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江湖，专治不服(林风早)

速度太快，沈弥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只是凭借着自身的经验和武者的敏感，在转瞬之间就和对方拼起刀来，空气中响起铛铛铛的爆鸣，刀锋交错，气浪席卷，周围的草木皆毁，一片狼藉！
只是短短两秒，沈弥就和这突然出现的身影进行了数轮交锋，却没有讨到任何便宜，他手腕一抖，一刀进势·燕回风劈出，夺目的刀轮骤然绽放，撕裂空气而去，只听一声巨响，两道身影各自后退，站稳。
沈弥眼睛微眯，打量着面前的人。
鬼面人修长的身形只是稍稍后退，便已站稳，狰狞的鬼面具遮住他的面容，看不见长相，他抬头看向沈弥，低笑道，“你的对手是我，沈弥。”

第252章
六尊使和八位万象已经开始了交战, 源能和浊气碰撞产生的气浪仿佛一场凭空升起的台风，向着周围扩散而去，周围的科研人员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被气浪吹得东倒西歪，抓住周围的东西, 才勉强站稳身体。
“快, 保护设备！”
其中一个穿着白袍的老科研人员看到一块碎木朝着旁边的设备飞去, 顿时急了，不知道哪里来的爆发力，年过花甲的身体展现出和年龄完全不相称的敏捷，朝着设备扑了上去，用身体挡了一下。
砰的一声，木块撞在身上发出骨骼断裂的声响, 老科研人员闷哼一声，旁边的学生急了：“老师！”
“别管我, 先看设备！”
老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看到设备安然无恙, 这才松了口气。
大型界缝对撞设备一旦启动, 整个科研基地的能量都被调动起来，不是说取消就能取消的, 现在场地中央那个通往特殊界缝的通道还开着, 在源能冲击的影响下, 边缘都开始微微扭曲, 看起来极不稳定, 若是设备损坏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意外后果。
对这些科研人员来说, 战斗是万象的职责，而保护实验设备，则是他们的职责，蔚雨丰博士死后，他们就一直在研究蔚雨丰博士的实验，足足十年，如今终于有机会重启这个实验，对他们来说，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
“对撞机能关掉吗？”
“不行，已经启动了，关不掉。”
“把能量传输压下来，通道已经不稳定了！”
“我在努力，给我一点时间！”
万象那边的战斗如火如荼，众科研人员也没有闲着，纷纷各司其职，开始处理在源能冲击下不稳定的界缝通道。
“铛！”
两把刀在空气中碰撞，闪烁起如打铁熔炉的火花，隔着交错的刀刃，沈弥平静的目光看向眼前的鬼面人，狰狞的鬼面獠牙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感受着对方的刀传来的压力，沈弥轻吐一口气，身体的肌肉、内脏、骨骼一同有规律的开始颤动，配合机甲提供的强大动能，仿佛闷雷闪过，手中的暗金色长刀“十劫”也同一时间迸发出恐怖的力量，刀锋绞开鬼面人的刀，顺势前压，斜斩下劈！
咔崩——
鬼面人的反应比沈弥想象中要快，这精妙的一刀被他用曲手刀化解，随后仿佛背后长眼一般，身体后仰，躲过沈弥蓄势待发的撩刀，感受到沈弥体内筋骨作响的余音，道，“虎豹雷音？”
沈弥没有回话。
刚才那几番交手，足以让沈弥感受到眼前这个鬼面人的刀法之强，甚至比方镜更为精妙，自他来到第一世界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刀法境界上这么强悍的对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弥总觉得，对方对自己的刀路相当熟悉。
他到底是谁？
另一边，燕晚星和梅姬等人的战斗也到了白热化阶段，虽然万象一方人数占优，但在六尊使手下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梅姬那攻势恐怖的无形气刃，和那只白猫的速度之敏捷，力量之强大，相比之下，穆越戈反倒是最好对付的一个。
