皱了皱眉。
是联盟督察队的人。
一群身穿督察队服装的人已经将附近包围，为首的人身穿机甲，已经将枪口对准了他，“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沈弥擦了擦嘴角的血，正欲起来再战，旁边跑来一个身影，一把抓住他的手，“别打了，我们走。”
是蔚雨丰。
蔚雨丰拉着沈弥往实验室的方向跑去，“我联系了督察队的人，他们应该能拖一会，我们先走，去实验室。”
“你……”
沈弥表情微怔，刚想说话。
蔚雨丰打断他，回头道：“你知道时间的定则吗？”
“什么？”
“已发生的过去，无法改变。”
蔚雨丰看着他的眼睛，道：“如果你真的是从十年后来的，那么今晚，我一定会死。走这边。”
他拉着沈弥拐了个方向，走了另一条小路，“刚刚和你见面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声音告诉我，我应该信任你，所以我断定，我们以前应该见过。”
沈弥摇了摇头，“不，我们是第一次见。”
“目前为止是这样。”
蔚雨丰说，“时间是一个完整的莫比乌斯闭环，通往既定结局的方向一定有其原因，我们无法观测未发生的未来，但已经观测到的走向，我们无法更改。”
“我在尝试更改。”沈弥皱了皱眉，说。
“只是你以为你在更改。”
蔚雨丰认真道：“先不说这些……你不是属于这个时间线的人，所以你在这个时间线上所接触到的东西，也同样会被世界的轨迹抹去，就像我刚才离开的那一会，就已经想不起你的样子了，直到现在再看到你，才会浮现出印象……这说明你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意思？”
“那个水晶，就是把你送到这里的东西吧？”
蔚雨丰说，“不过很奇怪，按理来说，我应该听不到你说话才对，不同时间线的人物交错，是没有办法真正产生交集的……”
他似乎是在和沈弥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直到蔚雨丰的目光落在沈弥机甲的某个地方，才恍然大悟：“屏障分体芯片？原来如此……分体芯片隔绝了时间交错的影响吗。”
他一边带着沈弥往实验室的方向跑，一边分析道：“我们时间很紧迫，你赶紧跟我说一下十年后发生了什么，既然你会来到这里，想要救我，那未来一定出现了联盟处理不了的事情吧？是不是和刚才那两个人有关系？”
蔚雨丰博士不愧是联盟最天才的大脑，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推出了这么多信息，而且基本正确。
沈弥点点头，随后把一些重要的节点都告诉了蔚雨丰。
包括六尊使，逆火教，不朽之境，联盟屏障不稳定的危机……
“原来如此。”
蔚雨丰点点头，露出思索的神色。
沈弥有点疑惑，明明知道自己会死，为什么蔚雨丰还如此镇定？
想了想，沈弥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蔚雨丰只是看了他一眼，“死不死的，有什么关系？我只在乎我的研究有没有价值，如果我在死前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也没有做……那才是对我最大的侮辱呢。”
这是一个异常冷静，异常聪明，也异常狂热的人……
沈弥虽然不了解蔚雨丰，但他却能够做出这样的判断。
蔚雨丰的冷静也感染了他，沈弥轻出一口气，问，“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去我的研究所，拿研究所里的水晶碎片。”
蔚雨丰说：“我研究了这个水晶半个多月了，还差最后一块拼图没有完成。你一来，我终于想通了，这个水晶的真正用途……我就知道，世界虽然不存在意识，但却有自我保护和自我修正的本能，为什么你会来到这个时间点，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沈弥忍不住道：“这难道不是巧合吗？”
“时间是上帝的骰子。”
蔚雨丰笑了笑，“没有什么事情是巧合的，小朋友。”
顿了顿，蔚雨丰说：“不过，感谢你的出现，至少你提供的信息，让我知晓了一点。”
“什么？”
“我的实验一定会成功。”
蔚雨丰笑道，“至少在我死前……一定会成功。这是既定的事情。”

数道属于联盟督察队的身影撞碎护栏, 身体如沙袋般飞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在人群慌乱的四散尖叫声中，穆越戈揉着手腕走了回来, 道：“他们不在附近了。”
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神秘人，还有蔚雨丰博士, 都不知所踪, 穆越戈大致探查了一下周围, 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中年人收起了手中的剑，淡声道：“去蔚雨丰的实验室找。”
不管那个神秘人是什么目的，以他们对蔚雨丰的了解，定然不会把实验室里珍贵的研究数据和材料丢在那里不管，不论如何，蔚雨丰都会回去的。
“动作快点。”
中年人看了一眼周围, 擦了擦剑上的血迹，说,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他的语气有些许不满，如果不是梅姬和穆越戈两人办事不利, 他本不应该出手的。
这下, 自己现在这个身份, 也不能用了。
蔚雨丰带着沈弥踏入自己的研究所，识别到研究所的主人进入, 四周的灯光和设备自行打开, 蔚雨丰没有浪费时间, 直奔实验室。
实验室内颇为杂乱, 到处都是顶尖性能的光脑, 地面上散落着各种记录着复杂数据的纸。
蔚雨丰飞快跑到其中一台光脑上，快速操作了起来。沈弥也看不懂, 但也没有闲着，而是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蔚雨丰推进着自己的实验，甚至还有多余的思维运转其他的事情，他一边操作光脑，一边道：“六尊使，你们已经见过五个，杀死一个，刚才那个中年人，就是最后一位，也就是排名第一的尊使，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