仅是几分钟时间，燕晚星他们身上就已经多了几道伤势，他们的源能和手中兵器，在对抗六尊使这种等级的对手时，并不能发挥太多作用，也难以突破他们身上的浊气对其造成有效杀伤，这一点和面对尤利西斯时差不多。
类比成游戏中，六尊使等人就像是物理防御拉满，而万象点的都是物理杀伤，缺乏魔法攻击手段，大部分时候很难破防。而沈弥的魔刀十劫，则是唯一一个具有魔法杀伤手段的武器，但现在沈弥被那个鬼面人拖住，也没办法过来支援。
实在难缠……
沈弥和鬼面人交战了几个回合，没有在对方身上讨到什么便宜，眼看魏临渊那边的情况已经逐渐落入下风，面上不显，但心中也有些焦急。
他心一横，魔刀十劫发出嗡鸣，准备解放魔刀的力量来应对。
机甲的恶鬼缠身形态他一直不敢轻易使用，但眼下这个情况，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魔气出现端倪，梅姬那边就感受到了，她的脸色骤然一变，没有了之前那游刃有余的姿态。
而鬼面人的反应也是出乎意料的快，沈弥的机甲第二形态刚刚显露，他就一刀逼了上来，威势如泰山压顶，让沈弥不得不后退防御，恶鬼缠身也未成功开出来。
“别让他用那个！”
梅姬急促地对鬼面人喊了一句，看得出来，即便是六尊使，也对沈弥的恶鬼缠身姿态极为忌惮，顾不得处理方镜等人，梅姬不想再拖时间了，抬手扫弦，数道气刃朝着沈弥席卷而去，魏临渊抬手想拦，但仓促唤起的枫叶没能构筑起有效的防御，还是让梅姬突破了封锁，气刃朝着沈弥扫去。
沈弥似有所感，千钧一发之际，阴手换刀，一记雷赐的起手式逼退鬼面人，而后飞快转身，雷光爆闪间，一道半月形刀气挥出，带着雷霆划破空气，和梅姬的气刃撞在一起。
天雷月的刀气杀伤力惊人，在有了万象机甲后，更是威力十足，沈弥的天雷月就连尘悟这种善于防守的万象都不敢硬接，这一刀下去，霎时间天地震颤，隆隆作响，气浪翻腾，周围人都有些站不稳。
梅姬放出的气刃太多，一道残存的无形气刃被刀气撞开后，偏移路线扫向旁边，劈在那台正在运转的对撞机上。
即便已经被沈弥的刀气撞散，梅姬的气刃也不是寻常东西能够抵抗的，这道气刃在对撞机上炸开，顿时劈出一道露出，露出下方的线路和零件，受到浊气影响，整个对撞机都摇晃了一下，电火花噼啪闪烁，好不容易快要稳定下来的界缝通道又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糟了！”
正在保护仪器的那个科研人员脸色一变，甩开旁边人的手，一个箭步冲上去，扑在对撞机上，想要控制住通道。
然而还是来不及了，短短几秒的时间内，整个界缝通道像是膨胀的黑洞，疯狂吸纳着埋在研究基地底下的庞大能源，足以供应整个上京城近一个月能源消耗的能量被尽数吸入通道之中。
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通往特殊界缝的通道晃动了一瞬，下一秒，骤然释放出恐怖的波动来。
这能量的波动之强，让旁边正在交战的万象和六尊使也察觉到了。
双方几乎是同时停下交战的动作，燕晚星抬头，朝着通道的方向看去。
那界缝通道此刻像是化作了某种黑洞，破碎的边缘不断收缩膨胀，好像随时都会爆炸的样子，与此同时，燕晚星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正从通道中传出，撕扯着自己的身体。
诡异的是，如此巨大的吸力，周围的树木，碎石和仪器等等，都没有任何动静，风平浪静，好像这股黑洞的吸力，只针对他们一样。
“是源能黑洞！”
唐妙在旁边喊了一声，她一提醒，燕晚星霎时反应了过来。
源能黑洞……顾名思义，是一些界缝出现时会产生的特殊现象，当源能黑洞出现时，会疯狂吸收周围附着源能的一切物体，就像磁铁的两极互相吸引，其他没有源能反应的物体反而不受影响。
理所当然的，当源能黑洞出现的时候，身穿机甲的他们就是第一个被影响的目标。
不止是万象，六尊使也同样感受到了源能黑洞传来的庞大吸力，浊气和源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本就是一种东西的不同形态，源能黑洞同样也对他们产生效果。
“该死……”
穆越戈神色大变，逼退周围的燕晚星等人，想要往外跑。
然而源能黑洞的扩散速度远远超乎想象，那股可怕的吸力转瞬之间就已经膨胀数十倍，穆越戈刚刚跑出去几米，整个身体就已经不受控制的被黑洞拖拽过去。
顷刻间，不止是他，包括沈弥和鬼面人，梅姬和黑月，以及其他的万象都在同一时间被吸力拖拽，哪怕强如六尊使，在界缝现象面前也并没有抵抗的能力，数道身影飞快被源能黑洞吞噬，即便祝长庚他们已经用所有的办法控制仪器想要关闭黑洞，也都无济于事。
众人的身影消失在源能黑洞之中，随后通道唰的一声关闭，整个中间空间顿时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出现过。
祝长庚和谢安邦对视一眼，表情都变得无比凝重，仿佛要滴出水来。
“糟了……”
无穷无尽的浊气疯狂冲刷着身体，像是被甩进洗衣机一般，周围天旋地转，沈弥一时间也找不到方向，只能看到周围的场景不断扭曲变化。
“沈弥！”
耳边似乎传来了魏临渊的声音，沈弥勉强睁开眼，在不远处看到了那抹熟悉的火红色的身影。
场景陡然切换，变成了一片冰雪天地，刺骨的寒风刮过，无数冰针汇聚，下一秒，又切换成了一座由白云构成的宫殿，还未看清这座宫殿的模样，又再一次变换……
好像是电影胶片被混乱的剪在一起，被源能黑洞吞噬后，似乎被甩进了界缝的交界处，短短几秒时间，他们就已经从各种不同的界缝中穿过，有的界缝沈弥见过，有的界缝是从未在第一世界出现过的未知场景，换做任何一个普通的职业选手过来，在这样强大的浊气挤压下，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但好在进来的都是万象，万象机甲抵抗浊气的能力还是十分强悍的，虽然短时间内在界缝中不断穿梭产生的晕眩感让人晕头转向，不过浊气并未真正侵蚀身体。沈弥吃力地移动身体，想要往魏临渊的方向靠，耳边却传来了一声轻响。
他转头看去，那个鬼面人就在他的不远处，狂乱的风暴卷着他的身体，他脸上狰狞的鬼面具在错乱的能量挤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而后在一声轻响中碎裂。
不同界缝的场景像是打翻了颜料，交错纠缠在一起，斑斓又迷幻的色彩中，沈弥看到了他鬼面下的脸。
对方抬起头来，和沈弥对视。
是属于江炼的脸。

……江炼？！
关于江炼的下落，沈弥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往六尊使上想过。他前世和江炼相处过很长的时间, 不说了如指掌，但对江炼的性格也十分了解。
他绝非那种会加入六尊使, 企图夺取或毁灭世界之人, 江炼没有这样的野心, 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是，为什么？
沈弥的目光和江炼对视了一瞬，只有短短一秒，但这一秒内，沈弥的脑海中闪过了各种猜测。江炼比沈弥早来这个世界十年，但他的面容却没有多大的变化, 依然是那张属于青年的脸，只是曾经那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表情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冷峻森然的样子，和沈弥记忆中的江炼相差甚远。
周围的场景飞快变换, 他们像是在无数个界缝位面中以极快的速度穿梭着, 虽然沈弥有一肚子的疑问, 但眼下却没有这个机会去问，他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鬼面人江炼, 而后驱动源能, 朝着魏临渊他们的方向冲去。
“抓着我的手。”
无数界缝交错的缝隙中, 浊气的浓度高得不可思议, 沈弥的源能比例足够高, 又有祝长庚交给他的屏障分体芯片保护，因此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行动起来无碍，但魏临渊他们就没有这么轻松了，身上的万象机甲嗡嗡响动，勉强抵抗着浊气的侵蚀。
沈弥抓住魏临渊的手，机甲内嵌入的屏障分体芯片运转，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膜”，将浓烈的浊气隔绝在外，而后他去势不减，带着魏临渊冲到燕晚星，唐妙等人身边，万象们看到沈弥朝自己这里过来，马上心领神会，在浊气的猛烈侵蚀下飞快伸出手，互相抓住。
分体芯片产生的膜扩散开，蔓延出去，这才让周围的浊气压力松了一些。
还未等他们喘口气，魏临渊突然一怔，感受到周围的波动，“抓紧！”
魏临渊作为经验丰富的职业选手，见多识广，因为对撞机的意外产生的源能黑洞，将他们全部吸了进来，而刺客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是任何一个界缝，准确的说，是在所有界缝交错的缝隙之中，所以才能看到这么多的界缝画面在身边飞快切换。而生命体进入这里，是会被排斥的，就像是某种排异反应，当有生命体进入后，就会自动挤压界缝，把他们“排”出去。
至于排到哪个界缝……听天由命。
隆隆——
耳边响起了炸雷般的响动，一个个界缝的场景像是折叠的二维图片，开始扭曲起来，斑斓的色彩犹如光污染一般占据了所有视觉，方向感和空间感在这一刻全部失效，天旋地转——
万象们也感受到了来自界缝力量的挤压感，各自握紧了手，将周围的人死死抓住。
下一秒，混乱的空间碎裂出一个黑色的洞，他们的身体仿佛炮弹一般被甩了出去，落入洞中，而后重重落在地面上。
身体摔落地面，即便有万象机甲保护，魏临渊也疼得龇牙咧嘴，抬起头，看到一道暗金色的身影正如流星般下坠，魏临渊顾不得身上散架般的疼痛，连忙一跃而起，接住了沈弥。
沈弥已经做好了落地的准备，然而迎接他的并非坚硬的地面，而是属于魏临渊的怀抱，他怔了一下，赶紧站起来，“没事吧？”
“……还行，你太轻了，以后记得多吃点饭。”
魏临渊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胸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作祟，言不由衷道。
“嘶……”
钟春雁从地上爬起，晃了晃脑袋，甩掉剧烈的眩晕感，看向周围：“……这是哪？”
众人环顾四周，发觉他们被甩到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界缝当中。
仿佛无垠宇宙一般的场景，周围环绕着星云与紫色的星尘，缓缓流动的巨大光环在黑暗宇宙中交错，一个个碎裂的平台漂浮在其中，整个场景显得无比梦幻又充满孤寂感，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片巨大的破碎平台，而在平台的中间，则有一枚漂浮着的水晶，如同太阳般悬浮在空中转动着。
魏临渊突然觉得这枚水晶好像有些眼熟。
还没等他想起在哪里见过，下一秒，四道身影从上方坠落，砰的一声落地。
白猫黑月轻巧地踩在地面，身躯已经从巨大的猛虎重新变成了人畜无害的小猫，张口道：“好险呐，差点被撕碎了……”
虽然六尊使没有沈弥的屏障分体芯片保护，但他们本就是从界缝中出来的生物，对浊气的适应能力极佳，因此完全没有受伤。
不仅如此……
穆越戈伸手，在空气中抓握了一下，笑道：“真是久违的感觉……”
没有第一世界的屏障的压制，在界缝空间里，他们能感觉到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力量正在缓慢复苏。
众万象顾不上身体的伤势，立刻戒备起来，然而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后方那个鬼面人身上，皆是一愣。
“……老师？”
“烁刃万象？！”
虽然江炼已经在联盟消失已久，但记得他这张脸的人并不少，看到鬼面人的真面目的那一刻，即便镇定如魏临渊，脸上的震惊也完全掩饰不住，他瞳孔震颤，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说不出话来。
“烁刃万象……你也是六尊使的一员？”
燕晚星眉头紧皱，声音寒了几分。
穆越戈哈哈一笑，“哈哈，你看，江炼，我就说还有人认识你吧。”
江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穆越戈一个激灵，闭上了嘴。
虽然都是来自第一世界，但穆越戈在六尊使中，仅排第六，是实力最弱的一个。死去的尤利西斯排在第五，梅姬第四，白猫黑月第三，而鬼面人江炼，则是六尊使中排名第二的存在。
穆越戈的性格相当自负，但面对江炼，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深知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他也只敢调侃两句，却不敢真的惹怒江炼。
梅姬刚想说话，视线落在万象们身后悬浮在平台上的那枚水晶上，脸色突然变了。